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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产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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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言舟从长安出发,带着丁冲,怀里揣着告身敕牒,荷包里装着周许送的小瓷瓶,一路北行。经过近一个月,终于到达了云州。

    云州现在早已泯然众边城之中,回想当年也曾是北魏的都城,没想到如今也只能用“州县俱废”来形容了。

    当初魏孝文帝曾经启用不少汉臣,修建的城池虽然带有游牧民族特色,但总体上还是按照中原样式来设计的。

    云州城也建有防御性的瓮城,城墙宽厚, 并有敌台、垛口、钟鼓楼等附属设施。

    然而现在眼前的瓮城只剩了地基上的痕迹,敌台、垛口、钟鼓楼等有的还勉强能用,有的已经了无痕迹。

    就是城墙也已是一片破败,缺砖头少瓦块, 墙上甚至还有洞, 能钻得进野狗野猪。

    赵言舟觉得后背发凉, 不禁感叹刺史王毅能坚守着这样的城池十几年……着实不容易啊。

    赵言舟带着丁冲一路骑马来到州府门前,出示公验,早有差役快跑进去禀告,云州刺史王毅带着人含笑迎了出来。

    这位王刺史不过四十余岁的样子,身材高大, 着一身素色直袖圆领袍子,眉眼和善,举止儒雅。无法想象这样的人会在云州坚守这么多年。

    王刺史也惊讶于这位新下属的年纪,作为许泗节度使的二公子,在军营中带过兵,又有武状元和将军的头衔,还担任过皇帝身边的羽卫,这样的人绝不是空有虚名。只是竟不知如此年轻,希望别似原司马杜若一般,临阵脱逃。

    少顷,王刺史笑着介绍旁边约莫三十余岁,长着一双好看的凤眼,身材瘦削的俊俏郎君,“这位是长史江晔。”

    赵言舟忙拱手行礼。

    初到云州第一日,王刺史带诸属官给赵言舟接风,临行前让仆役去后宅打招呼:“跟小娘子说,我今日不回去用饭了。”

    在云州的酒楼隔间,王刺史带着江晔和三位县令一起给赵言舟接风。

    云州治所在云中县,这也是云州最大的县,故而三位县令以云中县令肖文翰为首。肖文翰笑道:“不想赵司马竟如此年轻有为。”和朔阳县县令雷帆、安丘县县令彭获等亦附和。

    赵言舟也已见惯了酒席间虚与委蛇的客套话,面带微笑着听他们介绍。

    长史江晔作为王毅的属官,与三位县令又是老熟人,很自然地在中间暖场。

    酒过三巡,赵言舟依旧面不改色,其他人都隐隐有了醉意。

    接近散场时,一位约莫十八九岁,面容清秀,身穿一身素服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环顾酒桌上的众人,目光扫视到赵言舟身上时,眸底不禁荡漾起一泓水色。

    只见赵言舟身材魁伟,一张丰神俊朗的脸庞上剑眉英挺,星眸闪烁着明亮的光彩,脸部线条分明,眉宇间透着坚毅和沉稳之色。

    女子眼神久久地凝视着坐在酒桌上的人,忽而听身旁婢女说话,连忙收回目光,转眸望向已喝醉的王毅,一脸忧心地扶起他,旁边的侍卫赶忙上前帮忙,一起把喝醉的人扶上了马车。

    赵言舟和其他属官一起,站在酒楼门口拱手行礼送别。

    女子在马车上悄悄撩开车帘,目光看向了那个身形伟岸的男子。

    赵言舟触及女子投射过来炙热的眼神时,他连忙撇开视线,低垂的睫毛,带着点儿拒人千里的冷调。

    听到一旁长史江晔感叹着,“王夫人已过世多年,刺史也没纳妾,更视唯一的小女如珍宝,小娘子待刺史也真是没得说,每每出来吃酒,她总要亲自接刺史回去,父女情深啊!”

