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接受赐婚
陆瑾辰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脸阴晦地离开了周府。
周许看着眼前低着头痛不欲生的人,忍不住红了眼眶。没想到他对自己竟然如此用情至深。
周许实在不忍心,只觉得话到了嘴边,竟如此晦涩,难以说出口,却又不得不狠下心来, “我,心里有人了。”
赵言舟缓缓地地抬起头,通红的双眸里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就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全世界崩溃的声音……
周许眼看着他仿佛被抽干了灵魂一般,步履蹒跚离去的背影,自己的心仿佛如刀割一般,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皇宫内殿,“赵言舟回来了?还恢复记忆了?”皇帝惊讶地问。
陆瑾辰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随后拱手单膝跪地,“请圣人明日就帮我们赐婚!”
皇帝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一时间有点进退两难,“明日周许进宫,我先问问她,如果她同意,那我即刻给你们赐婚。”
陆瑾辰急了,恳求道:“无论她是否同意,我请求圣人直接赐婚。”
还未等皇帝说话,“不可!”王昶杵着鸠杖(拐杖)一瘸一拐地从偏殿走了过来。
“表哥一向沉稳睿智,为何在感情上却如此糊涂?”王昶诚恳地说,“阿许虽为女子,却很有主见,她不是那种摇摆不定的人。表哥为何不愿再等一等?”
陆瑾辰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敢再承担失去她的风险。失去她的那种痛苦,我再也承受不了。”
“表哥如何确定会失去她?如果你强迫她,就不担心她会恨你?”王昶一针见血地问道。
“我,见过她失去赵言舟时失魂落魄的样子,所以我不敢赌她的心。”陆瑾辰攥紧了拳头,红着眼睛,斩钉截铁地说:“现在我宁愿她恨我,也绝不会再放手。”
王昶看着陆瑾辰爱到偏执的模样,心中隐隐地担忧。
周许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一晚上都梦见赵言舟红着双眼,拿着一把刀,对她说,你杀了我吧,没有了你,我生不如死,自己奋力地去夺过他手里的刀时,两人纠缠在一起,那把刀突然刺入了他腹部……
周许大叫了一声,忽然从梦里醒来,她起身坐起。
阿橘听到动静,连忙进屋,看到她满头大汗地坐在床上,忧心地问:“小娘子做噩梦了?”
周许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看窗外,天已大亮,她连忙下床更衣,阿橘在一旁伺候洗漱。
周许犹豫了半天,还是对阿橘说:“待会吃完朝食,你去赵言舟府上,可别出事了。”
阿橘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结果还没等阿橘出门,丁冲来了,上来就扑倒在周许脚下,哭着说:“求小娘子救救我家郎君吧,现在谁劝他都不听,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周许一听,匆忙放下手里碗,跟着丁冲到了赵府。
还是赵言舟的小院,院子里的大榕树依旧挺傲,郁郁葱葱。
只是那扇开着的门后,周许看到了满地歪七扭八的酒壶,赵言舟正一脸颓废地坐在地上,手里还拿着一壶酒,正在往嘴里灌。
丁冲走上前,劝道:“郎君别再喝了,你已经喝了整整一个晚上。”
赵言舟苦笑着:“为何我还没醉?为何我还醒着?我多希望可以一醉不醒!”
周许看着他喝得酩酊大醉的模样,实在看不下去,走进门,蹲在了他跟前,伸手欲拿过他手里的酒瓶。
赵言舟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笑着说:“呦呦,你来了!”
周许拿过他手里的酒瓶,心疼地说:“你一向不喜饮酒,为何要如此苛待自己?”
