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NPC：像极了恐怖电影里的怪诞杀人狂
事实证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贺闻清的五官本身就偏冷，撩起眼皮看人的时候，眼神极其淡漠。
化妆师的审美也相当在线。
她拿着细细的笔，沾上铁锈红的液体，就像是在他姣好的皮囊上完成着一幅精致的画作，恰到好处地添加了几处血浆和十分逼真的溃烂的伤口。
贺闻清全程身子绷直，极其不自然。
虞夏鲜少见过他这副任人摆布的模样，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贺闻清不做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很有距离感，深色的眼眸藏匿着情绪，薄薄的嘴唇绷成一条细线。本就白皙的皮肤沾了血，带着一种诡谲的病态。
店里的灯光冷色调，顶光落在他的肩头，连带着他的发丝也染上一层光晕。
虞夏突然觉得，此时此刻，如果再给他一把锯子或者斧头，就像极了恐怖电影里的怪诞杀人狂，眼都不眨地单手拖着一路滴血的尸体走在荒无人烟的大道上。
尤其是他鼻梁上还横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有点战损的味道。
虞夏的思绪飞驰千里，逐渐刹不住车。
而另一边，化妆师显然对于自己的杰作也相当满意，大夸特夸起来，还想拉着贺闻清让他当自己的模特。
可惜他不喜欢拍照，拒绝得果断，化妆师还有点失落。
一切妥当，贺闻清从座位上起身，还有些不自在，习惯性抹了下唇边，就听见虞夏出声制止道：“别动。”
贺闻清果然就不动了。
只见虞夏身子朝他倾斜了一点，抬手，将他唇边不小心晕染开的口红印索性直接抹开，顺着唇角的弧度延展开来，多了几分别样的怪异，但确实更加吸睛了。
做完这一切，她又若无其事地站直，捻掉了指腹上的红痕，对化妆师说道：“下一个我来吧。”
仿佛刚才的动作只是举手之劳。。
唯有贺闻清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挪动，眼底的情绪相当直白赤裸，一点也不遮掩。
从店里出来之后，夜色彻底落下，乐园里的所有装饰灯都被点亮，游客们排着长队等待进入园区。
刚一进去，就在游乐园的入口处，一个丧尸扮相的医生姿势扭曲地推着一张病床，床上躺着一个同样身为npc的护士，一手粗大的针管，一手滴血的绷带，甚是骇人。
虞夏一边好奇地打量着，一边往里走，却没料到游乐园的npc会随机挑选幸运观众来吓人。
她刚路过他们身侧，就见病床上的护士蓦地坐了起来，一张被腐蚀了一大半的脸直直对着虞夏和白昭乐两位女孩子，甚至还咧开嘴笑了。
她的心脏停滞了一秒，短促的惊呼声卡在嗓子里，踉跄跑了几步，撞上了一个坚实的后背。
贺闻清回头，脸上的血浆在夜色中有些发暗，显得面容更加凌厉。
“还好么？”他低声。
“我没事，”虞夏惊魂未定地呼出一口气，却见这个男人连气息都不紊乱一下，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害怕？”
贺闻清语调平静：“这是我的老本行。”
确实，牙医也是医。
她真的代入了贺闻清的这张脸想象了一下，竟不觉得吓人。
虞夏点头：“你还挺幽默。”
也许是他们来的很巧，正好赶上了乐园里花车巡游的时间点。
白昭乐挽着虞夏的胳膊，熟门熟路道：“一会儿花车会经过我们面前这条路，我们就站这里，保证是绝佳观影点。”
这家游乐园落地于虞夏离开芜城后的第二年，她在此之前从未来过，自然没有发言权，就乖巧地听从老手的安排。
贺闻清站在她斜后方半步的距离，既不过于近，她一回头又能恰好看到他。
果然，过了大概十多分钟，一行浩浩荡荡的花车队伍从不远处慢悠悠地驶向这边，有一些机灵点的游客，瞅准时机过来占了前排的位置，慢了一步的就只能站在外围干瞪眼。
正如白昭乐所说，他们的这个视角看得十分清楚。
参与巡游的npc众多，什么举着镰刀的死神，又或是成双成对的黑白无常，还有捧着水晶球、神神秘秘的女巫。他们一边挥手，一边朝着人群抛撒鲜花和糖果。
虞夏伸出胳膊，却什么都没接到，正要失落地收回手，掌心却落了一颗透明纸包装的玻璃糖。
