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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利趋欲先刀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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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植土的进场会选择在天黑之后、天亮以前,这已经成为整个普通土石方作业约定俗成的规律。

    为什么会说“普通”土石方作业呢?因为我们永远无法杜绝一种现象——“特权”!

    特权,可以允许少数人在这个尘世中嚣张跋扈、横行霸道。

    有人说得好,所谓文明社会,就是多数人制定规则监督少数人遵照执行;而野蛮社会,就是少数人按照他们的要求制定规则,逼迫多数人遵照执行。

    很多事,不要光看他们怎么说,而是要看他们怎么做。那些制定规矩的人,往往就是破坏规矩的人。

    同前面所讲到的夜生活一样,有很多事情,适宜在夜幕降临并且完全笼罩了整个人间后不太正大光明地进行。

    作为现场的工程管理人员,“收方”是一个永远充满着猫腻和传奇的动作性词汇。责任心是它最重要的构成条件,没有之一;而情绪化往往会成为执行它的主要手段。

    一辆自卸车的容量是25m3,一晚上进场100车,就是2500m3,那么项目部需要支付给张勇子的费用就是87500元。值班的工程师不可能对100车都进行逐一收方,只是对某几车持有方量不足的怀疑态度时,拿上盒尺,爬上车厢,量它的长度、宽度、高度,去核算它的容量。当然,整个过程就是所述的充满着责任心的收方。

    而当你处在凌晨的昏昏欲睡之时,或者被巩哥骂了个狗血淋头之后,再让你充满责任心和激情的去收方,估计你的情绪就会上来了:妈的!干这点逼事!多一方少一方碍老子什么事?

    这个时候,职业道德和人之常情,同从前讲到的好与坏、错与对、爱与恨的性质大同小异。站在不同的立场上,或许只可以给出合适与不合适的评判。

    巩天成只安排了我和毕作超轮流值班,不是因为对王凯和韩宁工作上的不信任,而是出于他可以在方量上做手脚。

    第一晚是毕作超值班,最主要的原因是要用他的专业核验种植土的标准。

    “昨晚进了多少车?”天一亮,巩天成便赶在李志刚和肖志英之前赶到了现场。

    “哦八十六,不,应该是八十七对,八十七车。”毕作超延续了他唯唯诺诺的表象,因为想要表现出这种唯唯诺诺的样子,言语上的支支吾吾是必不可少的。

    我觉得很不应该!毕竟是在这种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的数量问题上,越是思前想后、支支吾吾反而越说明你经手的事情存在着猫腻。再就是毕作超的这种性格,很不适合在此种的时刻展现。

    “八十六?八十七?一车土接近1000块钱,知道什么概念吗?啊!毕作超?你到底计数没有?李志刚、肖志英如果问起来,咱们也这么回答吗?”如我所料的一般,巩天成见他的模样,不发脾气才怪!

    我站在他左后方50公分的地方,看着他非常不好的脸色,眼角也有不少的眼屎,断定他昨晚应该是休息的不好。

    巩哥比平日里还要邋遢,睡前也没冲澡。他叉着双腰,眼睛瞪得很大,一直逼视着毕作超。

    看着他的眼睛,我瞬间想起了与他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夏俊飞。

    毕作超站得笔直,双手攥在裆部的位置,一言不发。该有的唯唯诺诺的样子全然没有,我觉得很好笑。

    我的脑子在飞速运转,想着如何化解这尴尬的氛围。既能让巩天成有个台阶,又可以拉无措的作超一把。

    “作超,我不是太懂,昨晚的土,我总觉得颜色黄了些,这符合种植土的要求吗?”情急之下,我瞥见堆在c座南侧的那一堆土方,根本不像是刚刚开槽挖出来的田园土。也许这么说有给他再补一刀的嫌疑,但毕竟是把刚才尴尬的话题岔开了,另一方面,我也是在为风景项目的绿化负责——如果土壤选择出现了问题,后期的苗木成长就会受到影响。

    我的新话题很成功的转移了巩天成的注意力,他走近那堆土,蹲下来抓起一把。

    毕作超用复杂的眼神看向我,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赶快跟过去。

    “作超!怎么说?就拿这样的土冒充种植土?35块钱一方?你可别忘了,你是园林绿化专业的工程师!为什么第一晚值班要让你首当其冲的在前面?”