赵言舟眼神迷离,双颊绯红,笑着对她说:“我醉了,就可以见到你了,可以在梦里见到你,真的,真是,太好了。”
赵言舟话音刚落,闭上了眼睛,一头栽倒在周许肩上。
周许本来是一脚屈膝蹲在地,肩膀被赵言舟的头撞得重心不稳,身体向后仰去,四脚朝天倒在地上,赵言舟整个人扑在了她的身上,一动不动。
周许身上仿佛被一座大山禁锢着,动弹不得,好不容易才把他从自己身上挪开,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陆瑾辰。
他拧着眉,寒着脸,目光似火一样会把人灼伤,似鹰爪子一般能把人抓出血。
陆瑾辰刚下早朝,连雇房都没去,一路快马赶到周府,听说周许来了赵言舟府上,急不可耐地赶到这里,却亲眼看到赵言舟扑倒在周许身上。
陆瑾辰二话不说走上前,将周许横抱了起来,大步向外走去。
对于突如其来的公主抱,又看着他此时铁青的脸,周许无奈地叫着:“放我下来。”
陆瑾辰不为所动,大步流星地走到大门口,直接把周许放在马背上,自己翻身上马,坐在了周许身后。
这一路无论周许说什么,陆瑾辰始终一言不发。
到了皇城门口,陆瑾辰下马后,直接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周许一路叫着:“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陆瑾辰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周许,不动声色地说:“到了你就知道了,不要再挣扎,否则我只能把你抱进皇宫。”
看着他阴沉的脸,周许只好顺从地跟着他。
皇帝看着跪在眼前的两个人,着实为难。
“请圣人为我们赐婚,这是我们俩人早就约定好的。”陆瑾辰拱手行礼,坚定地说。
周许诧异地看向陆瑾辰,没想到他竟然如此逼迫她。
皇帝看了看周许,“这是你们都约定好的吗?”
周许无奈地点了点头,随后言辞恳切地说:“但我现在不想这么仓促就订下。”
陆瑾辰转头看着她,神色异常凝重,“等外国使臣都离开后,再请圣人赐婚,这话是你说的吧。”
周许心里惴惴不安,硬着头皮回答:“是。”
陆瑾辰又拱手行礼,“她既已亲口承认,还请圣人赐婚。”
皇帝看这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缓和了语气对周许说:“只是赐婚,相当于订下婚约,不代表你们马上就成婚,具体成婚的日子还是由你们自己商量着订下来。”
面对皇帝的劝解,周许顿时沉默了,头脑一片混沌,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还是因为赵言舟突然出现扰乱了自己的心?
皇帝见她不说话,试探着问:“那我今日就给你们赐婚了?”
陆瑾辰俯身跪地,“谢圣人!”
周许凝视着地面,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周许?”皇帝叫她。
周许仿佛刚刚回过神来,漠然地说:“好。”
皇帝眼神示意后,一旁的宦官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今有宣武节度使嫡女周氏,恪恭持顺,升序用光以纶。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温香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动谐珩佩之和,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朕奉皇太后懿旨,兹特以指婚御贤王正妃,责有司择吉日完婚。
一切礼仪由礼部尚书与钦天监正商议后待办。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周许一直默默地听着,眼里完全没有赐婚后的惊喜和娇羞。
“谢皇上恩典!”陆瑾辰拉着她一起向皇帝俯身行礼。
陆瑾辰接过圣旨,一直以来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他偷偷看向周许,她什么也没说,起身向皇帝行礼后,转身走了。
陆瑾辰匆忙向皇帝告辞后,赶紧跟在她身后。
来皇宫的一路上是陆瑾辰沉默不语,离去的路上是周许一言不发。
陆瑾辰骑马把周许送到了周府门口,看着她进大门,这才放心离去。
周许回来后,在房间的窗前坐了许久,面对眼前的局面,她只觉得心里很乱。
阿橘带着阿桃和天远过来,阿桃一见面,紧紧地抱着周许,“幸得老天垂怜,让小娘子平安无事。否则我们就是百死也难赎其罪。”
周许关切地问:“你们身上的伤可都好了?”
