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酒肆
回来经过大集市的时候已经天黑。大集市果然热闹,这还是平常的日子,这里的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吆喝揽客。
终于到了宅邸,车夫也驾着马走了,说下次要找他的话去黄家的马厩那边。
进屋,阿秋正在前院耍棍子,看到乌长叶回来了,便立刻收了棍,上前问道乌长叶此行的收获。乌长叶只说交了个朋友,接着也问阿秋今天查出了什么。
阿秋这可来了劲,说道:“我今天一查,才发现原来我们城里有四家酒肆,东边的这家是最早开的。”
“那你问了那花的消息没有?”
“额,没有。”
次日拂晓鸡鸣,乌长叶叫起阿秋便起程了。
镇上的酒肆只有四家,却不约而同地占据了东西南北四处重要的地段。凑近便凑巧,二人计划先从东边的这家开始,再照着南西北顺序去查看。
乌长叶之前没曾去过这种地方,对它的所有印象都停留在他人的口中或书中的描述。来到东处的酒肆,看到这门口贴着的对联写道:“汇八方英雄侠客,谈四时家长里短”。感觉很是新奇,欲入门而止步,跟阿秋说道:“你看这对联,写的好是奇怪,人家药铺的会夸耀自己是灵丹妙药,米行的会强调自己是民生所系,百姓人家的会祝福财源滚滚,但这家既不夸耀自己的服务,也不强调自己的功能,还不写的喜庆,却着手于客人的谈话,想必他们真正的文章也在这上面,今个算是误打误撞,让我们歪打正着了。”
阿秋看着,持有不同意见,说道:“却看它说着是自己消息灵通,实际想着谈邻里八卦,更多的怕是想避嫌吧?”
阿秋说的不无道理,但两种说法都有其依据。乌长叶沉吟片刻后,说道:“你说的,应该才是实际情况,待会儿进去再一探虚实吧。”
二人进屋,只见店里只有一个女人,穿着脏衣围裙,头上绑着碎花巾,手里正擦桌扫地,想来是这里的老板娘。
却见她才发现两人的到来,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活,回到前台了,挂着笑脸说道:“二位来得早,店里的小二还没来,怠慢两位了。”
“老板客气了,我们也就起得早了些,也没什么急事,何谈怠慢。”乌长叶拱手稍作揖,便开始观察这地方的装潢,很是素净,却不失清雅,桌椅有新有旧,参差相配,不甚喜人。
老板娘见此举动,又好好打量了二人的装扮,开口道:“二位客官想必来此不是歇脚吃茶的吧,也不必跟我拐弯抹角,有什么想问的我都知道。”
乌长叶感觉很是新奇,问道:“老板何出此言。”
那老板娘听后一声轻笑,说道:“莫要再掩饰了,我经营这里多年,见过的人多如牛毛,做农的脸黑背驼,干苦力的满手老茧,做下人的姿态扭捏,见得二位尝试打扮的像素人,姿态却不见收敛,看你脸白背挺,十指无伤,言语温谦,许是在哪里做官的。”
那老板娘又看向阿秋道:“这位兄弟虽脸不白,手上也尽是茧子,但肩宽腰圆,气势腾腾,想必是个练家子,却也不像官兵或将军,应该是个从小习武的。”
乌长叶道:“哈哈,老板真是心细如发,看人真准,我们确实本意是想来了解这城里是否有什么变故的,既是公事也是私事。”
乌长叶感觉眼前之人很不简单,并不只因为她的识人之术,还在于她说话时如此镇定自若,如同家常便饭,若是一般人,本该觉得多嘴多是非,一般也就装聋作哑,浑水摸鱼。
“但我们干这一行的也是需要生计的。”老板娘又轻笑道,意思不言而喻。
乌长叶也是二话不说,从衣服里拿出一袋沉甸甸的铜板,也挂着笑脸说:“那有劳老板多多照顾了。”
老板娘眼睛弯地像月牙一样,说道:“客人真是聪明,不愧是当官的,你们想要的我早知道了,都在这纸上了,不过我们店小,官人要是也能多多照应就更好了,另外,城里别的酒肆也都是我开的,你们只管找我便是,不必多费腿脚。”说罢便将一张小纸条盖着推向了乌长叶。
“那真是,莫大的荣幸啊,既然这样,那我们也不多耽搁老板的生意了。”乌长叶藏下纸条,说道。
老板娘听后又是一笑,说道:“我今日看二位很有眼缘,正巧我也学过点占卜,免费帮二位看看如何?”
