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山洞舔伤
【占彪看着山本道:“多亏你是第三批进来的,不然我今天就少了个谈伴了。”
山本的眼神从救了他的壁缝处转回来:“那天我就在那里炸坏了腿,伤了神经,在随军医院养了一阵子不见好,还是被送回国救治,就此心灰意冷,也退了役。”
山本犹豫下接着问道:“今天,你只身一人带着孙子——是役贵军最后只剩下您一个人了吗?”
占彪看看山本转过头对一直当翻译的樱子笑道:“看来你爷爷不相信也不甘心我们九人全身而退,对不起,让他失望了,这场战斗我们九人都活了下来。不过当时我们都是遍体鳞伤。”】
靠山镇袁伯家中,袁雅思和袁玉坐在窗前,两姐妹眉锁愁云听着这象征魔鬼和死亡的恐惧枪声。袁伯坐在门前更认真地听着。
袁玉听到枪声突然停了,跳了起来跑到袁伯身后:“大伯,不打了!不打了!”
袁伯摇了摇头站起身:“是不打了,是被打没了,最后的动静是日本人的小钢炮。”
袁伯走到院子里继续倾听,这时他是希望还有枪声响起。
袁雅思叹道:“敢于抵抗的军人,虽死犹生。他们才是民族的英雄。”
袁玉也钦佩地说:“以后要嫁就嫁这样的汉子,顶天立地,铁血男儿。”
袁雅思扬起脸庞,闭上了眼睛,语气悲怆:“小玉,大好河山被倭寇铁蹄践踏,我们小女子哪里还有婚姻幸福……”
“雅思姐,你说郅大顺是不是不认我的娃娃亲了,快半年没音讯了。”袁玉撅起嘴道。
“希望他能平安无事,和我们一起为抗日救国尽一份力。”袁雅思安慰着抚着小玉的肩头。
袁玉低下头:“大顺子要是这样的英雄就好了。”
说罢袁玉马上又抬起头:“不行,要是战死了我不就得守活寡了么,还没尝过洞房啥滋味呢。”
袁伯走进屋子嘱咐道:“雅思,你叔叔在外,你可要好好领着小玉,现在不光是外敌入侵,还有内患无穷。这战乱一起土匪就横行起来,到处绑票发国难财,你俩千万不要到外面乱跑,别被太湖刀帮的吴七海盯上。”
一条河道上,几条小船飞快地划过。船上几个装束怪异的土匪,身上和船舱里携带着杂七杂八的武器,一致的是人人都有一把大刀。
中间船上一个穿着对襟黑衣的人,腰间挎着一把驳壳枪。
一土匪谄媚地:“吴老大,以前你不是哪儿打枪去哪儿吗?今天怎么听到枪声就撤呢?”
吴七海哈哈大笑:“要是能让你们找到规律那就不是我吴七海了。知道吗,今天一水儿的轻重机枪有点邪乎,这难民哪敢从这一带走,我们太湖刀帮这回专找没动静的地方守株待兔,等着猎物上门。”
一土匪提醒吴七海:“前面不远处是桃源镇,有国军正规部队驻扎。我们是不是离他们远点。”
“没什么可怕的,他们正在扩充队伍,我们太湖刀帮是他们眼馋的一块肉。要是给的条件蛮好,不妨我们也当当国军。”
众土匪跟着狂笑。
一个规模不小的镇口,镇口城墙门斗上三个大字:桃源镇。四名国军士兵荷枪实弹在门洞盘查着出入行人。
兰参谋和关营长站在镇口外的路边,也在凝神倾听着枪声。
身后一队脚步声,两人回头看去,一群国军军官走过来,最前面的是一名少将。
兰参谋立正道:“报告师座,枪声停了。前面那一阵子是马克沁和捷克的动静,还有我们的晋造手榴弹的响儿。后面这一阵子全是鸡脖子和小钢炮的动静。”
旁边关营长上前:“师座,我分析是那伙儿只有一挺马克沁和三挺捷克的川军机枪连。”
少将师长沉吟了下:“川军怎么会有那么多晋造手榴弹呢?”
