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险地逃婚
周许眼底闪过一丝黯然,王昶见她愁眉不展的模样,走上前,笑着说:“愿不愿和我一起逃?我们一起仗剑走天涯,沧海度余生!”
王昶久久地注视着她,目光中隐含着期待和探寻之意。
周许看他眸色淡雅,有着云淡风轻的随意。不执著,不刻意,流露出漫不经心的慵懒之意。
她移过眼神,有些恼怒地说:“你别开玩笑了!”
王昶低下头,自嘲地苦笑着,快意人生,与尔相伴,做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可惜这一切终究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等周许回到自己房间,脑海里反复回想王昶的话,“如果等到太皇太后回宫,到时你不想嫁也得嫁。”
她突然起身,径直向外走去。
陆府后宅,净几明窗,陆瑾辰坐在书房的桌案前,看着心腹从汴州八百里加急送回的密报。
他沉思良久,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前的竹石兰草,疏朗有致,颇有一番古雅之趣。
“咚咚咚……”林秀在门外叩门,“周家小娘子到了。”
陆瑾辰陡然起身,目光闪动,嘴角微微扬起,他匆忙收起桌上的密报,亲自上前打开门。
“阿许!”他笑容如和煦春风,周许紧紧地攥着衣袖,勉强勾起一抹笑。
陆瑾辰伸手欲拉她的手腕,她不动声色地躲开,从他身旁走过。
他缓缓地放下手,转身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周许轻轻对上其深邃的双眸、似若释然,“我来寻你,是为了取消婚约。”
他黯然垂下眼眸,眼里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但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温和地说:“普通人取消婚约都不容易,更何况是已经昭告天下的赐婚,眼下太皇太后就要回宫了,更是难上加难。”
周许仰起头,眼神坚毅地说:“对旁人兴许很难,可你是御贤王,我相信只要你愿意取消婚约,圣人定不会勉强你。”
陆瑾辰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慢慢地靠近她,“若是我不愿呢?”
看着陆瑾辰玩味的眼神,周许后退一步,转过头,漠然地说:“勉强的感情不会幸福,既然你不愿开口,那我自己想办法!”
说完,她径自避开他的视线,毫不犹豫地往门边走,双手打开门,疾步走了出去。
陆瑾辰闭上了眼睛,手掌收拢成拳。
比桑还是有能力的,把从漠南带来的人在陆府各个不起眼的地方安顿了下来。这不,周许前脚出了陆府,后脚伊娜就收到心腹传来的消息。
阿蓝焦急地问:“公主,听闻御贤王时常去周府,没想到这周家小娘子还不满意,居然还跑来王府里,这不是在和您抢人吗?”
伊娜秀眉轻拧,一缕淡淡的烦躁爬上眉头,沉思了良久,“原以为她会识趣地自己离开,没想到……”
皇宫内殿,“你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皇帝看着眼前垂眸不语的人,“昨日阿昶还特意来恳求我,让我取消你们的赐婚。”
“我不能放她离开,否则这一转身,就是一辈子。她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总比遗憾终身好。”陆瑾辰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他默默看着地面的方砖,暗叹一声低下了头,眼中尽是无奈!
陆瑾辰晚上来周府时,周许依旧把自己关在院子里,闭门不出。陆瑾辰和周晏之一起用完暮食,叮嘱了清浅几句后,就离去了。
第二日清晨,周许起身后,告诉阿桃,她以后晚上暮食单独在小院里吃。
每日,陆瑾辰来,都见不到周许,也不见他生气、失望,看上去和以前一样,和周晏之说会儿话,神色如常地离去。
夜幕低垂,周许坐在窗前,月光照在她身上,仿若镀上了一层银辉,祥和宁静,美得比那泼墨画还要好看。
桌上是伊娜公主的婢女今日送过的邀帖,约她明天巳时去西市的茶楼一叙。周许本不想理会,不过看那公主也并非外表那般纯良,先看看她想做什么。
西市街上的酒肆茶楼遍布,浓郁的酒香和茶香混合在一处,在空中弥漫开来,吆喝声此起彼伏,人群络绎不绝,一派繁忙的景象,令人眼花缭乱。
周许带着清浅和天远到了茶肆门口,依娜的婢女阿蓝站在门前,见到来人,微屈膝行礼后,领着人往二楼包间里走。
阿蓝打开包间的房门,伊娜听到动静,热情地迎了上来,拉着周许的手,微笑地说:“今日妹妹想向姐姐请教下穿衣心得,怎样着装才能不失王爷的颜面,姐姐肯赏脸来,妹妹真是太高兴了!”
