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小马宝莉:辐射小马国 > 第44章 迈向希望

第44章 迈向希望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对我们很多小马来说,这条路都会是艰辛困苦的一条,但我们永不言弃、砥砺前行,不论会失败多少次。”

    疯狂。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无所不有”杂货店后方的溪流冲刷过蹄子。我紧紧瞪着灾厄,下巴落地。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进行描述了,灾厄的计划简直太疯狂了。

    妈的,甚至都算不上是一个计划。计划得有……计划该有的要素。灾厄的计划,就是把一堆点子,以及一些漫无目的的期望用“然后就发生了点什么”作为纽带捆起来的玩意儿罢了。我们就连试试他计划需要的角色和物资都没有,我甚至怀疑到底能不能得到它们。

    “怎么样,”他问,迫切期待着我的认可。

    “我开始同意薇薇的看法了,”我告诉他,想起当时在斑马镇派出所的时候,薇薇对他的行为怎么反应的。

    “那……你就不想试一试?”天杀的,灾厄就像一只小驹子一样盯着我,希望我能采纳他,希望我能支持……这个疯狂的点子。这个计划……他一定会去尝试,正如饥肠辘辘的小马需要饕餮盛宴一样。

    我硬生生挤出一个微笑。“我也没有更好的计划了,”我承认,“所以可以。”我们可能都得因此赴死。

    守望者的机械精灵就在我们身边,悬浮在雨中,静静听着。

    最后,掩盖住斯派克悲哀之情的机械音问:“大家,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我真的非常对不起。”

    我用已经湿透的蹄子敲了敲早已被雨水打湿的额头。快想,好好想,你这只蠢小马。

    “有 ”我坚定地说,斜眼看了看机械精灵,“还真有。”

    “是什么?”斯派克问。

    我挥了挥蹄子:“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得去找葛瓦德谈一谈。”

    “我不能理解,”当我们向“无所不有”杂货店往回走的时候,我对灾厄说,“就是,为什么闪电天马现在都还没袭击我们呢?闪电天马飞得可是很快的,对吧?”

    灾厄一脸轻蔑的样子:“很快,可以那么形容,没错。”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他们不应该已经抵达蹄铁军工了吗?”我估摸着,努力把自己的声音盖过隆隆的雷声,“他们拿到我的标签也用不了多久……”当然,前提是镜耀真的像听起来的那么厉害。而蹄铁军工到新苹果鲁萨的飞行路程简直短得可怜。

    “他们大概是被卡在委员会那边了,”灾厄挖苦地窃笑。

    我一下子顿住了,就仿佛有烂泥爬上了蹄子一样,我一脸迷惑地看向灾厄。他是在说他们必须得先制定一个猎杀计划什么的?难道天上的小马都这么疯狂

    灾厄转过拐角,差点和轨权撞了个满怀。我跟上他的时候,还能听到两只小马相互小声道歉的声音。轨权就站在小呆杂货店前面的门廊下,很明显正在等着一只小马。他一见到我就点了点头,然后又鬼鬼祟祟瞟了一眼小镇围墙上的那排照明灯。

    我上次见到轨权的时候,他正把几只敢于到英克雷云幕下的小马护送出去。“那几只新来的天马呢?”我向警长/镇长问,借此来估计自己到底睡过去了多少事。

    轨权在回答我之前瞥了一眼灾厄:“我把她们安排到社区工作了。作为回报,在她们找到安置自己的地方之前,我会把她们都安排在公共住房里。”

    我一脸迷惑地看着灾厄。天马朋友也皱了皱眉,用刻薄的声调告诉我:“英克雷先前进行了广播,说他们会对那些‘误入地面的公民’给予援助。追踪接受了那些只做表面功夫的话,就飞走了,还保证等他一回到天上,就用晨霜的哔哔小马联系她,那已经是六个小时前的事了。”

    “广播响起的时候,灾厄在这里拼命说服那两只雌驹,”轨权补充,“带着哔哔小马的雌驹,以前好像参过军,广播里说的什么东西好像把她吓到了。”

    我突然发现自己很为追踪担心。

    “什么风把你带到小呆这边来了,警长?”灾厄尽力装出随意的样子问。

    轨权对天马的怀疑摇了摇头。我想起灾厄和轨权已经相互认识很多年了,在卷入野火炸弹事件以及接纳流浪天马之前,他们之间的关系即使算不上绝对友好,也一直都非常铁。

    “从冷酷之羽那里拿了一份天气报告,”轨权告诉他,“雷暴一直从马林十字的海岸延伸到希望镇(hope)边缘。风暴能净化无尽之森那里飘出来的烟雾,但是辉煌谷那边全是带着恶心放射性尘埃的降雨。”

    “因为那块地方更毒一点,”灾厄窃笑。

    “非常幸运的是,无尽之森失控的天气阻挡了风暴的前行,”轨权又添了一句,“搞得就好像那块地方自己想着火一样。”

    “希望镇?”我问灾厄。

    “是的, ”灾厄肯定。然后,看到我一脸疑惑,他又解释,“你之前去过那里,小皮。那片曾是希望镇的废墟,沿着铁轨几个小时就能到。”

    “就是那个有个老旧军工厂的小镇,”轨权澄清。蹄铁军工,我想起了自己当时穿过希望镇游乐场的场景。那里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士气部宣传海报的地方,我当时还不知道那个小镇的名字。“你在那里再朝着无尽之森走几公里,就能看到阵列。”

    “那又是啥?”我一脸疑惑的问,“什么阵列?”

    “希望镇太阳能阵列,”灾厄告诉我,声音中带着烦躁,“就是很多对着云幕的大盘子。咱最好的推断,旧世界的小马在煤炭严重短缺的时候,想过千奇百怪的法子来获得能量。”

    我当时可没看见什么阵列。没错,那个时候我唯一在高处的时候,也仅仅是通过工厂的窗户向外瞥了一眼,我当时可是在一条坠落的悬道上玩命地狂奔呢。我停了停片刻,消化了一下自己获得的信息。一种能让阳光转化成能量的科技?怪不得暮光闪闪的部门一直都在研究把阳光转化成武器的方法。

    而这个塞拉斯蒂娅一号,或者叫塞拉斯蒂娅之首,不管你们怎么叫,只要不是晴天,就无法发射!我总不可能给我们公主说我们唯一抵御外敌的武器可能会被阴天打败吧。更何况,要是斑马选择在夜里袭击我们呢?

    很明显,它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但是,即使从希望能带给废土更多能源这方面来说,小马国就值得、也需要见到太阳。老式发电机和闪闪电池可不能一直使用下去。

    灾厄正要把蹄子伸过去开门的时候,门开了。瑞吉娜·冷酷之羽出现在了门口。那只狮鹫边冲我们点头边挤了出来,我的朋友连连让步。带着手枪的青年狮鹫把身子靠在原来放着小呆标牌的那面墙上,抽出一包香烟。“无所不有”杂货店的门廊渐渐变得拥挤了起来。

    “你们有谁看到那只小独角兽跑到哪儿去了?”瑞吉点起一根香烟,随意地问。由于我就站在这里,所以我敢推断,她说的“小独角兽”是银贝儿。

    灾厄看上去也得到了同样的结论:“银贝儿不见了?”她几分钟前还在店里呢。

    轨权咬了咬下唇:“我好像看见她朝厕所那边去了。”

    哦。“嗯……那我们就不用组搜寻小队了,”我暗暗地对守望者大发雷霆,又补充了一句,“给她留点隐私吧。”脑海中一出现这个想法,我就像被一记钉板敲了脑袋一样想起新苹果鲁萨有公共厕所。喔,妈的,他们当然有。我刚刚都在想些什么?

    “你在脸红什么,小皮?”噢,真是太谢谢你了,灾厄。就不能放我一马别问这个问题吗?不能。

    “你……呃……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委员会?”

    灾厄仁慈地接受了我的暗示,又回到了我们之前还没说完的那个话题上,就仿佛我们一直都没离题一样。“还记不记得咱跟你讲过,英克雷总是把能做到彩虹音爆的天马管得很紧?咱觉得你知道为什么。暂且不提云幕这回事,仅仅考虑到英克雷完全依赖于云层科技,就不奇怪他们为什么把彩虹音爆视为大规模毁灭性武器了。”

    我看向一艘“猛禽”云舰坠落到镇里的地方。施工灯亮起,在瓢泼大雨中照亮了它。一些小马的轮廓在暴雨中围着它移动,正在清理残骸。

    “你得知道,小皮,天马封闭天空的时候,咱们已经失去一个城市了,只有一个。确实,云中城是最大的一个,但仍然还有很多城市幸存了下来,完全没受到战争的侵害。任何战前科技与魔法……他们已经重新回收这些东西有两个世纪了。”

    又一道闪电划破天空。隆隆的雷声在头顶炸开,仿佛要把我们逼进泥地里一样。

    “但他们丝毫不能生产更多的了,”灾厄叫道,“天马不能像独角兽或斑马那样制造出魔法物品。在上面,除了过去留存下来的东西,他们也没有可供建造的东西了。尽管云朵非常适合建造天马的房子,但不适合制造护甲或弹药。”

    我想起自己一蹄戳穿那台英克雷终端机的事了。

    “仅有的几座高出云层的山脉,要么被他们开采殆尽,要么已经成为讨厌家伙的老巢了,就连英克雷也宁愿不去赶跑那些家伙,”比如斯派克,“英克雷早在几代前就入侵了狮鹫的领空,就是为了夺走他们拥有的山脉。”

    灾厄朝瑞吉点了点头,后者深深吸了一口嘴里的烟,朝天上咒骂了一声。

    “战争结束的时候,”灾厄又添了一句,“天马大约有五十艘‘猛禽’云舰,只有四个雷霆之首(thunderhead),没能力建造更多的了。加上你用野火炸弹解决掉的四艘,和狮大林格勒毁掉的那一艘,英克雷在过去短短一周就失去了十几艘战舰。比过去两百年损失的总和还要多。其中四艘,还是被小呆的辐虹音爆干掉的。”

    灾厄意味深长地盯着我看了一眼,“英克雷现在一定相当怒气冲冲。”

    我真希望他刚刚没用到“冲”这个词,让我想起了刚刚小便的事。“棒极了,”我坚定地说,又问他,“但这和闪电天马有什么关系?”

    灾厄翻了翻白眼:“还不明显吗,小皮?咱都给你说过了:英克雷把那些能做出彩虹音爆的天马管得都非常紧。”

    噢,现在我明白了。闪电天马,任何被证明有能力做到彩虹音爆的天马,都会被立刻征召进入英克雷最赫赫有名的暗杀部队。

    这也就意味着,要宰了我们的小马一个一个都秀得飞起。我甚至更不喜欢灾厄的计划了。

    “英克雷见到小呆做的事后……”我猜测,努力拼凑出语句,“……他们会把闪电天马派去……”我努力搜寻着合适的词语,“……开个紧急战术会议,然后咨询那些飞行专家的意见来应付这个新出现的威胁?”

