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流光回到青玉山，日子又回到原来的模样。早上流光收集竹心水，长瑶就在旁边接仙竹上的晨露，流光给长瑶熬药，长瑶就做好饭菜乖巧地坐在他身边等。
一日三次的熬药占了不少时间，在树屋待的时间越来越长，白日里流光索性不回竹屋，就在长瑶的树屋修炼，夜里待长瑶睡了才回去。
长瑶见了，弯眼一笑。
耽搁了流光上神这么多时间，她应该为他做些事情才是。
清亮的眼睛在山上转了转，眼睛一亮。长瑶在袖袋里翻找了许久，取出不少东西放到流光面前。
“流光上神，这些东西，你最喜欢哪一种？”
流光看着面前的宝贝，有神兵利器，有极品神玉，有厉害法器，也有奇特的瓷瓶，古老的竹简，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凤凰一族不愧是上古最豪气的神族，小姑娘拿出的东西，没有一样不是珍宝。
流光的目光在宝物上一一划过，停在了中一物上。
那是一块手掌大的白色宝石，发着闪亮的光芒，窗外的阳光照进来，璀璨夺目。
长瑶见状，惊喜地睁大眼：“流光上神也喜欢漂亮的石头？”
她拿起宝石，宝石的光芒映在凤眸中，像璀璨的星星。
流光眼中多了些柔意：“嗯。”
长瑶欢喜笑道：“这么巧，我也很喜欢。我还想着，等哪一天我好了，一定要找一座最亮的山，在山顶建一座水晶宫殿，住在里面一定很开心。”
她把宝石递给流光：“流光上神，这个送给你。”
流光没有推辞，宝石虽然好看，但在一堆珍宝里面，算是最廉价的东西了。
长瑶送完礼物便走了，流光继续修炼，直到夜里，长瑶睡下，他才回到竹屋。
当他推开竹屋的门，顿住了。
往日清冷的竹屋里，像注入了漫天星辰。屋顶上方，飞着无数宝石，散发着各色的光芒，窗边，还有一串用宝石串成的风铃，随着他打开门，夜风灌入，风铃轻动，响起清脆的声音。
流光看着上方宝石，每一块宝石都不大，上面有十分微弱的仙力。漂浮术，是长瑶为数不多能施放出来几个小仙术之一，这样大的宝石，是她能飞起来的极限。
桌上放着一张纸：流光上神，谢谢。后面还画了个灿烂的笑脸。
流光缓缓笑了。
接下来的日子，日子依旧过得简单美好，直到一日，出了小小的变故。
这一日，长瑶骑在嗯哼背上在山上肆意奔跑，遇到正蹲在仙竹下忙碌的伏曦。
嗯哼似乎终于想起已经很久没见到自己的主人了，欢快地驮着长瑶颠颠儿跑过去。
“嗯哼嗯哼。”声音激动，显然很高兴。
长瑶从嗯哼背上下来，乖巧地打招呼：“师父。”
伏曦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成了别人家神兽的嗯哼，再看向笑容满面的小姑娘时，心中难得酸了酸，淡淡“嗯”了一声，继续忙自己的。
嗯哼不懂自家主人的怨念，摇着尾巴凑到伏曦身边趴着。
长瑶也走了过去，歪着头，见伏曦正小心从竹根之下挖出陈酿的酒坛，又将新酿的酒埋进去。
伏曦起身，抱着酒坛子准备回竹屋。
长瑶直直盯着他手中的坛子，两人离得近，好闻的酒香窜入鼻中，微微上挑的凤眸晶亮。
想喝！
伏曦侧眸，看到她一副“我想喝”的表情，挑了挑眉：“小凤凰也想喝酒？”
长瑶眼睛又亮了几分，声音扬了些：“可以吗？”
伏曦来了兴致：“喝过吗？”
长瑶憋着嘴摇头：“父兄不让喝，说对身体不好。”
说到这里，她眼中的光暗了下去。为了让她活得久一些，家人给了她所有最好的东西，也杜绝了所有危险的东西。包括酒。
伏曦嘴角微抿：“我这个酒跟别的酒不一样，不仅不伤身，对你的身体还极有好处，效果不比你每日喝的药差。”
长瑶目光又亮了起来：“师父。”
伏曦见她一脸馋样和晶亮的眼睛，几十万没被人撒过娇的老神仙心中一软，微微笑道：“走吧，刚好这么些年，也没人陪我喝酒。”
说这句话的时候，伏曦往流光正修炼的方向瞥了一眼，话里带着明显的怨念。
一大一小一兽一起回到伏曦的竹屋。
青竹下石桌边，伏曦取出两个碧玉青竹制的杯子，倒上酒：“尝尝。”
