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攥紧的枪,被攥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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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喜欢,不,你记得雨水的声音。

    记忆中的雨滴滴答答,现实的雨连绵地下了好几天。青苔由雨带来,水声也由雨带来。

    于是你想,也许它俩是一类东西。

    都从遥远的回忆中长起来,再慢吞吞跨过虚幻与真实的分界线,爬到另一边,附上横滨积了灰的墙角路沿。

    天空飘着细雨,这个黄昏与其他黄昏没有什么不同。

    事件推进得很顺利。你不愿意多解释为它花费了哪些心思,总之织田作被派去处理mafia事务所的炸弹,太宰治也会去。你再通知佐藤:舞台已经给他准备好了。

    然后,为了把难以预测的变量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你要跟着一位主角随时观察他的动向。

    因为……织田作叫你那一声,因为他注视你的眼神和抿紧的唇,短时间内你都有点怕见他。说是逃避也行,反正你不太想。

    你选择了太宰治。

    窥视太宰治还能不被他本人察觉,这件事听起来很离谱。但一旦想明白你偷窥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痕迹,做起来就简单了许多。

    打个比方,就好比a通过摸索b留下的脚印实行跟踪。如果b能感觉到有人碰了他踩出的脚印,那才是真离谱。

    尽管太宰治不会留下真正的“脚印”,但对持有特殊异能的你来说几乎没差。

    雨不停地下。

    路上行人稀少,城市里弥漫着浑浊的气味。离事务所越近,路面就越不平整,你在雨水坑间踢踢踏踏,鞋面沾满了污水。

    不知为何,明明离摘取胜利果实只有一掌之距,你却什么也没有感知到。

    先前因这个计划激荡起的情绪好像一个一个排队离开了,某个瞬间你甚至想到了叫停。

    ……为什么呢。

    这又是一件你想不明白的事。

    你的确将它一步步推下去,但你胸腔中的东西不像是非做不可,更应该叫“来都来了”。

    接下来的场面轮番切换,情景几乎如你所料,近得好像一伸手就能碰到。你恍惚间以为自己真的在看电影,一场被提前剧透过的电影。

    佐藤的确是个笨蛋,计划被全部破坏后,他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失败,最后拿出了炸弹。他并没有彻底绝望,只是恫吓要同归于尽,好求生路。

    但太宰治依然在激怒他。

    现在离你定的原剧本已经有点走偏了,你立在角落困惑地思考着:为什么太宰治随意放过了好几个本可以抓住的时机?

    他为什么在不动声色地妨碍织田作?

    他的后路还能有什么?

    佐藤的手并没有受伤,无论如何,这一次都不可能会偏离目标的。

    就像黑之时代小说里一样,织田作被迫终止了所有行动,因为炸弹的控制装置就在佐藤手上,太宰治离佐藤实在太近了。

    雨如断了线的珠子摔在地上,雨水浸湿你的眼睛。你同时听见响亮的水声,佐藤色厉内荏、似威胁又似哀求的回应,太宰治含着笑意的嘲讽语调……声音汇成乱流,混杂为一团浑沌的东西,让你昏沉地、停滞地陷下去,陷进软烂的泥潭。

    把你惊醒的是一声暴怒的呵斥,佐藤脸上的涨红正在急剧消退。你浑身激灵灵一颤,一把将湿发拢到脑后,直接走了出来。

    你知道你能引走佐藤的注意力,因为你今天穿的是之前见佐藤的那身衣服。

    你不敢叫得大声,怕吓到他做出什么过激举动,你举着双手,说了句:“嗨。”

    这里是事务所的后院。你们站在雨水湿透而闪闪发亮的地面上,满溢的水分从青苔里流出来,显得黏糊糊的。他们三个都看向了你,佐藤颊肉紧绷,眼睛紧张地悸动着。

    这三个人并不站在一条线上,呈三角形。当你走出来,佐藤不由自主朝你看过去时,就会稍微侧对着织田作。

    你的出现稍微拖延了点时间,但太宰治还要继续开口,你喃喃地打断他:“不,你闭嘴。”

    太宰治稀奇地看你一眼,闭上了嘴。

    “佐藤,”你说话时带着无法抑制的喘息声,雨水顺着面颊进入喉口,“你在做什么?”

    佐藤缓了一缓,仿佛也意识到你是来延长他的生命的,重新把要求说了一遍:“让我安全离开这儿!”

    多么能让人理解的要求。

    你说:“好。”

    佐藤一愣,刚在太宰治那接连受完打击,他都不敢相信世界还存在着好说话的人,他咬着牙补充:“我要一辆装满油的车,能过海关的通行证,还要食物和钱。”

    比起朋友,这些又不算什么。

    “可以。”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我要人质。”他用没拿控制器的左手点着你,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做人质!”