    灾厄点了点头:“差不多,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下面到底还有多少尸鬼天马。”他的陈述让我想起了在云中城边陲地带追逐我们的那群僵尸天马。“如果小呆能做到,理论上,任何吸收了足量辐射的尸鬼天马,都应该有能力释放出辐虹音爆。”

    棒极了,英克雷这下子真的得恼羞成怒了。

    “结论就是,咱觉得在闪电天马全力追捕咱们之前,咱们还有几天的时间。”

    我走进商店的时候,葛瓦德正在和小呆谈着话。卡吉和那个贴身保镖就站在她们的旁边,挤在一张旋转桌周围,用好几张长方形的硬纸玩着游戏。我的好奇心驱使自己伸长脖子瞟一眼他们玩的东西。每只狮鹫都在爪里抓了几张有各种颜色和数字标记的纸片,桌上还有六摞正面朝上的,以及两摞反面朝上的。而且,好像他们每一轮的时候都会从那两摞纸片里抽出新的纸片。我倒想再看得更久一点,好弄清游戏的规则,但我不能让守望者就那么一直等着(还有,这个游戏很明显不是为小马设计的,如果是独角兽的话还尚能玩得和他们一样愉快,但是学一个不能和自己的天马或陆马朋友玩的游戏,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走到葛瓦德那里(她正在对着小呆小黑板上的什么东西点头),尽我所能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小呆向后退了几步,微笑着点了点头。

    “葛瓦德,我需要你做一些事,”我希望能让她直接帮我这个忙,但脑中的小马告诉我,葛瓦德可不买这个帐。她只忠于合同。

    雌性狮鹫用完好的眼睛打量着我,很难分辨出到底是什么表情:“对不起,孩子,但你真的不是我的菜。”

    哇?啊?!她居然觉得我是在……?但话说回来,在她的女儿(!)发现我在瞄着她之后,我以为她还会怎么想呢?“不……不是……那样!!”我重重跺着蹄子强调。

    我甚至都有点想把自己埋起来,被自己的尴尬活活淹死,但要谈的事实在太重要了,而且,我也真的不像她想的那样喜欢她。我是说,有点吧……但我还有敬心呢。我很可能不会再待很久了,在剩下的日子里,我最不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欺骗敬心了。

    脑海中的小马低声问,我没有吗?完全没起到任何帮助。

    葛瓦德娜扬起一边的眉毛。

    当然了,我暗暗冲脑海里的那只小马嘘了一下。她可是个狮鹫呢,还有孩子。这就相当明显了,她和其他雄性狮鹫交往过,所以我现在为什么还在不停和自己争论这种事呀?

    努力回到正轨上来,我坚定地问:“你签了一个保护这个小镇的合同,对吧。”

    “没错,”狮鹫慢慢地说,表情已经转变成严肃的谈判模式。

    “但你没能保护好,小呆做到了。”

    “没错,”她又说了一遍,语速更慢了。

    “现在,英克雷很有可能会来抓她,要是她在这里,他们很可能会直接屠了整个镇子。”我看到小呆慢慢瞪大了双眼,也许葛瓦德没在友谊城,但小呆可见识过英克雷的丧尽天良。

    葛瓦德看了看小呆,皱起了眉:“她雇了吉尔伽美什(gilgamesh)作为贴身保镖,但我觉得你想让我做得更多一些。”我详尽告诉了葛瓦德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正当讲到一半,她完好的眼睛瞳孔猛然缩小,瞠目结舌地转向了我。

    “你疯了吗?”很明显,这个镇子里的小马全都疯了,也包括我。“在你提到龙穴之前,我还一直都挺支持你,但我现在觉得,你要我和我的狮鹫把小呆带到云层上面,还得送进一条龙的老巢,和我签署的保护镇子的合同,差得有点太远了吧。”

    “那条龙没有敌意,他不会攻击你,我保证。”

    “你保证?保证得了吗?”她估量着我,“从我们上次见面后,你和龙的关系好像变化得有点大呀。”

    “那条龙不吃小马,”我坚决地说,“或者狮鹫。”至少,我敢肯定斯派克不会吃狮鹫。那斯派克平时到底吃什么呢?只吃宝石吗?

    “嗯,你要是希望我能拓宽合同的生效范围,让它包含造访巨龙这一项的话,”葛瓦德提议,“那你也就知道,你付给我们的报酬也得多一些。”

    那样的话我很可能会破产,但要是能保证小呆的安全,也值了,以及银贝儿。“好,但是那样的话,你就得把小呆和她的女儿都带走,只要……银贝儿到底跑哪儿去了?她现在不应该回来了吗?”我看向小呆。

    应该有马一直在看护那只小雌驹,我突然间又想到:“泽妮思又跑哪里去了?”

    短刃突然闯了进来,我们的忧虑瞬间变成了恐慌,她一脸奸笑地说:“嘿,斜眼儿,你那个傻姑娘跑到轨权那里去了,好像非常需要你呢。”

    那个贴身保镖,吉尔伽美什,动作很快,但小呆更快。她一下子从门口飞了出去,只在身后留下随着尾流在空中打转的长方形纸片,而我还呆在原地,才刚刚反应过来这个碎蹄岭掠夺者说了什么话。

    我厌恶地瞥了短刃一眼(还添了一句“那你为什么不去帮忙?”),便紧随小呆奔入夜幕笼罩的暴风雨中。吉尔伽美什在我前面,灾厄也跟在我身后。我听见葛瓦德娜命令卡吉把店看好,紧接着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紧随其后。

    没错,这才是湿透了的感觉。几分钟前,我还以为自己湿透了。哇,那我可是大错特错。现在的雨下得更大了,大的就好像水帘一样,还没跑到主街之前就已经把我浇得淋漓透彻。但我不在乎,现在我只关心银贝儿。脑海里的小马紧咬着蹄尖,坚决要求我待会儿一定得保证她们两个的绝对安全。为什么我之前非得睡着呀?

    我的蹄子在身下的小河中溅起无数的水花。灾厄和吉尔伽美什飞得更快,就要到那个被新苹果鲁萨镇长/警长称为警局的地方了。小呆已经到了前门那里。

    室内的灯是熄的,不妙。

    我飘出小麦金塔,打开视觉强化魔法。我试图叫小呆的名字来引起她的注意,但已经太晚了。尸鬼天马在空中转了个圈,一蹄子把门踢开了,里面一片漆黑。

    小呆转身飞进那个漆黑的无底洞时,视觉强化魔法上出现了几十个亮点。中计了!

    我把小麦金塔飘在前面,尽所能地飞奔赶上她。

    等等,视觉强化魔法上的亮点没有一个是敌对的红色。

    灯光瞬间洒满轨权的警局,十几个色彩斑斓的新苹果鲁萨居民异口同声地大喊:

    “大惊喜!”

    我差点就向气球开枪了。

    一个蛋糕飘进了视野,被一层焦糖色的魔法力场包裹,后面跟着一只熟悉的黄色独角兽,拥有橙与米黄相间的鬃毛。蛋糕被烤制成一个巨大的马芬形状,和闪光条幅下的桌子摆着的一堆马芬遥相呼应。

    谢谢你,小呆!

    小呆站在房间中央,目瞪口呆,僵在了原地。“喜欢吗?”银贝儿焦急地问,“这是一个派对!”小雌驹看起来很紧张。“专门为你举办的!”她又补充了一句。我能从她大睁的、闪亮的眼睛(以及很多装饰品)看出来,这个感恩派对主要是由薰衣草色的小雌驹举办的,甚至很可能就是她的设计。她仍然还存有一丝萍琪贝儿的影子,在一些方面上,还在这个年轻的女孩身上触发了一种奇特的感情。

    小呆飞向银贝儿,满腔的恐惧瞬间灰飞烟灭。她一下子把小雌驹抱在胸前,不停吻着她,直到那个孩子高兴地哭了出来。

    很快,所有小马都沉浸在了派对中。

    “你好,吊车,”我转身对黄色的独角兽说,“我觉得自己昨天早上好像看见你施展悬浮魔法了。”吊车微微一笑,“谢谢你接住了她。”

    “也谢谢你,”他坚持说,“要是没你的帮助,我自己根本就做不到!还有那个孩子的帮助。”他看着被大家拥抱一轮后试着重新站稳的银贝儿,又补充了一句:“那可是那个孩子长回独角后成功施放的第一个魔法。我真心觉得,看见自己妈妈做出了辐虹音爆,正是让她恢复魔法的关键。”

    不知怎么回事(智慧!),我确信他是正确的。

    我们剩下的时间里都在叙旧,绝大部分都是我给他讲这两个月以来自己掌握的悬浮技巧。令我欣喜的是,吊车完全被我的创造力打动了,但在我告诉他我用自己对悬浮术的造诣掌握了悬浮飞行后,他才被彻底震惊到。

    “行呀,姑娘,”他双眼大睁地说,“我可是花了好几年时间才做到。”我居然没能掌握什么十分独特的东西,突然让我感到有点灰溜溜的,但吊车被称为全小马国废土最擅长使用悬浮术的小马,可不是白叫的,现在至少可以看出,我的学习效率更高。“那么你能飞多远?我能在自己体力耗尽前绕新苹果鲁萨飞一圈。”

    “我……不太清楚,”我承认,我先前就只成功从地面飞到灾厄的小屋那里,但从来都没有试过自己到底能飞多远,“我担心在找到答案之前,就会因为用力太猛而筋疲力尽了。”

    “你这就精疲力竭了?”他问,我点点头,“从你飘起自己的方式来看,我并不惊讶。”

    房间里一个伴随五彩纸屑的爆炸声把我们两个都惊得一跳。

    “好消息是,有一种药剂配方,”吊车说,把散落在我们两个身上的纸屑都飘走了,扔进一个垃圾桶里。一个能不让我精疲力竭的配方?他勾走了我全部的注意力。“很不幸,废土上应该没有了。它需要一些只在无尽之森里生长的植物,我觉得它们现在都已经烧没了。”

    好吧,真是烂得可以。

    “我可能乐意从自己储存里分你一点,”吊车偷偷地说,“作为报酬。”

    对呀,我本该料到会这样。况且,吊车让我帮的上一个忙,可是赠送了整整一个避难厩的奇美拉。

    “我现在正被追杀,”我承认,“要是我活下来了,会记住你的提议。”这也许是我第一次主动放弃让自己分心的任务,但我现在真的腾不出时间来。除非……“这个任务——会让哪只小马身处危险吗?”

    “不会,”吊车说,我一下子感到了解脱,“至少,就我现在知道的来看。”好吧,还是会有危险,“在无尽之森外围,希望镇太阳能阵列附近有一个农场。离无尽之森很近,那里的土地还可以耕种。”

    无尽之森旁边的农场?也许只是一种传言罢了,也许疯狂也会传染。

    “去年春天,它就突然出现了,谁也不知道是由谁建造的。看上去就像有小马费了好大力气才盖好,然后就把那里抛弃掉了。或者,是被森林外游荡的什么东西给干掉了。”吊车耸了耸肩。后面,我看到小呆正在享用着一个马芬。她一只耳朵高高竖起,我怀疑她正在听我们的谈话。

    “我们非常需要作物,特别是现在,”吊车陈述,“但这里的小马流传着关于那个农场的一些奇怪流言,第一只想搬到那里去的小马没多久就回来了,还说那里闹鬼,之后就再也没来过镇子上了。是没多久以前的事,我希望你能够前往那里一探究竟,让我们知道搬到那里去到底安不安全,”他上下摆动眉毛,“我猜你不怕什么无头鬼马。”

    我思考再三,“告诉你吧,要是我正好去了那边,我会到处逛逛,看看能找到些什么,让你知道。”我跟他说,又添了一句:“用来换你那个配方,但我现在日程安排得实在太满了。”

    小呆走了过来,在脖子上挂着的小黑板上潦草地写些什么:

    不要因为他们说农场闹鬼而无比担忧。

    没有避开那片地区的理由。

    鬼怪不存在。

    只不过是地雷罢了。

    我眨了眨眼,“地雷?”

    “小呆一直都是这么认为,”吊车解释,“从血淋淋的尸块以及看上去像发生过爆炸的地面推测出来的。”

    这时候,小呆擦掉了小黑板。一会儿后,她又写:

    请把你找到的每颗地雷都带给我,我用瓶盖和蹄雷来和你换。

    好吧,疯狂绝对会传染。

    银贝儿高兴得蹦了起来:“嗨,妈妈!泽妮思正在主持蒙眼钉马尾的游戏!想来玩吗?”金鬃的小雌驹在对方能给出回答之前就把她用力拽走了。

    等等,泽妮思都开始主持游戏了?随即,我想到的第二件事就是,在没有视力帮助下重新判断方向并保持住平衡,听起来的确像是那只斑马熟悉的项目。

    我竖起耳朵,花了点时间好好观察并倾听了一下身边的派对。音乐是从一台和敬心的那台很像的老式录音机里放出来的,只不过质量差远了。歌声欢快,无忧无虑。轨权起居室所有家具都被推到了最后面,小马们载歌载舞。感觉就像先前有一缕阳光被捕获,然后在这间屋子里大放异彩一样。

    丧火站在轨权的衣帽架上,上下摆动着脑袋,发出着婉转的啼鸣,欣赏着自己在一堆气球里反射出来的变了形的彩色倒影。我猜她刚刚一定是掉进了潘趣酒里。

    斯派克!该死,我得告诉他关于葛瓦德和小呆的事。

    “失陪了,吊车,”我匆匆地说,“我马上就回来。”

    “别着急,”黄色小马说,“我会自己找事做。”

    我冲出门口的时候,和葛瓦德娜擦身而过。她就站在屋外,静静地听着派对的声音。我停住了,在泥地里滑了一下:“你还好吧?”

