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有一条小蛇(二十)
入秋后,天亮的时间越来越晚,莹白的寒霜不知何时侵染了枝头的叶子。
南方的树木大多不会落叶子,但是秋天已到,还是不免荒凉。
天还未亮,马蹄踏在泥地上的哒哒声很明显,宋祈年骑了一匹千里马,黑色的衣摆划过半空的暗色,上面暗纹流转,华贵不凡。
身后带了三两亲卫,千里马奔行于崇山峻岭之间。
京中传来的密折急切,本应当晚就立即动身,却拖到第二天一早。
“驾——”
风声呼呼,带来刺骨的寒意。
山路不好走,尤其是天还没亮,只能看得到暗色的剪影的时候。
他们快马加鞭,等到天光破晓,已经行去了五十里。
一缕阳光调皮的钻进开了一条缝的窗户,流连的往返宴白精致的眉眼。
光的形状有形,细小的微尘在光束了里浮沉,宴白纤长的眼睫颤抖,缓缓睁开。
“唔——”
宴白躲开扰人的光,往旁边一抹,一片平整。
嗯?
瞪大眼睛仔细看去,没有人。
“呀,这就走了?”
宴白在床榻上打滚,咬着被子。
顶着一头乱发做起来,赤着脚下床,方一触碰到地板,立马受惊一般飞速缩回来。
“我去,好凉……”
温度像是画在纸上一样,一天比一天冷不说,还飘忽不定,昨天还有荷花莲蓬,今天就叶染寒霜那种。
屋外一直有丫鬟听着动静,听人醒了,寻冬在门前轻轻叩了叩,“公子,可要起身洗漱了?”
“洗漱吧。”
立马有丫鬟把铜盆和洗漱用品放在特定位置,给铜盆里倒上温水。
宴白心一横,裹着裘衣穿鞋下床,洗漱什么的都速战速决。
洗漱好,宴白拿了衣服躲在屏风后面换,衣服厚实柔软,穿着很舒服。
寻冬见他出来了,开口让他到前厅用餐,“公子,早膳已经准备好,正在厨房温着。殿下离开之前吩咐过,上午要修葺寝殿,准备入冬了。”
“嗯。”宴白点头。
饭后,垂丝海棠的软枝在半空飘摇,宴白盯着它,眼睛一睁一闭,有些昏昏欲睡。
远在百里之外,宋祈年一行已经到了皇城的京畿之地。
“殿下。”心腹已经接到消息,早早在此等候,“京城的风言风语已经控制下来,暂时没有找到源头,但已经初步判断是月峥让人传出来的了。”
“继续查,揪出来。”
宋祈年神色冷厉,一身黑衣威严不凡,高头大马步履非凡,走在官道上分外显眼。
入了宫,宋祈年第一时间召集起各位大臣,临近午时,在宣政殿召开回归的第一场会议。
各位大臣本不明所以,到了宣政殿看到坐在高台上的宋祈年,威严非凡,整个人像是拭去浮尘的金子闪闪发光。
“本殿回来途中,不少风言风语入耳,不知各位大人作何感想?”
他们自然不敢有何感想,连连说没有,低眉顺眼,乖的出奇。
宋祈年不可置否,本来就只是稍微敲打下他们,现在还不是动那些蛀虫的时候。
再商量了登基的事宜,帝王之家,登基之事,自然要面面俱到,以告上天。
短短的这些时间,大臣已经汗湿了后背,越来越为宋祈年之魄力折服,生起臣服之心,再有些小动作心思,现如今也是不敢想了。
议了两个时辰,宋祈年才放人离开,自己先去了关押月峥和宋渐洪的地牢。
地牢湿冷,血腥和霉味蔓延,终日不见光,只有每隔几步挂在墙上的油灯照明。
“啊啊啊啊!!!宋祈年!你!!!”
“宋祈年你,你也是个!”
宋祈年目的本不是宋渐洪,但这人骂得实在难听,切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辱骂他的母后。
宋祈年在他的牢房门前停下,冰冷宛若看死人的目光,“把他带出来‘好好招待’,到喊不出来为止。”
“宋祈年!你,啊!!啊啊!!!”
转过一个拐角,宋渐洪的痛叫还清晰可闻,这里更加安静和潮湿,连火光都别浓浓的潮气粘湿了。
“我却是不知道,月峥皇子竟然不知何时到了我大元国。”
月峥坐在角落,囚衣上血色斑驳,一块又一块。
听到动静,机械的抬起脑袋。
“好久不见,未来的元国皇帝,或者说,阁主大人。”
宋祈年站在门外,“不知我大元国的招待,你觉得如何?三皇弟还是招待不周了特来让他陪陪你呢。”
月峥阴狠的眼神盯着他,像一条毒蛇,“成王败寇,月峥不得不服。但若给月峥一次机会,只怕胜负还未可知!”
“但是你没机会了。”宋祈年看着他,实话到,“政治场上波云诡谲,你已经没有翻身机会。”
“哈哈哈哈!是啊——”
月峥大笑,神色癫狂,“那就盼望你能一直胜利!”
宋祈年冷眼看他,“丽贵妃是你母亲。”
不是试探,不是询问,仿佛早就知道一般。
笑声戛然而止,月峥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宋祈年弹了袖子上的灰,“我不至于要她性命,我会留着她,让她代她这一双儿子,看着月国是如何灭亡。”
说着,一摆袖子打出风声,“只不过,你看不到那天了。”
吱呀——
门闸重重落下,灯烛几欲熄灭,细小如豆,发不出多大的光。
月国皇帝刚愎自用,月峥被抓住后,他非但不设法营救,反而叫嚣着要起兵攻打。
可是月国早些年征战不休,国库空虚,民不聊生,且他的儿子除了月峥,尽然没一个可以顶事。
武将鲁莽、不动排兵布阵,文臣贪生怕死、目不识丁,士兵面黄肌瘦,战马瘦骨嶙峋,粮草更是远远不够!
这场战,元国打得毫无悬念,打得酣畅淋漓!
与此同时,宋祈年的登基大典得摆上日程,皇宫旧主换新主,寝殿更是要翻新一番。
还有前朝的宫妃和女眷,派去守陵的守陵,遣返的遣返,其余的妃位以上,就都移到行宫安享晚年。
等到宫中稳定下来,宋祈年派遣人去护送宴白回来,如果不是他实在走不开,怕是要亲自去安心得了。
不知为什么越是离登基定下的时间越近,他就越是不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要发生,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
越是不安就越是焦急,就越是看到宴白才能安心。
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宴白的影子就一直活动在他脑海里,思念到辗转反侧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