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赴宴
在龙鹤等一派擅长排兵布阵的长老群策群力帮助之下，厄龙城各处都加派了不同分工的人手，例如龙鸣川等骁勇善战的长老，便去排除城中可能存在的邪族传送阵，或者类似的隐患。
向来敬重龙大道与林慕的那批长老则担当起要劳累一些的预防九宗偷袭的侦查和警戒工作。
而那些起初不太愿意配合的长老，则负责相互筛查各自府内勾结外敌的叛徒，并由龙鹤与龙沧长老负责对嫌疑较大的几家进行复验核查。
宗门之中本来是极其忌讳相互猜疑和内部互查的，不少长老一开始的作态也有些扭捏推脱。龙无敌挨个瞪上一眼后他们才认真照办。
然而在真的有好几家的府内被查出了有勾结外敌的叛徒，以及包括龙傲平在内三位长老被找到证据坐实了勾结背叛的罪行之后，众长老纷纷惊醒如今厄龙城必须在内忧外患下团结一致。后续的互查工作也水到渠成顺利了起来。
安排妥当这一切花了小半天的时间，当厄龙城内诸多事宜有条不紊运作起来后，议事堂内只剩下了无事可做的龙无敌。
林羡向这位霸气侧漏的男人郑重行礼道谢，龙无敌颔首致意，面容照旧如冰天雪地般看不出悲喜。
“三公子，你是不是有些话想要问我？”龙无敌拿起桌边一盏没人喝过的冷茶，边喝边跟林羡搭话道。
林羡心中的确有很多疑问，没想到刚想开口却被龙无敌直接打断：“在你提问之前，我想见见我的老朋友。”
林羡这一次刚想开口回答，没想到龙无敌又自顾自说了下去：“老高！出来吧，刚刚就发现你在这里了。这么多年没见了，怎么躲着我啊？”
哪怕龙无敌是跟老朋友打招呼寒暄，周身气场还是压得林羡有些喘不过气。幽蓝色的灵体从平川剑中飘出，高大叔嘿嘿一笑：“龙无敌，你变化不小啊。”
龙无敌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袖管，朝林羡解释道：“这条手臂，二十年前仁川之战时为了救你老爹而没的。至于老高，是我和你父亲林慕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认识的，老高托我去洛川帮他采购一株滋养灵魂的仙草，没想到我因此没去玉城那场群王宴，一个人活到了现在。”
龙无敌拍了拍老高的肩膀：“老高啊，你说那天如果我也在场的话，那场悲剧可以避免吗？”
灵体下的老高被拍成一阵烟雾飘散开，不过片刻功夫幽蓝的高大叔灵体就再次成形，他苦笑着叹了口气：“哎，造化总弄人，没法回头的路就不要再去纠结怎么走会更好了。站在你面前的是他的儿子，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就替林慕的儿子尽可能铺平以后的路吧。”
“哼，我怎会不如此呢？”龙无敌摆了摆手，不再与高大叔闲谈下去，转而询问起林羡的修为和擅长的武技，在听说林羡已经初步掌握了登圣剑铠的使用技巧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不愧是那个男人的儿子，做得很好。但别骄傲，等哪一天这个江湖记住的是林羡这个名字，而不是将你唤作剑圣林慕之子，到了那时，你才真正算达到你的父亲，你的干爹，还有老夫我对你的期望。好了，聊聊正事吧，唯独把老夫留下没有分配任务，我猜你应该不是怕老夫吧？说吧，是不是最危险最重要的活需要仰仗老夫来做啊？”在见到了高大叔之后，龙无敌周身的气场柔和了一些，但林羡还是在心里嘀咕：“您知道自己故作轻松的样子仍然让我心惊胆战吗，我要是再跟您攀谈下去，得把登圣剑铠召出来缓解压迫感才行”。
以林羡那点资历和威望，如果没有龙无敌的倾力帮助，能调动几乎全厄龙城的长老配合行动简直是白日做梦，深知此事的林羡在对龙无敌的礼数上不敢有丝毫松懈。
