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决，剑
酒鬼停筷，看向莫争先：“可否饮酒？”
剑者摇头：“我从不喝酒。”
“可惜，不喝酒不知酒中真味。”
酒鬼径自拿过一壶酒，仰头对着壶嘴，一道清冽从壶中流出，直浇咽喉。
“哈哈哈哈，爽快！”
一壶酒饮罢，酒鬼大笑，随手将价值不菲的酒壶扔在地上，砸成碎玉。
陆飞星起身道：“前辈，我可饮酒！”
“豪气，赠你一壶。”
酒鬼一拍桌子，顿时一壶酒朝少女飞去。
少女一把接过酒壶，仰天长饮，酒柱如飞琼乱玉，晶莹剔透，清冽厚醇，入喉却如一道火柱，既辣又烈，烧得五脏涂炭，六腑齐红。
“好酒，真是好酒！”
烈酒入喉，陆飞星脸上浮出两团酡红，她大笑着将酒壶抛在地上。
“前辈，我也能饮！”少年路寒星拍拍胸脯，大喊道。
酒鬼笑了笑，将一个酒壶扔了过去。
“少年人，还是少饮为妙，我这酒不醉人，性却烈。”
陆寒星接着酒壶，学着姐姐的样子往嘴里倒酒，只喝了一口就辣得连连咳嗽，勉强才把这口酒水咽了下去。
“咳咳咳咳，好好好，好辣啊。”
酒鬼忍俊不禁：“少年人，酒量差劲哦。”
“哼！”陆寒星不服气，又往嘴里倒了一口酒，可还是被烈酒刺激得咳嗽。
酒鬼看向莫争先，眼中冒出了锋利的光芒，直至起身，人们才发现在他腰上也挂了一把剑。
“到时候了。”
“正是现在。”
莫争先推门，拖动着一双脚，走出了酒馆，屋外斜阳未落，彤色的光彩照在他身上。
他一走动，陆寒星这才发觉，原来这可怕的剑修竟然跛了一双脚。
黄昏，夕阳西斜，彤云堆积，照得半天赤红。
昏黄色的阳光照在人身上，蒙上一层和煦。
只是这光彩，注定染上血红。
“一剑定胜负。”
“好。”
酒鬼举起剑，乌青色的剑柄，金红交错的剑鞘上镶嵌了十几颗宝石，如星斗排列，熠熠生辉，只看这剑鞘，就知道这把剑一定价值不菲。
“未饮寒，指教了。”
名为未饮寒的酒鬼持剑在手，浑身气势瞬变，如锋如炽，眼中寒芒摄人，浑身剑气纵横，不再是那贪醉的酒鬼，而是一位可怕的剑修。
“此剑名岁暮。”
未饮寒缓缓拔剑，一抹锋芒绽放，瞬间夺去黄昏残阳，刹那之间，天地仿佛只剩下了这一口剑。
“剑长三尺，宽一寸二分，太白精金锻造，日月星光开锋，剑器通灵，罕世之剑。”
莫争先道：“好剑。”
“自是好剑。”
莫争先右手拔出腰间雪白的长剑，以指拭刃，指过之处，有剑声铿锵。
“剑名雪，长三尺五寸，宽一寸三分，非金非木，通身雪白。由吾骨化成，心血相连，为外在之肢体，承载终末之道。”
未饮寒赞道：“果是世之奇锋。”
“自然。”
说过这句话后，两人便静立不动，双目直锁对方，外在一切淡去，世界只剩下敌我两人。
两人身不动，气先行，神已至。
气机感应，神意相连，两人的精神意志已开始了一场看不见的交锋！
“姐姐。”
陆寒星见两人不动，疑惑道：“他们怎么一动不动，听说高手之间有精神较技，他们也是这样？”
陆飞星目不转睛，额头已经滴下了汗珠。
“不错，他们二人肢体不动，其实气息纠缠，神意先行展开了战斗。我神目观照，也只能看见一丝端倪，只看见两人气势起伏，始终不相上下。”
她感叹道：“如果论胜负，直接开战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莫争先只有一剑，未饮寒只要撑过一剑，就是必胜。但他有剑修的骄傲，不肯利用这种优势。”
两人僵持，两人旁观。
场面看似平静，却连陆寒星也感应出有一股窒息的气势，缓缓从两人身上升起。只要这股气势攀升至极限，就是两人出手的时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陆寒星手心已经沁出了汗，他紧张得大汗淋漓，却舍不得眨眼，更舍不得擦汗。
因为此时的气势已至顶点，或许就在下一秒，两人就将动手。
少年感觉每一秒都被拉得无限长，他耳中已经听不见其他声音，只听得见胸腔里一颗心脏的剧烈跳动。
就在他终于忍不住要眨眼，眨落睫毛上那一滴汗水的时候。
场上终于有了动静！
两人同时出手，相隔十几步的距离完全失去了意义。
即便莫争先跛着一双脚，但却不曾成为障碍，速度不知胜过健康人多少。
瞬间！
砰！
一声清鸣声响，随即是连成一片的铿锵声。
叮叮叮叮叮叮——
两口剑锋交错，火星四溅。
每一次进招都被对手提前拦下，每一个变化都被对手提前预判。
他们像是完全了解对方的剑路，每一剑都差之毫厘。
一瞬间，两口剑已交锋了百余次。
如同在剑锋上打滚，刀尖上跳舞！一个闪失，一个恍惚，就是人死剑亡的结局。
两口同样快的剑，唯一能决定胜负的就只有那一机之中的变化。
少年手心捏汗，因为他已经看出那口雪剑将要败了。
因为莫争先只有一剑的气力，而这一剑将尽了！
一机之机，毫厘之中，雪剑慢了一刹，而这一刹的机会被精准把握，岁暮剑已经伸了过来。
就在岁暮将在下一个刹那，刺在对手心口时，变化陡生！
雪剑的剑身忽然抖了一下，这极轻地一抖恰好碰了一下岁暮剑，使得原本刺在心口的一剑，向上偏移到了咽喉。
就在剑尖即将刺穿咽喉时，却见！
咽喉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枯白的长发。
叮！
岁暮剑碰到了某物，一声脆响，有金属物件掉在地上。
陆寒星看向地面，地上掉落了两截金属发环。
“我输了。”
未饮寒持剑站在原地，他的岁暮剑穿过了发丝，精准地刺在了阴冥魔宗令牌所变化的发环上。
莫争先一头白发披散，左手持剑，雪白的剑锋轻轻抵在对手的喉咙上。
“好变化，好变化！败在这神来一剑，我心服口服！”
一旁观战的陆飞星看得清楚，就在雪剑慢了一刹的时候，岁暮剑趁机而入。
但这慢了的一刹那，是莫争先临时变化！他提前雪剑脱手，脱手产生的剑身颤抖改变了岁暮剑的走势，使原本刺在心口的一剑，转向了咽喉。
莫争先将一切都计算在内，却是提前错身，改由左手持剑。双手换剑毫厘的变化，刚好使得自身位置发生了变动，让必杀的一剑只刺在了发环。
这一剑去势已尽，来不及防守，莫争先雪剑已经横在了脖颈。
未饮寒嘴角含笑，丝毫不将生死放在心上。
“能败在你的剑下，我无怨尤，动手吧！”
莫争先并未动手，只是收剑，重新插在腰间。
“你不杀我？”
未饮寒不敢置信。
“我不喜欢杀人，更不喜欢杀剑修。”
莫争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