    她点点头:“可以和你成交,五百瓶盖,我就会在明天晚上把她们俩带到那条龙的洞穴里。”她摇了摇头,“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那两位……她们应该拥有更好的生活。”

    一想到这个派对令她悲伤,我不免有那么一瞬间感到担心。这些小马先前引起的恐慌确实很容易让马生气(我怎么能怀疑你们呢?脑海中一丝小小的声音问,这可能会发生在我们每只马身上,另外一个声音回答。脑海中的小马环顾四周,想寻找这些声音的来源)。

    我摇摇头,清空了脑袋里奇奇怪怪的想法。不,事实就是,我看见小呆和银贝儿感动了狮鹫的领袖,而她已经走出来好好考虑一阵子了。

    “谢谢你,”我对她说,开始向守望者等着的地方往回走,但马上又停住了,“那你的菜到底是什么样?”

    “未婚的,”葛瓦德娜·冷酷之羽直率地回答。

    这个答案让我一笑。我猜对她来说,拥有一个女朋友就像签一个合同一样。葛瓦德遵守合同,也不会尊重那些不去遵守的小马。

    “来嘛!”银贝儿用大大的、闪亮的眼睛哄着我,尝试把我从我和糖心之间的谈话中拉开,“跟我一起跳下舞吧!”

    我看了看可爱的小雌驹,她是那么渴求,那么……可爱。我怎么能拒绝她呢?我抬头看了看她的妈妈,希望她能帮我应付一下。斜眼的尸鬼用充满爱怜的眼光看了看女儿,又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看我。

    和糖心挥蹄告别后(她先前特别负责地带来了“成年马潘趣酒”),我跟着薰衣草紫的小雌驹走出了马群,上了舞池。

    派对一直举办到深夜。

    我跳舞跳得浑身疲乏,便找了一张空桌子坐到旁边,飘了一杯“成年马潘趣酒”过来喝。它有一种古怪而又美味的浆果味,还让我摄入了刚好能让哔哔小马滴滴作响的辐射量。我错误地去问它是由什么酿成的,变异水果潘趣酒还是在不知道原料是什么的时候才好喝。

    泽妮思走了过来。“小家伙睡着了,”她说,“我们把她放到了楼上镇长的床上。”总比在瓢泼大雨里把她带回家更好。而且,这也能让她和小呆离得近一点。“那个狮鹫守卫正看护着她。”

    我想知道吉尔伽美什到底睡不睡觉。从听到的消息来看,我觉得自己不是全镇唯一一只想要问这个问题的小马。

    “你还好吗?”我问。

    “我不是一个母亲,”泽妮思说,“我倒是可以成为一个守卫,一个保护者,但也仅此而已了,我羡慕她们。”

    “也许你不能成为一个母亲,”我说,回想起泽妮思是如何帮助符纹镇的斑马学习潜行艺术、以及如何教他们制作“黛茜”的,“但可以做得比一个守卫还要更好,你可以成为一个老师。”

    泽妮思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喝着自己的变异水果潘趣酒,我喝着我自己的。

    桌子附近,那群熟悉的年轻三马组花了整个派对的时间讨论该如何给自己的小组命名。橄榄色的小马建议他们叫“废土骑卫”。

    “不行不行,”琥珀色的雌驹说,“听起来就像我们在抄袭苹果骑卫一样,我们需要更原创一点的名字。”

    “我知道了,”橄榄绿的雄驹说,举起了一只蹄子,“那‘衔尾蛇’怎么样?”

    “什么?”琥珀色的雌驹疑惑地问。

    “就是一条把自己尾巴给吃了的蛇,”雄驹解释。

    “呃,为什么我们得那么叫自己?”

    “不是不是,”雄驹急忙解释,“它是个关于重生的古老标志,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帮小马国重生嘛,对吧?”

    “你确定?”卡其色的雄驹问。

    “不,”琥珀色的年轻雌驹坚称,摇了摇头,“我可不要什么蛇,蛇可没有什么英雄气概。”我觉得她说得很对,什么样的团队才把自己用蛇来称呼呢?

    我向前探过身,插了一嘴:“如果你们想要有点英雄气概的名字,为什么不试试‘童子军’呢?”我看到这群小小英雄们的眼睛亮了起来。“我碰巧也知道,这个名字可是有一段赫赫有名的历史。”不用说,他们也是三个一组。

    “噢耶!”琥珀色的雌驹欢呼,“废土童子军(wasteland crusaders)!”

    我笑着回到酒桌前,另一张桌子上的谈话,也随着那些年轻英雄对自己以后要如何拯救小马国的计划而变得越来越饱含激情。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呢,但至少现在对他们有点了解了。

    灾厄加入了我的桌子,瑞吉跟在后面,他们两个家伙谈笑风生。我不由得一阵怀疑:“你们两个之前就认识,对不对?”

    “没错,”灾厄告诉我。一只灰蓝色独角兽走过,拿来了几块蛋糕和马芬。我拿了一小碟蛋糕,小口地咬着。没错,马芬味的。

    “灾厄帮我造出了我的双枪,”瑞吉得意地傻笑。

    “没错,咱几年前就遇到她了,她和她哥哥给一支在新苹果鲁萨和共和国之间往返的商队做空中保镖。”灾厄接着说,笑着确认了一下,“咱还不知道她先前成了你恋羽癖的对象。”

    瑞吉没能憋住窃笑。我呻吟着,耳朵垂了下来,脸一直红到了耳根。他们绝对打算一直用这件事来嘲弄我了,不是吗?“你简直比薇薇还要糟!”我马上就后悔自己拿她出来作对比了,立刻就感到了难忍的痛苦。

    简直就好像有传染性,我发现自己开始想薇薇·莱米了,还有铁蹄。我多么希望他们能在这里啊,和我们一起享受这个派对。少了他们,这个派对看上去有点……

    瑞吉将一把手枪从枪套里掏了出来,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一下子就把我从自己对那些不在席的朋友的幻想中拽了出来。我以前从来都没见过这种设计的枪。“灾厄把两把223步枪锯短后,改造出了小马国废土上最吊的一对手枪。”

    我赞赏地吹了一声口哨,想着它们加起来怎么对付得了小麦金塔。

    “我希望灾厄能再帮我搞一些快速换弹器,”瑞吉补充了一句,摸出一根香烟递给灾厄,后者对她挥了挥蹄子让她拿走了,“在英克雷袭击碎蹄岭的时候弄丢了好几个。”

    “发生什么了?”我问,记起了dj pon3曾在广播里提过碎蹄岭的袭击。

    “要是连烟都不能抽,这个派对简直烂爆了,”瑞吉咕哝,又耸了耸肩,“他们袭击了我们,我们就反击回去了呗,我们对着他们铁屁股把他们踢回月亮去了,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看到我并不太满意她的解释,她叹了口气。“好吧,很明显,英克雷高层有些小马还是有点脑子,”她承认,“先一股脑儿把他们士兵派下来袭击那些掠夺者,为自己士兵打好对地面居民的第一印象,让他们以为地面的居民都像掠夺者那么卑劣,之后再命令那些家伙屠镇后,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执行了。”

    与先前的营地不同,之前一只袭击小镇的天马在军用频道里说过,这里有孩子,家庭!

    灾厄沮丧地盯着他的蛋糕:“说得通。”

    “没错,”瑞吉说,“就按他们现在这个速度来看,他们打算在月底前清光所有的掠夺者。”她扮了个鬼脸,“但问题是,没有小马告诉他们碎蹄岭现在已经不是掠夺者的老巢了。对他们而言,问题就是……”

    年轻的狮鹫咧开嘴大笑了一下:“虽然他们没把战舰派过去,但派来了好几支部队,至少有三十多个。我们都把他们击退了。要是有在空中和他们交火的经历,你会发现他们那些炫酷的装甲和武器根本一无是处。”

    我眨眨眼。这对英克雷来说绝对是一个新的威胁,但我马上就反应过来,鹰爪们可是专业的雇佣兵,身着重装护甲,并且具有多年的废土战斗经验。

    瑞吉从桌边离开了:“不管怎样,情形都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严峻了。我对卡吉保证过我会带蛋糕给他,先撤啦。”

    狮鹫走到大概离我们两米远的时候,转回身,猛地把一根尖锐的爪子戳进了我们的桌子里:“噢,你们要知道,接下来无论你们要去哪里,我和卡吉都会跟着你们。”

    “什么?”

    “没有商量的余地,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但整个小马国都会从你们的胜利中获益。”瑞吉低头看了看我们,压低了声音,“我妈妈也许永远都不会承认,但她确实相当感激你们在辉煌谷所做的一切。至于‘女神’?她的计划对我们狮鹫来说永远都不会有听上去的那么美好。”毕竟“统一”不会包括狮鹫。“要是所有小马真的都成为了她的孩子,任何敢挑战她们的东西都会变成刀俎下的鱼肉。另一半原因是,我们有太多同类在为红眼干活了,我们为什么总有像斯特恩一样的家伙对他那么忠诚……”泽妮思正从刚刚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的碗杯里喝着潘趣酒。“……就是因为他们知道他正在计划对抗‘女神’。”

    我和灾厄、泽妮思面面相觑。

    瑞吉接着说:“从我和我哥哥的眼光来看,你们就是整个废土最大的希望,而你们已经损失了两个战士,包括你们的重炮手,这会让你们的处境相当危险,你们需要我们。”

    真是……至少对我来说出乎意料,这并不是鹰爪佣兵的行为模式,至少不是葛瓦德的行为模式。“但我们并没有雇佣你们呀,”然后我马上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们的母亲又会怎么想?”

    “如果你们知道咱们到底要面对什么,肯定都会改主意。”

    “别在乎那么多,”瑞吉坚持说,“是我们自己雇自己来做这个,你们无论怎么样都甩不掉我们。”

    “我们非常欢迎能够得到的一切帮助,”泽妮思说,又看了看我,“没说错吧,小家伙?”

    我再次看了看灾厄。大概,也仅仅只是大概,我们有机会能从灾厄的计划中幸存下来。

    在下着冰冷的蒙蒙细雨的拂晓中,我看见大约四十多个黑色硬甲飘过城门飞入了镇中。

    有那么一瞬间,我又慌又恼。英克雷再度来袭了!然而注意到裹在英克雷装甲外面的那层焦糖色魔法后,我意识到那些装甲里并没有小马。

    新苹果鲁萨厚重的大门隆隆打开了,吊车走了进来。他不是只身一马,身后,跟着一只十分憔悴的炭黑色独角兽,白色的鬃毛里,几条鲜艳的红色与金色格外显眼。她穿着瑞瑞的裙式护甲,还把黄色的医疗箱作为鞍包。

    是她。

    薇薇·莱米看见我后又停了下来,双眼大睁。我们透过朦胧的雨幕注视着彼此,街道上一条泥泞的小河在我们之间延伸开来。

    我向她突然奔过去的时候,她缩了一下。我们之间仍横亘着苦痛,但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我感情上的痛楚被希冀所代替。她想转身离去,但我在她逃脱前给了她一个拥抱。

    “你在这里呀?”她温柔地问,“你当然会在这里。”

    “女神在上,我们都要想死你了!”我跟她说,没有放开她,“求求你,给我说你回来了。”

    “我……我是来帮忙的,”她犹豫地说,“我去……拜访了铁蹄,然后……看到了那场爆炸。”

    “她昨天晚上就来这儿了,”吊车告诉我,“想要帮助那只受重伤不能飞回家的天马。”

    她当然会了。

    薇薇并没有问他们是不是好小马,或者谁是坏小马。她停下来帮助自己遇到的第一只受伤的小马,才不会去在乎他们是谁。我希望她的善良能给敌军留下持续的积极印象。

    “我正在收集这些装甲,”吊车说,独角朝上指了指。“我想作为礼物送给小呆,算是帮这个镇子还一些亏欠她的债吧。”我突然发现吊车说完后,我有点爱上他了。“毕竟她才是干掉那些家伙的小马。”

    薇薇感到了一丝改变话题的机会,她用一只蹄子指着吊车说:“这个家伙说他是整个废土悬浮魔法用得最好的独角兽。”她愤愤不平地说:“很明显,他还没遇上你。”

    吊车和我交换了一下眼神,他咯咯笑了。我尊重地稍稍鞠了一躬,而他也回鞠了一躬。

    “或者我又像以前一样犯错了,”薇薇看着我们,叹了口气。

    “吊车是我的老师,”我解释,“他教会了我怎么……解锁自己……悬浮魔法的潜能?”女神在上,听起来真中二。我把这个归因于看了太多《女剑圣》漫画书,看得太多了(我真的看了很多)。

    泽妮思(她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对着我耳语,“你得说,现在学徒已经成为大师了。”

    我眨眨眼,还在原地反应泽妮思是怎么凭空出现的:“什么?为什么?”

