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辞行前
约莫三个月前。
张锦年刚来到尘世，那时的他遇到的第一个尘世中人并不是李青莲，由于是第一次来到尘世，人生地不熟地。
张锦年过了几天风餐露宿，孤魂野鬼的日子，大唐国内鲜有山匪，印象中看过的话本里面场景虽然在脑海中来回播放着，但大唐的治安程度远比他想象的高，所以那种打劫山匪的事没有机会，反倒是体验了一番传说中隐士的生活。
那段日子怎么说呢？
真是不好过！
由于不知道身处什么地方，张锦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随着感觉一路北上，过程自然不必多说，最后是他在一处风景绝佳的巍峨山路中遇到了一位一边指着名胜大幽高声喝唱，一边仰天大笑烈酒入肠的少年。
烈酒入豪肠，风流天下白！
————
又是一日黄昏后，结束了练剑的张锦年坐在院中石桌前，躺在竹椅上，看着天上摇曳夕阳的晚霞出神。
在李青莲与他说了一些上古秘辛后，张锦年总觉得自己该打算好远游的准备了。
道箍已破，虽然那本实在拙劣的藏神法还已一种光团形式作为媒介存在他识海之中，但张锦年也没有打算去翻看。
一是不屑，二是没必要。
张锦年把房屋整理好后，就准备去皇宫里找李隐殊再问一下尘世间的一些事，好对自己过几日的远行多了一些准备。
没想到他半脚才出院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带着忧心忡忡的样子慢步走向自己这边。
那人见到张锦年在门口，脸上的忧心立马变换成轻松模样，几个快步就来到张锦年面前。
张锦年立马把她请入院中。
李隐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打趣着说道，“难得见你出院门一次，怎么？要去哪里的勾栏听曲？”
张锦年无言，只能摇头。
李隐殊突然叹了一声，“自从与你相识，我心总是莫名其妙的被你所左右，你倒是好没心没肺的活着快乐地很。”
说着说着，李隐殊的眼神像是个深闺怨妇似的放在张锦年身上。
张锦年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没想到自己会害的李姑娘如此这般伤心，只是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口上只能柔声细语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此时两人相坐无言，时间不快不慢，落日刚携晚霞归去，微凉晚风就早早带着星辰来临。
张锦年抬头看着那些星辰，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觉得两人第一次这般说起儿女情长的事来，好似并不是很开心，倒是让两人心里头伤心了。
只不过沉默片刻后，李隐殊似强笑一般，才开口说道：“三天后我要回取剑山去了，这次是律令师叔亲自下山来接的，说是可以带一位同行者。”
对于李隐殊要回山上这事，张锦年还是有些心理准备的，他只是哦了一声，“回到山上你小心一些。”
很快刚说完这话，张锦年又补充了一句，“李姑娘你还有补充的话吗？”
李隐殊被张锦年这话气的不轻，胸脯起伏跌宕，看着张锦年的眼神很是幽怨，好似下一秒就要落泪一般，“好一个木头，我说到这里了还不明白？”
张锦年第一次见到这般模样的李隐殊，虽然有心做什么，但也是手足无措，乃至于到最后只能再次柔声细语地说了句“对不起，李姑娘。”
李隐殊气极反笑，“错错错，你倒是哪里错了？”
张锦年低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
摘星楼。
陆衍，李冲道二人对弈。
还泽巷那边他们是知道情况的，李冲道此时脸上有些无奈，“这情况已经按照就算我们斩断红线也能连起来的情况发展了，陆衍还不打算出手？”
陆衍呵呵一笑，落子在目，道：“不急不急，这算得了什么呢？”
李冲道听着陆衍这么说，也无可奈何。
随即二人相视无奈一叹，“这傻小子！”
——
李隐殊见到张锦年一副犯错小孩的模样，顿时间气消了一半，只能叹息说了一声，“算了，这事也怪我，把气撒到你身上来。”
