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织网
南风摘下面巾,露出久违的笑容,再次见面的场景她设想过无数次,还好,终于实现了。
南风张开双手,接住飞扑过来的灵犀。
灵犀双手紧紧抓住南风胸前的衣服,缩在南风怀中哭得浑身发抖,这么久的思念,委屈,担惊受怕的痛苦,全都在哭声中爆发出来。
“南风,南风我好想你啊”
南风释怀地松了一口气,温柔地搂住灵犀的双肩,“我知道。”
“父皇在府里设伏,见到你就会射杀,而我也被囚禁出不了门,我好害怕你会过来,我每天都怕。”
“放心,都看见了,我还不傻。”
灵犀的手搂住南风的腰身,忽而想起她背上的伤,仰着小脸关心地问,
“你这背上的伤可好了,当时一定很疼吧?”
南风笑了一声,“还好,没你咬的疼。”
“都怪我,我那时没看出来父皇的意思,险些将你害了。”
灵犀说着,捧起南风的脸,“南风,我不想做什么公主了,我们逃走吧,逃到天涯海角去,离得庆安城远远的,安生地过只有我们俩的日子,好不好?”
南风的眼里很复杂,她温柔地看着灵犀,注视着灵犀的期盼渴求,缓缓摇了摇头。
“为什么?”灵犀不解地问。
“你是公主,本是一辈子的锦衣玉食,我又怎么能忍心让你四处漂泊受苦,你就在你的位置上看着我,总有一天我会用配得上你的身份站在你身边。”
南风低头轻轻一吻落在灵犀的眼睛上,“一会儿尹屹澜会过来接你回去,你什么都不用怕,也千万不要说见过我,
宁文珏死了这件事关系很大,不过你放心,不会有人动你,城里会乱,你不要出府,记住我的话。”
灵犀理不清状况,只知道要听南风的话,点了点头。
南风想起方才的乱战,花轿身边随行的却有几个婢女,但都是些面生的,便问了句,
“灵犀,你的小丫鬟玲珑呢?她不是你的贴身侍女吗?”
灵犀回道,“玲珑双亲年迈,她不想去般禺,我便留她在府了。”
“哦那她运气还不错。”
树林的另一面传来婢女们交杂急促的声音,“公主?公主你在哪儿?”
黑衣人并未对灵犀的人动手,看来人都撤了,这些小丫鬟也出来找主子了。
“灵犀,我得走了。”
南风抬起灵犀的脸,深深地吻住那张红唇,今日如此美艳,心上又多几分情动。
灵犀闭上眼睛与其拥吻,脸颊上慢慢爬上红晕,待唇上微凉时,灵犀知道南风已经走了。
永延殿上。
晋帝听闻奏报十分震惊,这结果出了他的预料,他在龙椅上静坐一刻,却没有动过怒。
晋帝问殿下的尹屹澜,“你方才说,是一个四岁的稚童到镇查司报信,你担心公主安危出城去,却不想晚了一步没捉到一个贼子,是吗?”
尹屹澜回,“回陛下,臣赶过去时现场尽是死尸,随行财物被洗劫一空,宁文珏被箭从身后射死,公主下落无踪,好在最后在林子里找到了。”
“灵犀可好?”
“还好,只是受到了惊吓,已经送回府里了。”
晋帝觉得蹊跷,低沉着问,“公主可见到那行凶之人了?”
“公主说是一群黑衣蒙面人,他们杀伐狠绝动手利落,不知是何人,我问了她几个随行丫头也是这说辞。”
“哦?不仅公主没事,连她的随行丫鬟也没事?”
“是,公主的人都留了活口。”
话没有多说,尹屹澜知道晋帝是聪明人,这是有意留下的活口。
要么是与公主相识不忍动手,要么,便是故意留给所有人看,让般禺知道这并不是一场意外,将蓄谋的污名转嫁给晋国。
虽然晋帝确实是要以此开刀,他设下的劫杀是在离般禺边界不远的地方,和亲公主的离奇死亡给他出兵攻城的理由,不想才刚出城就出了事。
“尹卿如何看待此事?”晋帝不动声色道。
“臣未查实,不敢妄言。”
晋帝倚在龙椅上休息了会儿,近几日冷暖不定,晋帝生了风寒,不时咳嗽几声,他平息一番,思虑了诸多事宜,偶瞥了眼恭敬的尹屹澜,忽而问道,
“尹卿,旧太子案你可还查到什么了?”
尹屹澜忙跪下身,“陛下恕罪,微臣查到的东西已全部交给陛下,旧太子伏法后案卷便封了,微臣便再没查了,臣还要查吗?”
