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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万夫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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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你带来真相,无论有多残酷。”

    答案。

    几周以来,我都偏执地抱着一种“所有的一切,都能在十马塔,在dj pon3那里找到答案”的信念,它支撑着我穿过了一望无际的废土,来到了这里。

    现在我正坐在敬心对面,只相隔一张小桌,一边聊天一边喝着冰镇闪闪可乐,这是多么惬意的一刻,但我却开始奇怪当初自己是如何说服自己来这的了。她没有告诉我任何关于红眼的事;很显然,红眼活动的地区是敬心不能窥探到的地方之一。这方面,敬心想问的问题比我自己还多。当我跟她讲完自己在碎蹄岭经历过什么,怎么做出决定要做什么后,我得到的唯一教训就是:别把你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臆想出来的事物上,这样做只会伤透你的心。

    “谢谢你,小皮,”敬心说,从罐头里又取出一块西瓜递给我,“一直以来,我都在尽最大努力将自己掌握的一切准确告诉每位听众。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感激有小马能帮我填补上那些空白。”

    我点点头,“我也很感激能有这个机会,可以把自己‘版本’的故事讲给大家听。但……貌似我名气增长的速度已经超出控制了。”

    敬心笑了,“不应该吗?”她指了指我,“或许你觉得自己做的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但听众们并不这么觉得。你将自己安危置之度外,竭尽所能去帮助其他小马,仿佛别的小马都会这样做一样,单凭这点,你就让整个废土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一条能让废土变得更好的路。”

    敬心又拿出一片封存了两个世纪的西瓜,在继续话题前轻轻咬了一口:“你是对的。这确实应该是小马们互相对待的方式,但在小马国废土上,几乎没有小马愿意花费宝贵的弹药,不远万里去救陌生小马,尤其意识到明天可能就需要那些子弹来拯救自己和自己亲友时。”

    敬心伤心地摇摇头,美丽的蓝色短发被甩到了面前。我走到她跟前,轻轻将那缕鬃毛从她眼前捋到后面,让她不必为此放下蹄中的西瓜。“废土上从来不缺像干酪杰克这样的马,但小皮,像你这样的马,废土上真的太少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沮丧地说,一提起干酪杰克,我们的对话就跑偏了,“我就是想不通。”

    敬心看着我,我突然激动起来的情绪让她感到颇为惊讶,“我猜也许是他的自尊吧。从你说的来看,他对自己所作所为没有丝毫悔恨。”

    “那个法律真蠢,”我狠狠跺了下蹄子,表现出自己的立场。

    敬心显然不同意我的观点:“十马塔对所有盗窃类的行为都有非常严格的法律约束。铭记一点:我们夹在碎蹄岭掠夺者和吠城奴隶贩子之间。十马塔不只想把那些混蛋拒之门外,还想向来自废土各地,打算来这附近为非作歹的混蛋传达一条明确的消息:无论是掠夺者还是奴隶贩子——都离我们远一点。”

    见鬼,我真的不想承认,这还真有点道理。但我依然不明白干酪杰克为什么那么轻易就全招了,让自己获释的唯一希望(抢劫未遂)也化为了泡影。

    “他……那他知道……”我停了下来,看着她,仿佛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更糟的是,我觉得干酪杰克这样做全都因为我。敬心在之前就已经挑明,干酪杰克想抢劫我,还着了魔似的自己承认了。在她看来,我完全不需要为此内疚。但这并没有安慰到我。当时一见到干酪杰克,我实在无法忍受那种背叛的感觉,怒火也一并涌上心头,于是就失控了。“他有没有可能不知道自己招出来会被处决……”

    敬心摇摇头:“每个十马塔的公民都知道这里的法律。想在这里获得永久居住权需要很多条件,了解法律已经是那些条件中相对简单的一条了。”我心里暗暗叫苦,既困惑又沮丧,随后敬心平静地补充:“干酪杰克的奶酪店已经开了五年,之前他给游商打工当商队的护卫,而奶酪店的前任老板就在他们那里进货。所以,干酪完全知道这里的法律。”

    该死。

    我和敬心一起走进暮光闪闪的阅览室。每一面墙上都是巨大的书架,腾出了一点可供看书的空间,三扇大大的拱形窗户使穿过阴云的正午日光能够照进图书馆。每个书架上都塞满了书、手册、小说和一大堆原稿。每根柱子旁都围着更多书。中间有张巨大的桌子,不用桌腿支撑,而是被一圈小型书架撑起的。每把椅子下也塞满了更多书。窗户下面有一张床,既没有书也没有书架,附近零零散散的家具(包括桌子、冰箱、椅子和一个旧留声机)告诉我,这地方是敬心的家。

    “这里的书……还真多。”

