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美食
天晴了,大家终于不用在堤坝上值守了,陆瑾辰吩咐驿馆后厨给大伙弄点好吃的,犒劳下。
吴郎中看着面前大碗的羊肉汤,颇感可惜地说:“周主事喜欢喝羊肉汤,可惜他不在,不知道他和宋英什么时候回?好几天没有见,怪想的,有他在才热闹。”
这话正好说到陆瑾辰心坎了, 陆瑾辰看了看门外,故作不在意的样子,微笑地说,:“应该快了。”
虽说已经是临近九月,立秋了,但连续几天的烈日,让人感觉还是有些炎热。
堤坝的警戒线终于降到了安全线,陆瑾辰撤走了在堤坝上所有巡逻值守的人员,刚到驿馆,就看到宋英在前堂吃午食,却不见周许。
宋英见到陆瑾辰,忙起身行礼,“怎么不见周主事?”陆瑾辰问,
宋英忙答复:“周主事这几日恐是有点疲累,一回来就回房了。”
“没有吃饭吗?”
“是。”
“你们在栾川一切都还好吧?”
“很顺利,周主事看着年纪,但很有想法,做事很是尽心尽责,陈言主事也很配合,陪着我们东奔西跑。”
陆瑾辰点点头,说:“那就好,这几天你们都好好休息下,我去看看他。”
陆瑾辰走到周许房门口,敲了敲门,无人回应,许是睡着了。
陆瑾辰回到自己房间,一边处理公务,耳朵却一直听着隔壁的动静。
转眼日薄西山,陆瑾辰再次敲了周许的门,无动静,又用力敲了几下,终于听到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等了半天,只见周许披了件外衣,睡眼朦胧地打开了门,
“有事?”周许打着哈欠问,陆瑾辰看着周许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呆萌、可爱的模样,瞬间觉得很柔软。
“无事,你们刚回来可以休息几天,只是你一天没吃饭,我请客一起出去吃饭吧?”陆瑾辰哄着周许。
“不去。”周许断然拒绝,准备关门。
“哎,你不能不吃饭,要是晏之回来,看到你瘦了”
“一天不吃也饿不死,放心,我阿兄不会说的。”周许打断道。
陆瑾辰还是把手拦在门沿上,不让关门,但也无话,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服他。
两人僵持了片刻,周许放弃关门,也不搭理陆瑾辰,转身躺回床上睡觉。
陆瑾辰还是跟了进来,看周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终于妥协,“那我替你买回来,你一定要吃。”
陆瑾辰说完,转身关门离开了。
夜里,周许肚子咕咕叫,终于被饿清醒了。
睁开眼就看到陆瑾辰坐在自己房间的桌子旁,还在翻看文书。
柔和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剑一般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如雕刻一般,薄薄的嘴唇抿着,显得异常冷峻,这个男人面部轮廓完美得无可挑剔。
陆瑾辰听到动静,转头看周许已经醒了,含笑问:“饿了吗?我带的你肯定爱吃。”
周许想起之前自己一口拒陆瑾辰请客吃饭的场景,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地问:“带了什么好吃?”
陆瑾辰收起桌上的文书,挑眉:“等会你就知道了。”
看着陆瑾辰这么好脾气,周许有些狐疑,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等看到陆瑾辰端过来食物,周许什么疑虑都忘到后脑勺了,迫不及待尝起了冰酥酪。
陆瑾辰把眼前的嫩鹅推到周许面前,“先别慌着吃冰的,尝尝这个嫩鹅,粽香筒竹,嫩鹅炙烤后外酥里嫩,益气补虚,搭配清香的竹筒粽,很适合夏天吃,这是苏州的厨子做的。”
周许尝了下,果然味道鲜嫩,还有竹子的清香,吃得完全停不下来。
陆瑾辰含笑着把饧彩珠(彩色肉丸子)和生鱼片都推到周许面前:“再尝尝这些。”
这顿饭吃了很久,虽然其他菜都只是尝了几口,但周许把一盘嫩鹅都吃完了,就这样她已经吃得很饱了。
看着周许吃好了,陆瑾辰满意地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周许轻声说:“谢谢兄长!”