阿桃哭着说:“小娘子惦记我们,日日让阿橘送补药给我和天远,我们两个人已经没有大碍。”
天远拱手行礼,“多谢小娘子。”
周许摸了摸阿桃爱哭的脸,温和地说:“这次让你们受苦了,如果你们还愿意,就像从前一般留在我身边吧。”
阿橘高兴地抱过阿桃,“谢小娘子!”
周许舒了一口气。
午时周晏之下值时,陆瑾辰也一起来了。
他把清浅和江枫带进了周许的院子,周许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
“你们两人从今往后,就是王妃的人,今后跟着她即可。”陆瑾辰当着周许的面吩咐道。
周许哼笑一声,“谁是王妃?还没成婚呢?”
陆瑾辰抿了抿嘴,耐着性子,“阿许别闹了,明日圣旨就会当庭宣布,并下发到地方公告。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你就是我的王妃。”
周许看着陆瑾辰,冷笑道:“这就是你今天逼我去皇宫的目的吧!”
说完她走进屋子,“啪”一声,房门关了,只留下一句,“把你的人都带走。”
陆瑾辰低着头,在门外默默地站了许久。周晏之过来劝他:“阿许脾气有点倔,喜欢别人顺着她。你今日又何必这样逼她?估计她心里的气一时半会难消,不如你先回去吧。”
陆瑾辰深吸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了。
果然如陆瑾辰所说,第二日,皇帝在大殿上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当众给陆瑾辰赐婚。
此时大臣们才恍然大悟,难怪他对此一直缄口不言,原来人家不屑理睬这些流言蜚语,这的确也符合他一直以来“谪仙”的形象。
陆瑾辰被赐婚的消息,又如当初传言他“好男风”一般,迅速传遍了长安城里大街小巷,他又成了茶楼说书的重要人物之一。
赵言舟一觉醒来,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不愿相信,一口气疯狂地跑到了周府,跑到周许面前,迫不及待地确认,“你真的愿意嫁给御贤王吗?”
周许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男子,看着他明亮,深沉,又带着期盼的眼眸,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
赵言舟抓住她的手臂,痛苦哀伤地问:“你真的喜欢他吗?我们之间就再无可能了吗?你能不能,看在我们曾经一起长大的份上,和我在一起呢?”
周许闭上眼睛,颤声地说:“太晚了。”
赵言舟拉着她的手,急切地说:“不晚,永远都不晚,呦呦,只要你愿意跟我走,天涯海角我都愿意带你去!”
“你要带她去哪里呢?”陆瑾辰快步走进来,一把把周许拉到了自己身后,眼睛里闪着寒冰,严辞质问,“她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你离她远一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赵言舟仰起头,迎面看着陆瑾辰,毫不在意地说:“别说你们还未成婚,就算你们成婚了,只要她想离开,我随时都愿意带她走!”
“你……”陆瑾辰气得咬牙切齿,正欲动手,周许转眼跑到赵言舟前面,张开双臂把他护在身后,“不要伤他!”
陆瑾辰见周许神色慌张,颤抖不安的模样,既生气又心疼,自嘲地笑了,“你是我的未婚妻,居然在我面前维护别的男人。”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赵言舟,言语中流露出冷酷,“你走吧,不要让我知道你再来找她。”
赵言舟还欲和陆瑾辰理论,周许使劲推着他出小院门,“快走!快走!”
好不容易把人送出门,周许回头看陆瑾辰还坐在院子里,不想搭理他,径直往房间里走去。
“站住!”陆瑾辰起身走上前,轻声说:“以后不许再和他见面。”
周许转头看着他,质问道:“为何?”
“你是我的未婚妻,你背着我和别的男子见面,成何体统?”
周许眉毛微微一挑,冷笑着:“我是你的未婚妻,我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你的附属品!”
陆瑾辰眉毛蹙起,舒了一口气,缓和了语气,“从今日开始,清浅和江枫跟着你,你接受更好,不接受也罢,就这么定了。”说完,自己转身离开了。
周许气得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