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辞慕

    “鹿真她……等我很久了吧。”

    剑圣林慕弥留世间最后的魂识，正徐徐飘散，犹如初夏时节的一簇蒲公英，化作星星点点的白絮，亦如那个男人温柔而零落的一生。

    “厄龙城，龙无敌，恭送剑圣！”声如洪钟的独臂男人痛饮而尽身前酒盏，千杯不醉的他忽然间踉跄了，厄龙内力毫不收敛外放开来，恐怖的压迫瞬间镇得全场鸦雀无声，仿佛所有人此刻都必须随他一同哀悼挚友的离去。

    “厄龙城，龙天道，恭送剑圣。”老人轻轻摆手，剑意随指尖律动扩散，悄悄抵消了那狂暴的厄龙威压。

    “飞羽门，青燕，恭送剑圣哥哥。”女子面容姣好，三十出头模样，梨花带雨，哭花了一脸精致妆容。林慕与她渊源颇深，龙星眠在开启变异血脉时施展的“逐燕”轻功和“霸王战斧”腿法便是出自飞羽门和狮心城。

    “狮心城，项焰，恭送剑圣！”长发如狮鬃飞舞风中的威武老者既不回应龙大道的谢意，也不理会离原灞的怒视，只握紧自己手中名剑，郑重行下剑客最高之礼。这位孤傲了一辈子的大剑豪，一生只视一人为剑道上的对手和知己，那人便是剑圣林慕。

    “玄药阁，恭送剑圣。”

    “洛川书院，恭送剑圣。”

    “湛卢，恭送剑圣！”

    ……

    曾几何时，那撕裂天幕的剑气教多少剑客纷至沓来，他们望着触不可及烙印苍穹之上的剑痕，仰慕与嫉妒者都有无数。

    ……

    “神兵阁说着恪守中立，这群王宴上，哪件事情没有偏袒厄龙城？！”离原灞借题发挥，不合时宜地跳将出来。

    这十年，江湖仿佛沉浸在场漫长的噩梦中，一夜间，厄龙城在老九宗口中成为了所有悲剧的祸首，就连林慕也被别有用心者冠以助纣为虐罪名，曾经的嫉妒者借机贬低他的实力，拥护者则在其他人的默不作声中，黯然陨落于九宗后续的杀戮下。

    谁让这江湖最不缺的就是自私，冷漠和卑鄙，一如此刻：仍旧有人附和离原灞的论调：“我们差点都要被神兵阁骗了，这一切都是他们和厄龙城自导自演，无非是想借着林慕的那点名声去掩盖他们在十年前的群王宴上屠杀九宗门徒的罪行！天呐，还有没有公道了？”

    龙无敌没啥多余的动作，恶魔与天使缠绕描摹的重剑“承路”在半空划过白金与猩红色交织的残影，无比麻利地送那自寻死路的家伙去“见”林慕了。

    “哼，”轩辕和赤霄两位长老在龙渊搀扶下站起，先前见到林慕而急了眼的龙大道跟龙无敌不管不顾起来可把没有战意的他们伤得不轻，然而三位长老却在此时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出了——

    “神兵阁——恭送剑圣！！！”

    ……

    “看来公道自在人心。”洛川书院的校长和玄药阁主药沉香相视莞尔，轻声再道：“恭送剑圣。”

    江湖上传说很多，林慕是其中极为短暂的一笔而已。可谁能因为花期短暂而否认它盛开之时的美好呢？

    十年之前群王宴的真相终于昭雪，那些蒙于“剑圣”之名上叫作“栽赃”和“质疑”的尘埃犹如来时畏畏缩缩不敢露面，此刻去得也无声无息干干净净。

    放下对林慕实力的追逐，才看到更值得万众倾倒折服的是林慕用一生去诠释的侠义与温柔。已经成为一方大豪杰的江湖儿女猛地在这一刻醒悟，自己是何其幸运，闯荡天下的那些日子，竟与这样一位真正的剑圣处于同一段岁月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