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二天，扶严到了。
他到的时候，流光和长瑶正在后山取竹心水接晨露。
听到扶严的传音，长瑶放下罐子开心地跑下山接大哥去了。回来时，只见地上盛满罐子的竹心水和晨露，不见了流光的身影。
扶严敏锐地感觉到：“流光上神似乎不太欢迎我来。”
长瑶立刻为流光解释：“大哥，不是的，流光上神人很好，他应该是去修炼了。”她认真道，“大哥，流光上神是个很勤奋的神仙。”
扶严有些疑惑，但并未多纠结，拿着竹心水去熬药。
扶严是个很严谨的人，虽然之前没有亲手熬过药，但看过澄煜熬过几回。按照药方，只失败了一次后，便成功了。
扶严平日需要做的事情很多，脾性也较严肃，不似澄煜能天天陪长瑶玩，除了帮她熬药，其它时候，都在处理凤族的事务，或是修炼。
长瑶懂事，从不打扰他，每日把凤族的仙术功法练习一遍，就拉着嗯哼四处玩。两万年的足不出户，她早已把凤凰一族所有的仙法都背熟学会了，只是没有仙根无法修炼仙力，只能将施法手势练了一遍又一遍。
扶严到的第三日，青丘来了一人。
扶严心悦青丘狐帝家长女苏清，追了几千年才终于入了美人心，梧桐山和青丘早已为这对仙侣定下了亲事。
近日苏清出门时，遇到恶兽，受了重伤，危在旦夕，狐帝让扶严赶紧过去。
长瑶看出大哥的为难，赶紧催他回去，让他不要担心她，可以请流光帮忙。
扶严找到流光说明了情况，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看到流光的目光亮了些许，还有些高兴。
扶严有些不虞，听到自己的仙侣出事，对方这是幸灾乐祸？但他很快就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愧疚，因为流光不仅答应了他的请求，还送给他一颗救命仙丹。
扶严走了，流光接替了他的活儿。
每日早中晚给长瑶熬药，将她每日喝药时甜甜的笑容看在眼里，眉头渐渐皱得更深。
这日，流光一早给长瑶熬好药之后，再次来到兜率宫，闯进了太上老君的丹房。
好在，这次太上老君还算淡定，把丹药顺利炼完，才看向流光：“流光上神又有何事？”
流光把药方递过去：“请老君帮忙看看，如何在不影响药效的情况下，让这个药不苦。”
太上老君气笑了，拂袖道：“老朽活到这把年纪，还没听说过不苦的药，恕老朽无能，流光神君请回吧。”
流光抿唇：“至少能不那么苦。”
“没办法。”太上老君哼了一声，不再理他。流光也不说话，站在太上老君身边，不走了。
到了中午，他回青玉山给长瑶熬了药，下午又去了，大有一种“你想不出办法我就不走”的架势。
太上老君被他烦得不行，打又打不过，无奈之下，只好拿过药方，研究了两日，终于想出办法，换了其中两味神药，又多加了一种不重要的香甜花草，终于让药的味道好了不少。
流光郑重谢过，同样留下一堆珍宝，回了青玉山。
当日，长瑶再喝药时，轻咦了一声：“今天的味道，好像不一样。”
流光点头，“加了一点甜草，不会影响药效。”
长瑶睁着清澈的眼睛惊讶看着他：“流光上神还懂药？”
流光摇头：“太上老君送的药方。”
长瑶愣了一阵，随即灿烂一笑：“流光上神，谢谢！”
四眸相对，长瑶觉得二哥的话还不够恰当，流光上神不只是很好的神仙，还是很热心助人的神仙。
太上老君每日炼丹，哪有功夫管她的事。再说，医者眼中药效才是重要的，他又怎会为了药苦不苦改了药方。
流光看着长瑶，小姑娘脸上的笑容在阳光下，晕染出惑人的美，他的嘴角也忍不住浅浅勾起，古井眼中泛起朦胧涟漪。
只是看着她日渐苍白的脸色，以及凤眸下日渐增多的阴影，那一丝笑意又渐渐敛了回去。
兜率宫，太上老君昨日刚送走流光，没想到方过一日，他竟又来了。
这一次，脾气再好的老君再也忍不住黑脸：“流光上神，你还有何事？！”
流光站在太上老君身前，脸色沉寂，在老君震惊的目光中，弯腰行了一礼。
太上老君吓了一跳，连忙侧身让开：“流光上神，你这是做什么？”
他品阶不过上仙，按品阶应该他给流光行礼才是。
流光：“我想请老君再帮个忙。”
再？
太上老君瞪了瞪眼，这是赖上他了！看着流光固执的神色，他无奈地摆手：“流光上神不必如此，都帮了两回了，也不差这一回。上神有什么事就说吧，老朽能帮一定帮。”
流光抿唇沉默片刻，才郑重道：“我想请老君帮忙改善上次的药方，提高药性。”现在的药方，即使加上竹心水，仍然救不活她。
太上老君闻言，看着流光面色异样，过了好一阵，才叹息道：“上神可知，那张药方，本就是老朽所出。”
流光愣住。
太上老君解释道：“任何药方，都不是一日而就。药方上的每一味药，都是经过无数次的推敲尝试才确定，不可轻易变动。若不是我早已熟知每一味药，之前又怎么可能在短短两日内就找到替换的神药。”
他叹了口气：“当初，还是凤帝亲自来求的药方，老朽以毕生所学，花了百年时间才得的。流光上神也是为了凤帝家那位帝女吧？”
流光抿唇：“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实在是老朽能力有限。”
流光目色暗了些许，以太上老君的丹术医术，若连他都没有办法，那长瑶活下去的机会就真的微乎其微了。
想到那张苍白小脸上灿烂的笑容，流光第一次生出一种想要不顾一切去留住那抹笑容的悸动。
流光再次行了一礼：“还请老君再想想,任何方法都行。”
太上老君心里也不是滋味，沉默许久，再次叹了口气：“老朽是真的想不出任何办法，不过……”
流光黯淡的眸光瞬间亮了起来。
老君道：“天界藏书阁中，囊括了天地间数十万年来几乎所有的书籍，还有一些远古传下来的珍本，或许里面会有记载。只是，藏书阁乃天界重地，很多珍贵的书籍连老朽都没有资格翻阅。”
他看着流光：“但流光上神或许可以。”
流光不解：“何解？”
太上老君叹道：“上神莫非忘了，当初太子领天兵斩杀远古妖兽，不料妖兽太过强大，太子遇险。恰巧流光上神路过，不仅斩杀了妖兽，还救了太子，上神也因此一战成名。如果流光上神找太子帮忙，说不定能行。”
流光微怔，抿唇不语。
太上老君明白：“老朽知道流光上神不是携恩求报之人，孰轻孰重，还得流光上神自己决断。”
流光沉默片刻：“多谢老君。”转身大步离开。
当天下午，太子派人来请太上老君入了藏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