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摩天轮:贺闻清,我在芜城不走了
剩下的游客看着贺闻清走向那个漂亮女人,还和她从容互动交谈,二人明明并不亲密,氛围中却带着点暗流涌动,他们后知后觉自己蹲错了人,多看了几眼之后便散了。
白昭乐和张赋尧在那边不知因为什么事情杠上了,俩人打赌要去玩跳楼机,说谁不去谁是狗。
虞夏小时候还行,但随着年龄渐长,对这种项目反而有点虚,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正在琢磨着拒绝的措辞。
然而一道冷冽的男声先她一步出口。
“我不去了,我恐高。”贺闻清神色认真。
虞夏沉思了一会儿,似乎不记得贺闻清有这毛病。但是说不准和她一样,小时候爱玩,长大反而惜命了。
白昭乐也不强人所难,摆了摆手:“没事,那我们先去,走,夏夏——”说着,就要挽她胳膊。
虞夏也讪讪笑了笑:“我今晚吃得有点多。”
白昭乐动作一滞,视线机警地在二人之间打转,良久之后,才无奈呼出一口气:“没事,我俩去也一样,那就等会儿汇合。”
远处,张赋尧已经先行走了几步,站定下来,回过头伸长脖子往这边看,言语相当挑衅:“怎么这么磨叽,是不是不敢玩了?”
白昭乐胜负欲立马上身,踩着高跟鞋就气势汹汹朝他走去,张赋尧蔫坏地笑了两下,后退了几步。
虞夏有些好笑,眼睁睁看着俩人一边吵着一边往跳楼机的方向走去,再一回头,却见前一秒还恐高的贺闻清,不知何时斜插着兜站在了摩天轮队伍的最末端。
摩天轮这种游乐设施,老少皆宜,常玩常新。
只是在当今时代又被多赋予了一层意味。
虞夏眯了眯眼,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最终,一只战胜了另一只。
她也跟了过去,不声不响站在贺闻清身侧。
远处,闪烁的霓虹灯下,大摆锤和跳楼机的玩家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
稍不留神,虞夏的身后又排起了长队,前后左右都是大声交谈的游客,多是年轻情侣,还有一些是家长带着小孩。
他们二人互相沉默着,在人群中有些格格不入,唯有衣服料子轻微摩擦出声响,距离近到她可以嗅见男人身上的柠檬草香氛的气息。
这场景甚是眼熟,让她想起来在栖梧山坐缆车的那一回。
只是那次,他们的关系还没这么尴尬罢了。
不多时,车厢摇摇晃晃到达起点处,虞夏像是怕遭人拒绝一般,先一步跨进去,坐下,然后才见贺闻清看了她一眼,也俯身低头钻了进去。
他们面对面坐着,狭小的车厢将静默的氛围无限放大,明明已经被刻意放轻的呼吸也不可避免地落入二人的耳中。
静下来的时候,虞夏反而能思考更多。
借住在贺闻清家里的这几天,他们的关系确实有所缓和,偶尔还会有几句冷幽默的插科打诨,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只有虞夏自己体会得很清楚,还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扯下遮羞布,背后藏匿的东西脆弱得像张饱经风霜的纸,经不起触碰,否则会瞬间碎得尸骨无存。
虞夏垂下眸子,金属质地的座椅冰凉,顺着她与之接触的腿部蔓延开来。
车厢平稳上升,底下的人和物都缩成一个看不真切的光点,她感觉自己像只被托举在掌心的鸟儿,有什么情绪在胸腔中呼之欲出。
在摩天轮到达最高点的那一刻,虞夏将自己的掌心攥了攥,抬眼。
目光定格在男人修长漂亮的手指骨节,一路上移,到胸口的第二颗扣子,再到喉结——
但她没有看他的眼睛。
然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到几乎融在了风里。
“贺闻清,我在芜城不走了。”
回答她的,只有从未合严实的厢门接口处传来的呼呼风声。
如果不是贺闻清胸膛起伏了几下,她或许以为他根本没听到。
他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侧过脸望向窗外。乐园里的射灯直直照向天空,将他的眼底也映上一层浅金色的灯火。
过了许久,贺闻清终于有了反应。
他视线滑动,抬了抬唇角,却不像在笑。
“然后呢?”