陆瑾辰微笑点点头:“既然称呼我兄长,就不要和我客气。明后两天休沐,如果你想出去玩,记得叫上魏工和吴郎君一起,我这两天有其他事情没办法陪你。”
周许嘟着嘴说:“我又不是小孩,哪需要你陪我,你只管忙你的去。”正说着,突然瞥见床角的玉佩,急忙拿起来:“稍等,这个还给你。”
陆瑾辰回过头一看,周许拿着玉佩递了过来,一双懵懂的大眼睛看着他。
陆瑾辰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悦:“我既已把它送给你,就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你若不想戴,好好收着便是。”说完转身离去了。
周许收回悬在半空的手,摸了摸手里玉佩,玲珑精巧,玉质温润,一看就价值不菲。
周许撇了撇嘴:“这是哪里又惹他不高兴了?”
不管那么多了,周许躺在床上,想着休沐两天终于可以睡个懒觉,还没有人管,着实兴奋。
结果第二天天色未亮就被一阵敲窗声吵醒了,周许憋了满腔的怒火,刚打开窗户,就被人点了穴位,浑身无法动弹,喊也喊不出。
周许心里怕极了,眼珠子转了转,大脑飞速运转,正想着要如何应对,蒙面的劫匪解下了面巾,原来是孟霜和穆尘。
周许瞪大了眼睛,被解穴后,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抚了抚额头:“能不能不要这么刺激?阿耶阿娘派你们来有什么事?”
孟霜拿出信件,周许拆开,原来是赵言舟去了汴州上门,如果此刻周许回去,两个人还有时间可以坐下来细细商谈,如果不回去,这婚事就直接定下了,时间就定在明年五月。
周许拿着信,犹豫了片刻,才说:“我就不回了,反正迟早都是要成婚的。”
孟霜和穆尘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说:“如果此刻回去,婚事可以从长计议。”
周许叹了口气,下定决心:“不过是商议婚期早晚,又退不了,我不回了,你们走吧。”
穆尘见状,只好说:“节度使得知小娘子在洛州,心中十分挂念,小娘子不要随我们一起回汴州看看吗?”
周许离开汴州好几个月,也很想阿耶和阿娘,但如果此刻离开,岂不是和临阵脱逃士兵一样吗?
周许想了想:“你们帮我带封信回去。”
穆尘和孟霜互相看了眼,知道此次是无法强行带走周许,便点了点头。
周许拿出笔墨,思考了片刻,便开始下笔。
父亲母亲大人膝下:
儿离开时风喧日丽,燕舞莺啼,此时梧飞庭畔,秋到人间。时隔五月之久,儿甚是想念。
儿活十五载,从无像此刻般想做好一件事,然河道清淤还未开始,儿不想也不能离开。
孔子曰:君子遵道而行,半途而废,吾弗能已矣。君子依乎中庸,遁(dun)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
(孔子说:“有些品德不错的人按照中庸之道去做,但是半途而废,不能坚持下去,而我是绝不会停止的。真正的君子遵循中庸之道,即使一生默默无闻不被人知道也不后悔,这只有圣人才能做得到。”)
若肯俯从,再无别言。(如果得到您同意,我别无他话)
待明年五月,吾返汴州,再免冠请罪。
叩请金安。
儿许拜上
信写好后,周许默默地送走了那俩人。
整理好心情后,周许决定要抛开这些烦心事,果断地去书肆淘了几本传奇,买了些果脯,糕点后,在房间里看着话本,吃着零嘴,谁喊都不出门。
陆瑾辰在消失了两天后,第三天早上神采奕奕出现前堂吃早食,还不忘“关心”周许,“听说周主事两天都没出门,就靠看传奇话本和吃零嘴过了两天?”
周许撇了撇嘴:“休沐期间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呗!”
坐在对面的魏工暗暗朝周许比了个大拇指,“佩服,怼上司,你第一!”
