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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剑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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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羡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有一位老头弯腰驼背,面目并非人族,他头戴彩鸟羽冠身披兽皮大袍,在一座巨大的坦桑岩宫殿内,为王座上的年轻王子卜测着未来。王座的背板上雕绘着五柄造型各异的神兵,它们拼凑在一起,以刃为指,末尾相接,形成了一张巨大而诡异的手掌图案,斜靠王座的年轻王子神容倦怠,对老者千篇一律的奉承之言并没有太多的兴趣。老者忽然停下了占卜,他扶着自己的腰背,缓慢地跪倒在地,小心翼翼地对年轻王子说道:“您所背负的,乃是邪族千百年气运,您是天生的万族之王,然而老臣在方才的卜测中,发现了一道变数,似有一人……”

    “成为我的对手吗?很好,我需要有价值的对手,”年轻的王子忽然提起了兴趣,催促道:“来吧,让我看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老者却显得有些紧张,他颤抖着从袖中取出一枚花纹繁复的异族金币,向王子说道:“老臣接下来,将展示的是他的命运。”

    “没必要如此担忧,若我真是你口中的强命之王,万族之主,又岂需将他人放在眼中?开始占卜吧,让我看看,他将如何成为我的垫脚石。”年轻的王子自信地说道。

    金币翻转着脱手而出,在半空中逐渐产生变化,紫色的烟煴里裹挟着暴虐的雷霆与火焰,更慑人心的是深渊般吞噬一切的黑暗,年轻的王子本能地向后缩了缩手:“厄龙?”

    金币滚落在地,摔作了两半。

    年轻的王子见状满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还以为能有多大威胁,终究是摔得稀烂的命运啊!”

    老者眼中的担忧却并没有减少,那枚滚落在地的金币,一半完好如新,平平无奇,另一半则熊熊燃烧,将自身焚作焦黑的废渣,烧穿了宫殿的坦桑岩地面。

    林羡忽然注意到,那张雕绘五剑的王座背板,其中一件神兵赫然是父亲的黑剑平川,与此同时那位年轻的王子似有感应般朝着林羡的方向看来:“你就是我的宿命吗?”

    宫殿剧烈摇晃起来,林羡的耳边响起嘈杂的魔咒:“起床啦,老大!起床啦,老大!”

    林羡被淄从床上摇了起来,没好气道:“什么事情?”

    淄见着林羡脸色难看,询问道:“做噩梦了吗?”

    林羡点了点头,总算恢复了清醒,只是方才那梦境,未免太过具体,太过逼真了。

    用清水狠狠拍了拍脸部,一阵轻微的寒意反倒让林羡的心思澄澈起来,与其纠结一个没法琢磨的梦境,倒不如勤修武艺,毕竟提升自己永远是缓解焦虑的最佳策略。

    方芷兰为林羡与淄准备了极其丰盛的早餐,这位厄龙城的宗主夫人这些年来驻颜有术,岁月微痕,仍和林羡小时候的记忆中一样美丽。老管家将菜肴一一端上桌面,看着头发还没有擦干的林羡慈祥地笑了笑,立刻招呼其它侍从,将毛巾递了过来。

    方芷兰拍了拍林羡的脑袋:“臭小子你也长大了,不能总让别人为了你忙前忙后,知道了吗?”

    林羡向侍女轻声道谢,随即又向自己的干妈连连点头表示已接受教育。方芷兰宠溺地揉了揉林羡:“乖小子!”亲了亲林羡的脸蛋后,方芷兰接着说道:“你对龙谪印象怎么样?他们家主今早有求于我们。”

    林羡答复道“印象还不错吧,我记得龙谪性子稍显孤僻但心地善良,小时候梦鱼跟他还玩得挺近的。此次武道大会名额争夺中,也是由于他的意外受伤,我们梦鱼才得到的名额,说起来也算是欠了一个小小的人情吧?”

