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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拦路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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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律师在第二天出了差, 就是他说的那个案子,乘飞机去西南。

    他早晨给赵新月发了日出的照片,机场高速上雾蒙蒙, 初升的日光渗透进来,在画面中折射出耀眼光斑。她看到信息, 他的飞机已升了空。赵新月把聊天界面往上滑,昨天晚上,他发给自己的最后一句是:“不要想那么多,晚安。”

    之后,她倒是很晚都没睡,一直收拾屋子。仿佛某种强迫症作祟,把柜子里的东西清出来, 整理了一遍,重新摆回去。

    墙上挂着在宜家折扣区淘来的简易书架, 上次她从赵媛星那里收走一本童话书,终于有时间翻开看看。

    “在一条非常有名的大街上,有一幢漂亮的古老房子……”童话都有相似的开头, 赵新月看着看着, 渐渐有了困意,开着灯一觉睡到天亮。

    再醒来时, 她便收到林高桥的短信。

    律师身上天然有稳重感, 他懂得如何让人感到诚意, 可以安下心来。

    一上午, 赵新月在公司零零碎碎忙些手头的事, 下午得知他飞机落地,要转车去那个偏远的小地方,接自己的当事人。她刚回复没多久, 他告诉她,自己大概哪天会回来。如果有时间,他们或许可以一起去看看媛星。

    赵新月捧起手机,澄澈而明亮的眼睛微微闪动。林高桥体谅媛星的存在,她愿意相信是真的。

    也许,她真的可以像他说的那样,不要想那么多。

    -

    白拓明这几天同样也不在沪市,应了蒋总的邀请,去宁城参加他千金的满月宴。

    宴会上,“母亲”这一角色果然没有出现,蒋总身边跟着的是男助理。或许受蒋总本人气质影响,这场满月宴氛围严肃,更像是商务酒会——当然,实质如此。他见到白拓明,开口第一句就是说他的地产生意。

    几个保姆簇拥着一辆婴儿车,在宴厅里转了一圈,头一次见这么多人,小公主哭起来,很快没了踪影。

    蒋总的脸上难得露出困扰,那是种作为新晋父亲的生涩,白拓明与他碰了一杯,先把酒喝了,提醒他快去看看。

    白拓明对小孩没有想法,

    非要说个印象,那就是他们都很吵,无法控制,既愚蠢又脆弱。

    他漠然目睹一群人环绕着新生儿,嘘寒问暖,为一点点风吹草动而紧张不已。这场宴会的主角是她,但她退场早晚,甚至出席与否,都不会产生本质区别。

    程式化道完了恭贺,宾客聊的都是各自关心的话题。白拓明身边坐着光华的董事,他问白拓明最近看好什么项目,形势实在不好,美股持续在跌,引起国内一系列连锁反应。

    白拓明走神了,面容很冷酷。旁人在说话,他想的仍然是:他不仅不要结婚,连孩子也不打算要。

    他只坐了半场就走,顺便见几个有合作意向的风投和咨询顾问,在宁城留了两天。

    集团的年终会议越来越近,沈秘书井井有条地安排住行琐事,告知他可以多留一晚。在汤山泡个温泉放松放松,第二天早上直接从宁禄机场飞纪市,不需再回沪。

    白拓明不置可否。

    宁沪高铁来回一个半小时,结束最后一个饭局,他还是回了趟家,独自开车去一个地方。

    恩和疗养院接收各个年龄段的病人,有低功能自闭症儿童,也有罹患阿茨海默症的老人,他们每周有三天都会上音乐课。

    宽敞的音乐室内窗明几净,姿容迥异的病人穿着整齐的蓝白条衬衣,站列几排,在老师的指挥下合唱一首古老的苏联民歌。

    只有简单的钢琴伴奏,但他们高低声部分工明确,每个人都唱得十分投入,现场听来是种震撼的感觉。

    院长不时附到耳边交流:“艺术的力量是神奇的,无所谓种族,文化或语言,人人都能从中找到归属,即便是我们的病人也一样。”

    他稍作停顿,询问:“白先生,您觉得怎么样?”