这个包装她相当熟悉，不出意外，还是柠檬味的。
她捏了捏，把糖攥在掌心，回过头去。贺闻清目视前方，似乎无事发生。
虞夏清了清嗓子，主动开口搭话。
“有一年我在榆川，和我室友也去过我们那边的游乐园，当时是圣诞节，挺有意思的，各种装扮都很漂亮——”
也许是今晚的节日气氛浓厚，她的心情也随之轻松起来，不知不觉提及了在榆川的事情。
贺闻清没吭声，一言不发地听着，没表现出抗拒，但至少对于这个话题的开头并不热络。
虞夏自知失言，连忙话语一转：“中央公园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最爱去的，那里面有个专门给小朋友设计的过山车。”
“其实一点也不刺激，就上了一个小小的陡坡，我胆子小，吓得不行，但偏偏每次都要坐。”
贺闻清这次有了反应，他淡淡勾唇：“记得，你还非要我陪你，不陪就闹脾气。”
见他总算接了话，虞夏松了口气，正要回忆往昔，就听贺闻清顿了顿，继续道。
“……但是你刚走的那一年就拆迁了，现在改成了商业街。”
闲聊被迫终止。
虞夏的嘴唇动了动，想说的都憋了回去，最后只化作一句：“这样啊。”
不知是因为贺闻清的那一句“你刚走的那一年”，还是因为童年回忆被剥夺的失落，一股浅淡的愁绪从那一刻起就困在她的心头，以至于她连后面的花车表演都没看下去。
巡游结束，游客三三两两散开，白昭乐没心没肺地伸了个懒腰，转过身大大咧咧道：“我一直闻到一股烤鱿鱼的味儿，夏夏，陪我去买点吃的呗。”
虞夏带着点逃避的嫌疑，毫不犹豫答应了，贺闻清和张赋尧站在原处等她们。
白昭乐的鼻子很灵光，果不其然，不出一百米的街角，有一家烤鱿鱼摊位排起了队。
等她们心满意足地买上往回走的时候，却发现贺闻清和张赋尧原本站着的地方，竟然围了一圈人。
虞夏连忙快步走过去，走到人群最边缘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人堆的中央，贺闻清蹙眉立在那儿，半张脸陷入阴影中，眼神深沉，眉宇间一闪而过虞夏少见的不耐烦神色。
张赋尧则被挤在了外边，一个劲地解释道：“他是我朋友，真的不是npc。”
虞夏听明白了。
大概是因为贺闻清模样极佳，身形修长挺拔，还在他们的蛊惑下顶着一张特效妆，仅仅往那儿一站就让人不自觉多看上几眼，不可避免地被游客当作了游乐园专门请来的npc。
就像白昭乐之前在短视频里看过的那些活跃气氛的帅哥。
纵使贺闻清刚刚跟前排的游客解释过，又有不明所以的新游客从别处过来，他们见这边围了很多人，自然是要过来凑一番热闹的，造就了这场没完没了的闹剧。
好比那个社会实验，当有一个人抬头看天空的时候，所有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朝天空望去。
人类刻在基因里的旺盛好奇心罢了。
白昭乐啧了两声：“嚯，还挺受欢迎。”
虞夏咬了一口鱿鱼须，也许是趁着贺闻清这会儿听不到，她的言语也放松起来：“你可以质疑别的，但不能质疑我的审美。”
白昭乐愣了愣，见她丝毫不避讳前任的存在，噗嗤笑出声来：“我明白，长成这样的才算得上前任，我那以前谈的渣男玩意儿，充其量是前科。”
虞夏眯了眯眼睛，笑得很浅，一抬眸，却正好和贺闻清对上了。
化妆师给她化了一个麋鹿一样的妆容，不夸张，鼻头点点腮红，脸颊和上挑的眼尾勾勒着白色的花纹。
临走前，化妆师还特意给她卷了一下头发，一头黑色波浪配上她原本的西装裙和长靴，平添了几分乖戾。
此时此刻，她手里捧着几串鱿鱼须，脸上的笑意只收回了一半，看起来有些怔忡。
对上视线，虞夏心里咯噔了一下。
下一秒，她就见到原本还表现得十分为难的男人，果断拨开人群朝她走了过来。
三两下，贺闻清就站定在她面前，从容地从她手中拿走一根烤鱿鱼。
虞夏：“这个我刚刚——”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贺闻清一口咬了下去。
虞夏默默将“咬过”两个字咽了回去。
男人吃东西看似没有那么狼吞虎咽，实则也很快，迅速几口下去就只剩下了一根空签子。
然后他将那根很粗的签子轻松折断，丢到手边的垃圾桶里，才顶着虞夏的目光，淡声解释。
“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