虞夏片刻微怔,抬头。
她似乎没想过贺闻清会这么问。
然而男人无声的视线只是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比周遭的夜色更显深沉。
这样的眼神看得虞夏心慌,只感觉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连一丝气息都透不进来。
她是虞丽梅和外婆宠大的孩子,就算小时候在芜城的那段时间里,她也活得自在,丝毫没有寄人篱下的局促。
她在贺闻清这里恃宠而骄惯了,只要她给一块砖,贺闻清就能自己铺出一个台阶。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恋爱期间几乎从未吵过架。
所以,她自然没设想过“然后呢”。
然后和好?
还是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大度地赏赐他一场恋爱?
她都没意识到,自己是在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话逼迫他给出什么回应。
可贺闻清真不欠她的。
她听明白了,是她自以为是和唐突了。
恰好,几束更加强劲的光束在夜空中巡回闪烁,隐约能够听见富有节奏感的音乐。
虞夏的心脏悬了悬,像是终于被这扰动掀翻了心头压着的巨石,将她从即将窒息的氛围中暂时地解救了出来。
她侧目,将视线投到远处,语气故作轻松:“……那边的音乐节表演开始了。”
她当然没有等到回答,只有摩天轮齿轮缓慢运作的声响让此刻的氛围不必太过沉闷。
虽然虞夏没有看他,但仍能明显地察觉那道强烈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灼穿。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在摩天轮快要回到起点的时候,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听到了一声轻慢的笑。
可很快就消散在了风里。
下了摩天轮,白昭乐正踮起脚在路边张望,见到虞夏他们的那一刻,连忙迎了过来,语气半抱怨半担心。
“都不提前说一下去哪儿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差点以为你俩私奔了。”
听到这个形容,虞夏有点牙酸。
“张赋尧呢?”她岔开话题。
白昭乐:“他去音乐节占前排位置去了,咱们也快走吧。”
虞夏在摩天轮上随口的一说,没想到成了真。
她不动声色低下眼,直到余光瞥见贺闻清走在自己身后半步的位置,才终于放了心。
这种露天音乐节最能调动人的感官,还未走近,虞夏就感觉自己的耳膜随着震耳欲聋的鼓点在跳动。
到了现场,入眼就是攒动的人头,伴随着台下观众的尖叫声,冷焰火从舞台边向上喷射。
满天都是银色的的气氛纸,虞夏伸出手,掌心落了一片。
台上有脏辫歌手在弹吉他,虞夏平日里不怎么关注音乐节,听不懂,也不认识人,但是在这样躁动的氛围下,情绪还是不免被感染。
张赋尧个子也高,现在人群中能一眼望见,他努力地冲三人挥着手。
白昭乐冲虞夏做了一个口型,虞夏听不清,但还是猜出她说的是“我们往里走吧”。
虞夏点了点头,侧过身,见贺闻清半敛着眸子,看不出来适不适应这样的环境。
她犹豫了一下,扯住他的衣角。
贺闻清看了过来。
虞夏动了动唇,似乎说了什么。只可惜到处都充斥着震动与音响,这样的环境下,她的话他自然听不清。
贺闻清蹙眉,思索了半晌后,弯下腰。
二人的距离骤然被拉近。
虞夏也没预料到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目光顿时僵住,只敢盯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侧脸和耳畔的黑色碎发。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虚化了起来。
恰好,后排的游客推推搡搡往里挤。
她没站稳,一个踉跄朝前跌去。
贺闻清没等来她的话,只感觉脸颊上被温热柔软的触感一划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