    方芷兰点头笑道:“的确是这样,而且他们家主夫人也和我私交甚好。所以我很想帮他们这个小忙。龙谪在争夺战中被龙世彪的剧毒暗器所伤,至今没有苏醒,请了好几个厄龙城内有排面的医师大夫,都说必须以清兰梦幽草救之。”

    “而我们家中,刚好有一株上好的百年清兰梦幽草。如果能帮到龙谪的话,日后父亲在处理内宗事务时,也好得到一些支持。”林羡自然明白方芷兰的用意。

    “所以吃饱之后,就有劳你带着小淄去地下密室慢慢寻找那救命药草吧~你也知道的,你龙爹那分门别类的逻辑,没人能揣度清楚。”方芷兰并非习武之人,将一把秘钥丢给林羡后,便做了甩手掌柜。

    淄在一边向方芷兰拱手行礼,心下自有感动,才成为林羡的侍卫两天,龙大道和方芷兰便都同意他进出家中密室,并且昨晚就为淄打扫和安排了很不错的私人房间。就连淄在永夜城的家人们,也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食不语,餐毕。

    这次行走在地下密道中,淄的话比先前龙大道在场时要多上许多。

    “想当初,能得到厄龙天堡的邀请,是多么荣幸的事情啊。”淄在行至地下二层后由衷感叹道。

    地下二层的烛灯在龙大道点亮后并没有熄灭,杏黄色的温和光晕每次都给被笼罩其中的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林羡开玩笑道:“我小时候总觉得,来这儿就跟跑到了一个很高级的大酒楼里面的感觉。”

    淄羡慕道:“你想啊,有机会和天下第一宗门厄龙城的宗主把酒言欢攀上丁点交情,要是还有机会从天下第一剑圣那儿得到些许武学上的点拨,谁能不趋之若鹜啊。”

    林羡回想起梦中,那张王座所雕绘的黑剑平川,自嘲梦里头自己的想象力可真是丰富啊,因而对淄的闲聊答复得有些敷衍:“可惜了,这位剑圣甚至没有机会点拨一下自己儿子的修炼。”

    淄的脚尖恰在这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竟然一个没有站稳摔倒在了一块与周遭留有细缝的地砖上。淄捡起绊倒他的东西,却发现那东西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沉重,那是一柄墨龙飞舞,雕形惊艳的金属剑鞘,先前斜斜依靠在墙边,这样子的杂物在地下二层随处可见。

    当年数不清的江湖豪杰在此酩酊大醉,是存在几位大马虎把自己的兵器或其他随身物品遗落在这里的。淄将剑鞘摆到自己跟林羡中间仔细端详起来,大约是想捡个便宜,索性将这柄无比精致的剑鞘占为己用。

    林羡还在检查那块有些古怪的地砖,一旁淄的面部表情忽然凝重了起来:“老大,你相信在天有灵的说法吗?”

    林羡扭头的时间正巧是淄把剑鞘端到他的近前,偌大的剑铭直直映入林羡的眼中——

    剑铭,平川!

    “父亲的剑鞘?怎么会在这里?”林羡的父亲,黑袍剑圣林慕,惨死在十年前的玉城群王宴上,他的遗物自然是由龙大道与龙天道负责的回收。只是龙大道怎么可能将这么重要的东西如此随意摆放在这间满是杂物,早已不复当初盛况的地下二层之中呢?

    林羡起身检查起四周,这块角落正巧是先前龙大道所说的父亲林慕与母亲蔺鹿真的定情之处,看来龙大道是有意将剑鞘摆放在这里的吗?那为什么之前自己坐在这儿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呢?

    这些疑问不值得林羡做太多的纠结,因为眼下有一个更直接的谜题等待着他和淄来思考,那就是剑鞘在此,黑剑平川为什么不在其中呢?

