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长瑶把破罐子放一边，又取出一个新的，一人一兽手忙脚乱准备熬第四次。
流光终于看不过去，直言道：“试再多次也不会成功的。”
长瑶惊讶地抬头，一个控制不住，小火苗灭了。
嗯哼看到他，似极为不喜，挪到一边，离他远远的。
流光没有理会嗯哼，面无表情走过去，垂眸看着长瑶：“我来吧。”
长瑶傻傻地抬头看着流光，愣住了。
她一直以为，他除了修炼，不喜欢管别的事。
流光蹙眉：“愣着做什么？”他顿了顿，又道，“你二哥离开前让我照看你。”
长瑶恍然，小声说了句：“谢谢。”
长瑶让开，让流光坐下。
一刻钟后，流光看着烧糊的药罐子，面色僵硬。
嗯哼在一旁咧嘴大笑，“嗯哼嗯哼”个不停。
长瑶站在流光身边，也半晌没反应过来，她才看向流光，认真道：“流光上神，你比我厉害，至少罐子没有坏。”
流光并不觉得这是在夸他，抿紧唇：“可有药方？”
长瑶从袖袋里取出药方递给他。
流光凝眉看了半晌，脸色更差了。
看不懂！
他收了药方，沉声道：“你说，我做。”
又将近一个小时，两人失败了两次，终于勉强熬出了一碗药。
看着碗里半糊的药汁，流光眉头皱成了山川，长瑶却眼也不眨地喝了，还笑眯眯的，像是喝的不是药，而是甜水。喝完药终于松了口气。跟他道谢。
流光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树屋，直到看不见了才停下来。沉着脸想了一会儿，踏上仙云，飞上天界，直奔太上老君的兜率宫。
他极少出来，兜率宫看门的童子不认识他，只说师父在炼丹，不见客。他道出身份，童子也不放他进去。
流光没有功夫跟他耗时间，直接劈了门就闯了进去，吓得炼丹正在关键处的太上老君手上一抖，一炉珍贵的丹药废了。
太上老君是认得他为数不多的神仙，虽然气得胡子直翘，但看他脸色，猜到他应该是有什么急事：“不知流光上神前来，有何要事？”
流光点头：“却有要事。老君丹术无双，不知可会熬药？”
太上老君一愣：“自然会，熬药乃是熟悉药材最基本的技能。”
流光目光一亮，取出药方递给他：“请老君教我熬药。”
太上老君抽了抽嘴角，一口气险些压不住：“这就是流光神君所谓的‘要事’？！”
没想到流光竟然认真地点头：“嗯。”
太上老君咬牙：“兜率宫中所有童子都会，我找个童子教你便是。”
流光摇头：“我只信老君。”
两人对峙半晌，太上老君最终咬牙：“我教！”
于是，整个下午，兜率宫中，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做过熬药活的太上老君手把手教流光熬药，还得忍受对方比童子还笨的慧根。总算是在日暮之时，成功熬出一碗。
流光看着面前黑乎乎的药，光是闻着就很苦，不禁有些怀疑：“老君确定没熬错？”
好脾气的太上老君终于忍不住冷笑：“流光上神这是怀疑老朽连怎么熬药都不知道了？”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流光想起往日长瑶喝药时的模样，端起药尝了一口，顿时皱起了脸：“怎么这么苦？”
太上老君白了他一眼：“自古良药苦口，尤其是你还加入了仙竹的竹心水。竹心水本是甘甜，但配上那许多神药，便成了世间至苦之物。”
流光愣了许久才回过神，留下一堆乱七八糟的宝物，郑重道了一句“多谢”，走了。
太上老君看着地上的宝贝，哭笑不得。
流光回到青玉山时，长瑶正捧着脸坐在树屋门口看日落，嗯哼趴在她身边，半眯着眼，尾巴轻轻摇摆着，舒服惬意。
长瑶看到他，眼睛一亮：“流光上神，你来啦。”
原来她是在等他，夕阳让流光向来冷硬的脸上显得柔和了几分。
不知是不是长瑶的错觉，她似乎看到他笑了。
嗯哼却哼了一声，转开头不看他。
片刻后，长瑶惊奇地发现，中午还笨手笨脚……