长瑶端起酒闻了闻，竹香沁鼻，凤眸更亮了几分：“好香啊！”
伏曦：“用仙竹和竹心水酿的酒，竹香味最是香醇。”
长瑶嘻嘻一笑，轻轻抿了一口，顿时双眼发亮，随即直接仰头将满杯酒一饮而尽：“好喝！”
入口并不似书上说的辣，口感细腻温和，带着浓郁的竹香味，还有极为浓厚的仙气。长瑶喝过不少仙浆灵露，极少有这么浓厚仙气的。
伏曦听了心情大好。
“师父，这酒有名字吗？”
“既是用青竹所酿，我给它取名竹青酒。我还酿制了几种灵果酒，下次你再尝尝。”
长瑶笑着连连点头：“好啊好啊！”说着，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看着她明明一副稚子模样，高兴都写在脸上，喝起酒来却又十分豪爽，以酒品观人，伏曦眼中多了些欢喜。被长瑶感染，他也一口饮尽杯中酒，一脸快慰。
长瑶一连喝了好几杯，捧着酒杯舒服地叹了口气：“师父，您好厉害！流光上神真幸福，能天天喝到这么好喝的酒。”
伏曦瞪眼哼道：“别跟我提他，不识好的，让他陪我喝酒，跟要他命似的。”话里的怨念要多深有多深。
长瑶眨了眨眼，笑道：“流光上神修炼刻苦，修为高强，我跟哥哥都好佩服他呢。”
伏曦哼声更重了，一脸嫌弃：“除了修炼他还会什么！修为再高有什么用，小小年纪，让他出个门，千喊万喊都不出来，出来还黑着个脸，我收个徒弟有什么用！”
伏曦似乎想到了过去几万年的心酸往事，脸臭得不行。
话虽这么说，长瑶却看出了他神色间的骄傲，歪头弯眼笑道：“流光上神很好，我在家里的时候，好多长辈拿着藤条追在孩子身后让他们修炼都不行呢。如果师父想找人陪您喝酒，我陪您喝啊。”
伏曦脸上的嫌弃瞬间消失了，看着她乖巧的模样，感慨：“果然还是姑娘贴心，我当初怎么就收了个男弟子，早知道就不听无祁的了。”
长瑶笑道：“师父，流光上神很好的，他每天都帮我熬药。”
她不提还好，听到她的话，伏曦心里更酸了。瞥了一眼趴在长瑶脚边摇尾巴的嗯哼，嗯哼见他看过去，尾巴摇得更欢。伏曦不想理自家的变心兽，转开了眼。
回头见长瑶一脸着急为流光说话的样子，眼中闪过一到异色：“小凤凰，你们年轻人容易玩到一起，小凤凰以后拉着他多出门走走。”
出门吗？长瑶眼底闪过一丝暗淡，脸上却笑眯眯的：“好啊。”
想到每天流光吃饭时舍不得放筷子的模样，长瑶站起来：“师父，流光上神很喜欢吃我做的菜呢。我听我二哥说过，喝酒配些下酒菜更好。您等我一会儿，我去拿些下酒菜来，您尝尝。”
说完，趴到嗯哼背上，飞走了。
伏曦看着小姑娘风风火火的样子微微笑了。
长瑶很快回来，手中提着食盒，取出四个小菜放在桌上。又将一盘肉放在嗯哼面前。
长瑶献宝似地道：“师父，我喝了您的酒，您尝尝我的手艺。”
桌上简单不失精致的菜肴，香味窜入鼻中，伏曦片刻愣神。以他的境界，早已经是能不知不喝的神仙了，事实上，青玉山数十万年来就没燃过人间烟火。
他不甚熟练地拿起筷子，夹了新鲜的笋片尝了一口，入口清香爽口，还带着竹笋的甘甜，又尝了一片肉，被鲜美的味道惊艳住：“不错。”
他算是明白，为何自家神兽和徒弟都喜欢往小凤凰那边跑了。
长瑶笑眯了眼：“您喜欢就好。”
一老一少开始对饮，喝酒吃肉好不惬意。
傍晚时，流光熬好药，用神力温着，等到天黑仍不见长瑶回去。循着长瑶的气息找到伏曦的竹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桌上杯盘狼藉，旁边三个大酒坛已经空了。伏曦一人坐在石桌边，喝得微醺，脸上难得带着笑容，看到他也只是白了一眼，继续惬意地喝酒。
除此之外，不见其他人。
流光抿唇，绕到对面，才看到，伏曦对面的石凳上趴了一只半个手掌大的金凤凰，半眯着眼，摇来晃去，醉得连趴都趴不稳了。嗯哼趴在石凳边，探头看着凤凰，眼里似乎很是疑惑。
流光面色一紧，连忙走过去，把凤凰捧在手里，探了气息，确定她只是喝醉了，才松了口气。