    林羡与淄对视,不约而同地指向脚下那块显得可疑的地砖。

    淄的纳戒中有不少奇奇怪怪的小物件,为避免使用内力造成不必要的破坏,他拿着各种形状的道具左撬右杠,竟真让地砖活动了几下。

    “有名堂?”林羡问道。

    “老大,你在这城堡里住了那么久,宗主没和您说起过这儿吗?”由于没有动用内力,沉重的地砖让淄满头大汗。

    林羡见地砖已经被淄抬起了半边,当即伸手帮忙,两人合力,总算是将整块地砖搬离了原位,露出了其下黝黑深不可测的洞穴。

    淄朝林羡投来询问的眼神,事关父亲遗物,林羡没法冷静,纳戒的光芒闪了闪,后者将一枚铜钱丢入了洞穴。然而洞穴内却没有传来任何的回声。

    林羡有些吃惊,内力轻轻流动至指尖之上,搓出几枚火星,弹入了洞穴之中。

    这一次洞穴内的状况被两人看得仔细,洞穴下行约数十步便是一个突兀的转折,向下的洞穴自那里开始水平拓展。

    “老大……”淄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座巨大的宫殿吗?”

    在洞穴下的,竟然是一座偌大的宫殿,宫殿最高处的王座上,正是那柄昔年黑袍剑圣的绝世神兵——

    平川。

    空荡荡的宫殿向上吹来冰冷的气流,这意味着下面的这座宫殿不仅陈放着剑圣林慕的黑剑平川,还在建造时设计了供人进入其中时所必要的空气流通口。

    林羡没法控制住自己的心情,来不及细想具体缘由,开启天灾龙焰诀对身体的强化,跃向了下方的宫殿之中。

    淄的头脑非常简单,既然林羡下去了,他这个做侍卫的绝对要跟上才行,当下运转暗夜龙怨诀,紧随其后下入地宫之中。

    “小心!”先一步落下的林羡焦急地喊道,回声在地宫中连连复响。

    淄在落地后马上明白了林羡焦急的理由,这宫殿中的空间,竟然凝结着无数道的剑痕,这些剑痕留在半空,既不主动攻击,也不自行消散,但触碰到剑痕的事物,会被立刻切断。

    先前落下的那枚铜钱便是在下落的过程中就已经被割裂成了几个小碎块,这才没有半点回响。

    半空中无处借力,林羡和淄只能不断扭动身体,险而又险地擦着剑痕的轮廓跌入殿中。

    简单修整之后,两人确定了彼此没有受伤,但是随身衣物已是被切割成了稀碎布条。林羡从纳戒中取出数柄暗器,在确认淄做好随机应变的准备之后,朝着较远处的几道剑痕试探性地投掷过去。

    漫殿剑痕如夜幕星图,毫无规律凝刻在这方巨大的空间之中。

    林羡试探性的两道飞剑像是唤起了一只暴躁的凶鸮,那道凝刻在空间中不知度过了多少岁月的剑痕剧烈地颤抖起来,随即调整角度,朝着林羡方向奔袭而来。

    淄双手紧握永夜阔剑来到林羡的身旁,林羡也不曾料到先去毫无动静的剑痕会在这时“苏醒”过来,厄龙阔剑挡在身前严阵以待。

    “不妙啊……老大。”淄和林羡面前,那道奔袭而来的剑痕在触碰到这座宫殿中的其他剑痕后竟然合为一体,一时间一道巨大的剑痕宛若大浪倾倒,似那群山崩陷,席卷向其下渺小的二人。

    剑痕的推进速度倒是非常缓慢,但是四周都布满了剑痕,林羡和淄也根本无处躲闪。林羡和淄不是没有设想过原路返回,可惜在无处借力的情况下,以他们的轻功想要在不撞上任何一道剑痕的前提下跃上先前的洞口那完全是不可能的。

    “这些剑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非但不会消散,还具有如此恐怖的杀伤力?”林羡心中暗骂自己冲动鲁莽,眼下只怕不是要阴差阳错死在这道滞留时空之中不知多少岁月的剑痕之下了。