    敬心小跑着来到桌边,桌上摆放着一台古老的终端机,屏幕的绿光在阴霾的尘埃中显得格外耀眼。漂亮的灰色独角兽用蹄子轻轻点了几下,一个优雅的声音便飘了出来。

    “暮暮,亲爱的。我们真该尽快见上一面,上次见面已经不知过去多久了,不是吗?亲爱的,恕我直言,你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如果还有小马能体会到什么叫过度操劳,那一定只有我了。为什么不试试抽点时间好好享受一个美妙的清晨呢?这周过来找我和小蝶吧,我们打算游览马哈顿。你也不用回中心城,我确定马哈顿也有和中心城一样好的水疗馆。”

    “至于为什么要通过这条私密专线和你说:我只是听说,我们部门马上要去清理小马镇图书馆那些政治不正确的反动书目了,我知道你是多么想把它们留下来。所以我正把它们打包,准备寄过去,希望你那里有够大的地方能放下。我知道政部大道的魔法部那里有个大得多的图书馆,但我们总不能把装着那些书的马车明目张胆开到中心城,对吧?”

    “如果你那里实在没地方了……千万不要着急……你可以去问问萍琪呀。毕竟她的部门在马哈顿也有分部。而且她似乎总能找到地方把任何东西都塞进去。我一直都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总之,抱歉这段谈话可能要结束了,我得走了。那些修正版的封面已经设计好了,在确认真正完美前,我不能随随便便就把它们扔去印刷。”

    我看着敬心,又看着那些书架,心里油然生出一种尊敬。这里不只是很多书,而是有很多被保存下来的原版书。

    敬心看着周围基本被各种书籍挡住的墙面,书架上方挂着一幅装帧好的画作(一片遍布碎石与尘土的偏远山谷),一座镀铜的木质古董钟放在书架顶部。钟上的分针已经指到8与1之间的位置,而时针则已指到了4的位置。“不好意思,我得去广播了。还有新闻要跟大家讲,还得检查屏幕上有没有出现什么新东西。我回来前,你可以呆在这,随意点,这里的书都可以看。我真的想跟你多聊聊……如果你不急着去其他地方的话。”

    我的确不急着去别的地方,也想多跟敬心聊聊,但我应该先让同伴知道自己究竟去哪了。于是我解释了一番,发誓马上就回来。正当我踏出阅览室,我突然想起那些唱片。我转身面对敬心,把它们掏了出来,飘给了她。她眼睛忽然睁得老大,就仿佛某只小马过生日时恰好收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玩具一样,惊喜不已。

    “我在一个避难厩里找到了这些东西,”我说,试着不去打扰她脸上特大号的笑容,“我觉得你能好好利用它们。”

    她高兴地在房间里蹦来蹦去,发出一阵欢呼。从奶酪店出来后,这是我第一次觉得特别开心。

    敬心的角亮了起来,一下子把所有唱片接了过去:“你真的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是对我,而是对整个废土!”

    我踏进电梯回到自己来时的地方,一路上,灿烂的笑容都一直都挂在脸上,久久不散。

    我路上的好心情,突然被进屋时听见的对话泼了冷水,彻底凉透了。

    “……这里的医生说有办法治好药瘾,”薇薇说。我瞬间感觉之前所有快乐全都离我而去,只剩愤慨。真的?他们在讨论这种事?还瞒着我?还跟医生说了?居然还是只陌生小马?

    “咋弄?直接塞给小皮几片药?”灾厄半信半疑的语气直接打消了其他可能性,他们就是在说我!“跟她直接说‘吃了这些你的问题都能解决了’?”

    “当然不是,”薇薇回答,“首先……肯定不止吃药那么简单,要花很长时间。还有,帮蹄(helpinghoof)医生说了:治疗只能把患者体内的毒素排出,解决掉生理上的药瘾。但心理上的药瘾估计得跟小皮一辈子了,但这样也已经能让她好受多了。”

    暴怒之下,我正想狠狠跺一蹄子,但又慢慢放了下来。我可不想让他们听见。这他妈有太多事活见鬼了!他们怎么敢这样?什么药瘾?怎么好受点?我他妈好得很。我有几天没吃派对时间曼他特了?两天?这算得上啥药瘾?还有……“帮蹄”医生?真的?

    “咱不怎么确定……”真他妈谢谢你,灾厄,赶快让她滚蛋!

    但他却继续说:“小皮无法忍受被背叛的感觉,咱在那些避难厩里的时候都看见她的反应了……”

    “是啊,相对来说,她冲奶酪店老板大发雷霆根本算不了什么。”薇薇看起来十分同意灾厄的观点。太棒了,我本来让她去看法律条例,看看能不能把干酪杰克捞出来,而这就是她做的事?和医生谈论在我身上臆想出来的疾病?

    “……我们处理这事得小心点,”薇薇接着在那里瞎扯,“就算能让小皮恢复过来,但让她为此跟我们闹翻也得不偿失。没有朋友,谁还会愿意去帮她呢……”

    够了!我回图书馆去了!如果薇薇和灾厄担心我去了哪里,那也是活该!