张锦年没有说话，还是摇了摇头。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过几天我准备离开长安，南下往宋国去。”
李隐殊疑惑不解，问道：“现如今大唐与南宋正在交战，你此时南下做什么？”
张锦年摇了摇头，没有跟李隐殊说起昨晚李青莲拜托他的事，只能说了一句拜人所托。
“真要去？”
张锦年认真说道，“嗯，真的要去。”
“好吧好吧，我也不强求你，你路上小心点就是了。”见到张锦年认真的表情，李隐殊也只能摆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
张锦年挠了挠头，心底里天人交战一番后，才弱弱地问了一句，“刚才我想要去皇宫找李姑娘你问一些关于南宋国的事，没想到刚出门就遇见了你。”
李隐殊嗤笑一声，“你也是傻，平日里我哪会在皇宫里，要找我要到天监司摘星楼那边，天策台你又进不去，怎么？今日我不来找你，你要去找我的话，你找不到天策台，找到了又进不去，你又要如何呢？”
张锦年看了李隐殊一眼，弱声道，“那我只能找街上其他人打听了。”
李隐殊哼地一声，气笑道，“这种问题你脑袋就灵活的很了？平日里叫你看书你又看到哪里去？”
张锦年很是委屈的说了一句，“我有看嘛，就是有些地方看得进去，有的地方才看一眼就不能多看了。”
“哦，为什么？”
“因为，再多看一眼就会爆炸？！”
“啧……”
张锦年鬼使神差地一句话，让李隐殊满头雾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只能转移话题，道出了今日来找张锦年的原因。
“我的弟弟，也就是大唐三皇子李庚辰前几日落水后神魂散了一半被一个外来灵魂融合了，虽然还算得上我的弟弟，但二混合一这种情况算得上第一次见。”
“陆师和赵少卿联合出手都不能将这两个里灵魂分开来，且发现要是强行分开已经融合的灵魂那么两个灵魂都会飘散消失，非是圣人不能为，只是此魂诡异，若是这外来灵魂散去了，我弟弟的灵魂也会随着散去。”
“经过商议，再加上他要求，所以祖爷爷决定让他拜你为师，等到你远游时，带他一同出去历练，要是途中发现他有不轨之心，就地斩杀！”
张锦年听完，立马倒吸一口凉气，世间竟然还有此等荒诞的事？
李隐殊站起身，拍拍手准备离去，张锦年站起身说：“李姑娘我送你。”
李隐殊没有拒绝。
……
两人在月色下走在大路上，一路无言，身边来往的熙攘人群好似不会影响到二人。
过了一小会儿。
来到皇城朱雀门前。
目送着李隐殊离去的张锦年心里头其实还有很多话要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能讲出来。
而转身离去的李隐殊心里也是悲伤环绕，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到最后，她忽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突然转身向满脸失落的张锦年跑来。
张锦年看着转身往回跑的李隐殊，没缘由地出声道：“李姑娘，你还……”
闯入怀中的少女忽然踮起脚尖，一时间，脑袋里一片空白，直至许久许久……
此刻，天上的明月，人间熙攘的人群好似不在，世间只剩下两人。
许久之后。
少女嘿嘿一笑，转身离去之后，又站在朱雀门前向着张锦年招手告别。
而方才那守城将士就疏散了围观的百姓，大眼瞪小眼地说了一句：“看什么？看什么？没见过驸马爷啊？”
摘星楼上，李冲道脸黑无比，干枯的手死死握住那枚白子。
过了半晌，终究还是没忍住，“我踏马弄死张锦年这个龟儿子！！”
陆衍立马拦下他，“老李冷静冷静啊！想想昨晚李青莲为什么忽然现身带他去了开阳山，你杀了他，你李唐百年心血岂不功亏一篑？少年少女情窦初开很正常的，看开一点了 ……”
李冲道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大局落下之后，你必须斩断殊儿与他的红线。”
陆衍连忙答应下来，“好好好好……”
幸亏这天上的红线谱只能让阴阳家的圣人有一次的修改之权……
——
张锦年看着早已没入深宫之中的那一抹背影，抬手摸了摸唇边。
最终，少年还是没忍住笑意，转身离去，漫步在熙攘的街道里，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