    淄的嘴皮子打着哆嗦:“天都林家独传的剑技老大你居然认不出来吗?我这两天真的在想,剑圣林慕真的是您老爹吗?这是他的招牌剑技万时穿空啊,江湖上哪个练剑的不将此视作攀登的巅峰?又有谁不知道剑技万时穿空分三阶,第一阶为留痕,能斩出凝结在空间中的具有攻击力的剑痕。第二阶为凝时,据说可以通过斩击使小范围空间内的时间停止流动。第三阶为恍然,是连剑圣自己都没有达到的最高境界,据说此境界可以随心意斩破时空,穿越空间和时间的桎梏。靠,有没有搞错,怎么还要让我在他妈的这种时刻跟你科普这些啊!”

    “我也没让你说那么详细啊!林家独传的剑技你咋这么如数家珍?你没听那天龙彻说的吗,我爹出事的时候我才刚会挥两下木剑,你觉得我认识眼前这玩意?我倒是想知道为什么这里全是这种能让我死十几二十次的剑痕?难道老爹当年吃饱了撑的,在这边哗啦啦挥了半天万时穿空剑法吗?他知道现在他儿子可能要死在他的剑技之下了吗?”

    淄抱着脑袋一脸的崩溃,他们当然知道在这里打口水仗完完全全是在浪费时间,但是这里四下无人又处处剑痕避无可避,即使不进行没意义的争吵,也只能做其他的无用功来消磨等死的时间。

    正在两人紧张得焦头烂额时,大殿之中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这里是平川剑以自身灵智所复刻的林慕剑技,其威力速度都远远不及剑圣林慕亲自出手。”

    林羡放眼四周哪有活人,没好气地回道:“就算是山寨货,我也挨不住一下呀!”

    淄在一旁跟着喊道:“何方高人呐,能否救上我等一命?我身边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剑圣林慕亲儿子!您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这儿被自己老爹的剑技——劈开吧?”

    那道低沉的男声每次都要间隔许久才会给出回复,林羡和淄都快抓狂了。

    一团蓝幽幽的灵体披着像是某种上古部族的盔甲,极其缓慢地蠕动到了林羡和淄的身边,灵体激动地打量了林羡一番,将信将疑地嘀咕道:“果真是林慕之子吗?怎么感觉眼神里少了点东西啊……罢了,俺寻思就算你不是林慕的后人的话,天都林家也不可能做见死不救的事情。小子,你放空心思仔细感受好了,老夫现在将内力渡入你的身体,仔细感受那种内力外放之后附着在你皮肤表面的感觉,试着在抵御剑痕时一边运转内力,将攻击你的剑痕引入身体用以锤炼你的肉身强度!在万剑斩击中修得千军难破的内力护甲,吸收对手的攻击成为自身的防御,这便是天都林家的黑袍剑圣林慕生前另一门绝世武技,登圣剑铠!号称林慕儿子的小混蛋,若你当真能修成这个,这里的剑痕就算全部合体也奈何不了你!”

    林羡虽然很想询问对方的身份,但事有轻重缓急,眼下只得病急乱投医死马当作活马医,遵照着对方的说法,开始感知被灵体渡入自己体内的那点稀稀拉拉的内力,隐约间真有一层薄薄的甲胄外形浮现,那如天神战士般威严而精致的甲胄轮廓印证着灵体口中林慕绝学武技登圣剑铠的非同凡响。然而在听说要用将剑痕引入身体的方法锤炼肉身强度时他情不自禁眼前一黑,无奈道:“前辈能否先为我们格挡一阵?以我现在的修为,别说引剑痕入体了,光是接下这记攻击都要把命交代在这里。”

    “哎,怪不得老夫啊,老夫已经记不清生前之事,只知自己最后是败在了剑圣林慕的手下,并心甘情愿化作如今这般灵体形态的。我掌握着剑圣林慕的武技绝学登圣剑铠,但灵体状态下的我是几乎无法使用内力的,方才渡入你小子体内的那点内力,已是我所能调动的全部了。所以老夫我想出手相助也是有心无力啊!但我知道两件一定对你有所帮助的事情,第一,这里算是平川剑对你的一次考验,突破考验你就能继承剑圣林慕的生前神兵,甚至有机会参透到天都林家的剑技绝学万时穿空,所以既然你误打误撞来了这里,那能不能破茧重生,就只好看你自己的造化啦!而第二件事情就是——不好,臭小子,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了,你先想想办法熬过眼前这一关吧!”

