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过初一十五之后

    以前听人说，房子闹鬼可能是小幽灵不满意，你觉得太宰治就是这种小小幽灵。但他不住房子里，他喜欢的是跟在感兴趣的人身后，随时准备吓人一跳。

    现在他高兴了（也许？），所以就不闹鬼了，也不琢磨吓唬你的事了。

    你们在重归和缓的氛围里聊天。太宰治朝气蓬勃，织田作继续喝酒，除了比往常稍微沉默一些。

    似乎每个人都很擅于表现得若无其事。

    你回去后查看了面板，异能积攒进度条已经累计了大约2/3。因为嫌弃它晃眼，你就把实时提醒关了，但早晚都会看一下。

    它几乎每天都有波动，但涨幅最快的时间段只有两次，一次是太宰治跳海，剩下一次就是近两天。

    你不太能搞懂它的操作规律，毕竟它也不给文字指示。但就目前而言，你似乎没走错路。

    如果你的计划能顺利完成的话……

    大概，就能积攒满了。

    你的新异能事关重大，新异能又和计划相连，你当然非常关心。有关唤醒什么样的物品，你也准备好了几个可选项。

    你要的是尽可能类似的重演，因为太宰治的行动规律实在不好预料。大致计划是：

    1佐藤谋杀太宰治，2太宰治看似顺从实则死不掉，3这一幕被织田作撞见，4织田作揍他。

    听起来非常完美。

    让你简单模拟一遍：第一步，在你的倾力支持下，你已经确认过了佐藤那边的工作，应该没有问题。

    第二步，太宰治根本不可能容忍自己死在一个他看不起的人手里，但他又不会放弃在死亡边缘试探，所以也几乎没问题。

    第三步要困难一些，因为太宰治和织田作根本不在同一个工作场合，怎么能巧合撞上呢。

    mimic事件里，他们碰上面的方法是把织田作提上来；还有就是发生了战役人手不够用，干脆人员混杂在一起干活。

    现在既不是龙头战争时期，你也没有银色手令，所以你决定采取把太宰治拉下去的方法。

    他不是说对mafia事务所处理未爆炸的炸弹很有兴趣吗？正好这就是织田作的工作之一，反正太宰治最近每天都很闲啦。

    第四步是最难的一步，尽管你铺垫至今，一有机会就旁敲侧击，在心理上暗示织田作跨出重要的一步。但不真到那个时候，谁也不能预测会发生什么事，你除了随机应变毫无办法。

    你又不会言灵，又不会精神控制，又不会操心术——就是会也舍不得用在织田作身上，哪能保证百分百几率呢。

    要是没成功，你就再计划再来呗。

    你握拳。

    俗话说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和太宰治作对就是要有这种一往无前的决心。

    你捋好思路，把写满字迹的纸点燃，扔进火盆里烧了个干净。

    你坐在桌前，帘子拉起一半，窗户后面飘着凄风苦雨，水珠顺着玻璃滑下来。

    燃烧产生的白烟在你眼前升起，火光明明灭灭，被透明玻璃板照得特别亮，令你想起织田作的眼睛。

    好吧，其实也没有多么若无其事……你明明不愿意提起，又忍不住提起。

    其实在分别前，织田作叫了你一声。

    你回头发现他的手指在互相蹭着，你几乎背得下每个人的小动作：这表明他在踌躇不决。

    你想问“怎么了”，又在开口前一秒，模糊地触到什么。分明近在眼前，可要是你想多迈一步，费劲去找那片混沌里所掩藏的东西，它就会立即变成一片灰蒙蒙。

    你本来想说叫住我是什么事，又仿佛已经摸出它背后的轮廓。就像幼年的你，在意识到自己撞见多足蜈蚣之前，神经已经先一步控制你弹跳出去。于是你在莫名的启示下战战兢兢，不敢再碰一下。

    你觉得自己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你觉得自己好像在期待，又好像在彷徨。

    你的躯体一动不动僵在原地，怀着某种不知是渴望还是抗拒的心情。

    你望着织田作。

    你不知道你在等什么，盼他给你一个你也不清楚的答案吗？

    可能只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或许比呼吸要更加短暂，你竟然已经忍耐不下去了。

    你率先朝织田作笑了一下。曾经好像有个人提过一嘴，是上学的同伴吗？她说行子你好喜欢笑啊。另一个人则说，笑是你的防御性措施，所以不要再笑了。

    此时乱七八糟的想法挤满你的脑海，你近乎忘了自己回忆起了什么。

    织田作双唇碰了碰，在望见你的笑容后又回归到紧紧的咬合状态。他把嘴唇抿成薄薄一条线，终究没有说话。

    你屏住呼吸。

    难道不是你决定要笑的吗？这不应该是你期待的结果吗？

    为什么你……

    依旧不知道。

    织田作深深地望了你一眼。

    你说：“下次见，织田作。”

    ……

    你不清楚织田作之助在想什么，很可能永远也不会清楚。

    这必须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后，等到你可以连同那些从前以为不能见光的东西一同坦然说出，等到你在某次闲聊中偶然谈起，笑嘻嘻地问他。

    然后织田作会告诉你，你当时看起来，就像在向我求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