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失踪
次日清晨,天边刚泛起一抹鱼肚白,窗边传来鸟儿清脆悦耳的啼叫声。
周许躺在床上,缓缓地睁开了慵懒的双眸,想起自己昨夜似乎醉酒了,搂着被子,打个滚,在心里嚎一嗓子,嗷嗷嗷,我都干了什么?
外面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小娘子醒了?”
阿橘的说话声:“适才还不曾醒。”
“她晚间可曾唾酒了?睡得安稳吗?”
“不曾唾酒,睡得很是安稳。”
周许快手快脚地穿好衣服。
听得屋内有声响,阿橘进来,服侍周许洗漱。
周许收拾好了出来,看见陆瑾辰站在门口,“你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看着换回男装的周许,神采奕奕,俊秀洒脱,全不见昨晚酒醉后的憨气,陆瑾辰笑了一下:“想和你确认下,昨晚你说的话可还算数?”
周许愣住了,绞尽脑汁地想自己昨晚到底说什么了,结果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忆不起,只好小心翼翼地问,“我说什么了?”
陆瑾辰嘴角上翘,身子微微前倾,平视着她,认真地说:“昨晚我说今日回长安后,要圣人给我俩赐婚,你同意了。”
周许眼睛瞪得似铜铃,质疑道:“我答应了?”
陆瑾辰微笑着点了点头。
周许有些心虚地说:“可以不用这么着急吧!”
“难道你后悔了吗?”陆瑾辰的眉毛微微一挑。
“也不是后悔,就,就是不想这么快。”周许看着陆瑾辰,突然有点结结巴巴。
陆瑾辰见她有些惊慌失措的神情,瞬间又心软了,叹了口气,耐心地解释道:“时间拖得越久,越易节外生枝。我不想再有其他的变数,就想快点和你成婚。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周许咬了咬唇,下定决心,“那就等外国使臣都离开长安后,再请圣人赐婚吧。”
陆瑾辰笑着说:“好,就这么定了,阿许这次你可不许再反悔了。”
周许见他答应得这么神速,怎么有种被套路的感觉呢?
今日天晴了,三个人吃过朝食,一起坐着马车回到了长安。
陆瑾辰迫不及待进宫了,皇帝见他这么快回来颇感意外,端起手边的茶,笑着说道:“我原以为你们会在终南山多留几天呢,怎么这么快就回了?”
陆瑾辰起身单膝跪下拱手,“请圣人为我和周许赐婚!”
皇帝惊讶地问:“她答应你了?”
陆瑾辰笑着点点头,“她想等各国使臣都返回后,再公开。”
皇帝听了,赤裸裸地笑他,“是你等不及了,才火急火燎地来找我。”
陆瑾辰赧然地点点头。
周许不知道陆瑾辰已经向皇帝报备赐婚之事,此刻她手里还把玩着玉佩,坐在窗前冥思苦想。
阿桃见她这几日都愁眉不展的样子,安慰着:“我看御贤王很是喜欢小娘子,小娘子送什么,他都会很高兴。”
周许摇了摇头,“送礼怎可随意!”
阿桃看了看周许手里的玉佩,“好久没见小娘子拿出这块玉佩了,要不今日带上?”
周许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去西市看看,说不定能有灵感呢。
虽说新年已过,但西市依旧热闹非凡,杂耍卖艺,酒幌胭脂铺,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弥漫着浓浓的喧嚣声。
周许正看着旁边胡人商贩手中拿的蹀躞带,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古琴声,声音松沉而旷远。
周许扭头一看,从街头密集的人海里走来一群戴着面具的舞者,身着清一色麻衣,白面具,舞步简单缓慢、狰狞诡异。伴奏只有古琴,起落隐现。
周许原来只在电影《夜宴》里见过这种面具舞,没想到穿越后居然能见到真实神秘的傩文化。
傩是以巫术为中心,表演时带着面具,气氛诡异神秘,期盼与神灵相通。
周许目不转睛地看着慢慢走近的舞者,忘记了自己的脚下,这些舞者开始一个一个来到周许的周围,不知不觉中把她包围了。
周许环顾着左右,四周都是带着狰狞诡异面具的人,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恐慌和害怕,正欲叫天远时,有人捂住了她的口鼻,她奋力挣扎了几下,只觉得眼前一黑。
天远和阿桃还站在舞者的外围,眼看着周许被淹没在舞者群里。
天远突然感觉不对,奋力扒开人群往前走,走进舞者群中,环顾一圈,都是清一色戴面具,穿着麻衣的舞者,哪里还有周许的身影!