    林羡面向那满殿剑痕和剑痕终点处的黑剑平川苦笑了两声:“真没想到,到头来我爹的点拨在这种鬼地方等着我!”天灾龙焰诀全力运行筋脉之间,林羡疯狂的榨取着身体里的全部潜力以为自己所用,一枚高阶纳戒被林羡取出,那是先前从龙恣凡那儿夺来的。戒指里的兵器被林羡一件件掷出,宛若一道道烈火流星擦过宫殿内昏暗的空间。一瓶“铸心汤”被林羡从纳戒中取出,那天林羡见识了这剂猛药的恐怖效果。

    淄忽然开口道:“老大,也给我来一瓶吧。作为侍卫,至少让我死在你之前。”

    林羡将“铸心汤”一饮而尽,眼神顿时变得凶戾起来,他的目光扫过淄,摇了摇头回答道:“连你都看不下去我对自己老爹的剑技绝招一无所知不是吗,那今天我就好好领教领教。至于那把觉醒了一点灵智居然想把我们劈了的平川剑,我得替我爹好好教育一下它,懂不懂不能攻击自己主人的道理!”

    淄真的很想挡在林羡的身前,可剑痕恐怖的威压之下他的双腿不受控制地跪倒在了地上,此刻他绝望地看着那步步逼近的合体剑痕,身体中抽不出丁点气力,已来到头顶的剑痕像是一张巨大的冰盖,而其下的淄则仿佛被困在幽幽的冰河之中,死亡的凉意伴随着阵阵窒息感使得淄的神志已经逐渐涣散,不多时就要陷入昏厥。

    “死在林慕剑技之下,也算是不幸中的一点最后的体面了吧”,淄在意识弥留之际如是安慰自己,“连反抗一下的力气都拿不出来,体面个屁嘞……”淄自嘲道。

    “吼!”林羡身上的厄龙刺青发出愤怒的咆哮,在“铸心汤”的功效下林羡暂时压制住了心中的恐惧,“来吧!”

    “怎么修炼的是这套功法?天都林家的浮生剑心典呢?”灵体疑惑地看着像疯狂大猩猩般扛着厄龙阔剑咆哮着奔袭向剑痕的林羡喃喃道。

    全身的内力按照秘籍中的记载快速运行起来,林羡顿时感受到了一层若隐若现的甲胄贴附在了自己的身体上。

    然而下一瞬海啸般狂暴的剑痕冲击直接将林羡顶得人仰马翻筋骨寸折,大口大口的鲜血呕出的同时,林羡身上的甲胄也碎作了飘零泄走的内力。

    剑痕却没有丝毫削弱,又一次逼到了林羡的面前。

    淄咆哮着从一旁窜出,他终究还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气冲到了林羡身前保护林羡,但那甚至不足以让剑痕的推进有片刻的凝滞,像被敲散架了的肉泥一样倒飞出去的淄所受的伤恐怕比林羡还要重上许多。

    林羡无法站起,也完全无法再运转内力,他只能从嘴里挤出一句:“老爹,算你狠……”

    “叫我高大叔吧,”如是自称的灵体拦在了倒地不起的林羡和淄跟前:“见到你爹后帮我带句话,就说老高不是故意没有做到答应了的事情的。”