    敬心真是热心。尤其在我一点也不急着去找薇薇和灾厄后,我越发感谢她。帮我找了几本书后,漂亮的灰色独角兽便回到了广播室,留下我自己在这里静静看书。

    接下来几个小时里,我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原版的《神秘科学百科全书》和《今日锁匠》上,边和蹄上的修正版对比阅读,边记着笔记。两本书我都学到了很多。显然,要让书变得“政治正确”,就包括删掉有可能培养出肇事者的内容。我微微一笑,想到小时候寻找可爱标记的经历,估计早就把我归类成“肇事者”了吧。

    两个多小时后,敬心回来了,还带着几张唱片和一张我之前就见过的老照片。我阅读的时候,她就坐在一边听音乐,脑袋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来回摆动。

    我专心致志的学习过程只被打断过一次——敬心中间换了首非常燃的歌曲(一首关于修补友谊的歌——合唱提到了没有朋友的生活,精准有力地直击我的痛处,足以让我无法专心阅读)。敬心突然停下那首歌,重新放了起来。我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或许她和我一样对歌词中的内容产生了共鸣,但接下来的话立刻打消了我的念头:

    “算了,我还是没法静静听这首歌,总忍不住想随它跳舞。”

    我看着她,礼貌地点点头,然后继续看书。

    “不,”她跺跺蹄,“我可不能在没跳舞的宾客面前自顾自地跳,这样太尴尬了。”我脑子刚有个想法萌发出来,就立刻被她打消得无影无踪,“所以起来跳吧!”

    我被吓了一跳,脑子瞬间空白。那首歌并没有勾起我跳舞的想法,尽管音乐的节奏和歌词结合起来给我感觉非常奇特。我觉得在敬心面前卖弄自己拙劣的舞技实在太难为情了,但又想到这图书馆就是她的家,于是把心里的忐忑都咽进了肚子里。

    然后……我们就跳了支舞。

    刚开始的确很尴尬。敬心也并不是那么会跳舞,缺乏技巧,但她有着无与伦比的活力与创造力。她的笑容和活力迅速感染了我,让我也全身心投入其中。当音乐结束时,我的确非常享受,同时又觉得有点淡淡的忧伤。

    下一首曲子要舒缓得多,让我一下子感觉有点尴尬,我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钟表上方的画上。

    “上面是辉煌谷(splendid valley),”敬心解释,将脸前的鬃毛优雅地甩到后面。

    我抬了下眉毛:“那种场景可说不上什么‘辉煌’。”

    “当然不是,那可是个可怕的地方。和那里比起来,去无尽之森扎营就和做水疗一样轻松,”敬心的蹄子搭在我肩膀上,“离那里越远越好。”

    我从来没听说过辉煌谷,更别说去那里转一圈了。不过还是让我有点纳闷:“那暮光闪闪为什么要在自己图书馆里挂这样的画?”一问完我就觉得这问题真够蠢——战前那里明显不是个可怕的地方,但也显然也称不上壮丽辉煌,甚至算不上漂亮,那里贫瘠又毫无吸引力,和整个图书馆的风格显得格格不入,无论是色调还是氛围,它都像是不速之客。

    “山谷里有处魔法部的分设施,”敬心回答。

    “不像这里的政部中心,”敬心澄清,“辉煌谷地下有庞大的洞穴网。六大部门成立没多久的时候,神秘科学部就清空了洞穴里所有原居民,建立了一个宝石开采中心。当整片山谷的宝石资源枯竭后,那些空旷的洞穴便被改造成了处理点,专门处理一些……政部魔法实验的副产物。”

    我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充满各种怪兽的诡异画面。敬心似乎猜到我想歪了,便耐心帮我纠正了回来:“成桶成桶的诡异魔法毒素。大战结束的前几个月,据说魔法部把那里改造了一番,用于别的用途,但我觉得他们永远没能完成。辉煌谷是第二个被超聚魔法打击的地方。大多数小马……呃,懒得去学历史的小马……总觉得马哈顿是第二个,实际上,辉煌谷比它还早了几分钟。”

    我记下笔记,提醒自己以后千万要躲开那里。诡异魔法毒素和超聚魔法辐射混一起能弄出什么来,谁都不知道。

    下午的时光已悄然逝去,夜幕开始降临;敬心回到广播室,继续当起dj pon3。这次我跟在她身边,看着她走向麦克风,从声音到举止完全转变成了dj pon3。

    “……现在,dj pon3给各位小马另一条生存提示。今天,我想跟大家讲讲你们在小马国废土上摸爬滚打时可能遇到的两种最大威胁。变异鳄?血翼?还是地狱犬?都不是。孩子们,快找把椅子坐下来,没错,是时候让你们老朋友dj pon3给你们讲一讲变异之源——辐射和腐质的危害了……”