    你点了点头:“当然是我。”

    当然是你,要太宰治做人质不到三分钟他就会被气死,要织田作做人质用不着三秒他就会被反制,剩下的选择只剩你了。

    太顺利了,交涉得太顺利了,根本不能叫做谈判。加上你之前颐指气使的模样,佐藤简直抑制不住狐疑。但他在死亡威胁下焦躁不安地僵持了太久,也无法抑制狂喜蔓上脸庞。

    织田作拧紧眉头,手指攥着枪。

    他肯定是理解不了刚搭进一个朋友,马上又送上门一个吧。

    佐藤正要命令你们都丢下枪,被两声小小地“嘭”中断了,是太宰治击了两下掌。

    在佐藤看过去的第一秒,太宰治就说:“哎呀呀,想提的要求立刻同意,想要的东西马上得到,连你妈妈也没有这么满足过你吧?你是不是特别高兴,特别得意呀?”

    ……你沉默了。

    这让人丝毫不意外的挑衅小能手。

    佐藤的怒气条重新积攒,但太宰治一向拥有不看他人脸色的顽强品德,他讥讽道:

    “被喜悦冲得脑子掉出来了?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要不要动动你的脚趾头想想,其实刚刚只是想耍你一下,真不好意思。”

    他说“不好意思”的时候,听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好意思之情。

    在剧烈情绪波动之下,佐藤所有的怒火全集中到了太宰治身上,全身血液都涌上脸,从牙齿间挤出一个“你”,粗短的手指在按钮上压下去。

    “砰——”

    一簇血花溅射到地上。

    你心脏一颤,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好像再次听见了那声太宰治坠海的巨响。

    又过了两秒,你才清晰意识到,是织田作在瞬间击穿了佐藤的右手。

    引火暴装置脱离肢体,不受控制地往下跌的刹那,太宰治用一眨眼功夫踢远了。

    院子里的血液,很新鲜,流到反光的绿苔上。两种颜色鲜明地混到一起,像黑暗里红绿光混杂的led显示屏,被人为调高一个亮度,有点让人作呕。

    仿佛是从梦中醒来,你的精神还松松散散,浮在半空,回不过神。

    下一个撞进眼里的画面,是织田作攥住了你的手腕,很紧很紧,你抬头望见的神情也是绷紧的。你可以想象他正在拉紧自我克制的缰绳,像不加以控制的话,就会弄伤你的腕骨。

    你茫然地看着他,接着想起刚才织田作也是这样紧攥着枪,指骨节因过于用力发白。

    织田作的脸色沉沉的,没有看你。

    你把目光移到别处,因瞧见什么眨了好几下眼,还有点想伸手揉一揉。但右手被织田作抓住了,没法揉。

    你在对面……看到了太宰治?

    你顺着太宰治的胳膊一路往下,发现他的手腕也被攥住了。袖子卷起,露出一圈圈扎好的绷带。太宰治神色怔忡,睫毛和发丝湿漉漉地沾着水,似乎也没理解来发生了什么。

    你慢吞吞地想:幸好安吾不在,不然织田作就抓不过来了。

    不过也许可以像老鹰抓小鸡那样,后一个揪住前一个人,排排队,这样只要一只手就够了……这样场面似乎会有点好笑。

    织田作一手抓住一个,几乎是把你们拎进了事务所。你盯着他的动作发呆,余光瞥见太宰治也在发呆。你和太宰治就跟两个大号包袱似的,坠在他的手臂上迈过了门槛。

    到这你心神才算回拢了些,想回头看看佐藤怎么样了,发现他已经成了被打包好的快递:规规整整地放置在角落,嘴巴上还贴了封条。

    你只消看上一眼,织田作就挨个把你们按倒在座位上,顺了只毛巾开始擦你俩的头发。

    他表情很凶,但动作温柔,带着薄茧的手探进去,仿佛把一个小小的太阳藏进发间。

    织田作擦好了,收起毛巾,站在桌边倒了两杯茶。他到哪,你们的目光就跟到哪,活像两株行动力过高的向日葵。

    他把倒好的茶递过来,太宰治毫无反抗之意,顺服地接过了,你同样接过了。杯子温温热热的,并不烫,热源从手掌一路传到心脏,像连记忆也染上了暖色调。

    你想笑,所以你就笑了出来。

    织田作板起脸,他比刚才已经平静许多。你看见他又严肃又无奈,好像在说你还笑,你对他眨眨眼。

    他不理你,他说伸手。

    于是你乖乖伸手。

    织田作打了两下你的手心。

    不重,比起攥住手腕的力道来说。

    你想到了很多,比如你听说养宠物做了坏事就要马上教训,不能事后教训,不然它理解不了为什么。你当然不是宠物,不过现在似乎差不多。

    再比如,你还听说有户家庭收养小孩,所以一个是亲生孩子,一个不是亲生的。父母会训诫亲生的孩子,但从不惩罚非亲生的孩子。然后日子过着过着,这个养子的愿望就是被父母同等惩罚。直到有一天真的发生,他还很高兴。你当然不是孩子,不过现在似乎也差不多。

    织田作以同等的态度打了太宰治的手板,他近乎新奇又近乎懵懂地接受了。

    织田作之助没有教训一句话,没有说不可以这样做或那样做,没有说为什么要打手心。但你们就这么明白了,同意了,默认了。

    好像有某种东西浮在你们周围似的,浸润得密不透风,浓烈得能用皮肤感觉到,因此没有必要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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