    坐在折叠座椅上的男人点一下头。他空出行程最后一天,来这个地方,不知为什么,就是想过来看看。

    院长动情地说:“病人大多心思敏感,比普通人更需要人文关怀,我们不仅有音乐课,还会组织病人画画、做陶艺。”

    白拓明不予置评,仅在内心涌起一丝戏谑。

    院长以前也是在外做生意的,也许是人老了

    ,思维僵化严重。或者说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一套拿去哄哄病人家属就好,对投资人可行不通,资本只会看重投资回报比,如何利益最大化地套现。

    他应该感到庆幸,白拓明可以不在意这个,投钱进来,不是为了这个。

    台上一曲终了,休整片刻,接着开始下一首。

    这样的歌声比院长的漂亮话要动听许多,白拓明坐在椅子上,寒冷的眉目欲渐舒展,他没有发觉,角落里有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看。

    赵新月从教室后门走进来,疑惑地打量眼前化作灰都能认识的薄削背影。

    她是登记时候听护工告诉自己,赵媛星在上合唱班,便找过来等姐姐下课。

    “当那嘹亮的汽笛声刚刚停息,我就沿着小路向树下走去,轻风吹拂不停……”悠扬的歌声响彻教室,赵新月呆站了几秒,悄悄退到教室之外。

    她背靠在墙上持续发怔,过了一会儿,躲到柱子后,看到白拓明跟几个院务出来,朝会客区域去了。

    教室里还在合唱,赵新月再走进去,却发现媛星不在,人群里没有她的影子。

    赵新月去别的地方转了几圈,看看活动室有没有人,于是走出楼外,到他们经常活动的操场上去。

    有收工的工人摘下安全帽走过,室外的路灯在白天检修,亮了一阵,电工确认线路调试无误,再把它们都熄灭。再远一点的地方,几个穿西装的男人正从对面的行政楼走出来。

    赵新月揉着晃花的眼睛四处望望,猜想姐姐是不是其实在房间里窝着,她准备转身,脑袋不经意抬了抬。

    猝不及防就与白拓明对上视线。

    远处,男人不疾不徐走下台阶,在阳光下眯起了双眼,朝这边看来。

    与此同时,她的目光被截断,缓缓往上抬起,定在他们之间的那盏路灯。

    高高的路灯顶端,有个人正悠闲地在上面坐着。

    仰视令人头晕目眩,赵媛星坐在高处,静谧地眺望天空和远处的山脉,一如她平日里坐在草坪上的松散姿态。旁边架着检修工人未及时收回的长梯,她是顺着那长梯爬上去的。

    赵新月血液凝固。

    她反应过来就踉跄地奔过去,白拓明也发现了,他仰起头时微微一愣,立刻转向身边的人,紧急吩咐了几句话,然后快步走过来。

    他想要拦住赵新月,以免她冲动,惊吓到自己的姐姐。她却在距离他还有几步的地方站住,用一种极其镇静的眼神朝灯柱上的人看着。

    镇静,而又波涛暗涌,惊心动魄。

    白拓明的脚步同样顿下,有那么一会儿,他忘记身处何地,几近消融在这眼神里。

    他们的头顶上,赵媛星依旧痴迷地看她的风景,浑然不觉。

    护工接到消息,迅速拖来了消防气囊,绕到她背后的视角,其中一个拿着喊话用的扩音器。像是忽然醒了神,赵新月走过去制止了他。

    “我来。”

    她要过扩音器,却提在身侧不用,从柱子下往上仰起了脸。阳光是那么的刺目,她的姐姐迎向风晃荡一双羸瘦的小腿,虚弱但无忧无虑的样子。

    晃动的影子洒在赵新月接近苍白的脸上,她注视了好一会儿,平淡地开口叫了一声:“媛星。”

    听到呼唤,赵媛星低下头来看看她,带着一脸不明情况的懵懂。

    赵新月对她笑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与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吃午饭了,快下来。”

    几秒钟的时间有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赵媛星听了话,不经心地看看脚下,看看远方。

    “噢好。”她应了一声,这就爬下阶梯。

    在场的人都紧张地盯住她的动作,山上的风吹得她头发与宽大病号服一并飘舞起来,赵媛星似乎终于感觉到了冷,停在半空,腾出只手呵了呵气。

    赵新月痴痴地望着。

    赵媛星总算慢吞吞地继续爬下来,到了最后一阶,赵新月上前,一把把她的手握住。

    在众人松懈下来的目光中,赵新月揽起姐姐,往回走。

    她表面依然平静如常,没责怪什么,嘴里还柔声问话:“怎么没去上音乐课呀?”

    赵媛星的状态是朦朦胧胧:“音乐课?……噢,我出来上厕所。”

    围观的人群给她们让开道,赵新月从白拓明身前走过,专注还在姐姐身上:“那上

    面有厕所吗?”

    姐姐又是一阵含糊的反应:“我也不知道,就……稀里糊涂……反应过来,已经上去了。”

    “嚯,你还挺厉害,一下子爬那么高。”赵新月调侃般地笑着说道。

    她看起来是那么的轻松。只有她自己知道,后背已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当负责照顾赵媛星的护工赶过来,把人交接过去,带走做心理干预。手松开的瞬间,赵新月站在原地,腿一下子就软了。

    “还好吗?”有人托了她一把,温暖有力的手指。

    她恍惚知道是谁,推开,跌跌撞撞往前走。那是非常熟悉的声音,在身后清泠泠地叫她:“赵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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