    目睹一只跟我差不多的小个子灰色独角兽转眼便成为整个废土的发言者,实在令马惊异。

    “……我们都知道,威力巨大的黑魔法释放在小马国土地上,副产物便是魔法辐射。我们目前发现的最庞大、污染最严重的地区自然是吠城弹坑,以及马哈顿市中心……基本上,每个被超聚魔法打击的地方都算,除了云中城和中心城,避开这两个地方是出于其他的原因。不过,就算是一辆爆炸没多久的天空马车也可能含有辐射。幸运的是,孩子们,只要你们随身带着辐射监测仪,就可以躲开那些地方。”

    “然而,辐射带来的潜在威胁却充斥在食物和水源中。永远记住要尽量饮用纯净水,不管去哪里,都要备上几个装满净水的水壶,备好足量的辐特宁……”

    多亏《废土生存指南》,她说的大部分内容我都已熟记于心,所以我听得并没有那么认真。不过我得承认,除了干酪杰克和我那些朋友的刚愎自用外,今天绝对算得上我一生中最棒的日子。现在已经这么晚了,虽然我仍然非常生薇薇和灾厄的气,但时间已经让怒气消磨到灰色地带了。现在该回去找他们了。

    “……而腐质就是另一方面了,它是种非同寻常的物质。没有小马知道腐质是什么,或者从哪儿来,但我们知道它会让怪物发生变异,对小马也能产生极其致命的后果。记住,伙计们:腐质才不在乎你穿什么,没有防护服能把它们完全挡在外面,也没有任何已知的解药。要在安全距离外辨认出一个地方是不是有腐质,只能完全靠传言了。如果你是由其他迹象发现一块地方受腐质污染,可能就为时已晚了……”

    我觉得想要藏什么东西,最好的方法就是堆在一个洞穴里,然后在洞口外竖起警示牌,标着“危险:腐质”。

    “根据新闻,马哈顿废墟一处小型定居点——水渠谷(gutterville),已经失联了。如果有任何小马刚好经过附近,请留意一下,看看发生了什么,让你们的好伙计dj pon3知晓一下。”

    最后,dj pon3用一个特别通告作为新闻的结尾。

    “现在,我知道你们所有小马都有疑问:之前那个来自二号避难厩的小马国女英雄怎么样了?她现在正干些什么呢?”

    我缩了回去,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敬心,但要让她在变成dj pon3的时候放低音调,就好比让铁蹄脱下自己装甲一样——徒劳无功。

    “我们刚刚得到一个轰动性的新闻:避难厩小马爱着你们!没错,你们所有小马!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我已经以蹄覆面了。

    “……因为她派了一只可爱的修面包机小马,带着一份特殊的‘快递’来到我这里。明天起,我们的广播会添加一些新歌,请务必按时收听,我忠实的听众们,你们明天肯定不想成为最后听到放送的新歌的小马。现在,又到时间了,献上一首宝蓝莎莎的‘太阳不会永远躲藏’。”

    dj pon3角上的光芒逐渐淡去,我重新和敬心同处一室了。

    “你说的有点太夸大了,不是嘛?”

    敬心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正如我一直做的那样:告诉大家事实。”

    我笑了笑:“是啊,除了你自己那一整套诡异的秘密身份。”

    敬心严肃地盯着我,“你觉得十马塔的那些傲慢小马会乐意让一个同情尸鬼的留在他们塔里吗?更别提在这里广播了。如果他们知道我是谁,我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从心所欲地广播了。实际上,他们甚至会把我一起赶出十马塔。”

    “有的时候,”她说,“想要诚实,就要先知道什么时候该说实话,什么时候不该说。”

    还有两件事我想问敬心,但只有一件事能说得出口,当我们从广播站往回走的时候,我终于提了出来。

    “早上那会儿,你说你需要我的帮助?”

    敬心脸红了:“啊,当时有点希望你能冒险为我做点差事,现在想想,让你去做就有点太荒唐了。”

    我抬起眉毛,好奇心再次作祟:“说下去。”

    魅力十足的灰色独角兽似乎思索了一会儿,她蓝色的鬃毛似乎总能晃到眼前,然后她摇了摇头。

    “告诉我嘛,”我推了推她。

    “呃……我觉得还是算了,现在说起来怪傻的。”

    “告诉我嘛,”我又推了她一下,她的拒绝更激起我的好奇心。

    令我恼火的是,她还是婉拒了我的要求。

    我顿了一下:“给我说给我说给我说!”

