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欲瞒卿卿托椿萱
驱车走在回桓城的路上,几天之前还是绿油油的麦田现在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雪之后的太阳仿佛是前天和昨天睡过了头,懒洋洋地爬出来照耀着一派明媚的新世界——光鲜亮丽的世界。阳光洒在白茫茫的大地上,折射出千万道五彩缤纷的光柱,这个世界便被千万种颜色的光辉笼罩,显得格外耀眼。
童话般的世界,我走得很慢,一是安全,二是流连。已经很久没有如此静心独处过了。
美丽的草原我的家/风吹绿草遍地花/彩蝶纷飞百鸟儿唱/一湾碧水映晚霞/骏马好似彩云朵/牛羊好似珍珠撒/牧羊姑娘放声唱/愉快的歌声满天涯
德德玛浑厚醇美、豪放磅礴的声音通过丹拿音响输送出来,马上就感染了我,忍不住地随声哼唱了起来。我想起跟张珊珊的草原之约,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总是要有盟约的,风花雪月、苍山洱海;草原漫步、花丛翩跹;洪崖洞的夜景、李子坝的轻轨;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想想都美,带着嘴角的微笑,带着我的珊珊。
曾许诺带着皎茹去看海,曾带着姜丽丽探索博城的荒山,曾答应姗宝儿去一望无际的草原。很多人都慢慢地走散了,到现在,才真切体会“沿途的都是风景,留下的才是人生”这句话的无奈。
五十多分钟的车程,吉村的大街小巷,勤劳的乡亲们都在扫着昨夜的积雪,他们偶尔会停下扫把盯着我的车缓缓而过,一直到中心集街最北端的十字路口,右拐,才会恍然了悟:“哦!是小罐罐回来了。”
罐罐,是我的乳名。36年前的腊月,有个妹妹比我晚出生两天取名“萍萍”,四奶奶便打趣道:“瓶瓶罐罐,瓶瓶罐罐,萍萍有了,小蛋儿家的孬包就叫罐罐吧!”
于是,“罐罐”就成了伴随我一生的烙印;而四奶奶口中的“蛋儿”是我父亲的乳名。像“棘托”曾是几千年前吉村的乳名一样,光阴荏苒、岁月更迭,大家口中的“蛋儿”,年逾花甲,奔赴古稀;那个胖乎乎的“小罐罐”也已经几经风霜,直逼不惑。
唏嘘不唏嘘?反正时光就是这么过来的,瓶瓶、罐罐、蛋蛋它从来都不肯为谁驻足啊!
“路这么滑,怎么回来了?”母亲颤颤巍巍地推着小车,停下,往车里瞅着。
我知道她是在期待和渴望未来的儿媳妇就坐在车里。
母亲得过脑出血,因为毅力坚强恢复得还算不错,每见她一次愈发老一次,我的心往往也会沉一次。我爱昵地拍着她孱弱消瘦的肩膀逗她道:“再往里看,珊珊就在车里,跟你捉迷藏呢!”
母亲也是爱昵地打了我一下:“孬种,竟诬告扒瞎话!咋没跟珊珊一块回来?”
“我倒想,人家得上班啊!”
“那你咋不上班?”
“我的项目都完工了,交房了。妈,下周我就调到桓城来,以后就可以经常回家了。”
家是港湾,是游子日思夜想的思念,尤其是身受委屈的时候。虽然张店离得也不远,但回家的次数终究还是太少了。
“那感情极好——不过,与珊珊见面的次数也少了。”
“这还用担心啊!大不了她和你我一天隔一天,今晚陪你们,明晚陪珊珊,那有啥的了。”
母亲点点头,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你爸说你们第一次来珊珊开得那辆车很值钱!说是叫什么奔什么。”
“也没有了,很普通的一辆小奔驰,三十来万吧!”
“是她自己的?”
“鞥!”
“珊珊家很有钱?”
“应该是吧!具体我也不知道,她爸应该是个领导或者是个老板。”
母亲的脸布满了愁云,我搂过她的肩膀劝慰道:“那又怎么了?你儿子还没这点本事?”
“咱们家唉”
我笑了:“妈!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从皎茹开始,你儿子就自由恋爱,皎茹家条件也不差啊!”
“珊珊还小你那么多!人长得漂亮水灵!市里人,门式槛子还高!”母亲依然是一脸愁容。
“妈!我都说过了,没有任何问题。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你还用老思想去衡量年轻人的爱情观。”
母亲点点头。我看得出她依然心怀不安。
我接过家伙式,放到小推车里,推着车往家走:“一会儿我出来扫,我先跟你说点事儿。”
母亲东张西望了一下,跟在我的后面,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你开的这辆车”
我没有回头,继续往胡同里走着:“我的!”
“你什么时候买的?”
“一个月了吧!”
“怎么没跟家里说?”
“你们也没问啊!”
“你这孩子——花了多少钱?”
“二十来万吧!”
“啊!!”母亲快步追上我,“你手里哪来那么多钱!”
“我办的贷款。”
“眼瞅着结婚,还要准备房子,你心思没往房子上考虑?”
“连辆车都没有,谁会跟你谈恋爱!”
“你说的也是,可”
“哎呀!妈,哪有那么多可是,房子,咱们再想办法,你不用发愁!”
说话的功夫,已经过了大门,进了院子,我放下小推车将母亲拽进屋摁坐在沙发上说道:“珊珊好不好?”
母亲瞪着我:“好!”
“比皎茹呢?”
“比皎茹也好!身材好,模样好,五官也好!”
“妈,五官就是模样,你说重复了。”
“性格也好!”
“你儿有本事没?”
“我草恁娘,有啥本事?”
母亲经常骂我,尤其是在我洋洋得意的时候。
“问你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不用担心,儿媳妇会有,车子会有,房子也会有。”
母亲眼里闪现出自豪,我明白那是对我的肯定,也是她自己无比欣慰的满足。
“珊珊真得很好,百里挑一的好闺女。”
“百里挑一?万里也能挑一。”
“你要好好对人家,人家不嫌弃咱们穷,不嫌你大!”
“我知道妈!但是我得嘱咐你一件事:如果哪一天她问你昨晚我有没有回来过,你一定记得说昨晚我在家!”
母亲一时听不懂我的意思,不明就里,皱起眉头。
“昨晚!就是下大雪,下了一夜!你就记住她如果问你下大雪那晚李南风不是在家陪你们吗?你就说是!下大雪!大雪!我就在家。”
这下母亲听明白了,估计也记住了,但马上就骂我道:“你这个小死孩子”
“没事!”我拖长腔调,“我昨晚去喝酒了,她非让我陪她,我就撒谎说来吉村了。我担心她会向你们求证。”
我们时常会把谎言和坏脾气留给最亲最近的人,是因为我们知道只有他们才会永远的原谅和包容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