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用剑说话
雨潇潇，人也潇潇。
淡淡的雾气中，缓缓走出一人。
看着自雾中走来，那道渐渐清晰的身影，一抹渐渐升腾的气机变化，让众人眼神不由一凝。
“骨魔？”
蚀幽神色一动：“想不到，这暗中布局者竟还是我魔道之人。”
身长两米的骨魔并未回复，只是抬起骨剑，看着淡红色的雨丝，轻轻静静地报出门派诗号。
“冥渊浩荡不见天，道开十八铸阴台。”
孙有双凝眉，眼中添了谨慎：“阴冥魔宗……师长却不曾说起，此事还有阴冥魔宗的参与。”
司空凌江却不以为然：“魔道之人而已，我跟这些魔人交过手，不过尔尔。”
白如波紧紧盯着骨魔：“道友莫要大意，魔道参差不齐，或有嫡脉传人，越境对敌，也是寻常。”
“此处有阵，我们没有地利，当心。”
浊云收敛笑意，对前方道：“道兄，是什么章程，不妨说来听听？”
骨魔不语，只是静静站着。
嗒。
一滴雨丝打在骨剑上，随即有破碎声，接连响起。
啪嗒，啪嗒，啪嗒——
有骨甲掉落，先是双手骨剑脱体，狭长剑锋插入地面。
接着是手部甲片寸寸剥离，手指，手肘，臂膀……
骨片越掉越多，从手臂蔓延至胸口，而后朝下延伸。
胸口，腹部，大腿……
小腿的骨片像是坍塌的积木，瞬间消去几十厘米。
裂痕最后从脖颈蔓延，转眼面部骨甲遍布无数碎痕，像一具精美的瓷器。
啪嗒——
遍布无数碎痕的瓷器，掉落一块细小的瓷片，而后无数瓷片随之掉落。
当啷——
一枚束发铜环掉在地上，随着骨甲全部剥离，这枚身份令牌所化的铜环也随之掉落。
一张苍白的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人是个少年模样，两道秀长的细眉飞入鬓角，漆黑的双眼仿佛一面晶莹剔透的镜子，偶有剑光闪烁，使镜子忽明。
掉落一地的骨屑朝着双剑合拢，只接触便尽为剑器吸纳。
刹时，所有骨屑尽归剑器。
淡红细雨中，两口造型古拙，剑身一米有二的骨剑，隐去锋芒，任风吹雨打，静静伫立。
左剑莹白如骨，右剑淡红染血。
只看外表，不像是两口剑器，倒像是用某种玉石打磨的艺术品。
自骨魔身脱离的少年，自顾自地穿上一身白衣，从地上捡起铜环，好整以暇地绾起一头白发，简单梳在脑后。
他的手法有些生疏，余下一些细碎长发落在鬓角，随风飘飞。
他没有穿鞋子，只是赤着脚站在雨中，拔出两口骨剑，插在腰带。
这是个令人难忘的少年，一米七上下，消瘦的肩膀，苍白的脸清新秀致，有如小雨落在庭院的清新，带着细雨沾衣的眉目。
但——
只一眼，所有人便觉一道剑气扑面而来，全然忽略了形貌。
少年抬眼，瞳孔飞掠一道锋芒：“阴冥魔宗，编外弟子莫争先，你们谁先来？还是，一齐上？”
红雨中。
剑气真气，二气合流，形为阴阳一体两面，冲破住气境关隘，泥丸宫开辟生出神念的少年，这样说道。
蚀幽眯着眼，揣度道：“他突破了骨魔道第三重，化骨为器，功在住气境。”
浊云朝身旁道友叮嘱：“我观此人一身剑气，当是剑修无疑，且他气息隐隐让我有忌惮之感，或兼修毒道，小心！”
孙有双朝着魔道少年一拱手：“道友，临行前，师长特意交代，此次秘境之行，只在二气境界，不存三花境界。那秘境已濒终末，若有三花境界的修士，必当破损。
“你我双方都在住气境，我方人众，你方把握关键，平衡并未打破。纵使你方多经筹谋，但我方亦有推波助澜，彼此皆有付出，此时功成在即，何必起争端呢？”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将局面分析明朗。使人心知，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
莫争先却只是说道：“人多，人少，却要用剑说话。”
“魔人，当真狂妄！”
司空凌江冷哼一声，纵入战圈，伸手唤出一串法器。
“我来会会你！”
这法器浮在空中，初时只有米珠小，转眼便有头颅大。
这竟是一串珠子，有二十四颗，颗颗饱满浑圆，接连不断地朝莫争先打去。
莫争先拔剑，一抹幽光即逝，珠子与剑芒交击，发出一声炸响。
轰——
一珠轰隆炸响，其余二十三颗珠子，同时砸在烟尘处，一齐炸裂开来。
听着连环轰炸的声响，烟尘弥漫，庞大声浪将雨丝都震散了，远离这片雷区。
司空凌江笑道：“我秋羽门不止身法独到，所炼法器亦是不凡。吃了我二十四记轰神珠，魔人当已重创了！”
“嗯？”
浊云神念一动，感知到微妙气息，当即示警。
“道兄，那人尚有战力！”
他反应已极快，司空凌江却慢了一步。
白衣纷飞，莹白剑芒顷至！
剑锋在眼中愈发扩大，司空凌江真气急催，施展出门派秘传。
“一羽，纵天！”
他的身体忽然变成了一片羽毛，这片羽毛随风而行，上下浮沉，仿佛同风化成一体，与云溶在一处，和水混成一流。
剑锋再利，剑锋再快，又能斩消风，斩灭云，斩断水吗？
莫争先无言无语，心随剑行，剑意到处，漫天雨丝尽作剑锋。
一把剑，斩了风的来处。
一滴雨，斩了风的归途。
这不是一把剑，一滴雨，是百把剑，百滴雨。
一剑斩不断，那便十剑，百剑，千剑……
司空凌江身化一羽，随风起，逐云行，同水归，却被一道道剑锋，逼得离开了风，逃离了云，脱离了水。
眨眼间。
他从羽毛，重新变回了人身。
但这片刻化羽，他已蓄足了气力，任凭雨剑穿身，身添血痕。
司空凌江神色不改，轻轻一掌推出，带着叶落归尘的必然归途！
“一叶，落尘！”
无可抵御的一招，就像树梢的叶子一定会落下，人一定会死亡。
这就是宿命！
必将迎来的死亡宿命！
莫争先不看这招，心中无一丝退却之念，闪躲之意。
他看得不是人，而是剑，是己。
“无形骸。”
一个人如果没有了形体，本已死亡，又谈何死亡？
空对亡。
剑对掌！
骨剑轻轻穿透手掌，穿越真气，穿破法意，带着坚定的锋芒，已然斩在司空凌秋脖颈。
铛！！！
剑锋触摸脖颈，不见血泉，唯有一声巨响。
司空凌秋脸色惨白，他摸着脖子，上面一道血痕艳红。
他受了伤，却活了命。
因为一只宽厚的手掌印在他背后，度去源源不绝的精纯真气锁住升级，护住脖颈。
二气境界的绝大部分修士，脖腔上这颗六阳魁首都是人身缺陷，斩之必亡。
站在他身后之人收回真气，转身露出真容。
一脸憨厚，目绽精光，正是浊云。
“多谢道兄相助！”司空凌秋拱手道谢，“若非道兄，我已身死道消矣。”
“无妨，若无我，道兄亦有护身之法。”
浊云挥挥手，轻描淡写略过此事。
“好个剑修！”
他盯着莫争先，目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