    敬心挥了挥一只蹄子,“好好好,如果你真想知道……”她深吸一口气,一次性全说了出来:“我想让你给我找几首特定的新歌。我知道甜贝儿和避难厩科技其他两个创始者关系非常好,其中一个就是飞板璐。而飞板璐是红色赛车的创始者,她办公室和工厂刚好就在马哈顿。我几年前凑巧得到消息说飞板璐办公室保险箱里仍然装着几卷从没被听过的歌曲样带。之后我就一直想把它们拿到蹄上好好听一听。但我一直不能这么做因为太危险了,那片地方一直被蝎尾狮占领。”

    哇哦,好吧,考虑到要取的东西是唱片,我完全知道为什么敬心会觉得这请求太傻了。她现在甚至还完全不认识薇薇·莱米呢。

    这倒提醒我应该回去找薇薇和灾厄了——一直在我背后偷偷摸摸搞小动作的两个朋友。我现在也想不到更好的主意决定接下来做什么,不比来这里之前更清楚。我需要分散下注意力。而且,说真的,这也是个不错的目标。更别说,我真的很想看敬心的脸重新绽放光彩。

    “好,我这就去做。”

    敬心紧盯地板,用蹄子刮着地上的缝隙。听了我的话,她的脑子明显一片空白,只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为……为什么?”她有点结巴了。

    我思索着想让自己理由听起来更高尚一些,或者直接编一堆理由,但内心更强大的部分觉得在dj pon3这里没有撒谎的余地。最后,我选择实话实说:“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我同伴也期待我能想出个计划回去找他们。更重要的一点,这是你给我的委托。”为了来点升华,我加了一句:“我很愿意去帮敬心一个忙。”

    她眨了眨眼:“好吧,你有没有听清我刚刚提到的蝎尾狮的那部分?”

    我笑了笑:“当然听到了,从我们上次和一只蝎尾狮交战后,我又弄到了不少新武器。我觉得我们能应付,别担心。”我补充,不想让她觉得欠我什么:“如果情况变得危险,我们会尽快撤出。”

    敬心用力点了点头,接受了我的说辞。这动作让她的鬃毛被甩到了自己脸前:“好吧,如果你真要为我去做很危险的事,我不能让你白做。我知道你们正需要什么!”

    我歪着脑袋,不是真的很想要报酬,正准备找个理由谢绝,但我还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报酬呢,对此也有点好奇,于是没有立刻拒绝她的提议。

    “我听说你朋友灾厄一直在十马塔到处问哪里有流量调节器。呃,其实我这里刚好有一个。”

    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希望能得到一个流量调节器,我还是有点犹豫该不该坐一枚用天马拉着的飞天炸弹去周游世界。

    在回去找同伴之前,我又顺路去了另一个地方。我怀疑薇薇根本就没怎么调查干酪杰克的情况(考虑到她一直在找医生询问我的情况)但我知道自己还是应该相信她。根据我在敬心那里了解的情况来看,她的调查可能在询问医生前就早早碰了壁。

    另一方面,我在制定更长远的计划前得亲自问问干酪杰克,尤其执行那些计划等同于让他听天由命时。不幸的是,十马塔警察应该不会让我这样一个小小的非公民靠近他。

    但这不是什么问题。

    随着一阵薄荷味的冲击,整个世界猛然变得明朗清晰。现在越过警卫找到要去的地方变得容易多了。我现在是只魅力十足又无比聪明的雌马;即使我对他们不感兴趣,他们都自然而然对我起了兴趣。我甚至可以让他们中一个把自己铅笔和记事本都送给我,更棒的是,由于我的思维现在从先天的禁锢中解放了出来,我现在有主意了!

    流量调节器会成为我们极大的优势。在我们完成十马塔委托后,我们就可以回去修好天袭者号。或许还能回r-7枢纽站保养下我们的装备,再打理下库存。之后就可以直接飞到吠城了,绕开一路上所有危险……

    “你来这儿做什么?”干酪杰克略带讽刺的声音打断了我被派对时间曼他特加强的思绪。我抬起头,看到他在铁栅栏围成的囚室后,正站在发霉的干草床上。

    我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眼下的事上,瞪着那个令马不愉快的浅褐色雄驹,决定开门见山:“以塞拉斯蒂娅的名义,为什么要承认自己做过那些事?你明知道自己会被关进监狱,甚至可能失去性命。”

    干酪杰克冷冷地盯着我,然后用一种仿佛教训孩子一样的语气说话了:“因为小马国废土需要牺牲,你在这里待得不够久,还不了解这事实……”他仔细打量我:“但我相信你已经开始了解了,你已经不是三周前那只无辜的小雌驹了,不是吗?蹄子上已经沾满了鲜血……不只是怪物,你已经杀过其他小马了。告诉我,当你刚踏出避难厩大门的时候,是个刺客吗?”