天远使出轻功,跃到屋顶,看着下面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根本找不到人。
皇宫内殿,陆瑾辰下朝后,皇帝正和他商议再办一次宴席,送别各国使臣。
宦官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皇帝点了点头,周晏之大踏步走进内殿,给皇帝跪地行礼后,一脸焦急地对陆瑾辰说:“阿许今日去集市,人不见了。”
陆瑾辰即刻站起身,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周晏之又重复了一次,“阿许不见了。”
陆瑾辰转头看向皇帝,皇帝严峻地对宦官说:“传朕旨意,加派人手守在城门处,凡出城之人,必须验明身份。”
“是。”宦官领命下去。
陆瑾辰立即拱手向皇帝告辞,皇帝叹了口气,点点头。
作为一路相伴近二十年的兄弟,皇帝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害怕和惶恐不安。
周府厅堂里,“一群身穿清一色麻衣,脸上戴着白面具的舞者把小娘子包围后,就再也找不到她的人了。”天远和阿桃跪在地上,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陆瑾辰听了,闭上眼睛,一拳捶下去,砸烂了手边的茶杯,瞬间手背上鲜血直流,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卑职(奴婢)该死,请郎君责罚。”天远和阿桃俯身请罪。
周晏之叹了口气,握紧了拳头,看着陆瑾辰流血不止的手背,安慰道:“我一得到消息,立刻派人去查了今天傩舞幕后的主使,也派了下人去街上寻。你先把手包好,不然还没找到阿许,你自己身体给整坏了。”
陆瑾辰心急如焚,他不敢想象没有周许的日子,如果她遭遇不测,他恐怕此生都无法原谅自己,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陆瑾辰长舒了口气,疏解下自己的情绪,缓和了语气问:“阿许最近有没有与人交恶?或者她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出现?”
天远摇了摇头,阿桃小心翼翼地说:“小娘子最近甚少出门,几乎没有与他人接触。只有新年前,有一次在书肆门口和箐箐郡主发生过口角。”
“什么口角?”陆瑾辰仿佛看到了希望。
阿桃仔细回忆着:“郡主说不相信御贤王会看上小娘子,说你们不会有好结果。当时小娘子故意气她,说不管以后结果如何,至少你们曾经在一起过,不像有的人,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结果郡主听了怒气冲冲地走了。”
周晏之听后若有所思,突然头脑里灵光一现,转身对陆瑾辰说:“那日除夕夜,我就坐在阿许身旁,见过郡主看她的眼神极为不善。如果要说阿许与人交恶,那个人只可能是郡主。”
陆瑾辰听后,带着人直奔万国公馆,不顾旁人阻拦,一脚踢开了南诏馆的大门。
苏慕箐和董明皓正坐在屋内喝茶,见陆瑾辰怒气冲冲地走近,佯装镇定地问:“什么风把御贤王给吹来了?”
陆瑾辰靠近苏慕箐,凌冽地说:“少废话,你把周许带到哪里去了?”
苏慕箐看着眼前怒不可遏的人,冷笑着:“想不到堂堂御贤王会为了一个男子与南诏交恶!”
陆瑾辰瞬间杀意涌上心头,杀气弥漫全身,煞气凝于双眼,转眼间,苏慕箐身边的桌子已经被劈成两半。
这一剑动作快,招势猛,力道足,杀伐之意在此刻显露无疑。
董明皓见他出剑快如闪电,顷刻之间已是收剑,剑术简直登峰造极,顿时心生悔意。
陆瑾辰怒目切齿地说:“不管她是男是女,她都是我的人。你若敢动她,我就是追到南诏,也要杀了你!”