吃完早食,陆瑾辰开始安排下一步工作,宋英先介绍了往年清淤的工作,一般是从11月底开始,到2月底结束,筹备工作包括三大项:
人力:清理河道淤泥主要依赖大量劳动力。官员会组织农民、士兵或其他劳动力进行河道清淤工作。
工具和设备:河道清淤工具主要使用锹、铲,还有运土工具鸳篼、畚箕、尖底背篼等。劳动者将淤泥从河床挖掘出来,装入背篓或其他容器,然后将其运送到河道以外的地方。
改道或截流:为了便于清理河道淤泥,会采取截流的方法,在河道上游修建堰坝,就是干砌卵石,以减少水流量,降低河床水位,从而方便进行清淤。完成清淤后,再拆除堰坝,恢复河道的正常水流。
周许皱了皱眉头,忍不住问:“往年清淤需要多少人力?”
宋英看了看周许,回答:“不少于一万人。”
“清淤工具除了锹、铲、鸳篼、畚箕、尖底背篼以外,还有无其他辅助工具?”
“并无其他工具。”
周许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纯手工啊,怪不得需要这么多人,还要耗时三个月之久。
“清淤挖起的泥土,往年是如何处理的?”
“用牛车或者人拉车运送到附近的田地或者陂塘。”
陆瑾辰看周许一脸愁容,安慰道:“不必忧虑,所需劳动者孟刺史会召集,再过些天,安排到郡县的人也快回来了,大家再一起集思广益。所幸现在才九月初,我们有三个月时间可以筹备。”
周许勉强点点头。
“宋英尽快和孟刺史说明人力问题,让他提前做准备;吴郎中和魏工去查看往年接受淤泥的田地和陂塘,再调查是否有其他靠近汴河的田地适合接受淤泥;周主事和我一起,看看在使用工具上是否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布置完任务后,大家即刻领命出发。
只有周许还坐那发呆。
陆瑾辰用手在周许眼前晃了几下:“想什么这么入神?”
“我想看看先前清淤的锹、铲、背篓工具。”
“这有何难,我命人即刻找来。”
不到一个时辰,周许要的东西已经摆在她眼前。
周许看着这些工具,锹和铲与21世纪的并无二样,在这个时代,工具能发挥的作用很小,主要还是靠人力。
周许拿着锹和铲到驿馆的后院里,试着用锹铲起了两锹土。
看着周许笨拙的模样,陆瑾辰忍不住笑了出了声。
周许见状,挑眉说道:“兄长只会笑话我,有本事你来!”
陆瑾辰忍住脸上的笑意,接过铁锹,看着周许:“用铁锹要倾斜一定的角度,如果是像你刚才直直铲下去,费力结果也不好。”说完示范了几次。
周许看着陆瑾辰做得像模像样,没有任何违和感,熟练得根本不像一个朝廷官员。
陆瑾辰见周许一脸挫败,安抚道:“在儿时,我经常和阿娘一起在花园里栽种花木,做多自然就会了。”
“原来你儿时就会!”周许不服气,接过铁锹。
陆瑾辰把手按在周许手上:“手再下一点,锹再往下一点。”
“这样吗?”周许转头看向陆瑾辰。
陆瑾辰瞥见周许一痕雪白的脖颈,移开眼,瞬间松开了自己的手,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看向别处,“你自己再试试。”
周许拿着锹,试了几次,果然用得顺手了,兴奋地喊到:“兄长,我会了。”
陆瑾辰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周许脸上明媚的笑容,就像阳光洒在脸上,让人感觉暖暖。
陆瑾辰嘴角向上翘起,看到周许的眼睛里似乎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少年的笑容让人心情愉悦,仿佛一切烦恼在此刻都被化解了。
陆瑾辰已经在官场混了几年,看惯了虚以委蛇的面孔,此时周许真诚的笑容实在难能可贵了。
“看你这么勤奋好学,今天晚上带你去吃好的!”陆瑾辰宠溺地摸摸周许的头。
“什么好吃的?”周许兴奋地问。
陆瑾辰笑了 :“去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