    我下意识退后几步,感到十分惊讶。我不明白他的话和现在的事能扯上什么关系,但我知道他在说什么。我已经见识过薇薇当时是怎么看我的了,好像我浑身都泡过鲜血一样。也见识过自己在低落的时期,以及做噩梦的时候是怎么审视自己的。

    “我知道你搜刮过尸体。那么,你觉得从掠夺者或其他更坏的小马身上偷东西怎么样?废土造就了他们的扭曲与变态,是否意味着你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是正义的?你觉得从那些不太容易定罪的小马身上偷东西又怎……换句话说,你觉得现在偷谁的东西都易如反蹄了,是吧?”干酪杰克的话勾起了我当初闯进银贝儿谷仓的记忆。

    “你背叛过其他小马吗?有没有仅仅为了保全自己性命就抛下其他小马等死?或者不得不杀掉无辜的小马,只因为这是保护自己的唯一方法?”他瞪着我,看着我神色剧变,“没有?程度轻一点的呢?有没有袖蹄旁观过?”

    我的记忆瞬间回到被强暴自己的掠夺者四处追赶的那只海蓝色小马。但这不能算!我们还是救了她,灾厄甚至还给了她几瓶治疗药剂,这和直接把她留在原地等死不一样,我们的确帮了她!……然后我们就离她而去了。在曼他特药效增强的感知下,我意识到,薇薇决不会允许我们没亲眼看见那女孩安全返家前就草草离开——如果她当时没被灾厄处决小男孩的行为给震惊到的话。但是,我自己当时为什么没坚持送她回家?到底哪根筋不对了?

    干酪杰克一直在等着,我唯一能做出的反应就是点点头,不是对他具体哪个问题点头,而是为了表示自己跟上了他的话。

    “小马国废土需要牺牲,它会不停蚕食你,直到你再也认不出自己,到那个时候,你就会找到一个美德。你会发现自己内心信仰一些东西,一些自己绝不会妥协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当你能保住自己那个部分——那个美德的时候,每天早上就再也不会害怕在镜子里审视自己了。它会成为你的指路明灯,成为让你能够以真我的面貌去生活下去的依靠。”

    “我的美德,我的精神支柱,在于我是诚实的小马。我说到做到,从来没骗过哪个顾客,我从不撒谎。当我回顾自己的一生,我会知道自己仍是诚实的小马,然后就会有勇气去做任何我必须去做的事,为我的儿女提供一个安全的庇护所。”

    “但……”我死死盯住他,不想去理解他的话,“你本来可以什么都不说!”

    他怒目而视,“这样能挺多久?我每天回家,都能听见那天杀的广播,里面全都是你的故事。我孩子们每天都要听你那些英雄一样的鬼壮举,他们都他妈把你当偶像。每天,我都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早就见过他们偶像,还想去抢劫她。我保持了沉默,但隐瞒的谎言仍然是谎言,这天杀的破事就像套在我脖子上慢慢勒紧的绞索一样,让我生不如死。”

    他眯着眼睛,嘴贴在监狱的铁栏杆上,尽可能靠近我:“别以为是说给你听的,我这样只为了救赎自己,即使这会让我丧命。”

    我退后几步,不确定干酪杰克是崩溃了,还是太蠢……亦或是令我心惊胆战的清醒。我扭头离开了。

    当我穿过大门时,他从后面叫住了我:“如果你还没发现自己美德是什么,在你无可救药前抓紧时间吧。”

    我终于回到其他小马那里,派对时间曼他特的药效还有一点残留,所以说服他们和我一起去找音乐唱片就和吹气一样简单。(我本来担心他们会反对,但当我到那儿时,薇薇正沉浸在小蝶记忆球中,让我有机会先说服其他马)灾厄一听见我说流量调节器,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和薇薇说,可以把这任务当成一个取悦dj pon3的机会,说不定还能让她有机会把自己歌曲做成唱片。她提醒我她现在是医疗小马了,不再是什么避难厩大歌星,但很明显口是心非。我只需给她建议,说这样就能让她动听的歌曲传遍四方,就能彻底消除她内心的抵触。铁蹄从头到尾都没表态,既没说想去,也没有表现出不情愿的样子。

    红色赛车手工厂离露娜线或塞拉斯蒂娅线任何一条都不近。所以出发后半小时里,我们一直在步行穿过马哈顿的都市废墟。曼他特戒断反应比之前来得更糟,唯一让我不去吃另一片的方法,就是暗自许诺一到红色赛车手工厂就吃下一片。我没法这样战斗,感觉自己又蠢又瞎。我需要曼他特的效果,然而如果现在就吃一片,那我就会冒着战斗途中出现戒断反应的风险。我可不能去冒这个险。

    我故意走慢几步,和铁蹄并列而行。我看到灾厄和薇薇彼此有意无意地错开步伐,保持距离。我翻了翻白眼。,们先前就已经糟透了。一股失落感又涌上我的心头,他们之间那愚蠢的冷战一点忙都帮不上。

    “所以……你为什么还跟着我们?”我问铁蹄,尽力用一种不太冒犯的语气,“你已经把我们护送到十马塔了。”

    “你希望我离开吗?”深沉的嗓音从铁骑卫装甲里面传出来。

    我赶忙挥挥蹄子:“不,不,不是这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这样的小马还会跟着我一起走。”

    “也许是因为我也没有其他更好的事可做了。”

    我凝视前方,完全不相信他的说法,但他又为什么要撒谎呢?好像我所有伙伴现在都对我转变了态度。是我多疑了吗?还是说铁蹄确实是个潜在的威胁?