    “昨晚八点多才进第一车,天黑我也没太看清”

    “兄弟!!现在天不黑了!现在天亮了!”巩哥非常气愤的质问,“如果不是南风看出来,我们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去了?园林绿化可是你吃饭养家糊口的专业,咱们总不能丢人丢到家啊!”

    毕作超的脸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还是一言不发,你无法知道他的想法。巩天成气不过,骂了一句“废物”转身走掉了。

    我心里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由,但是我不能拆穿毕作超。何况,当下是拉拢他的最佳时机。

    当然我也很确定,他这样的人永远不会跟我推心置腹。

    我走到他跟前,低声的好心劝说到:“你也太大意了,李总和肖总不是吃干饭的,巩哥肯定不会给你担这个责任,再说他也不在场。”

    几个月以来,我总结了巩天成的秉性,善于推脱责任是他最明显的特征之一。大家都知道的事,说出来也不算我背后小人言。

    “他肯定不会担任何责任。”除此之外,毕作超没再说别的任何一句话。

    更加证实了我的判断:作超已经和张勇子沆瀣一气,不单是土质以次充好,方量水分也很大。他从中拿了好处,才会死鸭子嘴硬的扛下此事。

    没有谁比谁更傻,只是看你能不能厚着脸皮做出某种事情。所以当你认为别人比你傻的时候,你的处境就已经很糟糕了。

    他自己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也许已经无法开口辩解。更不能在我面前坦白。我丢给他一句话:“赶快给张勇子打电话吧!”

    我疾步跟上了巩天成的步伐。毕作超已经走进死胡同的深处,无法开窍。巩天成还需要有人帮他出主意的。

    “巩哥,这件事情大了。”

    “这个死孩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他只和张勇子吃过那一次饭,就这么不知深浅的跟他玩儿,他玩得过张勇子吗?”

    “不单是土质的问题。”

    “噢?”

    “方量也不对!”

    “我看着也不对!”

    “虚方2150,到自然方1800多,再到实方1375。就昨晚那堆逼玩意,撑死了七八百方了不得了。”

    巩天成双手蒙住脸,使劲儿地捋了下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那个废物三脚踢不出一个屁来。”

    “他能怎么说?他能当你我面说他拿了张勇子的好处?”

    “废物!!”

    “我让他给张勇子打电话了。”

    “那能起什么用?”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觉得张勇子在没拿到咱们的工程款之前会先行向他兑现吗?”

    “有道理!”巩哥浑浊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开始亮了起来。

    “还有勉强算作乐观的一个因素。”

    “你说!”

    “昨晚存土的位置是水系叠流的基础,与是否种植土关系不大。”

    “哦说得好!”他感激地望向我,像是得了我多大的恩惠一般。

    “关键还是作超!得让他说实话啊!这才刚开始,后面还长着呢!”

    “没屁眼的废物!!”

    “我去把他喊过来,你就跟他摊牌得了。”

    “鞥!”

    我疾步走向c座,隔着十几米吆喝作超,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到我们跟前。

    “你就如实说吧!你跟张勇子怎么谈得?什么条件!”巩哥采纳了我的意见,一副摊牌的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毕作超。

    作超依旧展现了抵抗、不配合的态度,呆呆愣愣地看着比他要矮很多的巩天成,一副仿佛不知道巩天成到底在说什么的样子。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他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德性,忍不住地冲他吼了起来:“你特么别装这副逼样了!你要搞清楚我们现在是在帮你!你能玩过张勇子吗?那堆土,跟屎一样在那晾着呢!是不是种植土,有多显眼你没点数吗?再说了有多少方你自己也没点数吗?”

    我的一番话,彻底让他放下了对我、对巩哥的防御和抵触,低了低头,缓声说到:“58车土,张勇子说给我25000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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