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彼间
莫争先在走路。
二气境中的住气境，真气凝实，有不可思议之力，譬如挟自己在天上飞纵。
但，就像莫争先真气从不外放，走战剑流的剑路，他也不喜欢真气包裹自身的感觉，情愿靠一双脚丈量大地。
况且在这片大地上，真气消耗极快，补充缓慢，空中也不乏灰烬魔，在空中前行实在不是个好主意。
“我好像，走了三天？”
他看着不再遥远的黑色大山，心生感慨。
“剑法未全，路已到尽头。”
莫争先举步向前，信手向后挥剑，他的脑后似乎生了眼珠，精准斩灭那只从后面杀来的魔怪。
怪物的出现没有任何规律，有些时候走上百米也不见一只，更多时候则是三步一只，五步一群。
这些怪物对生者有着极强的攻击欲望，不仅仅是人类，就连法器，植物，野兽等等，只要是有生机的东西，它们都要毁灭。
怪物是从灰烬中生出的，在生机毁灭化作灰烬的同时，它们的数量也会急剧增加。
莫争先忽然停下了脚步。
一具尸体倒在路旁，从一身的法衣，法器，乾坤袋等物什来看，这应该是个修士。现在，他的身体，包括一身法器，已半数分解成灰烬，并不断蔓延，而后自灰烬中生出了数十只怪物。
只在瞬间，所有怪物已经齐齐朝他扑来。
“这片大地，对生者还真是不友好。”
莫争先看着逐渐化作灰烬的修士，眼中带了淡漠。
他举起半数莹白半数灰色的终剑，轻轻挥下。
轻放的长剑，如同不愿被人打搅的春夜。
淅沥——
有轻柔的雨点打在屋檐，雨丝润处，万物悄然萌发。
在这个深夜，无人打扰的深夜。
一夜好眠。
明时才能听见叫卖杏花的声音，从容地写字，煮茶。
“小楼一夜听春雨。”
柔弱的雨丝淋在怪物身上，淋在修士身上。
于是怪物成了灰，修士连带一身法器宝光也自成了灰。
剑意行处，尽作灰烬。
莫争先写意收剑，浑然潇洒的动作，就像写完一张大字，在晴天的窗边静静欣赏，那样的写意。
“好像有人提醒我，杀完人后要记得搜尸。”
莫争先陷入回忆：“是谁说过呢？我杀过人吗？我记得我没杀过人，地上那只是一具尸体。”
他感应到随剑意绽放后，略微提升的神念。
“剑意催发，神意也有所提升，这或许也是一门炼神之法。但是随着炼神，我的记性反倒越来越不好了？”
他走过这片灰烬，宛如出游的行人，轻松随意。
“难道是炼神的后遗症？”
走在漫长无尽的灰烬大地。
莫争先已记不清自己究竟走了多少天，他只记得自己从未停下，那座遥远的黑色大山，已经近在眼前。
面前的大地，由此刻画了一条分界线。
在他身后，是一望无际的灰色，而在前方，是带着草木气息的黑色土壤。
他不急着离开，而是静静观察着分界线。
随着时间流逝，灰色逐渐侵蚀黑色，每过一个时辰，分界面就有细微的推进。
“或许有一天，这片灰烬将会完全笼罩这片世界。”
满足了好奇心，莫争先走过分界线。
他抬头仰望，自己现今站在山脚，远处巍峨群山仿佛一片屏障，似乎镇压了这片灰烬。
“去山峰看看，若是无趣，再返回灰烬大地。”
莫争先这样想着，朝山峰走去。
离开了灰烬，这片黑色土地就变得寻常极了。
没有从地下钻出来的怪物，没有狂躁混乱的灵气。只有一株株草木，一只只野兽。一切都是那么的普通。
无聊——
莫争先不是一个嗜杀的人，只是刚离开了充满怪物的大地，忽然如此平和，让他有些不适。
“嗯？”
他的瞳孔忽然闪烁一道锋芒，疑惑道：“这种气息，莫非是妖气？”
感应着与其他修士不同的气息，不是魔气，不是道气，不是真气，当然也不是法力，而是一种野蛮的，混合着血腥味的怪异气息。
这让莫争先想起了一种叫做妖气的气息。
据说在他那片修士世界，以前存在着一种叫妖怪的东西。
妖怪，据说是由野兽，草木，乃至于杂物等变化而来的物种。
受到某种机缘，或是吸收从月亮流下的一种叫【帝流浆】的月之精华，野兽就会化作妖怪。
曾经有许多妖怪，噬人而生，后来修士们发现妖怪体内有一种叫妖丹的东西。妖丹不仅能入药，炼器，还有练法，提升修为之效，于是曾经活跃的妖怪们就灭绝了。
永远不要小看修士们的创造力，当他们针对妖怪创造了种种法术法器后，妖怪们就灭亡了。就连诞生妖怪的机缘，以及帝流浆也无故消失了。
妖族消失，便是十大不解之谜其一。
莫争先停下，决定等待那些或许是妖怪的东西。
很快，两个怪模怪样的东西闯入他的视野。
这是两个勉强算是人形的生物，有着野兽的头和尾巴，看不出本相是什么野兽。他们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遮住下身，浑身带着野蛮的味道。
“咦！运气来了，刚出门就遇到一个人类。”
旁边的妖怪用尖细的声音说道：“我喜欢吃脑袋，你把脑袋让给我，身子给你。”
“不行不行！大王要办赏宝宴，咱们把这人类献上去，说不得还能得些好处。”
“你说得有理，就抓住他，献给大王！”
那只个头大的妖怪大步走来，抬起蒲扇大的手掌朝着莫争先抓来。
“对你，还不需拔剑。”
莫争先身不动，左手轻提，手指纵画，那只大个头的妖怪已经停在原地。
噗——
血溅三尺。
妖怪被齐整得分成两截。
“你你你你……”旁边那只妖怪被血淋了一身，抖若筛糠，说话都结巴了。
“你你不是人类！”
莫争先轻声道：“我问，你答。”
妖怪忙不迭地说道：“是是是是……”
“你们是，妖怪？”
“对对，我们是大黑山九曲洞的小妖怪。”
“你们大王是？”
说起大王，小妖怪顿时来了神气：“我们大王唤作吞象王，是这一带赫赫有名的妖王！”
“吞象王……”莫争先道，“你们大王要办个什么？”
“赏宝宴！我们大王近日得了一项宝贝，特邀请了各个山洞的妖王，一同观赏！”
“有些意思。”
莫争先起了兴致：“见过了小妖，却是没见过妖王，倒不妨去见上一见。”
他对那小妖：“头前带路，我要去参加那什么赏宝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