    我一直沉浸在郁郁寡欢的沉思之中,甚至没留意到前面伙伴已经停下来了。我一下撞在灾厄身体后面,独角刮到了他的护甲。

    “嘿,为什么停……”我有些疑惑,又有点恼火,刚打算去问,目光就被一张巨大的海报吸引,话也噎在了嘴里,那张海报贴在一面摇摇欲坠的立式围墙上。

    海报上有一只被严严实实包在闪亮黑色装甲里的天马。那套装甲看上去十分吓马,和节肢昆虫一样。战斗鞍本身就像突出了两根天线的黑色玛瑙硬壳,天线尖端亮着绿色的魔能闪光。像铁蹄一样,天马尾巴也被多段装甲保护得严严实实。不像铁骑卫装甲的是,那套装甲的尾巴也被设计成了武器,末端是一个外形邪恶、闪着亮光的尖刺。我感觉看上去就像一个梦魇版本的铁骑卫。天马在全图中极具威胁气息,蹄下是四处散开的斑马,非死即逃。

    别怕,小马国!

    我们会救你于水深火热!

    灾厄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嘲讽着:“一点也没错,总有一天,大天马英克雷(grand pegasus enclave)会出来把云层清理干净,然后拯救你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小马,说不定在打完盹之后。”

    他向前屈身,高声讽刺:“别骗自己了!这——永远——都——不会——发生!”

    “灾厄……”薇薇开口,仿佛忘记不久前还冲着对方大发雷霆来着。

    灾厄反感地绕开那张海报,准备离开:“懒惰、傲慢,毁了咱们身上最好的部分,带走了咱们所有值得敬佩的美好品质,直到身上除了缺点什么都不剩,然后他们就决定:‘嘿,就选它们作为我们的美德了!’”

    “我觉得我们被跟踪了。”我们穿过一处破碎的庭院,接近一栋被超聚魔法轰成黑色、又坍塌了一半的高耸建筑时,铁蹄忽然对我们说。我紧盯着哔哔小马的地图,红色赛车手工厂应该就在前方不远处了。一听到铁骑卫的话,我四处张望,注视着视觉强化魔法指示器,微弱的光线下,比起我自己的眼睛,我还是更愿意相信它。

    整个院子都是被风吹来的垃圾,杂草从灰色石雕的裂缝中无序地冒出来。我看着院子中心的平台,那里曾经摆着几座小马雕像,雕像本身早已化为一堆碎石,只剩下蹄子,诡异地连在雕像底盘的表面上。我转过身,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最后回到我们头顶被地狱烈焰撕碎的那栋高耸的建筑上。我和视觉强化魔法什么也没发现,至少现在是这样。

    我非常确定铁蹄说得对。没多久前我也注意到了,我现在这种浑浑噩噩的感官居然还能发觉,简直就是奇迹。有点奇怪,的确有小马或者别的什么徘徊在视觉强化魔法的检测范围外。我指示器把它标成非敌对,让我怀疑对方是不是只是出于害羞才保持距离,还是因为知道我的避难厩科技神秘魔法有这样的缺陷。

    不出所料,视觉强化魔法上方边缘闪过提示,说我刚刚发现了“蹄鼓大厦”。我转头重新观察头顶的建筑,有点惊讶。我知道这个摩天大楼曾是什么了:士气部的马哈顿中心。我先前在十马塔顶层就能望到它。毫无疑问,外表上看,我们面前的大厦俨然把自己(从放荡不羁的建筑风格到霓虹灯名牌)包装成一个充满喧嚣和音乐的城市叛逆者聚集中心。

    不像魔法部的本地中心,士气部并不把自己标在塞拉斯蒂娅线轨道的站牌上,哪怕是写着名字的小字都没有。这是一座没有名字、深藏不露的摩天大楼。三楼往上的风格变得很朴实,但仍不失庞大。而前两楼,我已经想到,是马哈顿最受欢迎的舞池俱乐部之一。(我想起薇薇之前说,萍琪派和前任dj pon3维尼尔·斯库奇至少在蹄鼓大厦里共同演奏过一次歌曲)甚至哔哔小马都不把它标成战前政部的中心,仿佛是个秘密一样,一个所有小马都知道的秘密。

    在曾经的时代里,魔法部的政部中心和我想象的政部建筑完全一样:从上到下都疯狂建满魔法防御工事,用来抵挡野火炸弹的袭击。然而,士气部中心的防御很薄弱,而且选址在公共派对场所的楼上,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向前走,靠近蹄鼓大厦破碎的玻璃前门,努力想象这里曾经全是小马,伴着薇薇在碎蹄舞台上歌唱的那首曲子而翩翩起舞。我经过灾厄和薇薇身边时,视觉强化魔法上突然出现一个红点,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我停下脚步,挥蹄示意他们等等。我蹲下来,沿着蹄鼓大厦前面匍匐而行,最后到达一处堆满烧焦杂志柜的拐角处。

    我谨慎地在拐角处瞥了一眼,眼前一下子浮现出更多红点。

    你有没有听清我刚刚提到的蝎尾狮的那部分?