    “因为这是命运,”她真诚地说。

    我甩了甩鬃毛,“谁的命运?”斑马看上去也没有答案。

    吊车朝着“无所不有”杂货店走去,身边飘着几十个搜刮来的装甲。泽妮思也向后退了回去,就好像融入了雨中一样。银贝儿说得对——那只斑马确实有点可怕。

    就剩下我和薇薇还孤单地站在雨中。

    “薇薇……”

    “小皮……”

    “不,你先走……”

    “走吧……”

    我们停了下来,想要说些什么。沉寂尴尬地在我们俩之间蔓延,只留下雨滴敲在车厢上持续不断的金属撞击声。

    “小皮,我说的那些话……”薇薇再次开口了,“实在太可怕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她说过的话仍然令我记忆犹新,造成的伤口也更深了。但是,“你没说错,”我对她说,“你那个时候是为了保护我,虽然你已经非常悲痛,但你仍然要我离开,想让我继续前进。”我说,这是真的。“都是我的错,我当时并没有离你而去,让你自己好好静静,捅马蜂窝的雌驹就应该被蛰几下。”

    我在想,小马国还会有马蜂这种生物存在吗?我只在书中见过它们。

    薇薇摇了摇头,带着条纹的鬃毛湿哒哒地晃着。“不,那些话很残忍,而且……非常虚伪,”她抖掉了自己的医疗箱,画着粉色蝴蝶的黄色医疗箱一下子掉进了褐色的水池中,“我根本就不值得去追随小蝶,或者成为你的朋友。”

    我看见她在瑟瑟发抖。疲累与寒冷肯定是原因之一。她一定是从菲特洛克全程跑过来的。这段路程可不短。我一只蹄子托到她的下巴那里,凝视着她的双眸。她的脸颊上不只有雨水,她正在哭。

    “但我想要那样,”她继续说,“我让废土毒害了自己。我知道,我说得对,大部分小马并不值得被帮助,但这并不是我那样做的借口。”

    我能理解,我完全知道自己一直相信小马本性善良,然后信念被动摇到底是什么感受。我感到自己似乎回到了陷坑竞技场——我尝试拯救的那些奴隶都在为我自己的死亡之战狂欢着。但和薇薇不同的是,他们完全不是我打心底想要给予帮助的根本动力。

    “我知道这都取决于我自己,我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比废土更强大,不让它继续侵蚀我……”她颤抖地说,“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敬心说得很正确:小马国废土对英雄很苛刻,甚至可以说残忍。它把他们打倒、撕成碎片。所有英雄最终都会倒下,不可避免地陨落。真英雄的标志,是他们在跌倒后做了什么。他们是如何重新站起来,重新打起精神,重新投入战斗的。

    “薇薇,小蝶会为你做的一切感到骄傲,”我说,并不确定自己说的到底对不对,但毕竟是发自内心深处的话——会很有分量,对吧?“她会希望你伴她左右,你跌倒了并不是问题。我们都做过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你知道我也做过,没有哪只小马是完美的,没有哪只小马自始而终都十分坚强。”

    “你以为苹果杰克从没撒谎过吗?瑞瑞从没贪心过吗?萍琪从没悲伤过吗?就连小蝶也有在皇家花园的遭遇,”我给了她一个柔和而又振奋的微笑,“最重要的是,你不会被自己的失败阻挡。”

    薇薇盯着我看了好久,泪如雨下。她的心中,好像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

    “谢谢你,我不值得拥有你这样的朋友,”她最终说,扭过头去,盯着包在自己蹄子周围的泥水。停顿了很久之后,她发出了一声颤抖的嘶鸣:“铁蹄的死都是我的错。”

    “什么?”

    她抬头看了看。“对不起,我……你还没有回来的时候,铁蹄想要转移位置,但我清楚地知道你想让我们待在那里。其他朋友都觉得你已经死了,但我拒绝去相信,”她的声音一点点大了起来,逐渐歇斯底里了,“我坚持要让我们紧紧待在一起,相信你能从野火炸弹中幸存下去,你正在尽力和我们会合,所以当你到达那个营地的时候,我们必须得在那里等你。”

    她哆嗦地呜咽着:“我才是地狱犬那么容易就能发现我们的原因,是我让大家每天都扎营在同一个地方!”

    薇薇控制不住了,啜泣了起来。我把蹄子挽在她的身上,紧紧抱住了她,理解了她的痛苦,原谅了她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也感激她现在为了弥补所做的一切。

    “求你告诉我,你很快就能回到我们身边,”我最后小声说,“我们都爱你,都需要你。没有你的时光,就如同遍体鳞伤地进行长途跋涉。”我紧紧抱住了她,“我们都太想你了。”

    “我……”薇薇说,向后退去,挣脱了我的拥抱,站住看着我,只有雨幕相隔在我们之间,“小皮……”

    扑——通!

    一道橙色与锈色的闪电一下子撞上了薇薇,把她撞飞出我的视野,摔进了污泥里,灾厄正压在她的身上。

    “薇薇!”灾厄欢呼,用鼻子蹭着满是污泥的雌驹。

    “很高兴见到你,”她弱弱地说。灾厄向后退了几步,端详着自己一身泥巴的挚爱。

    “哎呦,”他红着脸说,“来,让我帮你。”在薇薇和我能说出什么话之前,灾厄就已经冲过了马路,从轨权的警局门前拿了一个集雨桶。

    哗啦!灾厄在薇薇头顶上一下子把桶内所有雨水都倒了下去。

    薇薇叹了口气,“算了,至少我本来就已经湿透了。”她现在也并不是满身污泥了。

    “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灾厄告诉她,根本就没问她是否高兴。

    薇薇胆怯地在水里跺了一下蹄子:“如果你心里还有我的话。”

    “谁才是傻小马呀?”灾厄责备。

    薇薇抬头看了看他,“我想回来,想帮忙。”她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恳求。

    灾厄把嘴伸进泥水里,把她的医疗箱衔了起来,放到她的背上。我就那么看着他假装要用满是污泥的嘴去亲她,而她谢绝掉了。

    “事情好像终于回归正轨了,不是吗?”泽妮思问,又如同忍者一样出现在我身边。

    我点了点头,这场暴雨终于要停了。

    突然间,我看着薇薇和灾厄,明白了。拼图的几块关键碎片也逐渐归位了,善良与忠诚。

    谁又会去质疑呢?

    天袭者号抵达马哈顿废墟的时候,厚重的黑色雷云稍微变得灰了一些,但大雨仍旧下个不停。

    灾厄拉起乘客车厢,我们两个狮鹫护卫保护着我们的侧翼。

    “你们有想过在那个玩意上面装一座魔能炮塔吗?”瑞吉大声问灾厄,看着铁蹄在过去战斗中所倚靠的行李架。

    灾厄并没有马上回答。我觉得他和我一样,感觉在上面装了武器,就仿佛我们打算替代掉铁蹄一样。对过去第一个搜刮避难厩以及铁骑卫尸体的灾厄来说,这会是一个愚蠢而不切实际的想法。但现在不一样,这可是铁蹄。

    “是的,”他最终说,“咱觉得铁蹄会这么希望,希望咱们好好保护自己。”他保持着平飞状态,“只不过没有时间罢了。”

    卡吉从另一侧靠了过来,和薇薇说起了话:“所以,你在追随所有医疗箱上都有涂装的那只小马咯?”

    “是的,”薇薇陈述,把蹄子收到身子下面,“她的名字是小蝶,而她是最好的小马。”

    卡吉想了想:“但……你先前说过是那只小马创造了超聚魔法呀?”薇薇听了这一句话,出乎意料地平静,和我们尝试将其作为秘密来保守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导致了世界末日,”卡吉补充了一句,“所以……你是一个末日追随者(follower of the apocalypse)?”

    薇薇仅仅花了一拍心跳的时间来回答:“如果这就是小马用来称呼那些渴望和小蝶一样善良的家伙所用的名称,那么我会欣然接受,毫无保留。”

    灾厄突然降下飞行高度,紧贴着街道废墟的瓦砾飞行,又拉着天袭者号一个急刹车,跟随着我们的狮鹫一下子改变方向,跟着我们进了一个中空的“无线王子(radio prince)”商店里面。

    “发生什么了?”当灾厄踢了一下机关解开自己的挽具时,我问道,从乘客车厢里跳了出去。

    “你没看见?”泽妮思问,异域风情的声音里充满了怀疑。

    没过多久,我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大约十分钟后,当我们几个蜷缩在柜台后面掩护的时候,散发着惨淡灰光的阴云被一座巨大乌黑、铁砧状的英克雷移动要塞遮住了。四团庞大的雷暴云从中横跨而出,每一侧各有两团。巨大的电弧在云团之间激烈地闪烁,马哈顿的街道废墟都被渲染成黑白相间的光景。每一团雷暴云都伴着一艘“猛禽”云舰。每一艘“猛禽”云舰上,那些让它们居高临下的云团都有一块直接融进了飞行要塞炽热的雷云中。那艘超级巨舰的起落架上密密麻麻满是炮塔。我能观察到几扇巨大的活动门,可以投放天空战车,轰炸机,或者数以百计的部队。

    “那,他妈,是啥……!?”就不能,让我们,好好休整一下吗?

    我们可是做了一次辐虹音爆呀,脑海中的小马提醒我,不然你以为他们会派出什么?

    就连丧火都压低声音惊呼了一声。

    “荣耀黎明号(glorious dawn),”那艘超级巨舰经过马哈顿废墟上空的时候,灾厄带着一丝敬畏说。

    灾厄注意到我们大家都在盯着他看,便清了一下嗓子。“雷霆之首级移动围困平台,”他解释。

    “你说过英克雷只有四个那种玩意呀,”我指出,希望我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在指责他。

    “没错,有两个永久性驻扎在其他地方。其中一个在纳瓦罗,另外一个在最高议会的总部。”

    我算了一下。从灾厄和荣辉的叙述来看,英克雷一个“团”配有四艘“猛禽”云舰以及一些随行的部队——正好是一个雷霆之首能携带并部署的数量。一整个团的军力在野火炸弹爆炸前降落在了马波里基地,还带来了一个最高议会的成员。可能就是附属于最高议会的雷霆之首的那个团。凛冬指挥官曾说过,足足有“数以百计”的小马。

    我感到一阵恶心。

    “如果他们派了雷霆之首执行‘烧灼行动’,意味着已经准备好大举进攻了,”灾厄警告我们,“他们已经损失得太多,也太快了。急需一次大型的胜利,要是他们的入侵失败了,英克雷大批领导都会在下任选举中丧失自己的地位,他们不会再只围绕小目标行动了。”

    “这就解释为什么他们没有对新苹果鲁萨重新发起进攻,”卡吉推测,“或者碎蹄岭。”

    “那你们觉得他们目标是哪里?”当暗影终于过去,暗淡的日光(就像往常一样)又重回街道的时候,泽妮思问。

    “从航向来看的话,我觉得他们目标是吠城,”瑞吉提议,“我觉得他们根本不打算把那种玩意儿停在十马塔上。”

    操,该死,该死,该死!!