他对伏曦皱眉道：“师父，你明知道她身体不好，还拉着她喝酒。”
伏曦瞪眼：“你不陪我喝酒，好不容易有人陪我喝了，你气什么。放心，这酒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流光自然知道自家师父酿的酒是天地间难求的仙宝：“师父，她每日必须按时喝药，不能间断，这话还是你说的。”流光蹙眉看着在他手心里已经安然睡去的小凤凰，醉成这样，怎么喝药？
伏曦看到他的神色，微醺眼中闪过一抹深意，长袖轻拂，转过身去：“那是你的事，我才不管。”
流光无奈，只能抱着小凤凰回了树屋，将她放在床上，设了厚厚的仙幛才离开。
兜率宫中，正研究丹方的太上老君第四次迎来了行色匆匆的流光上神。
太上老君看了看窗外，星官们已经布上的星盘，已经是晚上了。太上老君心中咯噔一声，这么晚来寻他，莫不是有什么急事？难道梧桐山那个帝女发生了什么变故？
结果，流光的确是为了那帝女来的，却只是来求一枚醒酒丹。
太上老君白胡子险些没被自己吹断。
流光回了青玉山，小凤凰脑袋埋在枕头里，闭着眼睡得正熟。
流光取了一碗温水，将醒酒丹化在水里，运起神力，水化为一团水雾笼罩住小凤凰。过了好一阵，水雾慢慢没入凤凰体内，长瑶也恢复了人形。
流光将长瑶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端过剩下的半碗醒酒药小心喂她河虾。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男神仙，给别人喂药的结果可想而知，喂了小半，洒了大半，两人衣服上都沾了不少药汁。最后，还是长瑶乖巧，迷迷糊糊自己捧着药碗把药喝了。
流光皱眉，在长瑶醒来前，运起净化术，将两人被药汁衣服恢复干净。
长瑶睁开眼，目光迷蒙如水，懵懂地看着他：“咦，师父，你怎么变成流光上神了？”
流光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脸色却很黑，端过早已冷去的药用神力温热，递给她：“喝药。”
问到熟悉的药味，长瑶这才清醒过来，看了看四周，今日的事情重回脑中。
她小心翼翼看了看流光黑沉的脸色，连忙乖巧地接过药喝了。
流光没有说话，转身又去熬药浴的药汁。直到长瑶泡过药浴，流光给她收拾好，两人一直没有说话。
眼看流光转身就要离开，长瑶眨了眨眼，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流光上神，你在生气吗？”
流光脚步一顿，声音比平日沉了几分：“没有。”
“流光上神，神仙说谎是不对的。”
流光回过身，对上长瑶写满抱歉的目光，清澈如琉璃，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心思。
他心中的气落了些，抿了抿唇：“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你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竹心水熬的药一日三次不能停，若是因喝醉误了服药，伤害的是你自己。你二哥那么在乎你，若是他知道，只怕会很伤心吧。”
长瑶微愣，定定看着流光，许久，嘴角高高弯起。
她走过去，伸手小心翼翼拉住流光的衣袖，讨好地轻轻摇了摇：“流光上神说的是，是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流光垂眸看着袖子上白皙玉如的手，怔忪了一瞬，语气柔了几分：“我真的没有生气。”
长瑶笑了笑，歪着脑袋，仰头看着他，目光里星星点点：“方才睡了一觉，现在不想睡了。流光上神想听故事吗？凤凰一族几十万年来唯一一只金凤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