林羡这不骄不躁的性子让龙无敌对他好感大增，在听林羡解释了顾虑担忧之后不但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林羡的任务，还答应了林羡如果一切顺利，事后将亲自教导他一段时间。
“小子想得挺周到，的确，别看龙大道这几年逼着自己修出些城府，但要我说，想跟那几只快熬成人精的老东西比阴谋还是太嫩了点。在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让他因为操心厄龙城里的状况自乱阵脚。那就由老夫跑上这一遭。放心吧，老夫出马，现在这老九宗划不出水花。等老夫跟你干爹收拾完这帮他妈的敢跟域外邪族打交道的死疯子，回来之后老夫亲自陪你练练，你放心，有老夫调教，等你将来闯荡江湖，同一辈里绝对没人能和你过上百招。”
再大的牛皮从龙无敌的嘴里吹出来都让人不自觉地信服，高大叔拍了拍林羡，愣了一会的后者连忙拱手感激，龙无敌却已经头也不回地朝屋外走去。
直到半只脚踏出门外，龙无敌忽然开口道：“小子，不要把我儿子龙彻想得太坏。他那糟糕的性子是怪我小时候给他太大的压力了。那时候的我，有意与你干爹一争厄龙城主之位，对小彻的要求也就过于高了。他的好胜，他的偏执，都是我给他太大的压力造成的。你放心，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小彻不会对不起厄龙城。等这次武道大会结束，我会好好和他谈谈的。这些年，是我害他心里的弦绷太紧了，以致于他所行之道越来越扭曲了。”
高大叔叹气道：“无敌，你的确该反思反思了，前有龙恣凡后有龙世彪，身边都是这种玩意，龙彻早晚会走上歪路的。”
龙无敌没再搭话，踏步消失在屋外的斜阳中。
林羡感觉周身的压迫顿时一松，这些日子里过快增长以致根基有些虚浮的修为在龙无敌气场威压下重新坚实稳固。
林羡这时才发现安排给众多长老任务之后，自己反而成了闲人一个。
“照着未来时空我的说法，龙世彪的反叛我大哥他们是不知情的，那岂不是说在武道大会期间，大哥 他们会有危险？”林羡担忧道。
高大叔假装自己能喝到桌边的茶水，打趣道：“几天功夫臭小子怎么已经开始忧国忧民起来了？放心吧，你有你的机缘，你大哥他们也有自己的造化，龙世彪算个什么东西，你大哥要是连这种小喽啰都处理不掉，他好意思说自己是厄龙天堡大公子吗？”
“可是，信件里……”林羡清楚记得自己读到的内容，其中说到自己大哥龙明道就是因为龙世彪的反叛，才落下了脊椎处的隐疾。
“臭小子放轻松点，这些日子你把自己绷太紧了，命运中的得失是不能让你这样计较的，也不是每一步不幸都要靠你一人去逆转救赎的。”高大叔安抚道：“去看看你干娘吧，这些日子她活在比你更深重的担忧下。”
……
“非内宗之人，想要修行厄夜慏噬大炎经，需要有内宗八殿阎罗以上修为者，自愿与之换血，并且换血的代价将是原厄夜慏噬大炎经修行者死亡。而悼亡者之瞳则是以修行厄夜慏噬大炎经之人在厄龙城血亲同胞枉死后吸收其亡魂怨恨为觉醒条件的。那天未来时空的你能施展出这悼亡者之瞳，这本身就意味着在未来时空发生了多么糟糕的悲剧。”
……
次日，湛洲。
龙无敌风尘仆仆赶到了今年群王宴举行的地点。
湛洲沿海，路上风沙极大，为了不引人注意，龙无敌没有使用内力隔绝迎面吹来的风沙。
海风还算清凉，龙无敌在路边的酒家买了个鸡腿打了壶甜酒边走边吃着，倒也不在乎形象。
路过一处集市，明明是休市期间，却挤着不少吵吵嚷嚷的人，似乎在围观着什么。
龙无敌懒得搭理这些，早一点将林羡嘱咐的信息传达给龙大道，厄龙城在这次群王宴上就能占据多一点的主动性。没想到龙无敌无意招惹琐事，麻烦却随风沙吹向龙无敌。