晋帝心思诡谲,伴之如伴虎,只言片语不知何指。
旧太子是晋帝不可言说的秘事,谈论起来势必小心。
晋帝没有怀疑,或许他只是偶尔问问,他从容地勾动嘴角,
“尹卿办事朕是信任的,既然封卷就不必动了,琐事不需费心。”
话说完,晋帝对侍奉在一旁的贴身太监房营道,“宣户部,兵部,和刑慎司的宋青鸢,尹卿退下吧。”
尹屹澜恭敬俯首,“是。”
退出大殿前,尹屹澜听到一句话,
“房营,给老三(宣王李承炆)也叫来。”
——
长乐街上,八王爷的车马缓缓行驶,春风吹拂帘子,隐隐能看见瑞王在轿撵中端坐的身影。
宣王与成王斗得不可开交,年前尚有一战之力,可年后纳了个舞姬,整日迷得神魂颠倒,政事上远落李承炆,整个朝堂几乎都倒向了宣王。
瑞王在心中思量,初时念李承鳌年纪小好掌控,这才暗中扶植,不成想长大了凶悍暴戾又贪色,几次将他这个王叔拒之门外。
如此关键的夺嫡时刻却如此堕落,待李承炆再使些小手段,李承鳌怕是翻不了身了。
正在思索之时,街上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随即人群开始混乱四处奔跑。
瑞王掀开帘子一看便惊了,一支箭正斜插在车辕上,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身下一个小厮惊呼一声,“王爷小心!”
空中一支箭笔直地朝瑞王的身体射来,仿佛要拿下他的命一般,眼见箭已到身前不过几寸距离,忽而从侧方飞来一小块石头击中箭矢,箭脱离了原本的轨迹而飞脱出去。
瑞王惊魂未定,他环顾四周,远远的高墙之上一个黑影闪过后失踪了,而身前,站着一个年轻人。
寒朝站在身前,对瑞王露出恭敬的笑容,微微做了个礼,“歹人已不在了,八王爷可受惊了?”
瑞王看了寒朝一眼,少年意气,眉眼城府,不是个普通人。
“想来是你救了我,你想要什么赏赐?”
“赏赐不急,方才街上慌乱,小的捡了一个东西,王爷看看可是您丢的?”
寒朝将解锁的流云宝匣双手呈上,瑞王打量一眼,这匣子他没有见过,并不是自己丢的,但这个匣子十分奇特,瑞王不禁对里面的东西好奇起来。
瑞王打开匣子,里面有一张图和一封信报,瑞王看到那张图脸冷了一下,这是藏春楼结构图,各个细节都标注得十分清楚。
瑞王掩了一下身退回轿子中,将另一封新报展开看,里面的内容触目惊心,这是某皇子勾结外朝的证据,但是只有半份,显然另半份还在这个少年的手中。
掀开帘子出来时,瑞王的脸色十分和气,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在这里说的,便对寒朝暗示道,
“本王脱险多亏了你,但我身上财物不多,你且随我回府,本王要好好赏赐你。”
寒朝饶有意味地笑了笑,点头应允。
王府中,瑞王爷摒去左右,坐在堂上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那半封密函,密函置于一旁,拿着藏春楼的图纸晃了晃,威严沉稳满是试探,
“本王不太懂,你拿这些给本王看是什么意思?”
寒朝微微颔首,恭维着,“王爷英明怎会不懂呢,您难道看不出藏春楼失火的意外是有人刻意为之的?”
“你知道?”
“自然,不瞒王爷,藏春楼的火,就是小的放的。”
瑞王爷眼中闪烁一抹震怒,搭在太师椅上的手也握紧了,寒朝看在眼里,瑞王这般反应也属正常,因为藏春楼正是瑞王爷的最大的暗桩。
寒朝面不改色,仿佛在说一件小事般毫无波澜,瑞王沉下了气,忽而就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
“寒朝。”
“主人家是谁?”
“不瞒王爷,我是言无缺大人的侍卫。”
瑞王爷有点惊讶,但也从容,继续问,“言无缺的侍卫,你到我这里来莫非是言无缺的安排?”
寒朝摇摇头,半跪着身给瑞王行礼,满是诚意道,“言大人并不知道,寒朝此来,是向王爷投诚的。”
“你毁掉藏春楼还说要投诚?”
“藏春楼是陛下的意思,言大人听命于陛下,所以我才会烧毁藏春楼,而前户部尚书高进为的死,也是陛下的意思。”
瑞王爷在心中思忖片刻,这些事他并不知晓,他与皇帝虽是兄弟却一直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这让他看到了机会。
怀揣着心思但瑞王没有明说,依旧试探着,
“本王想不明白,你既是言无缺的侍卫,怎会想向我投诚呢,本王不过一个闲散王爷而已。”
“瑞王爷大智,别人看不出来小的还是能看出来的,言大人虽品行很好但性子太内敛,只会为陛下做个杂事,跟着他根本没有出头之日。
所以寒朝想奉王爷为主,如果王爷需要,小朝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只求王爷日后能赏个前程。”
“好!你如此诚意,本王收你。”
“多谢王爷。”
瑞王端起那半份密函,寒朝得其意忙从怀中取出下半封呈上,
“王爷请看,这便是密函的下卷,此事惊心,小的打开后未给任何人看过,如何处置,全凭王爷一句话。”
瑞王面上从容端详,实则内心急迫不已,虽说内容至少是半年前的,但勾连外朝这种事只要发生便是致命的,更何况是当朝皇子。
信函之下留有一枚特殊的皇室印鉴,瑞王是认得的,惊讶之色立转为喜,心里生了一万个心思。
寒朝问道,“王爷需要小朝做什么吗?”
瑞王回,“不需要,这件事,本王可要好好筹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