    听到这里,赵言舟不禁想起周许,她和周世伯的感情也是同样极深厚。想到她,赵言舟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原来最痛苦的不是分别,而分别之后,回忆还是根深蒂固,思念还是如潮水一般。离开不过一瞬间,遗忘却要需要一辈子的时光。

    在周许离开后不久,陆瑾辰不知从何时开始睡不着。他经常闭着眼,翻来覆去,寂静无声的夜变成了一头可怕的野兽,似乎要将他吞没。

    这几年,他一直独自一人留在长安,他从不觉得孤独。可这次,他深切都感受到了,当周许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最寂寞。

    睡不着时,他开始后悔了,后悔她在长安最后那段日子,他经常把她惹哭了。

    那时他们两人就好像两只刺猬,故意用身上的刺伤害彼此,明明知道,自己也会很痛。

    如果再回到从前,他一定好好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

    离开后的周许心中又何尝不是呢,在夜深人静时,陆瑾辰的身影经常入梦来。

    虽然现在两个人天各一方,但周许比任何时候都更想念他。

    果然,离去,让事情都变得简单,大家都开始变得善良,就像个孩子一样。重新开始吧……

    又是一个月光如水美丽宜人的夜晚,天空繁星点点,颗颗如亮丽的钻石,散落在深蓝色的空际。

    王昶看着月下女子身着一袭素雅的衣裙,掩映在初绿的花树之间,她驻足花前,垂眸端详着眼前的花朵,粉颈微露,更显得她肌肤如玉,娇媚可爱。

    王昶移开眼睛,别扭地说:“这都三天了,我还没习惯看你穿女装,要不然你还是换男子装扮吧。”

    周许看着他局促的模样,灿然一笑,透着阳光般的明媚,“我倒是想,可阿娘不许,说订亲后就要有女子的端庄。”

    王昶看着月色下她孩子般恣情纵意地笑,不加掩饰地笑容,真的很迷人。

    这几日和她一起逛遍了汴州城里的大街小巷,吃着美食,看着街头的艺技杂耍表演。

    看着她每日笑得那么快活,王昶甚至产生了一种念头,如果可以和她就这么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他愿意放弃所有一切,做个普通人就好。

    只可惜,事与愿违,他叹了口气,微微垂下的睫毛,掩去瞳眸中的流光。

    五月的天气格外晴朗,温暖的阳光,照在苍茫大地上,分外明媚。树木的嫩叶重新在枝头冒出,翠绿中泛着嫩黄。

    街上人来人往,十字路口有人杂耍,周许和王昶在外围从人空儿看了一会,一个十二三岁高鼻深目的胡人孩童正在跳胡旋舞,果然舞急转如风,相当炫目。

    两人看了会,接着往前走,不远一个卖药的江湖郎中,幌子上写的广告词简短粗暴一一包治百病!

    “哈!”周许一乐,凑上前去。

    郎中看了周许一眼,笑道:“小娘子要买什么药?”

    周许笑着凑近郎中的耳边,喃喃细语了几句。

    “放心,我只为防身,不会害人!”周许严肃地说。

    王昶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郎中微微一笑,从药箱中拿出一包药来。

    周许指着街对面卖家禽的老丈,笑着对王昶说:“去那里帮我买只鸡过来。”

    王昶虽然疑惑,还是照做了。不一会,他一只手提着一只母鸡过来,那母鸡翅膀还在扑腾着。

    周许走上前,背着行人,迅速地把手里的药粉撒了一点到鸡的头上。

    过了不到三秒,本来活蹦乱跳的鸡瞬间变蔫了,接着倒在了地上。

    王昶大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周许。

    周许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笑吟吟地走到郎中跟前,“你这个药有多少,我买多少?”

    东西不便宜,每包竟然要五两银子,周许痛快地把四包全买下了。

    王昶见周许一脸兴奋喜悦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买完了这个,周许看着郎中的药箱,不舍得就这么离去,笑着问:“你这里还有什么宝贝?我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郎中呵呵笑着:“你这小娘子倒是有趣!我的药很多,就看你还有什么需求?”

    周许眼珠转了转,低声说:“我若扮作男子,怎样才能更逼真,不让人看出破绽?”

    郎中哈哈大笑,“小娘子今天算是找对人了。”

    他从药箱最底层拿出两个瓷瓶,不过两寸来长,小面杖粗细。

    郎中低声道:“红瓶的抹在喉头处,黑瓶的抹在唇边,遇水不掉,需用力搓才可,这两瓶够小娘子用上好几年。”

    传说中的易容材料!