“厄龙城现在就是懦夫城！龙大道他就他妈是个孙子！”刺耳的叫嚣从人群的中心传出。
龙无敌皱了皱眉，扒拉开围在那儿的看客挤入人群当中。
“我年轻的时候，最崇拜的就是厄龙城龙天道，我家还有一幅龙天道手持白龙穹鳞剑，血斩九首黑蛟龙的画呢。放十几二十年前，谁他妈敢这样子贬低厄龙城。”围观的人群中有个背着重剑的壮汉恨恨道，似是在为厄龙城不甘心。
龙无敌搭搭他的肩膀：“现在也没人可以贬低厄龙城。”
重剑壮汉看了眼比自己还高大了好几圈的龙无敌，被后者霸道的气场震得愣了愣，随后叹气道：“今非昔比了，兄弟你不知道吗？十年前那场玉城之乱，外面很多地方虽然传的是厄龙城想要独占霸武林，结果反遭九大宗联手击败，但真相却是——”
壮汉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一旁另一个围观的老者打断：“还有蠢货在瞎崇拜厄龙城啊？”
龙无敌顺着声音看去：“嗯？怎么说。”
被龙无敌盯着的老者心里不自觉得发毛，不过碍于面子他还是硬着头皮说：“要不是厄龙城自以为是，一味做大，不给别的宗门留活路，哪会被人群起攻之？”
壮汉立时不服：“江湖本就是刀光剑影弱肉强食的一方天地，什么时候流行网开一面，礼尚往来了？”
老者不屑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那时候一群愚夫挤破了头就为了能参加一次厄龙天堡的酒宴，根本没有人会考虑加入别的宗门。”
“瞎了狗眼的厄龙城，老夫当初变卖宗门资产献礼过去，就为了加入厄龙城的外宗。那个自以为是的肌肉白痴龙大道就知道在那跟人探讨如何锻炼自己的肉身，把我像个白痴一样干晾在一旁根本不搭理一下，还有那个叫林慕的早死鬼，就因为我儿子不认识他的婆娘，说了几句稍微有点唐突的话，就被林慕动手撵出了厄龙城！”
龙无敌嘴角抽了抽，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可笑的事情：“那时有个醉鬼色胆包天，接连骚扰了数名有夫之妇，最后更是口出污言公然不敬蔺鹿真，结果可想而知，他被林慕拿剑鞘胖揍一顿。你就是那登徒子的倒霉老爸，哼，当时还觉得你挺可怜，摊上个不肖子，现在看来是有什么样的爹才有的什么样的儿。”
老者的脸顿时被气得绿了起来，抬手就朝着龙无敌的面门拍去，因为身形差距过大，老者必须借助内力跳离地面才能够到龙无敌的脸。
“回头定要管好小彻，这老东西让我意识到了自己对小彻的家教太疏忽。”龙无敌自言自语转身离开，根本懒得再看这聒噪的老者一眼。
老者并未收手，眼看那一掌就要拍在龙无敌的身上，龙无敌像打落一只盘旋耳边的苍蝇般不耐烦地甩了甩手，被这看似轻轻一掌挥在脸上的老者却如遭雷击，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他只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在瞬间就被一股恐怖霸道的蛮力压制，只留下那张在不甘与愤怒中崩坏扭曲的可笑老脸，与他主人的尖酸刻薄一起被塞进了土里。
壮汉不敢相信眼前修为不浅的老者就这样像一只苍蝇般被拍到了土里，呆呆地问龙无敌道：“阁下您是？”
龙无敌已经迈步朝着人群中心最先对厄龙城出言不逊的那个人走去，这一次他缓缓提起内力：“喂！臭小子，来跟我讲讲，厄龙城是怎么懦夫的，龙大道是怎么给你当孙子的！”
人群中央是一位锦帽貂裘的公子哥，可惜上好的家境看样子并没有让他学会最基本的礼仪，反而滋生出一幅鼻孔朝天，狗眼看人的嘴脸。