不对，长瑶你怎么能这么说流光上神呢！应该说中午还手法生疏的人到了晚上竟然变得不慌不忙，步骤清晰，虽然不如二哥熟练，但也很厉害了。
长瑶忍不住给他比了两个大拇指。
流光熬药的时候，长瑶端了个小板凳坐在他身边。
流光目光微闪：“我熬药就好，你去忙吧。”
长瑶一愣：“我不忙。”
流光抿唇，眼中似乎有瞬间的失望。
长瑶歪着头，想了想：“你是让我去做晚膳？”
流光轻轻“嗯”了一声。
长瑶眨了眨眼：“流光上神之前不是鄙夷神仙吃饭吗？”
流光：“……”
原来他脸上的表情那么明显吗？
长瑶笑道：“流光上神想得没错，神仙本就不用吃五谷杂粮。我生来神体，其实也不用每日都吃饭的，是二哥说我在长身体，怕我长不高，才让我每日吃饭。”
流光：“你二哥说得不对。”
长瑶不解：“啊？”
流光：“我从小就不吃饭。”
长瑶惊讶：“那你吃什么？”
流光抿唇：“喝水。”
长瑶呆住，想着他比自己高出两个脑袋的身高，感叹道：“青玉山的水看来很养人。”
流光沉默不语。
长瑶侧头看着他，凤眸微动，看向角落的嗯哼：“不过，我可以不吃饭，嗯哼却是要吃的，我去做饭了。”
长瑶起身走到灶台前，取出几样食材，想了想，又多取了些，迅速做好五菜一汤端上桌，流光的药也熬好了。
接过流光递过来的药，长瑶笑道：“谢谢。”
一口气喝了，面色如常。
流光拧眉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长瑶疑惑：“怎么了？”
“没事，这个给你。”他取出一个乾坤袋递给她
长瑶接过，好奇：“这是什么”
“莲子，甜的。”无祈神君养的仙莲，不长藕，唯有莲子甘甜。他从师父那里要来，一直没吃。
长瑶愣住，取了一颗吃了，口中药味瞬间被清新的甘甜冲散了许多。
长瑶灿烂一笑：“谢谢，那这个给你。”
她从袖袋里取出一袋灵果回赠给流光：“我们鸟族爱吃果子，梧桐山种了很多灵果。这些灵果是出来前，二哥给我摘的，也算是梧桐山的特产了，你尝尝。”
流光将灵果放进袖袋：“多谢。”
长瑶道：“刚好饭菜做好了，我多做了一些，流光神君一起吃吧。”
流光没有拒绝。
两人坐到桌边，知道要吃饭了，嗯哼终于走过来，当仍离流光远远的。
长瑶好奇：“流光上神，嗯哼好像不太喜欢你，为什么啊？”
“不知。”
嗯哼不满地“嗯哼”了一声。
长瑶不再多问，笑道：“这是我第一次给爹娘哥哥以外的人做饭，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你尝尝。”神色间有些许忐忑。
流光点头，拿起筷子把几样菜都尝了一遍，目光越来越亮，抬头认真道：“非常好吃！”
是真的好吃，相比澄煜做的菜，长瑶做的更美味些。
得到他的认可，长瑶开心得笑眯了眼，“那你多吃些。我烤肉也很好吃，有机会流光上神一定要尝尝。”
“好。”
“流光上神是不是奇怪，我一个神仙怎么会做饭。”
流光点头。
长瑶嘻嘻一笑：“我没有多少仙力，仙术功法都不能修炼。做饭，是我唯一会做的事情了。”
流光微怔，不再说话。
吃完饭，长瑶收拾碗筷，流光看着她的背影：“药浴需要的药材呢？”
长瑶再次惊讶：“你怎么知道？二哥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她随即摇头，“不用了，每日喝药就可以了，药浴不是必须的。”
流光却坚持拿了药方和药材熬药去了。熬好药，他等在外面，待长瑶泡好，又帮她收拾了，才离开。
长瑶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高大背影，笑了。
二哥说得没错，伏曦神君和流光上神都是很好的神仙。
流光回到竹屋，他拿出一颗灵果吃了，很是香甜，嘴角不禁弯起。吃完才恍然发觉，自己今天的行为有些难以理解，想来想去，他只是应澄煜的请求照看他妹妹一个理由可以解释了。
他闭上眼，继续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