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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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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翰林院里,看着皓月挂星辰。

    一位身上穿着缝缝补补的百家衣老者,坐在院门石阶上,看着院内青松,轻笑一声,问道:“平沉渊,如何?”

    坐在老者身旁的是一个看似二十五六的男子,和先前在天权山上的俊俏少年不同,这次平沉渊的模样躯体有些平常。

    他沉思了一会后,道:“自愧不如,感情这一方面我不强求,没有心神去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命里注定的东西被人截断很不满。”

    老者听完他的话语,立马冷哼一声,“这能怪谁呢?怪你师公跟负雪山?”

    平沉渊心生惶恐,匍匐在地,“学生不敢!”

    老者慢悠悠地站起身,瞥了一眼还诚惶诚恐匍匐在地的平沉渊,眼眸里流露出复杂的神情来,直到最后才无奈叹了一声,“不用如此,负雪山已经烂到骨子里去了,我与王介川有意重振山门,但奈何小人当道;殊渊书院必须改名,你父亲下的好手段!以为能够通过告封神灵之名来更改陆砚所牵连的红线?陆砚何许人也?祂是仙庭仙人,掌管红线谱的灵道天君,是阴阳家的开山老祖!他所行之事岂是你父亲通过旁门左道能够更改的?陆衍都要花费大代价!”

    老者道出了一点天机来,平沉渊依旧匍匐在地,不做言语,老者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徒孙,往日场景浮现。

    以前那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读书种子,现如今却步落他路,走了个兵家儒修的法门,可悲又可笑!

    老者叹了口气,“你以为是张锦年命太好了?错了错了……”

    老者踱步在院中,翰林院大门外走来一位春风满面的中年儒士,一走出来就高兴的说道,“渊儿,我局已定,到时候那张……先生!!”

    来者正是那翰林院侍讲学士平安生!

    平安生见到自家先生坐在院中,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立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老者冷笑一声,“好一个我局已定,来来来,与我这个老头子说说,你局如何与那位千年前的智乎近妖地诸葛先生如何?”

    平安生匍匐在地,好似整个人与地板融为一体一般,“学生惶恐!”

    “惶恐惶恐!不思进取只道是惶恐,我看你是胆大包天了!惶恐二字在你嘴中说出来真是掉价,你这样好了,你出去逢人就说惶恐,我看你有多惶恐!圣上那里说惶恐,我面前也说惶恐!好好地儒道不学,去学鬼道!平安生,我且问你,你拜入我门下时,我与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老者气极反笑,大笑一声后,指着平安生问道。

    平安生虽是入老者门下多年,但还是第一见到如此生气的先生,平日里犯了小错都只是戒尺打手心和口头说说而已,惩戒完之后才又点出他错在何处。

    “学生记得,当年学生拜入先生门下时,先生教我的是是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已,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老者大笑一声,不知道是失望还是何种情绪,只是长呼一口气,“作何答?”

    “学生不知!”

    “好一个理直气壮的学生不知!曲东文庙那位大儒不是已经给你这个追寻了好几十年的答案了吗?”

    “家贫躬耕,粟熟则食,粟不熟则食糠菜茹,处之泰然!”老者失望的看向平安生,“每人心中答案不一致,但也不是其本心,人人做不了圣贤,圣人亦有私心!”

    “人亦能修养己身道德而行,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老者脸上有些落寞,他不求自己这位弟子能够达到八条目的境界,但是啊……

    “学生知道让先生您失望了,学生也知道学生当不了圣人,甚至这个殊渊书院的院主与贤者都是负雪山实在是没人能担任只好让学生前来顶替一段时间。”

    平安生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君子慎独所想表达的境界,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品行,所以现在的他也是看似问心无愧地向自己先生说道,“学生所谋,不过是谋取原本属于渊儿的机缘,只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学生请问先生,学生何错之有?”

    老者黯然神伤,好似心如死灰地坐在石阶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平安生,呵呵一笑,道:“好好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没错,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的确是天经地义,那么我就跟你好好算算,张锦年身上有多少是平沉渊的东西,你又有多少算计放在他身上!”

    “学生洗耳恭听!”

    “哼哼哼……哈哈哈哈,好一个洗耳恭听,好一个洗耳恭听啊!”老者叹气,“相比红线谱你也看过了,李隐殊身上红线可不止平沉渊一条,只是平沉渊的红线光芒稍许大于其他的人,也大不到哪去,之前陆衍说李隐殊命定之人是平沉渊还是有很大的擅自结论在内,那西秦太子赢正然也是有关于李隐殊的红线之人!先不论他乃是那位千古一帝的转世,就单单他是李青莲的徒弟这一点,就不是平沉渊所能相比的了,背景不仅比你儿子大,资质与样貌乃至于性格都要比你儿子好,所以你为什么敢确定李隐殊的命定之人就是你儿平沉渊呢?”

    “爱情一事,多是变幻无常!正因如此,学生也不认为那西秦太子能够争得过渊儿!”

    “正如你所说,爱情一事,多是变幻无常,那你又怎么肯定西秦太子争不过平沉渊呢?”

    平安生不语,老者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你我在此争论去争论来也得不出一个好结论,那我再提一个点,除此之外,张锦年还有哪一个机缘是从你儿身上夺来的?”

    “碧水之灵神!”

    “你倒是敢说!”老者立马就被自家学生这一个理直气壮,所谓的“机缘”给气笑了,直接站起身来,“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是你暗中联合其余两家布局碧水吗?天下之根本何时是你安生和你儿子的了?!要是李青莲在此,不将你们父子俩一剑劈了,我反过来拜你为师!”

    “仅仅一个害得人家家破人亡这一点,就足以让你以命相抵了!”

    明月下,青松旁。

    老者佝偻的身躯好似千钧担在,这位一生漂泊无定,受尽苦难的大儒啊,没想到到了半截入土的年岁里,自己以往得意的学生,竟已和自己所同行之道相悖了。

    青松石旁,老者终究还是心如死灰,瞥了两眼平家父子,慢步走出了翰林院,背影落寞孤寂。

    天上,薄云遮冷月,星辰摇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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