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空瑟惊魂 2 两具尸体
“别怕,只是个草团子。”南风安慰道。
灵犀定睛瞧了瞧,那草团子滚滚的,人头那般大,这一会儿又被风吹走了。
灵犀心惊胆战,缩着身子左右看,就在一处瓦屋间隙中,猛得瞥到一名脸色煞白的男子。
他戴着高帽子,双目无神面无血色,脸上有颗明显的黑痣,他僵硬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高幢的瓦屋后。
灵犀的心一紧,心上已然后悔,宁愿宿在荒郊野岭也不该来这种诡异的地方。
她凑近了南风的身旁,双手紧紧抓住南风的手臂与她对眼色。
南风也察觉此处有异,将灵犀的手握紧了些。
柴生丝毫不觉有异,时不时介绍些风土人情出来,眼见要到家了,家中烛火没有燃亮,有一丝奇怪。
“阿娘出去寻我了?”
柴生看着灵犀,嘟着嘴唇撒娇,
“若我阿娘在家,你们帮我说些好话,我阿娘虽然平日温柔,但生起气来也很凶的。”
灵犀咽了咽口水,假作镇定,“好,好,你放心。”
三步两步,立于一处泥屋前,院子没有遮拦,泥屋没有掌灯,门开着,里面黑洞洞的,像一只血盆大口。
柴生跑进屋子里,在一个盒子里摸出一根蜡烛点燃,周身就被照亮了。
南风警觉地观察着四周,墙壁被灶台的烟熏得乌黑,
脏污的茶具胡乱堆在水盆子里,各种器物用具七零八落,屋子狭小散满豆枝杂稻,乱得像是遭贼了似的。
柴生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他举着烛台,小心翼翼地边往前摸索边探,
“阿娘?你在屋里吗?”
“忽”的一声,暗红色的纱帘被风扬起,像只血淋淋的手搭在了柴生的臂上。
灵犀惊得“啊”了一声喊出来,而后忙用手捂住嘴,战战兢兢地缩在南风的身边。
南风皱着眉将灵犀护在身后,右手悄悄摁在刀柄上。
此时,内屋里传来女人幽怨的哭泣声,哭了两声又鬼魅地笑了起来,哭笑之间,杂出几句听不懂的胡话。
“不要来找我啊,我什么都没看见啊啊哈哈哈哈,我什么都没看见呜呜呜”
听得是阿娘的声音,柴生忙掀开帘子去屋里看,屋子有股霉味儿,黑漆漆的,烛台也照不尽。
床边,有一个红衣女子背着身坐在床上,她手中摸着什么东西,嘴里呜呜念着,头发凌乱地散着。
柴生轻轻地推了推女子的背,小心地问着,
“你怎么了,阿娘?”
听了柴生的声音,女子渐渐闭口,烛台刚靠上前去,女子猛得回头,
只见她面颊消瘦眼窝深陷,狰狞的脸上满是血痕,他瞠着双目张开大嘴凶狠地扑向了柴生!
南风一把推开柴生,用刀鞘抵着女人的手,尖利的吼声从女人喉咙里发出来,一双粗糙的手疯狂勾抓,显然已是失了理智。
“南风小心!”
见阿娘有异,柴生哭了起来,他向女子跑去,被灵犀一把拉了回来。
“快回来,你不要命了!”
“阿娘,阿娘!”
南风一发力,将女子推出了些距离,女子重新扑来,南风也顾不得情面,一脚将女子踢飞了出去。
想是这一脚太狠了些,女子伏地未起,不知是不是晕了。
柴生挣脱了灵犀的手,哭着跑到女子身边,拼命摇晃女子的身体。
“阿娘,你怎么了阿娘,你醒醒啊”
灵犀惊得抓住了南风的手,只见她衣袖上有斑斑血迹,忙关切地问,
“南风,你受伤了吗?”
南风摇了摇头,“没有,血是她手指上的,这个人已经疯了。”
“疯了?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疯呢?”
南风未回答,她把灵犀拉到身边,指了指外面的街道上压着声音道,
“嘘,外面有声音。”
街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乡民神情严肃的朝着一个方向跑去,渐渐的,人员越来越多,不时传来私语声。
南风与灵犀互对了一下眼神,也随着人群流动,直到走到荷塘处。
荷塘边上围着很多人,在摇曳的火光中,他们聚成一团议论着。
风灵二人挤进人群中,只见地上躺着一个男子,
此人面容三十几岁的样子,浑身衣服湿透,皮肤浮肿发白,脚踝处系着两块大石,表情痛苦扭曲。
“哎?这不是沈家大公子沈春吗?怎么会死在这里啊?”
