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红莲
漆黑的夜，有风声呼啸，三个人走在道旁。
寂静的大道上，偶然有低空飞行的法器驶过，带起一阵劲风，留下一抹灵光。
“姐姐，咱不去阴冥魔城看热闹了？”
依然背着巨大包裹的少年陆寒星，问着走在前头的陆飞星。
陆飞星大声道：“阴冥魔城什么时候都能去，魔统争道的全过程也肯定有人录下影像。”
她指着道旁走路的莫争先。
“可这种高手，一旦错过就再也找不着了。”
莫争先不言，近乎全部的心神沉入意识演练剑术，任由本能拖着一双跛脚，踉跄着走在路上。几天行走下来，他已经习惯了用这样的姿势走路，虽然每走一步，小腿的箭伤就会隐隐作痛。
那两处穿透小腿的箭伤本来已经结痂，但傍晚一战，箭伤再度崩开。
面对那种程度的高手，任何微小的变化都会决定胜负。
莫争先赢得虽险，却是必然的胜利。
意识境。
自魔统争道一战后，莫争先的剑意催发至极限，意识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神魂，异象，念头，莲花……
一切都被整合，是精神层面的彻底蜕变。
无远弗届的意识之境，八颗光球隐去踪迹，唯有一朵三品红莲绽放。
红莲上接天道，下连幽渊，花上诞生世界，占据整座意识世界。
红莲层叠三品，共二十七瓣，此时有二十六瓣呈血红之色，余下一瓣淡红。在二十六瓣之上，更有两团持剑之影。
剑影时而演练剑法，时而和其他剑影厮杀，无一刻停歇。
莫争先的神魂彻底化作红莲，剑影在莲上绽放，剑道统合杀道，终末劫道。
红莲便是一身道途之体现。
莲瓣卷舒，每一个呼吸，莲花根部吸取水渊，体量都有些微增长；每一个呼吸，淡红莲瓣颜色染上些许红色；每一个呼吸，花瓣尖儿便有一丝水汽萦绕，积蓄成水滴，滋润红莲。
莫争先九成以上的意识，沉浸其中，感悟剑理天道。
他每时每刻都在变强。
“姐姐，咱为什么不用法器赶路？二气境的住气阶段就可以做到催动法器低空飞行，三花境应该不需要法器，法力就能带人飞行吧。”
陆飞星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弟弟：“我们不用法器，是要锻炼你啊，至于这位……”
她问着旁边的默默赶路的莫争先：“莫先生，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不用法力飞行？”
莫争先分出些许心神回答她：“飞行会分神，走路不会。”
“分神？”少女不解。
“飞行需要全神贯注，走路不需要关注。”莫争先解释道，“如果飞行，就无法维持我意识中的剑境。”
少年陆寒星惊声道：“莫先生你竟然能在意识里结出剑境，这可是四丹境的能力！”
“唉，弟弟，你的重点是这个吗？”
“啊？”
陆飞星叹息道：“你的关注点应该是先生能随时随地保持剑境，这代表他每时每刻都在运使剑法，难怪他的剑法如此之高。”
“啊？难道意识剑境不需要关注吗？”
陆寒星并没有理解姐姐口中维持剑境的可怕。
“弟弟啊弟弟，四丹境能创造一片属于自己的领域，或叫法域，境域之类。但三花境的个中高手，也是可以短暂创造出领域的。就譬如莫先生，他就是能这种能创造领域的高手。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陆飞星严肃道：“最可怕的是他能在意识中凝结领域，也就是他所说的剑境，并能一直维持。这代表他晋升四丹境没有丝毫瓶颈，代表他的道途已然走通，毫无疑碍。许多四丹境的老怪物，也只能在现实凝聚法域，而无法在意识中创造法域。”
少女感慨道：“改变现实简单，了解自己却难。”
陆寒星依旧懵懵懂懂，他明白姐姐话中的份量，却无法理解那有多么重要。毕竟他自身才只是在二气境，只有他自己到三花境的时候，才能明白姐姐此时的话。
“莫先生，莫先生……”
陆飞星持之以恒地和莫争先搭话，在陆寒星看来，自家姐姐的行为像极了骚扰。
“你要去哪里？”
莫争先回答：“天地之中，中州。”
“咦，先生去哪里干什么？”
“寻找制情流派。”
少女疑惑：“先生为何要寻找这个流派？”
莫争先神色淡淡：“因为我本就是制情流派的人。”
“制情流！”陆寒星惊叫出声，“不就是传说中那个绝心绝情的魔道流派……吗……”
少年的声音在姐姐的怒视下，越来越小。
“制情流派虽然是魔道的流派，但我在阴冥魔城找不到他们的消息。既然偏僻的卢州没有，那么天地的中央——中州，遍地英豪雄杰，天地大道的最新变革之地，一定有这流派的传承。”
陆飞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追问道：“先生既然是制情流的人，又为什么要去找寻流派呢？”
“我练了制情流的剑法，以此为根基，然而越是修行，我心中疑惑却越深。”
莫争先毫不避讳自身疑问，或许是少女有着令人心生好感的独特天赋，又或是自身一颗无暇剑心倒映出少女并无恶意。
他说道：“近些时日，我一直会忘却一些东西，以我的神魂，这实在是……”
莫争先的话说到一半，忽然止住了。
一道万物生发的异响，忽然自周遭发出。
不对！
少年惊觉，这异响并未是从周围环境发出的，而是从自己心中发出的。
也不对！
这声音并不仅仅是从心里发出，而是从呼吸的风中，静默的黑暗中，无言的道路上，沙沙摇晃的树丛中……
一时间，无情万物，有情众生，方圆周遭，都传出了这萌发的异响。
这是天地之音，是万物同喜的证道之声。
陆飞星看向莫争先，证道之声的来源就是他。
在两人或惊诧或羡慕的目光中，一朵摇曳红莲缓缓自莫争先头顶，悄然绽放。
红莲绽放三品二十七瓣，姿态摇曳，播撒无量清光。
莫先生的顶上三花开了一朵，看位置是中心，那朵代表神的神花。奇怪，三花都有承载之物，象征自身道途，怎么先生的三花中没有承载……
陆飞星尚在疑惑，便有红莲清光洒在身上，也洒在心头。
她一时忘却了疑问，道心清明，修行之疑惑冰消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