注意到龙无敌的公子哥勃然大怒：“你们这群白痴没看见那个断手的打断了小爷说话吗！还傻愣在这里干嘛，快他妈上去揍他啊！”
公子哥身旁的几名护卫根本不敢还嘴，只能奉命抄起武器朝龙无敌冲去。
“放肆！我们家公子乃是寒光城宗主的亲儿——”其中一位护卫的话还没说完，龙无敌的身形瞬行至了他的面前：“寒光城？九宗的人是吧？”
“知道了还不快——”
龙无敌这两章里几乎没有让人把话说完过，一记鞭腿直接将所有护卫踢飞出去，嵌入了沿街的墙壁当中。
寒光城的公子哥压根不关心底下护卫的死活，仗着宗门二长老就守在自己身边，朝龙无敌尖叫道：“几天前小爷我的马车和整个厄龙城的车队在路上迎面相遇，小爷我就往街中间那么一站，厄龙城的车队就灰溜溜退到一边，小爷的马车一边往前开，小爷一边把吃剩的东西丢在厄龙城那些臭侍卫的头上，还把一枚果核吐进了厄龙城宗主龙大道的车厢里，堂堂厄龙城宗主，龙大道就像个孙子一样，连个屁都不敢对我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龙无敌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气场全开的瞬间围观的人包括寒光城的公子哥都被震倒在地。
“不好，这个人竟然没有死在那年——”寒光城二长老面如金纸，一脸见鬼的表情：“大公子，眼前这个男人，恐是来自厄龙城的龙无敌。”
“什么狗屁东西？”被扶起来寒天城公子哥无法接受自己被搞得如此狼狈，便将怒气全发泄在了二长老的身上，“我爹干嘛要养你这种孬种饭桶！上去给小爷把他宰了！听见没有！”
被公子哥一脚踢在屁股上的二长老硬着头皮凑到了龙无敌的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阁下，我家公子无意冒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们家公子一回，我们愿交出——”
“可以啊。”龙无敌爽快的答应让二长老心中立刻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龙无敌话锋一转：“只可惜，十年前那些死在玉城的厄龙城同胞，我没办法替他们原谅任何人。你是寒光城的长老，当年九大宗有你们一席，那天玉城，你是不是杀我兄弟灭我族人的那些畜生中一员呢？”
龙无敌杀意森然，自知绝无活路的二长老还想在死前最后嘴硬一番，可惜龙无敌从不等人把话说完。
在寒光城的二长老被龙无敌一记手刀给脑袋开瓢的前一秒，那不知死活的公子哥还在叫嚣着“龙大道在寒天城面前也得乖乖跟孙子一样听话，他是哪路货色？能拿我怎么样？”
直到龙无敌巨大的身形犹如一朵乌云将吓得瘫软在地的公子哥笼罩其下，后者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自己招惹了何其恐怖的存在。
“现在谁是孙子？”
公子哥张了张嘴，好像是想说明自己的身份。
龙无敌将寒天城的大公子像一枚沙包般丢向天空，怪力爆发之下后者直到消失于在场众人视线之中，都不曾有下坠迹象。
“天边那位剑圣，接好了。我会把这些混蛋，一个一个全都送到你那边去的。”龙无敌对着天空喃喃自语道。
“您您您是？”先前那个背负重剑的壮汉激动地凑将过来，却又有些不敢靠近龙无敌。
龙无敌看了壮汉一眼，转身继续赶路朝群王宴的地点而去，在没人看见的角度，那张千年冰霜的脸上划过一抹淡笑。
“这块牌子送你了，下回有空来厄龙天堡坐坐。”
一枚厄龙令牌在空中划出道弧线，落在了受宠若惊的壮汉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