“听说是打鱼的老刘头半夜去放饵,下网一捕捞出来的,嘿,这大半夜的差点要吓死人嘞!”
灵犀瞧见了尸体已然愣住了,煞白的脸,高高的帽子,脸上有颗黑痣
这个人,不就是刚刚在街上瞧见的吗?!
灵犀看着地上的男子倒吸一口冷气,直直站在南风身旁不敢动。
很快,身后跑来三五家丁,家丁们护着围着中间一位焦急的老者,
老者拄着鸠杖身着华裾,身旁还跟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儿子,凭着他们和死者穿的都是同一种上等苏料来看,应是死者的家人。
乡民们见状忙给老爷子让开了路,老爷子由儿子搀扶着,颤颤巍巍走到死者身旁,涕泪横流地痛哭起来。
“春儿啊,我的春儿啊!”
身旁年轻的小儿子也用衣袖擦起了泪水,一并哭道,
“大哥,大哥你死了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边说着,边朝家丁们挥了挥手道,“来人,快给大哥抬回去!”
“慢着~”说着,身后缓缓走来一个粗壮男子,他身着衙司之装,后身带着两个小衙役。
老爷子见了,忙拱手致礼,“原来是高上高衙司啊,什么风给您吹来了?”
高衙司奸狞地笑着,他捻了捻唇上的胡须,慢悠悠地说道,
“咱们古水镇出了人命案子了,我身为衙司怎能不尽责呢?”
说着,高上给身旁仵作一个眼色,仵作心领,上前去查验尸体。
不一会儿,仵作查验完毕,报道,
“回衙司,经查,此男子是溺水而亡,已是死了两个多时辰了。”
高上走到尸体旁盯了一会儿,瞧见了脚下绑着的石头,眼角瞥了一眼沈老爷子沈堂,嘴角偷偷抽笑一声,对着两个小衙役命令道,
“尸体诸多疑点,来人,把尸体带回衙门去,本衙司要好好查查。”
“是!”
两个小衙役应了一声,就把尸体搬动起,沈堂无法,一路跟着尸体哀哭而去。
“请高大人务必为我儿讨公道啊!春儿,我的春儿啊!”
没热闹瞧了,人群四散,拥挤之地一时间空落了。
灵犀绷直了身体像块石头一样立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似乎吓傻了似的。
南风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希望她能缓和一些,任谁第一次见死尸都会不适。
“走吧,别留在这里。”
“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灵犀碎碎念着,她猛地握紧了南风的手,惊恐地看着南风。
南风不解,问,“不可能什么?”
灵犀带着微微哭腔身体颤抖,“不可能是死了两个时辰的,半个时辰前,我在瓦屋的缝隙间见过他!
如果他真的死了两个多时辰了,那我见的,是鬼吗”
南风自是不信神鬼一说,她问灵犀,
“是不是看错了?”
灵犀摇了摇头,“没有,没有”
此时,柴生跑了出来,她见了南风和灵犀二人,满是喜悦道,
“姐姐,我阿娘醒了,你们快来呀!”
南风与灵犀将信将疑,随着柴生跑回了家里去,街道另一头是衙役们的身影,想是抬着尸体刚从柴生家门口经过。
柴生刚跑到院中便哭喊了起来,风灵二人随即跟上后也倒吸一口凉气,
门廊下,柴生的母亲由绳子缠住脖子悬吊在梁下,身体笔直垂着,凭风微微吹动。
“阿娘!”
南风忙上前去将人解下,只见女子脖颈处有两道红痕,一道深一道浅。
南风探了探她的鼻息,摇了摇头。
“死了。”
灵犀惊得捂住嘴不敢说话,柴生扑到女子的怀中大哭起来,声声嘶竭。
“不,阿娘,阿娘怎么会死呢,阿娘你醒来啊!你不要吓柴生啊”
南风刚要起身,一瞥眼注意到女子的手,她的手握得很紧,似在攥着什么。
南风将她的手掰开,手中,是一小块褐色布料,像是在某件衣服上撕扯下来的。
灵犀凑近了看,那布料掺了丝,做工虽非上乘却也不是柴生家这般贫户能用的起的。
“是苏料。”
南风品味地摩挲着料子道,“这小镇子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夜未尽,柴生守着尸体嚎啕哭泣,诡秘的事情接踵而至,无形的阴谋张开了爪牙。
不知何时,门前的树枝上落满了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