    “灾厄,”我焦急地问,“还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我们能把这一切变得有意义。让所有的损失变得十分值得,把一切变成一个更好的开端?”

    灾厄给了我一个表情,明示着自己还记得我的那个承诺,其他伙伴则盯着我们看了又看。

    “嗯,我有个计划,知道该怎么做……”我开始说。

    狮鹫看起来迷茫又困惑,泽妮思好像在沉思,薇薇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但是灾厄的眼中却点亮了一丝希望,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随即那个微笑又颤抖了一下,他试探性地问:“那咱的计划又会怎么样?”

    “你的计划优先,”我再次向他保证,我的朋友看起来一下子解脱了一样,“但这波新的攻势打乱了我的计划,我得知道英克雷的日程表是什么。”

    灾厄点了点头,前蹄放在额头上敲了几下,思考着:“好吧,咱们之前从来都没见过雷霆之首,目前来看,他们先前一定在地表哪个地方设了一个通信中心,一个能把分散的兵力和传达的命令的数据互联起来的地方。”

    我的前蹄扣在了一起,“太棒了,我们就去打击他们的通信中心,获取他们的时间规划表。”

    “和咱想的一样,”灾厄又思索了片刻,“得是一个很高的地方,咱觉得他们被赶出十马塔之前,就打算把十马塔作为那种用途,他们应该还有一个备用的位置……”

    我想起了当时黑羽的广播信号能传播得有多远,那些鹰爪佣兵曾被困在一个进行广播的最佳场所。“蹄铁塔,”我很确信就是那里。

    “你,有一个计划,”薇薇从天袭者号前面的窗子里探出身,“你。”

    灾厄把天袭者号成功降落在十马塔的屋顶上,窃笑了一声。在蹄子落地的一瞬,我吐出了一口长气。“我先前总想回到这里来,”我自言自语,“但是敬心却不在。”

    “可不许你那么说!”灾厄检查了一下降落是否成功,又解开了乘客车厢的挽具,回头看向薇薇,“你让咱的计划听起来就好像霉运当头了一样。”

    “你的计划就是我们来这里的原因吗?”薇薇询问。

    “没错,咱们需要寻求你朋友生命之花的帮助,”灾厄轻松地回答。当薇薇意识到那个十分明显且无比合理的结论后,我看到她向后缩了一下。

    “你想用自己的记忆做点什么事,对不对?”

    灾厄毫不害臊地点了点头。见鬼,他看起来还对自己那个点子挺得意的。“没错。”

    “你……不打算忘掉我,对吗?”

    这句话一下子触动到了他,灾厄开始结巴起来。“绝对不可能!”他坚称,“小皮说过,生命之花能把记忆记录下来,你明白,用不着移除它们。”他愁眉苦脸地看向我:“这……这没错,对吧,小皮?”

    “没错,生命之花既可以记录记忆,也可以移除它们。”

    薇薇看上去稍稍放松了一点,但也没有放松到哪里去:“仅仅只收集你的记忆,就能帮我们打败那些全英克雷飞得最快、最狠毒的猎手?……怎么才能做得到?”

    问题来了,第一个关键点。

    “不不不,”灾厄拍打着翅膀,得意地说,“咱们不是要去打败闪电天马,薇薇,而是要拯救他们!”

    接待我们的棕色绅士小马,并不是我期望遇见的独角兽,但他也很面熟。他就是通知我关于依法处置干酪杰克各种细目的那个家伙,而他也是暮光学会的一员。

    “……一次彩虹音爆!”他边说边把眼镜摘到胸前,用一块手帕擦了起来,“或者更准确一点,一次辐虹音爆。我相信反抗军电台(resistance radio)就是这么称呼它的,不是吗?”

    “反抗军电台?”

    “噢,”当他重新把眼镜戴回脸上时,扬起了眉毛,“没错,这是本地贵族对偶尔打断英克雷广播的dj pon3电台的叫法。”

    反抗军电台。我喜欢,干得漂亮,敬心!

    “所以,暮光学会到底能不能帮我们?”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

    “实际上,”这个绅士律师承认道,“你和你的混杂小队,已经远远证明了你们的意图和你们取得成功的能力,要是能伸以援蹄,我们将不胜荣幸。”他又充满惆怅地添了一句,“一次辐虹音爆啊,我这辈子……”

    我和灾厄互相交换了眼色。

    “好吧,现在咱们最需要的是生命之花,以及他在记忆魔法方面的专长。”

    棕色的独角兽点点头,甚至对灾厄看都没看一眼,“当然没问题,我这就派马去找他。同时,你们经常定的那间套房也已经准备好了。”

    “还有,”我补充了一句,“你方便的时候,我想要和你讨论一些事务,一个……法律事务。”

    他转过身,透过眼镜边缘看着我:“真的?”

    他不到一小时之内就有一阵空当。暮光学会突然很渴望能帮助我们,我还真有点惊讶。虽然我可能有点被害妄想症,但当事情开始向着有利于我们这一方发展的时候,我反倒还紧张起来了。

    与此同时,我们来到了我们的套房,等待着生命之花的到来。

    “这块地方可真豪华,”瑞吉望向整齐的床单以及大理石制成的地砖,吹了一声口哨。她用一根爪子戳了戳一个精美的枕头。

    卡吉走到窗边,向外望去,眼睛不断转动,好像是在搜寻狙击手:“不开玩笑,要是我们也有一个这样的地方,让我们重新回到废土闯荡可就是件难事了。”他拉上了窗帘,对着自己在门边挑了一处“战略要地”的妹妹点了点头。

    “呃……咱不觉得咱们会在这里遭到袭击,”灾厄提议。我们的狮鹫守卫互相看了看,仿佛觉得灾厄有点傻得可爱。

    “要苏打水吗?”薇薇问他们,从卫生间的赠送品储存柜里拿了几瓶出来。我缩了缩,突然感到有点局促不安。

    薇薇给他们每个都飘了一只高脚杯,然后从自己的杯里抿了一口。“好吧,几乎没有气泡了,”她说,品评一样地盯着杯子看,“但会有的。”这可是十马塔,薇薇在这里的时候,一下子就变得娇生惯养起来。“如果灾厄一会儿要去把自己脑子蹂躏一番,那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做次水疗,小皮?”

    “啊,你们这群小马先前还说自己处境艰难呢,”卡吉嘲弄说,翻了翻白眼。

    我沉思着脱下护甲,走向卫生间。在这一切的浑噩经历之后,去做次水疗简直就像到了天堂一样。但是现在,我仅仅只想要那种浑身洁净的感觉,都快忘了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了。我把自己的加强型护甲丢到地上后,薇薇对着它挥了挥独角,除掉了上面的血渍与污垢。“如果我们有时间,也许可以,但是我想利用那段时间来潜入蹄铁塔。”

    我对英克雷选择的猜测是正确的。我们已经在十马塔屋顶上发现那里的英克雷天线阵列了。在高空悬停的“猛禽”云舰也非常显眼。

    我四下看了看同伴,感到新奇又熟悉:“一次秘密行动,潜进潜出。”

    “没错,说得好像你的秘密任务有哪一次完全成功一样,”灾厄挖苦。

    我继续说,无视了他:“我会带上泽妮思,还需要一只狮鹫把我们送到那里,然后,”我承认,“操作云制系统。”

    “我来,”卡吉自告奋勇,“这些花哨的奢华玩意儿弄得我羽毛直痒痒。”

    薇薇走到灾厄那里:“那么,你的计划……”

    灾厄笑了笑,凝视着她的双眸。

    “你想要去策反闪电天马?让他们看到自己站在了错误的一方?给他们一个能成为英雄的机会?”

    “没错,”他的嘴距她只有几寸。

    “你知道,我都有点觉得……简直酷毙了,”她身子往前一探,傻乎乎地看了他一眼。他们两个距离实在太近了,简直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你从来都没这么性感过……”

    “够了!”我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把护甲飘了过来,“赶紧去干事了!”

    我走出门,护甲飘在身后。卡吉和泽妮思也赶紧在他们两个狂亲上去之前跟着我跑了出来。

    我走到大楼破碎不堪的边缘处。在过去两百年里的某个时候,我们头顶两层楼之上的天花板坍塌了下来,砸穿了下面的地板,又砸碎了更下面的一层。周围一圈仅剩一半大小的房间,更显出废墟内部的千疮百孔。尘土懒洋洋地漂浮在空旷宽敞的房间里。

    这个时候,我想起来了,低头看向满是瓦砾的大坑,脑里的小马提醒我,在下方某处,就是萍琪最后的派对,永远遗失在一颗记忆球里。

    目前为止……噢,见鬼,为什么我的意识要寻找一个包含马芬,用来形容“轻装上阵”的比喻?一定是小呆在我身上留下了什么东西(不,不是那种黏糊糊的,充满腐肉气息的感觉)。

    短暂的内部讨论后,我决定“轻装上阵”。泽妮思有她的斑马隐身斗篷,我也会使用自己的mg隐形小马二型。虽然卡吉不能潜行,但我们两个会打头阵去进行侦察。一切都安全后,泽妮思就把兜帽甩下去,让他知道可以安全前进。虽然卡吉还是个处于青春期的少年,但从来都没有表示过任何厌烦。他头脑冷静,并不只是一味地渴望大打一场。

    除了自己锋利的爪子,狮鹫还装备了用地狱犬利爪制成的刀刃及翼刃。我见过的第一只装备了那些玩意儿的狮鹫,就是协助奴隶贩子袭击火车的那一只。我曾见过那些玩意儿轻松削掉了一只小马的脑袋,但我担心那些玩意儿对穿着魔法动力装甲的天马来说不太好用。

    几道炫彩的光线从缝隙中射了过来,击中了几块破碎的天花板以及上面一张本就危悬着的桌子。那张桌子马上就融化成了烂泥,滴进了下面的瓦砾中。

    好吧,这是新招式。

    我连忙冲到掩体后面,马上打开视觉强化魔法。我们几乎和上次遇到的三只天角兽站在同一个位置。而在我们对面,完全是我上次所站的那个位置,有一个正在用充能重装步兵战斗鞍向我们开火的英克雷骑兵。

    我抽出小麦金塔,用辅助瞄准魔法锁定那只来袭的小马,但下一刻就不得不从被他武器融化的掩体后面撤离。

    又有两只天马从另一层楼透过地板的裂缝穿了过来。那个骑兵用压制性的火力轰击我们,后来的两个守卫正从侧翼包抄我们。

    第一个英克雷守卫穿过我们后面一间办公室,冲向我们右翼。卡吉前去阻挡他的去路,用自己的翼刃去割那只身着装甲的小马。卡吉的攻击证明我的担忧相当正确但是也毫无必要:翼刃在天马的装甲上只是无害地擦出了一些火星,但下一瞬卡吉就把自己的地狱犬之刃深深插进了那只小马的喉咙里。

    第一个守卫倒下之际,几道射线突然从背后冒出来,命中了卡吉。他的鹰爪护甲为他承担住了大部分伤害,但还是有一发刺穿了他的右翼。年轻的狮鹫咕哝一声,栽了下去,双目紧闭,拼命压制住泪花。

    第二个守卫在头顶的楼层着陆了。我听见她透过地板上一个缝隙向我们扔了几颗蹄雷,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

    我对付蹄雷可谓是经验老成,回去吧你们!