    这种宝物,可遇不可求,必须买!

    于是又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下了这两瓶黑科技。

    周许看着郎中,想了想,颇为遗憾地问:“若我日后还有需要,去哪可寻你?”

    郎中爽朗一笑:“今日遇到小娘子是缘分,明日我便要去仙霞关了。&34;

    周许悄声笑道:“有缘再见!”

    郎中哈哈笑着,摇着铃,扛着幌子走了。

    周许不想今日竟然有此奇遇,得见一位江湖异人,收获满满,一时心情舒畅。

    王昶实在不理解,轻笑着:“你买那迷药防身我可以理解,可你买那两瓶用于易容的,我真不懂。你不会真的扮男子上瘾了?表哥日后肯定不喜看你抹这些玩意。”

    周许满不在乎地说:“有备无患嘛,说不定真有要用的那一日呢?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天幕上的星辰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地上的殿宇楼阁间,可见簇簇明亮的灯火微微摇曳。

    皇宫内殿,皇帝紧急召集陆瑾辰和其他议政大臣商议,回纥崇德可汗来急报,牟羽欲拉拢比栗,登里和遏捻三个部落,遏捻当场明确拒绝了牟羽,结果不到一个月,被牟羽派人暗杀了。

    现在回纥形势紧张,牟羽目前的实力在几个部落中已经是最强的,如果再不派人前去遏制,一旦他消灭了其他部落,统一了整个游牧民族,将会严重威胁着云州的安危。

    为何皇帝这么在意云州?云州的位置太太特殊了,刚好卡在中原和塞外的交界点上。

    若云州有失,则西北门户大开,回纥人尽积于雁门。雁门危矣,则东都危矣,长安危矣。

    参加仗下议政的高官们神色尽皆肃然,若以回纥现在的势力,若让他们破了雁门,长驱直入,还真是两都危矣。

    陆瑾辰主动请缨前往西北,欲意先站在崇德可汗一边,团结比栗和登里,一起讨伐牟羽。

    此事事关重大,且极具危险,因为现在回纥内部的具体情况,外人根本不清楚。

    陆瑾辰自愿以身犯险,让其他议政大臣们都为之动容,但皇帝还在犹豫,迟迟下不了决心。

    时光荏苒,去而不返。转眼周许离开长安都两个多月了。

    夜晚,她坐在院子里,看着遥远而深邃的夜空上,明月皎洁,星光点点,不知不觉又想起了陆瑾辰。离开这么久,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如何。

    在长安时,拼命想离开,一旦离开了,却又开始想念。也许真是距离产生美。

    魏氏一进周许的院子,就看见她坐在树下发呆,魏氏缓缓地走到凳子边,轻轻地坐了下去。

    周许转过身,笑着问:“阿娘怎么来了?”

    魏氏慈爱地看着她,“我们阿许在想什么呢?是在想御贤王吗?”

    周许眼角眉梢荡开了笑意,咬着嘴唇 ,红着脸小声低语,“谁想他了?”

    魏氏看她郝然的模样,心里和明镜似的,笑着问说:“转眼阿许也要成婚嫁人了,先前接到皇上给你们赐婚的圣旨,我和你阿耶还担心,现在看来你心里肯定也是愿意的,这样我们也能放心了。”

    周许娇嗔地说:“阿娘!”

    魏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的嫁妆我们早准备好了,就等你出嫁了。只是没想到这一次你会嫁这么远,以后想回来可不容易了。”

    周许听到这里,有些伤感,瞬间红了眼眶,转身抱住了母亲。

    然而第二天傍晚,林秀踏着落日的余晖赶到了宣武节度府。

    听完林秀简短的叙述,周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红着眼眶问:“陆瑾辰也去云州了吗?”

    林秀看着她黯然神伤的模样,微微颔首,“为了避人耳目,按计划,郎君三日前已悄然出发,对外告知是来汴州寻你。”

    周许呆呆地望着门外,漆黑的眸子好似寒潭一般深沉,仿佛眼里还飘荡着一层淡淡的薄雾,眼神迷离,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过了半晌,她蓦然转过头,坚定地说:“我要去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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