说完,她挽着周许的手臂往里走,清浅欲跟上,伊娜笑着说:“姐姐放心,今日我只带了阿蓝出来,我让她守在门口,我可以和姐姐说说悄悄话吗?”
周许看着伊娜别有深意的眼神,回头对清浅说:“你和天远就等在门口,我稍后就出来。”
清浅犹豫了片刻,看着周许坚定的眼神,还是退了出去。
两人临窗而坐,伊娜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热闹非凡的人群,羡慕地说:“姐姐知道吗,我自小生长在漠南,这次来长安是我第一次离开草原,我头一次发现这世间竟有如此精致典雅的房屋,这么热闹的集市,这么多精致而美味的点心,原来人生有这么多乐趣。我喜欢长安,我想一直留在这里。”
周许看着眼前少女唇角的笑意荡漾开来,平静地开口,“你这个愿望不是很快就要实现了吗?”
少女略一迟疑,似笑非笑地说:“姐姐,我阿耶有三个妻子,我觉得这很正常,但我看姐姐似乎不高兴。”
周许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伊娜轻笑着,“你若想要专一的感情,显然御贤王不是适合的人选。”
少女靠近周许,低声说:“若姐姐想要离开御贤王,我可以帮你。”
周许看着眼前这个表情认真的少女,轻笑出声,“你准备如何帮我呢?”
少女凑近,在周许的耳边说了自己的计划,“如何?这样一来,既可以遂了你的心愿,又可以达到我的目的,岂不是双赢吗?”
周许抿唇一笑,“你很聪明,待我先回去考虑考虑,想好了我自会派人给你口信。”
“静候佳音。”伊娜笑着回应。
两个人从茶肆出来,宛若姐妹一般,一同逛了成衣铺子,伊娜买了一件称心的衣裙后,终于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晚间,清浅照例来给陆瑾辰汇报,“伊娜找阿许?”陆瑾辰诧异地问。
“是,两个人单独在茶肆包间呆了有一刻钟,然后一起逛了成衣铺后,两人先后回来。”
陆瑾辰扶额良久,“她们两个人不可能突然变得熟络,除非有什么共同的目的,你这两天盯紧一些。”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朦胧的夜色笼罩着这座幽静的宅院。
阿桃进来伺候周许洗漱,“今日和你说的事,你都办妥了?”周许抬头再次确认。
“小娘子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阿桃肯定地说。
周许把陆瑾辰送她的玉佩和梅花簪子收进了盒子,“你明日把这个盒子还有这封信,亲手交给阿兄。”
阿桃慎重地点了点头。
秋日的清晨,阳光透过木窗的缝隙,斑驳的光影映照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周许洗漱完,穿上准备好的长衫,系好发带,精神抖擞地打开房门。
清浅见周许一身男子装扮,“小娘子今日怎又穿回男装了?”
周许淡淡一笑,“今日要去寺院参禅,男子装扮利索些。”
清浅心里一惊,只好暗暗跟上。
周许走到大门口,一辆马车已经等在门前,“姐姐!”伊娜撩开车帘,笑容璀璨地看着她。
周许看了看身后的清浅,“这马车有点小,你和天远一起骑马吧。”
清浅看了看马车,里面只坐伊娜一人,位置的确不宽敞,只好点了点头。
这次周许要去的大兴寺,坐落在秦岭北麓终南山下,土门峪和洋峪之间,路程不近。
周许坐在马车里,撩开车帘,感受着这个让人遐想万分的季节,凉风徐徐,吹动着树叶哗啦啦地响。
道路两旁的树上,叶子不再是一片绿色,而是一种很有层次的黄绿交相辉映的景象,给人既留恋又有一种想要亲切的感觉。
周许一脸惬意地看着马车外,仿佛嗅到了自由的空气。
伊娜看着周许,疑惑地问:“你一点都不留恋长安?”