    然而这也许并不算一个好主意,我意识到爆炸不仅炸死了头顶上的天马,也引发了天花板的坍塌。上方的整个房间落向我的时候,我的魔法一下子就崩溃了。有什么又重又烫的东西把我推到了地板上,将我牢牢压住。疼痛从我的后腿蔓延开来。

    我被死死卡在了参差不齐的地板以及一个融化的文件柜下面。

    卡吉在门口打着掩护。我不知道泽妮思跑到哪里去了。幸运的是,我们对面那个骑兵用魔法能量席卷房间的时候,我还处于隐身的状态。而建筑瓦砾是最佳的防火材料。

    我甩着脑袋四下看了看,拼命寻找不知落在哪里的小麦金塔。

    那个骑兵开始重新装填,彩虹色的射线停止了。我的左轮枪突然掉在了身旁的地板上,是一个来自一只看不见的斑马的礼物。我用魔法把它飘了起来,用瞄准魔法再次锁定住那只天马。

    砰!砰!砰!砰!

    “十二区清空!”一只天马在我的耳机中喊着,“十分钟后将执行烧灼。”

    有了雷霆之首投入战争,这个通信中心就变得非常多余了。我们抵达的时候,英克雷已经把这一片区域清空了。上空盘旋的那艘“猛禽”云舰并不是在这里进行护卫,而是进行搬迁。

    我们在“猛禽”开火摧毁蹄铁塔之前,还剩七分钟。

    “十三区清空!”另一个声音回答。

    我的隐身小马快要耗尽能量了,而我们也接近了行动的尾声。

    屋顶下面一层最后一个房间,是一个双层的行政酒吧以及休息厅,那里正是他们搭建设备的地方。好消息是,我们的渗透加速了他们的撤离。他们也不想试着把所有设备都带走了,只带走自己的员工。他们会让“猛禽”的炮火解决剩下的一切。

    “十四区清空!”最开始的第一个声音回复,“九分钟后将执行烧灼。”

    坏消息是,这个房间将会变成杀戮地带。整栋大楼剩下的所有士兵,要么待在屋顶上,要么就在那个休息厅里了。

    我又重新确认了一遍自己给小麦金塔装的是穿甲弹。虽说灾厄买光了小呆那儿所有能给小麦金塔用的弹药,但我的穿甲弹储存现在也几乎告罄了。我甚至有点讨厌英克雷用魔能武器了,他们的弹药箱根本就没有我用得上的弹药。

    我对两个同伴点了点头,“我,们,冲!”

    我用魔法一把摔开门,用瞄准法术锁定住每个能看见的士兵。一台英克雷主计算机占据了这个房间。各种线缆从上边蜿蜒而下,一直伸展到那些放在鸡尾酒桌上发着光的云制终端机后部。这个房间很冷。右边的墙上有一排窗户,和左边的吧台相望。有几扇仍旧完好,但大部分都用板条封起来了,封得很差劲。这层楼以及上面那层阳台,都有好几个英克雷警卫兵在站岗放哨。穿着灰色军装的军官和穿着黄色制服的技师飞来飞去,很少有落到地板上的。他们大都是冲着楼梯那边去的。

    两个英克雷士兵在门的另一侧早已准备就绪,是室内率先反应过来的小马,但我的反应更快。

    砰!砰!第一个倒下了,砰!砰!第三枪干掉了另一个门卫,第四枪直接打进了他的尸体里。

    我给每个敌对目标的脑袋都开了两个洞。之所以打两枪,是为了预防第一枪没命中,或者没打死目标,开上两枪立刻换下一个目标。剩下的任何没倒下的小马,就交给泽妮思和卡吉了。

    呼——哧!

    阳台上的一个英克雷警卫兵向我们发射了一枚导弹,我赶紧跳进吧台后面掩护。卡吉越过吧台落在我的身旁,半是跳进来,半是被冲击波推进来的。

    泽妮思,刚刚给自己蹄子涂上了黏糊,尝试从天花板上冲过去。这场爆炸的冲击掀翻了她的兜帽,鲜血也从很多由流弹造成的小伤口中流出。几个英克雷的士兵开了火,一阵绚烂多彩的光影秀撕裂了天花板。一座古老的水晶吊灯摔碎在地,有节奏地叮当作响。泽妮思成功躲开了所有射击,从天花板跳到阳台的护栏上。她的前蹄牢牢固定在护栏上,在那个警卫装填完导弹准备瞄准之际,她转身狠狠踢了对方的喉部一下。我都能听见装甲压碎气管的声音了。那个天马警卫倒下的时候扣下了扳机,导弹无目标地射了出来,命中了远在休息厅另一头一幅有点褪色、摆着一种性感体位的雌驹的画。爆炸轰掉了那些窗户仅剩的任何东西。

    一阵潮湿的晚风吹了进来,烟尘很快散去。

    砰!砰!重新装填。瞄准魔法失效后,我很快又重新启动起来,挤出了最后一点能量。

    另一只装备充能武器的小马向我们吧台倾泻了一阵彩虹射线,击碎了我们身后几个酒瓶。大多数瓶子都是空的,当魔法射线击中架子上几个还满着的瓶子时,里面的液体瞬间沸腾,发出嘶嘶声,随即便爆掉了。我沐浴在酒精蒸汽中,惊叫了出来。卡吉大吼着,从吧台后面跳了出去,想要在敌方能够重新装填前冲过去,他受伤的翅膀尚能撑住他飞行。

    我尝试给他打掩护,瞄准了另一个装备双管魔法步枪的天马警卫兵。砰!砰!一发未命中,另一发正中靶心,但还是没能穿得足够深来杀掉他。

    卡吉冲向的那个英克雷士兵动作很快,一下子就完成了装填,不瞄准就直接向狮鹫的胸部开了火,即使如此,也没能拯救她。在卡吉的鹰爪护甲被融解的瞬间,他的翼刃也深深刺入了她的胸腔里,切断了她的心脏。狮鹫向后倒下了,缕缕青烟从胸腔上的巨大豁口中升起。我惊恐地看见他眼中的生命之光渐渐熄灭了。

    不!天杀的,不要!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咔嚓,一具穿着黑色装甲的尸体从阳台上倒了下去,被泽妮思偷袭而死。我抬起头想找她,但她再度进入了隐身状态。

    “八分钟后将执行烧灼。”

    被我击伤的天马把主计算机当作掩体躲了起来,我都能看见他灌下一瓶治疗药水的影子。与此同时,另一个士兵飞越房间,躲在几根支撑着墙上阳台的一根梁柱后面。第三个士兵蹬翻了一张桌子躲在后面,慢慢向前推进,想要离我更近一点。当桌子突然撞到一根电缆上翻倒,暴露了自己的时候,她惊叫了一声。

    砰!砰!战斗还在激烈地进行着。

    最后一只天马,一只有着顺滑黑色鬃毛与尾巴的灰色雄驹,举起一只蹄子以示投降。他既不是技师也不是士兵,穿着浅灰色的军官服,和他的皮毛很配。这个军官留在了最后,确保其他军官和技师能够在英克雷部队尝试杀掉我们的时候安全撤离。

    他们确实杀掉了我们的一员。我把葛瓦德的儿子害死了。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妹妹,甚至再也不能面对葛瓦德了,但现在我并没有责备自己,而是责备英克雷。

    “给我一个不对你开枪的理由,”我咆哮,“最好认真想一个,因为我真的很想一枪崩了你。”

    “依咱看,”那只天马说,嘴上挂着贱贱的微笑,“你们大可以杀了咱,或者,全都可以获得胜利。”

    “疏散完毕,准备撤离,”耳机中的声音说,“五分钟后将执行烧灼。”

    “你什么意思?”我问,用小麦金塔怼着他的脸,把卡吉的两把地狱犬之刃架在他的脖颈上,还确保让瞄准魔法额外锁定住他一次。

    “长官,我们还有一位军官在里面,”另一只天马的声音在军用频道里响起。

    “五分钟后将执行烧灼!”只有冷酷的应答。

    “咱觉得,你们来这里绝不是为了能让他们对你开一炮,”军官回答,“咱猜,你们来这里,是为了主计算机里的一些东西。现在,你们只剩下大约四分钟夹着尾巴逃离这栋大楼了,而你们已经损失掉了队里唯一一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的家伙。”

    妈的!塞拉斯蒂娅用烈日插爆他的屁眼!卡吉的死什么都没能换回来!

    “所以,咱们来做个交易,”军官说,“要是把咱给放了,咱就把你们想要的东西统统下到你那个哔哔操蛋小马里去。”

    “那你为什么又要背叛英克雷?”泽妮思问,“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两个原因,”天马说,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不过声音里添了几分真诚,“第一,你们这些家伙是灾厄的朋友,咱深深爱着自己的弟弟,看到他的名字出现在杀戮名单上后,咱并不舒心。第二,咱觉得你们当中现在并没有一个会飞的,三分钟给你们逃命可远远不够。”

    我差点都忘了他说的这回事了,耳机里的声音再次证实了他的话:“三分钟后将执行烧灼!”

    “好!”我同意,示意那只天马赶快去做。我选择了相信他,并不是因为他谈到了灾厄,而是因为他并没有谎报我们所剩的时间。

    “你是风涯,对吧?”那只雄驹走到最近的终端时,我问道。灾厄说过自己的大哥是一个通信技术鬼才。“你是这里的通讯长官?”我猜测。

    “没错,都猜对了,”他一边忙活一边回答。我注意到了密码:限制(restricted)

    “现在,你到底想要什么?虽说咱可以把所有东西都给你下进去,但得让你等上很久。”

    “我想知道英克雷下一步都会做什么,什么时候会做,”我回答,脑中的齿轮飞速运转着,“以及灾厄其他两个哥哥都待在地表的几率有多大?”当他开始下载的时候,我一直琢磨着这个问题。

    “三分钟后将执行烧灼!”我们他妈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会说,百分之百,”风涯面带笑容地回答,从终端机那里退开了,“他们让秋叶(autumn leaf)负责执行“烧灼行动”,而他又确保自己其他两个兄弟都会参与这场战役。”灰色的天马笑了笑,“妈的,毕竟这可是让荣辉见识见识纳瓦罗外面世界的唯一机会啊。”

    我呻吟着,晃了晃沉痛的脑袋。灾厄的一个亲兄弟,居然指挥了这些天杀的大屠杀。

    “现在咱得走了,”风涯说,“你们会替咱向灾厄传达咱的爱意,对不对?”

    “你的爱意?”泽妮思问,“你们对待他不是都非常恶劣吗?”

    风涯耸耸肩:“咱们那时候都还只是孩子。”

    泽妮思狠狠跺了一下蹄子:“这不是什么借口。”

    “你看,荣辉这么干,是因为他就是个混账。更糟的是,还是一个不称职的混账。不像灾厄,荣辉就是一个只会让父亲感到失望的家伙。他欺负灾厄,是因为秋叶这么干,他希望自己照着秋叶的样子做一遍,会为他在咱们这里挽回一点尊严,”风涯又补充了一句,“然而并没有。”

    耳机中的声音再度响起:“两分钟后将执行烧灼!”

    “至于咱和秋叶?咱们还记得妈妈去世前的爸爸是什么样子的,”他半是忏悔地说,“以前他好得多,并不总像军士长一样严厉对待咱们。咱们失去了自己的母亲,也失去了父亲最和蔼的一面……咱们饱受打击,只好把灾厄当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风涯再次耸耸肩,从一扇开着的窗户飞走了。

    下载完毕。

    我转身面对泽妮思,用魔法把她整个包起来,然后是我自己,我纵身一跃,跳出了窗户。

    在我跳出破碎的窗户、寒冷的气流一下子呼啸在耳边之际,耳机中传来声音:“一分钟后将执行烧灼!”