关营长看了兰参谋一眼没有回答。
少将师长继续说:“这第二阵枪声只有日军的重机枪动静,难不成他们在屠杀俘虏?可怎么又上了小钢炮呢?”
兰参谋犹豫了下说:“师座,要不我去调查一下?”
少将点头应允:“好啊,兰参谋,这回你作为战区特派员,是应该多走走,和关营长抓紧把这一带的散兵游勇归拢到忠义救国军里。” 说着又转向关营长:“关营长你拉起一个团你就是团长,拉起一个旅就给你一个旅长。”
兰参谋和关营长同时立正:“保证完成任务,为党国尽忠。”
少将师长挥了下手,看了一眼手表又望向公路远方。
关营长也看看远处回头问道:“师座,您这是……”
少将身后的副官接道:“师座是在迎接战地文工团,也是从上海撤下来的。”
兰参谋眼睛一亮:“战地文工团,有章家姐妹的那个文工团?”
少将师长又挥了下手:“兰参谋、关营长你们快去忙你们的吧。”
少将话音刚落,一溜儿五、六挂马车出现在视野里。兰参谋和关营长退到镇门口,眼里发着光望着赶过来的马车。
一队马车驶近镇口,马车上坐着20多名清秀的男女士兵。其中一对姐妹花最是抢眼,姐妹俩都是愁眉淡锁。
马车停在了镇口,少将一行人迎了过去。前面三挂马车上跳下来二十多名穿着军装的俊男靓女,姐妹花跟着大家下了车。
兰参谋对身边的关营长说:“果然是章家姐妹,个高点的叫章若克,旁边的妹妹叫章若飞,这姐俩是战地文工团的台柱子,上海大户人家的豪门千金,能歌善舞,会弹钢琴会画画……”
关营长怪异的眼神:“兰参谋你对这对姐妹花怎么这么了解?莫非有什么想法?”
兰参谋苦笑道:“这三个月淞沪会战中,她们的劳军慰问演出最受欢迎。我能有啥想法,她们所到之处都被将校们包围着,不过听说她们姐妹是冰山姐妹。”
少将师长迎上前笑容可掬地:“文工团的姐妹们你们受惊了,现在你们到了鄙人的军营就放心好了,本师长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章若克和章若飞谢绝了卫兵的帮忙,执意自己背起背包,向镇门走过来。
章若克对跟着自己的少将说:“师座,你们这里挺安逸呀,刚才在路上听到枪声很激烈呢,是不是我们的部队在抗日呢?我们文工团要慰问一直在战斗的士兵。”
少将面带感动地回答:“感谢若克、若飞姐妹和全体文工团同仁,是你们鼓舞了我们的士气,我们全师官兵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章若飞路过这队军官,打量了下立正的兰参谋,转头和姐姐说:“看他的军装比我们的还干净,脸也那么白静,打没打过仗呀?”
