第6章 挫折
红莲清光只持续了片刻。
纵只是片刻光阴，也使得陆飞星、路寒星姐弟俩，修行困惑消解，自身修为增长。
“多谢莫先生。”
“谢谢莫先生！”
两人同时俯身下拜，向他道谢。其礼不大，其礼不敬，不足以谢其恩，此是解惑之恩，恩同半师。
莫争先坦然受这大礼，这清光是他三花圆满其一，随道自然诞生，只能持续片刻，于自身无用。
他有意为之将其洒向两人，这两人同行虽然聒噪了些，却是英气勃发，天资不凡，是可造之材，他自然不会吝啬这些许清光。
陆飞星嘴角盈笑，眼眸弯弯，显然心情极好。
她拜完谢恩礼，又快走几步，来到莫争先头前，弯下腰肢，朝他深深长揖，头几乎触碰到了地面。
莫争先疑惑看着朝自己施大礼的少女：“你这是……”
少女道：“先生解惑之恩等同半师，我特来补上拜师礼，拜先生为师。”
剑者摆手，侧身让过这一礼：“我不收徒弟。”
少女得意道：“所以我这不是拜师，是族中拜先生的礼节。”
“先生……”
莫先生正要拒绝，却被少女提前堵上话头。
“您用清光为我解惑，已经在事实上成为了我的先生。除非您能将清光收回，否则您就是我的先生。”
“这……”莫争先犹豫片刻，终是点点头表示同意，“好吧，其实你我境界相同，我着实教不了你什么，拜我为先生实在是委屈了。”
少女眨眨眼：“达者为师，您比我剑法高，就是我的先生，等我回到了族里，必要禀报了父母，亲自向您奉茶。”
莫争先有些发愣，这种体验还是头一回，他很快就这种情绪斩去，重新赶路。
陆寒星拉着姐姐的衣角，小声道：“姐姐，明明是咱俩受清光福泽，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拜师，我呢？”
陆飞星问他：“你用什么兵器？”
少年挠了挠头：“我还没练兵器，族中师长说我不宜分心，只准我练拳脚。”
“这不就结了。先生用剑，我也用剑，你又没什么东西学。”
“也对哦。”
“再说了。”陆飞星搂着弟弟的脖子，“我学到了东西肯定教给你，我拜师不就等于你拜师嘛。”
“好像是这样。”
姐弟俩说了一会话，陆飞星觉得无聊，又去骚扰新拜的先生。
“先生先生，您排不排斥乘坐飞舟？”
“飞舟，长距离飞行的越限飞舟。”莫争先自无不可，“只是飞舟价格不菲，我没那么多钱。”
陆飞星笑道：“先生，我请客啊。”
“不好，我什么也没教你，不能让你花钱。”
“一般的先生收徒弟还要束脩呢，现在这荒郊野岭的也不能筹备，咱们坐飞舟去到城里，才好置办东西，向您拜师啊。”
莫争先仍然拒绝：“不可，一码归一码，等走到了大城，再置办不迟。”
“呃……”
陆飞星想了想，又道：“这样吧先生，反正现在赶路，你先教我点东西打发时间。前方就是星岩城，等到了城里再做打算怎样？”
莫争先抽出一半心力，他看着眼前少女的姿态，在她腰间的长剑着重看了一眼。
“你用剑。”
“自幼习剑，至今一十五载。”
提起剑，少女顿时收敛笑意，表情严肃。
“既然你用剑，我或许能指点一二。”莫争先道，“我不过是个在剑道求索的学生，或可指点，或是交流切磋，你能有收获是最好。”
“我现在只有一剑的气力，拔剑怕会伤了你。”
莫争先站立不动道：“我观你平时的姿态步伐，已大致了解你的水平，不要担心，直接进招吧。”
陆寒星卸下了行囊，全神贯注看热闹。
陆飞星严肃以对，提剑在手，一手按住雪裘装配的淡红剑鞘，一手按住淡红剑柄，浑身剑气凝练。
“注意来！逐鹿剑，征黄沙！”
剑乍出鞘，一声剑吟。
顿见白芒经天，挟征战之威势，带杀而来。
毫不留情的一剑，征战杀伐的一招！
陆寒星不是首次见姐姐使出这招，但在此时看见这一招，心中仍是一突。
逐鹿剑分征、战、杀、伐四招，招招杀机凛然，气象激烈浑厚，有大气魄，有大豪情。家祖仗之剑挑天下，战出一片地盘，以族人繁衍生息。
姐姐出剑就是大招，是真不怕失手杀人啊。
什么是天才？
在少年心中，姐姐就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家族传承的逐鹿剑，姐姐是第一个在二十岁以下就练成第一招的！
除了姐姐，上一个最年轻练成这一招的，要到三十岁之后了！
寻常的天才，是在十几岁时一体境圆满，二十岁时突破二气境，三十岁突破三花境，至于四丹境，或要穷尽百年而不得。
四丹境，已经是此界台面上的顶级大佬了，号称老怪物！
自己已经很出色了，不到二十岁就突破了二气境。而姐姐，在十九岁的今年，就突破了三花境！这份天资，比起魔宗的道子也不差了！
陆寒星紧紧盯着这一剑，浑身真气涌动，已经准备好了救人。
救谁？
当然是救莫先生！
只有一剑之力的莫争先。
姐姐所用的逐鹿剑，毕竟是家传的无上剑法啊。
一剑出，隐带风沙之声，剑未至，势已夺人心魄。
莫争先看着一剑袭来，眼中所见非剑，而是一片黄沙。
“剑气如黄沙，激烈霸道，不可躲，躲则必中，真是好剑法。”
剑者口吐赞扬之语，面对这凛然一剑，不闪不避，只是轻轻伸出一只手。
伸出一只苍白的手。
浩大黄沙的剑势中，陆飞星目绽奇芒，清晰地看到这一只苍白的手朝自己的剑锋而来。
她的神目看到了转瞬即逝的未来，不顾这一只手，剑脊会被捏住，犹如捏住了蛇的七寸，剑顿时动弹不得。
神目奇芒再变，瞬息的未来中，剑锋旋起一搅，那只手退却，却再次伸出捏出剑脊。
或许上挑……
又或是收剑……
神目所见地七种未来，自己的剑都被捏住。
已经来不及看到未来了，因为这一刹已过了！
陆飞星看到一只苍白的右手伸出，自己催动剑锋变化，那只手也随之变化，终于在一刹那后，轻松捏住剑脊。
这实在是一只好看的手。
指节圆润，骨节平滑，手掌微薄，形状精致，纤若剥葱，柔软如草木嫩芽。只是肤色太过苍白，但这苍白配在剑者的身上，却着实和谐。
他本该是这样的手，本该是这样的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只手，避过了黄沙剑势，穿过了凌冽剑锋，双指一捏，就轻轻捏住了剑脊。
剑脊被控，剑身登时失去所有变化，黄沙退去，剑无声被夺了过去。
“好剑法，可惜人差了些。”
莫争先将剑扔了过去。
陆飞星道心受挫，神色带着茫然，一言不发地接过剑，插入剑鞘。
莫争先看着刚收的学生一副失落的模样，轻声道。
“这是我教你的第一课，接受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