    “猛禽”已经撤离得老远,我都怀疑他们到底能不能看清我们了。几门巨大的魔能机炮的炮筒已经充能完毕,准备开火,亮得仿佛像好几个微型太阳。

    天空被撕开了,几道橙白色的巨型电浆射线把蹄铁塔轰成了无数的碎片。猛烈的爆炸涌出每扇窗户,伴随着四溅的玻璃破片,烈焰的洪流汹涌而出。

    我移开目光,将注意力完全转移到把我们飘离那栋被毁灭的摩天大楼上。汗流顺着我的脸颊流下,是时候看看我到底能把我们飘多远了。

    我们回十马塔的时候,走的是塞拉斯蒂娅列车线,泽妮思把我背在她的背上。我颇为自己感到骄傲,我们最终飘了一公里多,然后疲劳和力竭迫使我降落在一座四星车站上。

    我感到无比的自豪。噢,还特别特别乏力。我现在已经准备好和薇薇去做一次水疗了。只是现在时辰已晚,水疗馆应该早已关门了,而且我还得去面对瑞吉娜·冷酷之羽。

    我把风涯拷给我们的文件浏览了一遍。那只雄马说的一点也不假,我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此外别无他物。

    英克雷正关注他们认为最大的两个威胁。首要目标就是红眼,他们一直追踪他到大教堂那里,已经派了一整个团在无尽之森的边缘巡逻,确保他没有逃脱。两天之内,阴日号(overcast)——秋叶上校指挥的雷霆之首——就要派遣另一个全副武装的团进去,把大教堂从小马国的版图上永远抹除掉。

    而荣耀黎明号,正在赶去与英克雷其他的大部队会合,积蓄力量,准备对吠城一战。这一战,意味着彻底的净化。奴隶贩子、奴隶、铁骑卫、拾荒者……英克雷打算把他们全都杀掉,还会顺便将红眼重建起来的那些工厂全部夷为平地。

    而且他们完全有能力做到,我刚刚就目睹他们把蹄铁塔化为无数的残渣碎屑。

    我绝不会让那一切发生。

    亲眼看见英克雷的第二个目标后,我吓得魂不守舍:敬心。不知何故,我的女友对英克雷来说,俨然成为了第二大威胁。在评估旁边,还附了一段视频文件。我打开它的时候浑身发颤,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暴怒。

    这段视频,来自一艘“猛禽”云舰的安保摄像机。我看见敬心摧毁了碎蹄岭高塔。弑星者爆出的能量将触及到的一切裂解得干干净净,直接吞噬掉了高塔的基座。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她只能这样做一次,他们只知道她能做到,这也使得她的威胁程度甚至比小呆还要高,几乎赶得上红眼以及他全部的军队了。

    我突然间意识到,很奇怪地意识到,我不再感到恐惧或疯癫。我感到无比骄傲,为自己美妙又危险的敬心感到骄傲。

    而且他们还没想好如何对付她。对他们来说,冒险派出更多的部队,可能只会引来她更多的报复, 也就意味着另一座高塔会被毁掉,甚至不止一座,所以他们还是选择了静观其变。

    嗯,也不准确。他们派出了一个足以致命的暗杀部队,足以杀掉敬心的同时不会遭到她的报复:闪电天马。

    灾厄说得对;闪电天马确实被全部召集起来开了很多会,但那些会议将在六个小时之内结束。之后,我们的追猎者被分配了三十二个小时来完成当前分配的任务。然后,他们会受命集中火力杀掉我的女友。

    三十二个小时。

    我默默祈祷他们会先做我自己真正想做的事:睡上一觉。开了十二个小时的会,有哪只小马不想先睡一觉,确保自己猎杀其他小马的时候精力充沛、活力四射呢?

    泽妮思轻轻推开我们套房的门,把我毫无尊严地放在了地上。我被烧伤的背部着了地,疼得我一阵嚎叫。

    灾厄走了过来,低头看着我,“办得怎么样?”我惊讶地发现他竟然还在房间里,还是说他已经做完记录回来了?

    生命之花走到他的旁边,薇薇也正如我们料到的一样叹息了一声,赶来处理我们的伤口,先从血淋淋的斑马开始。

    “风涯让我为你传递一下他的爱意,”我回答。

    一个女声从角落里传来的瞬间,我缩了一下:“卡吉在哪里?”

    瑞吉娜·冷酷之羽低头盯着自己双胞胎哥哥的刀刃,随后小心翼翼把它们别在自己的腰带上:“谢谢你把这些东西带了回来。”

    “瑞吉娜,我真的非常抱歉。”

    “没有留下尸体,”泽妮思提醒她,“英克雷……”

    “不要谈那个他妈的英克雷!”狮鹫咆哮。

    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最后灾厄打破了沉寂:“现在怎么办?”

    瑞吉娜·冷酷之羽满眼怒火地瞪着他。“你说‘现在怎么办’是什么意思?”她粗暴地问,“任务不是还没结束吗?”

    “你……还想继续留下来……?”薇薇目瞪口呆地问。

    “冷酷之羽的家伙从不会在形势严峻起来的时候转身逃跑,”她啐了一口。

    年轻的雌性狮鹫躺了下来,眼眶早已被泪水打湿,但却没流下任何一滴眼泪。她呜咽得几乎喘不上气,但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也绝对不会跑回去给葛瓦德说,我退出了那个杀掉了卡吉的行动。”

    薇薇用魔法脱下了我的护甲,开始检查我的伤势,并给我飘来了一瓶治疗药水,表现得像自己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们一样。

    “所以,”瑞吉最后说,“现在怎么办?”

    生命之花突然说:“现在,我已为旅程准备好了必备之物。”

    “你说什么?”

    拥有绯红与猩红相间鬃毛的独角兽看了看我们,“其实,仅仅把灾厄那么多记忆记录成一份算非常容易了,但你们其他的要求……”他转过身去面向灾厄,“抱歉,但暮光学会实在没有五个记忆储存器能给你用。”

    我怕的就是这个。

    灾厄的计划,就是先把闪电天马分散开,然后借助泽妮思的麻痹之蹄以及薇薇的麻醉魔法,把记忆储存器直接套给他们,给他们强行灌输他自己的记忆。灌输那些他是怎么离开、以及为什么离开英克雷的记忆;灌输那些关于地面善良小马的记忆,以及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光,还有我们一起做过的所有好事。

    然后相信小马内心向善的天性。

    关键的问题是,要想浏览黑欧泊石中的记忆,就需要经历和记忆内的宿主经历的一样长的时间。更何况,灾厄想给他们灌进去的是好几天的记忆量。虽说在他们浏览记忆的那几天里保证他们的安全以及健康是个大问题,但如果我们都没足够的储存器来困住他们所有成员的话……

    “幸运的是,我还有另外一套备选方案,”生命之花说,“有一种记忆法术,是暮光闪闪亲自创造的,可以让我在几分钟内把那些记忆塞进他们脑海里,虽然整个过程不会太愉快……”白色独角兽摇了摇头,“但会很管用。”

    “呃……无意冒犯,但你出过十马塔吗?”灾厄问,“外面很艰险的。”

    生命之花轻轻甩了一下鬃毛:“出过,我对外面的世界还是比较熟悉的。”

    这可比暮光学会给我们几个记忆储存器的承诺大多了。“你确定吗?刚刚和我们出去做任务的狮鹫已经回不来了。”

    瑞吉娜对着空气冷眼一瞥。

    “你曾叫我们给予帮助,而你说得对,”生命之花看着我说,“这就是我们帮忙的方式。”

    瑞吉站了起来:“好,那我们还等什么呢?”

    “呃,”薇薇轻柔地说,“我们有些可能需要一些睡眠,”她尽自己所能没往我这里瞄。自从泽妮思把我扔在地上后,我就再也没动过地方。

    “没时间了,”我坚持说,但还是一动不动,地板挺好的,给我个枕头就行了,“我们得赶在闪电天马行动之前进行转移。”

    瑞吉看了看周围的小马(以及斑马)。丧火疲倦地轻啼一声,尽管这一路上它几乎都是依在薇薇的肩头上打盹。

    “好吧,”她抱怨道。

    我的眼皮越来越沉,但我还是强撑着睁开了眼。我们头顶还悬着一块马蹄铁,随时准备落下来呢。

    “那么,”生命之花问,“我们要前往哪里?”

    “我们需要一个能让闪电天马的飞空优势发挥不了的地方,”瑞吉指明。

    薇薇把自己做了发型的鬃毛向后掸了一下。很明显,我出去的时候她做了一次水疗。她看上去简直完美:“嗯,马哈顿肯定不止有二十九号避难厩,你们还知道附近有哪个空的避难厩吗?”

    “不能选避难厩,”灾厄打断,“那个玩意儿完全就是死亡陷阱,以防没注意到,咱提前先说一句,就算避难厩本身不能杀掉咱们,闪电天马也会直接锁上门,坍方隧道,或者像小皮对二十四号避难厩做的那样,直接引一条河进去。”

    薇薇向后缩了一下,惊讶地看着我。

    “他们甚至都不需要一条河,”瑞吉补充了一句,“他们可是天马,很擅长下雨的。”她摇了摇脑袋,看着我的天马朋友:“第一准则:不能在地下。”

    我想,那个悬着的马蹄铁此时应该落下来了。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闪电天马无法利用飞行能力对付我们的地方,”生命之花慢慢地说,“还得是一个能把他们分散开的地方,还得是户外?”

    “没错,”灾厄信心十足地说,“咱已经找好了绝妙的地方……”

    呼悠——看,那块马蹄铁落下来了。

    “……无尽之森。”

    黎明第一缕金光洒向地平线的时候,天袭者号平稳飞向了希望镇。

    “我想问你,为什么让灾厄来做计划?”泽妮思问,把自己的斑马隐身斗篷脱下来给了生命之花。那只雄驹绝对会很需要它。我们绝不会冒着风险让闪电天马解决掉我们唯一一只会释放记忆魔法的小马,也不能冒险让森林干掉他,或者大火,或者任何前来控制火势的红眼军队,或者英克雷的巡逻队。无论怎么看,我们都得赴死,但至少,我们会死得很精彩。

    “嗯,我为他感到骄傲,”薇薇明确地回答。

    “要是我们前往无尽之森,”泽妮思说,从鞍袋里掏出一本破旧的古书,“那我必须告诉你一些东西。”

    我看了一眼那本书。封皮由十分古老的皮革制成,有点扭曲开裂。正面刻画着一个很大的斑马象形文字,下面还有一排小的。我上次见到那些符号,正是试着去看黑皮书的时候。

    “你从哪里拿到的?”我谨慎又好奇地问。

    “从我的女……从泽菲儿那里拿到的,”我们斑马朋友说,“曾几何时,它还属于我的祖父母。这是他们从无尽之森泽科拉的小屋里抢救出来的。”

    泽妮思翻开书,指了指那些奇怪的符号:“你们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无尽之森生长得那么危险奇特,对不对?”

    我点点头,想起灾厄曾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无尽之森从来没有遭受过打击。那里没有辐射,没有污毒。这也是红眼想把它改造成农田的原因。

    “这本书让我知道了原因,”泽妮思神秘地说,“并不是什么新的原因,非常古老。”

    “你就是想给我们说这个?”