    “高大叔,闪开吧,这里现在换我来接手了,”墨色绸缎状的烟雾浮现在林羡的面前,烟雾缓缓张开,化作一道屏障拦在了剑痕与林羡之间,那次在林羡不敌龙恣凡时曾出现过的声音再次响起:“放空思绪,调动内力,我会让剑痕的攻击一点点渗入你的身体中,你只需要确保自己的神志保持清醒,不断运转登圣剑铠所需要的内力路径即可。”

    “又是你,你是谁?”由不得林羡拒绝甚至由不得林羡思考,撕心裂肺的疼痛已经涌入林羡的身体之中,林羡体内筋脉就像是一处残破的战场废墟般惨不忍睹,然而生死攸关时下,林羡只能咬紧牙关,让少得可怜的内力行走在断桥般的筋脉之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抽着一阵阵的寒气,不受控制的嘶吼伴随着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喉间呛出。

    “大黑天之瞳?怎么会?”自称高大叔的灵体在林羡看不见的地方吃惊地捂着自己的嘴巴:“你认识我?罢了,不管你是谁,是不是剑圣林慕的儿子,听好了,别让这具身体里那个混蛋小子死在这里啊!”

    淄看着先前无物可挡的剑痕现在一点点被林羡吸入体内,在心中说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老大。”

    剧烈的痛楚像是将林羡置于一张徐徐拖动着的磨盘之下,身体在剑痕内外翻涌的狂暴冲撞下岌岌可危随时都有支离破碎的可能,林羡感觉自己的骨骼在被一段段拉开错位,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截筋脉都已经被拉扯至极限中的极限。

    林羡的神志终究是在完全没有间断的疼痛中彻底消散,他头一仰,瘫软在了地上,陷入了不知多久的昏迷当中。

    宫殿内那道巨大无比的合体剑痕已经没有了踪迹,而如星辰般闪耀的铠甲此刻正附着在林羡的身体上,光辉璀璨。双角露面头盔用料轻简,更像是一顶小巧却精致的王冠,胴甲有贴合正门的对称护胸,天都林家的家徽被一分为二,右侧明雕,左侧暗刻在银墨色的盔甲上。在这对稍显轻薄的护胸胄铠之上另展出一道盾牌形的护心甲,护心甲上的龙鳞纹装饰则遵照着相反的左明右暗雕刻手法。腰际处的软甲像是一层金属的纱衣,一条银龙腰带束在腰间,如此一来胸口的双层屏障可以在作战时随林羡的动作保护住腰部的要害,却又不会给他在行动时造成灵活性的限制。在林羡的手上,依照腕甲,小臂甲,护肘,大臂甲,护肩轻甲,护肩重甲的顺序,层层叠加,然而每件护具都十分轻便,无时无刻不兼顾着保护能力与灵活性。手上六层拼接的护具各自雕琢描绘了不同的装饰,越厚重的部分,装饰越简约大气和威严,越轻便的部分装饰就越精巧细致和华美。脖颈周遭设有领甲,此外护胫,护膝,背铠,裙甲和战靴也是一应俱全面面俱到。被量身定做的银墨色盔甲所包裹的林羡就犹如沉睡在夜幕之间群星之上的银龙神使,周身散发着宁静,神圣,又不可侵犯的威严气息。

    一轮黑日悬浮在林羡的头顶,黑色的“光”映照在林羡的脸上,为他添去几分无可捉摸的神秘。

    不过以林羡现在的内力储备,登圣剑铠仅维持了片刻,就变得模糊虚幻,最后随内力耗尽而渐渐消散。

    “登圣剑铠!是登圣剑铠!虽然现阶段还只是徒有其表,仍需锤炼,但这么短的时间能做到这一步也就是林慕的儿子才可以吧。臭小子,你坚持住,我现在就过来救你……”高大叔的声音无比激动。

    “我来吧。”

    墨色绸缎般的烟雾一点点回到“林羡”的体内,林羡忽然睁开的左眼中,大黑天之瞳像一汪吞噬万象的深渊,却又流转着千百星辰汇集的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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