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彼此
一道剑光纵横，向大钟靠近。
怪物们不能阻挡剑光分毫，大片大片被剑斩灭，转眼飞灰。
沙弥高喊道：“道兄，道兄！”
剑光一转，转向这方，攻击大钟的众多怪物改换了目标，尽数朝那剑光涌去。
看着怪物群将剑光淹没，沙弥不禁为那剑修捏了把汗。
这么多怪物，道兄可否能应对……
刚提起忧愁，便见剑光绽放，所有怪物被剑斩灭，尽作灰烬。
剑修斩尽怪物，却并不向这边靠近，而是继续向另一处方向走去，浑然不在意刚才救了人。
“道兄道兄，且留步啊。”
沙弥忙出了无尘钟，快步跟上过路的剑修。
莫争先看着一身狼狈的沙弥：“有事？”
“小僧是专程来道谢的，还请道兄留下名号。”
“阴冥魔宗，莫争先。”
“经典妙论逐年新，道听虚传未必真。大意不须歧路问，高低宜见本来人。”
“原来是阴冥魔宗的道兄。”沙弥双掌合十道：“南无阿弥陀佛，小僧乃是歧山寺的沙弥，法号寂照。多谢道兄救我出苦海，我若回寺中，定为道兄供奉长生牌。”
莫争先不以为意，只“哦”了一声，就继续前行。
寂照忙拦住他，不好意思道：“道兄，方才见你剑锋凌厉，所经之处，怪物无不化灰。除却道兄剑法精妙外，我猜定然对这魔物有着相应克制吧。”
“你有何事？”
沙弥摸了摸光头，念了声佛号：“我遇到一女子，身中怪物一爪，倒在路旁昏迷不醒。我本想救人，无奈本事低微，治不好她的伤。今见了道兄手段，思量或有救人之法，于是冒昧相请，至于报酬……”
他从身上掏出一些叶子和法器：“小僧身无长物，只有这些东西，道兄看上何物，尽管拿去就是。”
“我一心剑道，不需外物。”莫争先看也不看那些东西，只是道：“带路，我去看看那人伤势。”
“好，在这边。”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大钟旁。
沙弥嘴唇嗡动，那口大钟顿时缩成珠子大小，被他握在手心。
大钟收起，地上便出现一名昏厥不醒的女子。
他指着女子：“道兄，便是此人。”
莫争先看着女子胸前的爪印，那爪印旁一圈的血肉已经染上灰色，筋肉枯槁，被吸去了生机。
他伸出两根手指，按在那爪印上，剑气微吐，与爪印蕴含的灰气纠缠在一处。
“嗯？”
剑气再催，只遇了些许阻碍就将灰气祛除，他剑指顺势一旋，将大片枯槁血肉剜去。
有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女子的表情显然松弛了不少。
“我不会愈合伤口。”
寂照忙道：“那就交给小僧了。”
他施展手段，一掌轻推，女子的伤口便不再流血，血肉缓缓生长，伤势有了好转迹象。
莫争先似闲聊似认真道：“沙弥，如果倒在路边的不是女子，而是一个双手染血的恶人，你会救他吗？”
寂照不假思索道：“如果我不知道他是恶人，或他有向善改过之人，我自当救之。”
“常听人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应当是不管那人是善是恶，都会救他。”
寂照笑了笑：“救人不止救身，更当救心。见人负伤，无论善恶，一并救之的是菩萨。自救人那一念起，菩萨所救的便不只是他的人，更有他的心。”
他指着自己道：“我本山寺一沙弥，何来通天法力，济世慈悲。莫说度人，能自度就心满意足了。”
莫争先点头：“所言有理，只是沙弥，你救人此举，却是菩提心，菩萨行啊。”
沙弥不解：“道兄此言何意？”
“因为你救的那名女子，是劫情道的门人啊。”
说话间，莫争先已走远。
“道兄，道兄，别走啊！”
沙弥向着莫争先背影大喊，他身后却已缠上一双仿若无骨的玉臂。
“郎君，你我可是有三世情劫呢。”
沙弥猛打寒颤，慌忙甩下趴在肩头的女子。
寂照嘴里如同拌蒜，说话都不利索了：“道道道……道兄，别别别别开玩笑，我我我我是出家人……”
女子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浸满情意，直勾勾地看着沙弥。
“钿盒难分，莲花金瓣，纵然端正又风流，相思还寄垂杨岸。劫情道湘思思，见过郎君，我还不知郎君姓名呢？”
寂照勉强笑着，却是比哭还难看。
他自幼读经，听寺里的师长纵谈天下，对天下间名门大派的特点，早就烂熟于心，熟记各大英雄谱。
出门行走，若是阴冥魔宗的普通弟子是不用怕的，甚至还能组队。阴冥魔宗广开山门，只要是二气境界，就能申请一块编外弟子的牌子。如果遇到那些道子候选或者道子，就得绕道走了，这些人都不是善茬，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要么能打，要么能算。
但要遇到劫情道的门人，别说绕道，只要听了她报出了师门，就只能盼望她们的目标不是你了。
劫情道只收女性，行事介于正魔之间。这门派的人修有一缕情丝，将情丝挂在人身上，两人便有了联系，逐渐相恋，乃至生死不离。感情越深，女方受到的反哺就越大，直到将男方一身真气法力吸干。而男方直到死亡，都对女子爱慕难舍，甘愿牺牲自己。
寂照身上冷汗直流，指着远方那个几乎看不见的背影。
“道兄，那位可比小僧更值得投入，你不妨去寻他。”
湘思思一双美目含嗔带怨地看着沙弥。
“好狠心的郎君，那位修的是魔道的制情流派，不滞于情。若有人阻了道，逢神斩神，逢佛杀佛，乃是无心无情的杀胚。你是要我自寻死路吗，郎君……”
听着女子千回百转唤着郎君，寂照的心不知为何动了一下，本来刚硬的心忽地软了下来。
“糟糕！我中了情丝！”
一颗禅心受扰，寂照险些要落下泪来，他合掌朝天，嘴里不住地呢喃：“师伯啊师伯，你平时算的也不准啊，怎么一算小侄，就如此之准。”
湘思思不知何时已抱住沙弥的光头，让他的眼睛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胸口。
“看呐，郎君，妾的伤还没好哩。”
……
一处渊深之地。
宫炼秋手持一枚光点，表情不再温和，而是从未示人的狂态。
“哈哈哈哈哈哈……一番苦心孤诣，还是让我得到此物，这秘境里最大的造化！”
他仰天狂笑，心中满是大欢喜。
“天命，天命！我得此物，穿梭诸天世界，也能算得上是——
“天命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