    “你们在中心城废墟玩耍的时候,我找到了这本书,之后也确实花了一些时间来看它,”所谓时间,我猜,是在帮小呆照顾银贝儿的时候,“而且……真的很难看懂,里面有一些我不希望去理解的东西。”

    我们都集中精力听着,就连灾厄的耳朵也都转了过来,以便听得更清楚。

    前方很远处有什么东西闪耀着。地平线上的便是无尽之森——依旧绿油油的,依旧向空中吐着浓烟。

    “我……觉得我们好像把露娜公主和梦魇之月搞混了,”泽妮思承认,低下头看了看书。斑马刻意回避了身边任何一只小马的目光,“她们并不是同一个。”

    薇薇疑惑地歪着头,丧火也纳闷地鸣叫一声。

    “大战之前,远早于废土时期……一千年前,一颗星星坠入了我们的世界,掉进了无尽之森,就在公主住所的附近。”

    我知道这个故事,夜流曾经给我讲过。

    “那颗坠落的星星,摧残并扭曲了周围的一切,”泽妮思说,“根据泽科拉的记录,即使只有一点点曝光,也足以让黑暗在露娜内心深处扎根、生长。只有借谐律精华之力,才能消除星星对她的影响。”

    斑马最后抬起头:“原谅我可能会对你们女神说一些看上去抱有恶意的话,但塞拉斯蒂娅从来没有自己妹妹那样强大。若她遭受的打击太大,她会选择逃避。”

    我瞪了泽妮思一眼,她表达的最好是其他意思。她突然说了一个对塞拉斯蒂娅女神这么不讨好的评价,弄得我有点不高兴。

    “她在大战中期退位,”泽妮思提醒,“而且,这并不是塞拉斯蒂娅第一次抛弃什么东西了。当她不得不把自己妹妹送到月亮上的时候,她也抛弃了她们的城堡,任由她们的家在无尽之森里腐朽。”

    好吧,我知道,但说真的,又有谁能责怪她呢?那座城堡承载的记忆……不管对谁来说,都太过痛苦了。

    “而且,她也把谐律精华丢在了城堡里,”泽妮思说,“仅仅就是……丢在那里罢了。”泽妮思低下头看了看书,好像是在弄懂那些字符:“谐律精华,是所有已知魔法中最强力的存在,就那样被留在了底座上,除了一个被隐藏起来,等着被触发以外。几个世纪过去了,城堡破碎倒塌。藤蔓与苔藓渐渐爬到元素的底座上。它们就那样被渐渐遗忘了,渐渐变成了传说,变成了老马所讲的童话故事。”

    “这些又是怎么让无尽之森变得那么疯狂?”灾厄不耐烦地问,“那块地方从来都没有那么糟糕,直到战后。”

    泽妮思摇摇头:“不,翅膀小马,它在之前就被埋下了恶种,邪恶需要时间滋生。”

    “那又是什么东西让恶种发了芽?”薇薇问,“如果不是这场大战,又是什么让那里变成那么糟糕?”听起来她好像接受了这种说法,但对我来说,这全都是疯狂的斑马逻辑。

    “通过这本书,”泽妮思说,“我开始相信,来自星星的感染早就被遏制了一千年。虽然在那段时期里,森林里依旧有邪恶存在,但它并不能随心所欲地散发出自己的邪恶,因为有谐律精华,虽然它们被遗弃了,处于沉睡的状态,但仍然一直抑制着邪恶的生长。”

    “之后,它们就被移走了。”

    我的眼睛再次注意到那个在曙光中闪着光芒的东西,就在我们正前方,无尽之森外围的不远处。“那是什么东西?”

    “那个?”灾厄重复了一遍,“是那个闪光的东西吗?”

    我点点头,意识到他不能看见我,就喊了一声“对”。

    “那里就是希望镇太阳能阵列。只有在一天中的黎明,那些大盘子才能吸收足够的阳光来发亮,”他笑着说,“咱们进入无尽之森之前,会从它的正上方飞过,那个时候你们可以一饱眼福。”

    我又点点头,这次是对自己点的,我正在思考着灾厄说过的关于英克雷的一些话。“好吧,大家,注意听,我们计划是把闪电天马分开,但很有可能也会把自己分开。所以,我们得先定一个集合点。”

    “你在打那些太阳能阵列的主意?”灾厄问,“那里很近,但距离森林边缘依然有好几里。可是很长的一段路,也没有什么掩体,尤其在你们受伤的时候。”

    见鬼,想想,好好想。好吧,备用方案登场。“我知道无尽之森边上有一个农场。那里很有可能布了雷,或者老是闹鬼什么的,总之要小心,”这可能是个坏主意,但至少也是个地标呀,“只要靠近那里就行了,别进去。”要么去那里,要么去小蝶的木屋,但我真的不想把薇薇重新带回那里了。

    其他伙伴都迅速同意了。

    我们继续飞行。随着无尽之森一点点接近,我们时不时闲谈两句。

    我停止向窗外望去。我真的不想亲眼目睹我们和无尽之森的距离一点点被拉近。看着我同伴们的眼睛,我发现其实大家和我感觉都一样。在闻到烟味不久后,我们仿佛都能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似乎全身的皮肤都在发紧。

    这真是个糟糕的计划。

    但是闪电天马就要出动了,他们会过来抓我们,而我融合了哔哔小马的前腿,正把他们引到我们这边来。要是够幸运的话,我们在森林待的时间不应该超过几个小时。

    我看看生命之花。他看上去和我们有点不合群,虽然我们整个计划实际上都得靠他的记忆法术来维持。

    我突然间明白了什么,用前蹄拍了一下前额。

    “我猜猜,”我说,把独角兽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你先自己看了我的记忆球,然后又直接把那些记忆灌输给暮光学会其他的成员,对吗?”我先前还很自以为是地觉得我的记忆能让他们丧失行动能力好几天呢。

    生命之花浮夸地笑了一下,“当然,”又马上皱眉,“除了最后一个。”八号记忆球。“我十分确信,里面可没有他们想看到的东西。”我刚要感谢他,他紧接着就补充了一句,“我也赶紧把它从自己的记忆里抠了出去,以缓解心灵的创伤。”

    薇薇窃笑了一下。我不知道自己该感到解脱,还是感到被冒犯。

    “噢?”瑞吉振作了起来,飞近了一些,“为什么?”这是她整个早上说的第一句话。答案是,因为里面是关于我性生活的。

    “没你的事,”生命之花毫不客气地回答。

    雄性独角兽穿过乘客车箱坐到我的身旁,轻声对我坦白,“无意冒犯,我和敬心做朋友已经很久了,我只是不想让自己觉得她是那种小马。”

    “注意了,乘客们,”灾厄回头喊,“要是你们探出头,能在右边看见希望镇太阳能阵列。要是往前看,便能一赏无尽之森的美景。咱们接下来的旅途,会下降到距离树顶十几米的高度……”

    我一跃而起,跑到窗边。右下方,我能看到拔地而起的六个混凝土矮塔,其中五座塔上面斜顶着破碎的、饱经风霜的巨型镜子。每个巨型碟子中央都竖起了一个奇怪的装置,让它们看起来有点像花,整组阵列看起来就像一座花园。其中一个碟子从自己的矮塔上掉了下去,倒扣在另一座塔旁边的地上。在第一下砸到地面的位置裂了一条大缝。我飘出双筒望远镜,想观察得更仔细一些。有一个废土游商在那个打翻了的大碟子下面盖起了住所和商店。

    “……建议大家都把嘴捂上,空气质量正在急剧下降。”

    空气开始变得越来越污浊、难闻、烟雾弥漫。薇薇递给我一条围巾围住了我的嘴,用于防护。她考虑周全地为我们每个成员都买了足够的围巾。给泽妮思的围巾是一条带红色与金色条纹的,看起来荒唐极了。

    就在即将飞到树梢那么高的时候,我们听见了身后雷霆的怒吼。转身望去,我看到五道爆裂着闪电的黑烟,从希望镇太阳能阵列那里喷涌而出。

    闪电天马。

    灾厄大吼了一声,立刻尽自己所能拍打翅膀,不断提速。

    “他们真是糟糕的追猎者,”泽妮思抱怨,“毫不隐蔽,就好像渴望自己非常瞩目一样。”

    “确实,”瑞吉叫出声,帮着断后,“要是乐意,他们完全可以在我们飞过那里的时候偷袭我们,或者之前。”

    “他们正在享受追逐的乐趣,”我郁闷地猜测。

    “或者,他们正有预谋地把我们往无尽之森的深处赶!”瑞吉叫着。

    下方,就是那个布满了爆炸造成的土坑的闹鬼农场。但在我看来,土坑的成因并不是被引爆的地雷,而是地狱犬的杰作。

    我赶紧跑回窗边,向下看着经过的农场。院子里,一块防水布下面,藏着一个英克雷天线阵列,看上去就和老奥尔尼的那个一样。“我操!”

    我向后方看去。那几道带着闪电的黑烟一个急转直冲我们而来,飞速迎头赶上。

    树木在我们下方疾驰而过,挡住了农场。我们现在飞到森林的上方了。热浪涌了上来,整个世界好像变成了一个大烤箱,我们已经在无尽之森的范围内了。

    一种不自然的恐惧悄然生长,就像蠕虫一样爬过我的骨骼。

    森林的稠密树蓬在下方极速掠过,我们和闪电天马之间的距离也正在急剧缩短。我能看见橙色的烈焰在树木之间肆虐,一直烧到了一条河的河岸,灰烬把水流都染成了灰色。

    什么鬼?这副景象里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突然间,一面陡峭的悬崖赫然出现在我们前方,灾厄大吼一声,一个旱地拔葱,整个乘客车厢严重向上倾斜。我们翻滚着摔向了车尾,摔向已经没了玻璃的后车窗,而下方就是森林。

    泽妮思伸出蹄子,努力扒住窗边,我和生命之花砸到了她的身上。疼痛的冲击崩溃了我的魔法,突如其来的重量几乎让灾厄从空而落。

    砰!

    闪电天马有一个开了一枪,听起来像反器材步枪。天袭者的棚顶被开了个洞;位置与之对应,地板上也被开了一个。

    我听到了一阵奇怪的扑扑声。

    灾厄也听到了。随着一声痛苦的尖叫,他终于把我们拉过了悬崖的边缘。草地就在我们下方。灾厄大吼一声“弃车!”,立刻猛踢挽具上的快速解除装置。

    泽妮思松开腿掉出了后车窗,紧接着是生命之花和我自己。就在薇薇从车门往外跳的时候,丧火也从侧面一扇车窗迅速飞了出来。

    泽妮思摔到了草地上,翻滚数圈。我也很狼狈地一头栽进森林的地面,不断打着滑,小石块和坚硬的植物在腿上、下巴上留下了无数擦伤,最后停了下来。要是我们没这么拼命提升高度的话……

    薇薇都还没摔到地上,天袭者号就在狂野魔法的作用下在一片炫光中爆炸了。

    我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到处搜寻着我的朋友。嘴里有一股铜臭味,腿还有点抽搐。我的胃,还有整个左半身都严重挫伤,导致连呼吸都有点困难。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倾斜了过来,不停要让我失去平衡。我再次倒了下去。

    身旁到处都是燃烧的扭曲金属碎片——都是天袭者号的残骸。看到它们,我的心不由得刺痛。就仿佛我们失去了一个最亲爱的宠物,或丢掉了价值连城的传家宝一样。

    泽妮思就在不远处着了陆。虽然泽妮思在天袭者号快要变成名副其实的飞行炸弹之前一瞬摔了下去,然而除了弄丢了围巾之外,她并无大碍。斑马早已站起身,比我自己预料得平稳多了。泽妮思大步赶来,帮我重新站了起来。

    片刻之后,灾厄飞过头顶。

    “其他伙伴呢?”我问他。

    “没事,往前走,”他向我喊,迅速向前飞去。

    我蹒跚向前走,四肢总威胁着要我放弃。每当迈出一步,我的体侧就要抗议一次。幸运的是,现在我们有两个医生同行,不过没有任何一个在我的身边。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泽妮思带着我向前走,在前面推开树叶。闷热让马难以忍受,浓烟呛得我喘不过气来,然而火并没有烧到这个高度,我再次强烈感觉到,有什么非常不对劲。

    我停了下来,环望四周,伸出一只蹄子,尝试感受一下我摸到的东西,什么都感觉不到。

    “嗷!”泽妮思开路时拨开了一个长满树叶的树枝,那根树枝下一瞬弹回来打到了我的脸,我叫了出来。

    我穿过最后一簇灌木,一头撞上了薇薇的屁股。碰撞使我侧翻在地,前腿精疲力竭,我也直接顺势倒下。

    我透过薇薇四蹄之间看了看前方。

    一只充满决心的兔子正瞪着我看。

    那只兔子是石头做的。

    在石兔的另一边,草地拱了起来,一棵巨大的垂柳在我们头顶拔地而起,古老而扭曲。粗糙的树皮呈现出一种奶油一样的怪异黄色。蓝色的藤蔓紧紧缠绕住它长满根瘤的树根。垂下的粉色叶子,在我无法感觉到的微风中轻轻飘荡。

    那棵树被火红的棕黄色天空禁锢,被浓烟熏炽。树的另一边,山坡陡然向下,没入无尽之森的无边火海里。烈焰不断被红眼狮鹫的黑色剪影推进,他们的武器正向地面喷射着流淌的火焰。

    蹄注:已达到最大等级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