兰参谋涨红的脸,好像是夕阳映红的。
夕阳中山坡上掠下来一群黑影,是彭雪飞带领的飞兵排。
彭雪飞收住了脚步,战士们个个气喘吁吁,警惕地散在四周。三名班长围在彭雪飞身边。
“这股摸上来的鬼子太凶猛了,装备也好,要不是彭排长及时让我们撤退,弟兄们恐怕得折在这儿几个,就不是三个受伤的了。”二班长摘下帽子边搧边说。
“我们也尽力了,为友军争取了时间。顺便也打掉几名鬼子军官,是个胜仗了。”隋涛开心地安慰着彭雪飞。
“可惜我们没看到这批友军是什么来头,惊动了这么多鬼子。他们一定有两下子,是伙儿汉子。不知他们有多少人,是不是阵亡了……”彭雪飞略有遗憾地说。
山洞口涌进来的榴弹烟雾还没散尽,占彪九人纷纷咳嗽着。
大家狼狈地东倒西歪在洞口里,无不遍体鳞伤,大口喘着气无一人说话。山谷里也没了枪声。
过了好久直到占彪说了句:“没想到这场战斗的最后一响轰在我们脚下。三德你……”
有人吃吃地笑出声,三德不好意思地说:“这回谁受伤了都算我的啊。”
占彪撑着受伤的小腿逐一检查着大家的伤口,刘阳举着马灯分给大家急救包两两相对开始互相包扎处置着。还好,除长杰的枪伤和三德的咬伤外,别人都是碎弹片崩的皮肉伤。
小峰看了下长杰的胳膊说:“你这是一枪穿两眼,多亏是贯通伤,要是子弹爆炸了或者留在里面就麻烦了。”
强子接道:“今天邪门了,子弹盯住长杰了。打钢盔那下多亏是侧面,要是打在正面不得一个脑震荡啊。”
刘阳又补充了句:“庆幸不是钢芯子弹,那可是连坦克、装甲车都能打透的。”
成义脱下已成碎片的军服,给大家分着水和饼干:“我们这两天几次大难不死,看来必有后福啊。”
刘阳又拆开了两个日军的急救包拿出消毒棉:“来,大家都来舔舔伤,擦擦手和脸,消消毒。”说着把消毒棉分给大家。
山谷里传来日军的呼喊声,占彪起身下令道:“这回我们可要好好隐蔽了。小峰和三德,你们俩抓紧去探查山洞里面有没有出口。”
说罢占彪拖着一挺轻机枪走向洞口,强子和成义也提着轻机枪跟上。
山谷的喧闹情景展现在眼前。
黄昏里山谷里挤满了日兵,在收敛搬运着尸体。几个大火堆燃起,就地焚烧着士兵尸体。有日兵嘶哑地唱着日本的军歌和小调在祭奠。
松山和藤田及日军少佐、吊着胳膊的骑兵大尉等一众军官站在山谷正中,正对着山壁突起。间濑咔咔地摁动快门拍摄着现场,包括山壁那横棱都拍了下来。
松山蹲在松坂和松本两人的尸体前,用白手套擦去脸上的血迹。站起身又看到尸体中一个熟悉的面孔蹲了下去。
日军少尉跑过来向日军少佐立正:“报告大队长,目前没有找到一名幸存者,绝大多数都是身中数弹,都是轻、重机枪的创面,而且几乎每人都有手榴弹的炸 伤。”
松山阴沉着脸,悲愤的目光反复观察着两侧山壁和山顶。他的目光几次扫过那处山壁突起。
松山自语道:“如果支那军队从山顶发起的袭击,却无法解释一个机枪中队的装备无翼而飞,难道是两次袭击之间运走的?”
藤田过来向松山报告:“山上的支那军队已被赶跑,两个小组留在山上警戒。
旁边少佐询问道:“他们有多少人马,至少得一个大队吧?”
藤田立正回答:“大概有一个支那排的兵力,应该是他们大部队留下的侦察排,跑得特别快,从山顶下来像飞人一样。”
这时松山带来的五辆卡车开了进来,日兵在将军官的死尸抬上卡车。这五辆想拉战利品满载而归的卡车变成了运尸车。
血腥味呛着日兵不住地咳嗽,哭悼声此起彼伏。间濑依然咔咔地拍着照。
松山看着自己的卡车成了运尸车,叹了口气悲凉地说:“这么多大和勇士魂断山谷,这么多轻重机枪装备被抢劫一空,此战乃我大日本皇军一耻。可惜我的侄儿和表弟们,还有那一百多名族亲。”
藤男在旁补充:“初步判断,支那军队在山顶至少有一个支那营的兵力,在下边抢枪运输的至少有一个支那连的兵力。不然不会有这两场闪电战的效果。”
松山的眼神再次掠过山壁突起处,他向藤田咬牙切齿地下令:“通知龟村联队长,立即出动兵力,把这方圆二十里给我戒严,明天我们要地毯式搜剿支那凶手!追回机枪,和他们一较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