苏慕箐不信她堂堂南诏郡主,御贤王敢杀她?壮起胆,扬着头,不可一世地说:“我可是南诏郡主,你若杀了我,不怕引起大唐和南诏的纷争?”
陆瑾辰冷笑一声,“我将她看得比我的命都重要。若她有不测,我这御贤王也不当了,届时我就一白衣之身,有什么好顾忌?”
苏慕箐有些心虚地环顾左右,“你怎么知道她的失踪与我有关?”
陆瑾辰再也没有耐心地等下去,又是一剑,瞬间苏慕箐的头上发钗被削了一半。“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陆瑾辰弯下腰,慢慢靠近,“说不说?再不说,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毕竟我疯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
苏慕箐看着眼前缓缓逼近、杀气十足的男人,身子连连后仰,用颤抖的声音说:“我,我没杀他,不过是想让人关他几日,饿他几天。”
陆瑾辰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现在、即刻、马上带我去。”
苏慕箐连忙起身,躲开陆瑾辰的压制,唤人带路。
苏慕箐和董明皓带着陆瑾辰一行人出了城门。
这一路,陆瑾辰一边心急如焚,一边懊恼、自责、悔恨,他无法想象周许会有多害怕,他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
转眼日暮西山,一群人来到郊外的一座荒废的破庙里,小庙里到处是灰尘,断垣残壁上长满了青苔,中间的神像蒙上了厚厚的蜘蛛网,一副颓垣败井,廊庑倾欹的模样。
破庙里空无一人,陆瑾辰和周晏之焦急地四处寻找。
苏慕箐结结巴巴地说:“人,人呢?”一旁的侍卫低下头,指着一个墙角,怯懦地说:“人就是绑在这里的。”
陆瑾辰疯狂上前,只看见地上有几根被割断的绳索,他捡起绳索,走到苏慕箐跟前,质问她,“她人呢?”
苏慕箐看着他铁青的脸,慌慌张张后退,“我,我也不知道。”
陆瑾辰再也忍不了,丢下绳索,拔剑,苏慕箐吓得捂着头,闭上眼睛大叫一声,转眼她的一半青丝飘落在地。
她吓得眼泪汪汪,又不敢哭出声,陆瑾辰盯着她,“再找不到人,下一剑就要了你的命!”
周晏之带着人出去,在破庙的周围四处寻找。
陆瑾辰也跟着走了出去,眼看仅有的线索又断了,他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突然回身,一拳狠狠打在了身后的大树上。
粗如象腿般的大树剧烈摇晃起来,发出咔嚓咔嚓的断裂之声,缓缓地向后倒下去,轰的一声,在地面上砸出巨大的震响。无数的鸟儿被惊得飞起来。
苏慕箐心惊胆颤地看着眼前这个发疯的人,她怎么也没料到,周许在他心中竟如此重要。
“陆兄过来看。”周晏之在破庙后面的草地上,发现了几个倒在草地上的人。
董明皓上前一看,是自己从南诏带来的几个侍卫,脸色难看地说:“看来人被带走了。”
陆瑾辰走上前,仔细检查了这几个人,每个人均是刺伤倒地。每人身上所受剑伤都不致命,但直透穴道,使人中剑后再也动弹不得。
这是典型陆家剑法中的一绝。陆家几代先人宅心仁善,不愿杀伤敌人,是以别出心裁,将家传的打穴之法,融化在剑术之中。
南诏这几名侍卫是中剑了,更重要的是受了对方内力的点穴。
陆瑾辰终于长舒了口气,得到此剑法真传的人都是陆家嫡传弟子,看来阿许没有落入歹人之手。
陆瑾辰伸出手指,在这几人的章门穴点了下,这几个人马上就缓过气来。
看着一起过来的苏慕箐和董明皓,几个人顾不得身上的剑伤,老老实实地都交代了。
他们伪装成舞者,把昏迷的周许带到这里,见他一直未醒,又被困着手脚,四个人来到后面草地上喝起酒来,谁知有个一袭青衫的男子,上来就把他们放倒,然后把人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