周许看着车外秋日阳光下婆娑的树影,微笑着:“荣华富贵、恩爱情仇,不过都是过往云烟,认真过好每一天才是实实在在。”
伊娜不解地摇了摇头。
转眼到了午时,马车已经行到山间,但见四周古木林立,树冠高耸入云,一片郁郁葱葱。
这时两边林子里传来了马蹄声,清浅环顾四周,只见左右两边各有一群黑衣蒙面人骑着马,手持刀剑向他们急驶过来。
清浅和天远急忙挡在马车前,和黑衣人交起手。
清浅拆了几招,那领头黑衣人刀锋忽然一转,横里劈,竖里刺,越来越快,大刀发出呼呼的声音,忽然他抓住一个破绽,将刀一竖,胳膊一展,那把刀直直刺了过来!
清浅急转身体,滴溜溜转了好几个圈子,腰上一痛,还是被擦伤了。
黑衣人眼神一暗,抬剑将大刀格开,手腕忽地一抖,快若寒光地一刀!直点她握剑的手腕!
清浅忽地将手中的剑向上一抛,青色的剑,如同蛟龙一般飞向空中,她身体一纵,生生翻了好几个跟头,腰肢柔软得不可……
天远疲于应付这些黑衣人,根本顾不了马车。但这些黑衣人的目标明显是马车里面的人,他们一边追着马车,一边应付清浅和天远。
坐在车夫旁边的阿蓝早已吓傻了,只知催促车夫快点赶路。马车到了前面的分叉口,车夫来不及多想,直接将马车赶到右边分叉道上。
周许和伊娜坐在马车里,看着后面越追越近的黑衣人。
“为何这么多人?”周许焦急地问。
“我也不知道啊!”伊娜哭丧着脸,“现在如何是好?”
忽然,外头传来一声惨叫,车夫中箭,和阿蓝一起摔下了马车。
马车剧烈震荡几下,不受控制地朝前狂奔。
周许抬头看马车前,发现不远前面竟然是峭壁,“快跳车!”
伊娜看了一眼,犹豫了片刻,狠下心闭着眼睛,从马车上跳到了路边的丛林里。
几乎是同时,车后数只羽箭紧追而至,蓦地,一支羽箭射中马儿,眼看着那马倒下,周许想要割断缰绳已经来不及,果断在坠崖的前一刻跳下了马车。
马儿嘶吼了一声,最终没有止住前进的步伐,快速的冲力让马车跟着马一起坠落了悬崖。
砰……昏天黑地中,周许从坡上滚了下去,她觉得全身上下都痛,不知道自己究竟断了多少根骨头。她只能努力地蜷缩身子,将伤害减轻到最低,最终还是痛得昏厥了过去。
约一炷香后,周许被嘴里血腥气给熏醒了,她挣扎着爬起来,衣衫上都是斑驳的血渍。
身后的黑衣人随时有可能寻过来,周许不敢停留,捡起一根树枝当作拐杖,努力挣扎着远离此处。
幸亏她前世喜欢看《跟着贝尔去旅行》,这类野外生存的综艺。
她的直觉告诉她,应该向着有水源的地方行去。
走着走着,周许听到远处山林间有飞鸟惊起,她急忙左右环顾,一瘸一拐地走到一个灌木丛前,那灌木丛正好可以隐藏,她急忙走进去,蹲下来,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她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眼睛观察着前方。
没过多久,她听到了沙沙的声音,心里一惊,竟然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周许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果然两个蒙面的黑衣人,走到了她前面约十米的地方徘徊了半天,又走远了。
周许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她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四周的密林,此时已到了暮色时分,再过不久,天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