“那多谢老板了。”
说罢,便见那老板娘拿出了一个竹筒罐子,里面有十来根竹片,又见她有模有样地在空中左右比划摇晃,其中一片率先忍受不住,掉了出来,上面刻着花里胡哨的字符。
老板娘见此笑容消失了一刻,但又随即恢复了,说道:“二位都是要大富大贵之人啊。”
“那多谢老板的祝福。”
“但,”老板的脸变得严肃起来,小声对乌长叶说,“你们命中都有大劫,可惜,你能渡,他不能渡。”
乌长叶听后脸色都不对了,哪里有这样说话的,但还是再谢了老板娘便出门了。
“你们说什么了?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你为什么要给她那么多钱?”阿秋刚刚在店里没有参与也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只是静静地找了个顺眼的地坐了下来,等着上菜,谁知面条都没一碗,就被乌长叶叫着走人了。
“我应该早点来这里的,”乌长叶说,“这里看着是个茶馆,实际是这个城里的信息流通枢纽,她的眼线想必已经放得遍地都是,这是她刚才话里刻意要暗示我的。更可怕的是,我不得不给她那么多钱,我们的消息估计她也了如指掌,别人要想知道自然是只要肯出足够的钱她就肯给,我多半还是要交的封口费,日后也免不了要被她吸血。”
“啊?有这么严重厉害吗,怕不是你多想了吧。”
“她定然是知道我是本县的官的,将来若想对她不利,自然是最方便的,但她也知道我耐她不何,所以敢这么暗话里威胁我,有没有这么严重,日后自见分晓。只是我觉得真是可惜,没有早点来,不知我们的行踪计划已经被卖出去多少。”
“真有如此胆大之人,给她点颜色瞧瞧不行吗?”
“要真这么简单,她凭什么在这城里如此发家,虽然只是推测,但我感觉她店里是故意展现只有她一人在场,也就是说我们不论何时去都是见到她这样,只不过会换上别的说辞。罢了,先回去吧。”
两人还在路上走着,谁知话音刚落,看到前方有一个模样邋遢的女子,正见人就拦,问东问西,但基本没人想理她。直到那女子也发现了乌长叶两人,突然两眼放光,小跑了过来。只见她衣服破烂,挎着一个包袱,身材娇小,手臂纤细,头发乱如鸟窝,手上和鞋子上全是泥土——这番模样是不是在哪听过?
“这位姑娘,有什么事吗?”乌长叶问道。
却见她突然双眼凝珠,走向阿秋想要抓住阿秋的手,但阿秋退了半步,让她落了空。见此,她眼里有失掉了光,说道:“秋哥哥,我找你找的好辛苦,你不认得我了吗?”声音颤抖,令人不免动容。
阿秋自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涨得脸通红,说道:“姑娘这是做什么,想必是认错人了吧。”
那姑娘继续哭道:“我没认错哥哥,是哥哥不记得我了。”
阿秋的妹妹?乌长叶也很是疑惑,他记得阿秋没有妹妹才对。
“那姑娘定是认错人了,我没有妹妹,我从小跟着师傅一起长大的。”阿秋道。
“哥哥分明就是不认得妹妹了,”那姑娘说,抹着眼泪却又流下来,“但让妹妹跟着哥哥吧,妹妹不想再失去哥哥了。”
乌长叶与阿秋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姑娘是迷路了吗,要不与我等去官府通报一声,帮你回家。”乌长叶打破了沉默。
那姑娘闻此立刻又抓住了阿秋的手,说道:“不,三七哪里都不想去,三七只想一直在哥哥身边。”
“那既然是阿秋的亲属,远道而来想必也累了,先到我家中歇息整理一下吧。”乌长叶说,希望能引起这个陌生姑娘开口讲些关于她的信息,却见她只死死抱着,一言不发。
但这话把阿秋听不乐意了,张口想要辩驳什么,却被乌长叶示意止住了,偷偷道:“外面人多,你也不想出丑,被别人指指点点吧。”
随后也就这样跟着回去了,倒是一路上那姑娘也不怕羞,就这样一直黏着阿秋,还是引来路人的指指点点,把阿秋整地面红耳赤,步子越走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