    红色赛车手工厂正好在蹄鼓大厦后方的街对面。红橘色的大块头——蝎尾狮就在整座工厂附近闲逛。我看见几只蝎尾狮从一个十二层高的露天平台起飞,绕着建筑盘旋,又一个接一个落在新的栖息处。有两只单独待在后街,其中一只背对着我,尾巴离我的鼻子只有几寸远,另一只正在远处挖着一个垃圾箱。

    我缩回拐角处,给了其他伙伴一个难办的表情。他们都满脸期待地看着我。我有点庆幸在院子里没遇到它们。我觉得自己大概知道院子里那些小马雕像都经历过什么了。

    露娜保佑我。现在该怎么办?快想……快想……

    我需要另一片派对时间曼他特。我很确定只需嚼一下,那股逻辑和感知的冲击就能让我解决问题。但鉴于我同伴们之前的行为,我不能冒险让他们看到我再次吃药。他们不会理解的。

    我转过身,试图挡住他们的视线,然后启动哔哔小马库存管理魔法,把罐子飘了出来。我保持低头的动作,祈祷在这古怪的灰色黄昏之际,角上的光晕不会亮到让他们注意到。我用念力飘出一片派对时间曼他特,贪婪地吸到嘴里。

    正如期望的那样,味道美妙极了,我直接把它咽了下去,收起罐子。我眼睛里的灰色滤镜仿佛被拽了出去,整个世界变得更加明朗而清晰。我马上又看了一眼拐角处,比上次更加谨慎。那只蝎尾狮似乎没有动,尾巴都几乎待在原来的位置。而它同伴已经放下了垃圾箱,悠闲地向下一个垃圾箱地走去。

    我抬头看向天空,感觉自己已经足够聪明到能应付两只蝎尾狮了,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即使在药物作用下,我还是不能解决掉整个蝎尾狮兽群。我原本想让灾厄飞起来把我们带到一处凸处,但蝎尾狮也会飞。那些庞大笨重的生物,似乎永远都不能飞得特别高,但是……

    我眼睛瞟到天上有红色的东西,并不是蝎尾狮,绝对不是。

    红色赛车手工厂生产的最著名的产品之一就是滑板车。据我所知,那家工厂以生产小型红色滑板车而闻名于世。显然红色赛车手工厂也引以为荣,工厂楼顶安装了一个长达十几米的红色滑板车大模型。那个极具标志性的巨型滑板车早已不再固定在屋顶的支架上了,支架早就因锈蚀而发生坍塌。大滑板车已经倒了下来,架在了士气部中心和红色赛车手工厂之间十五层楼高的地方。

    形成了一座桥梁。

    我算是知道该怎么进入红色赛车手工厂内部了。

    “你一定疯了。”听完我的计划后,铁蹄终于评论。薇薇则死死瞪着我,仿佛想知道我的情绪为什么会发生那么大的转变。

    “那栋大厦看上去一点也不牢固,小皮。咱觉得咱们最好兵分两路找条最好的路线上去。否则,咱们一辈子也找不到路。”

    我完全同意,并不仅仅是想在曼他特失效前赶紧通过,我真不觉得那栋大厦的楼层能同时承受我们所有马的重量。尤其考虑到我们还有个铁蹄。

    “我会和铁蹄一起行动。我是咱们里最轻的,能在必要的时候用上念力。”

    薇薇看了一眼灾厄,打断道:“不!我……我应该和你一起走,铁蹄和灾厄一起行动。灾厄会飞呢,根本就没有重量,对吧。”

    灾厄闷笑一声,翻了翻白眼:“随你咯,小公主。所以,铁骑卫,介意咱在路上顺便搜刮一些物资嘛?”

    “只要是由你来背,我就没意见,”铁蹄平淡地说,然后跟着灾厄穿过玻璃几乎碎完的窗框,进入了蹄鼓大厦。薇薇翘着鼻子,和我一起紧随其后。

    我们踏进黑暗时,薇薇集中魔法,用独角照亮了周围的环境。我最先注意到一台口香糖自动售货机。里边的口香糖在野火炸弹爆炸时就已经融化掉了,现在全是凝固的块状物。

    蹄鼓大厦的中心区包括三层包厢,以及下边占据了地下室绝大部分空间的舞池。音乐表演者的平台曾经是用绳索吊在天花板上的,现在则斜插在地上,一端直接砸穿了舞池的地板,像是一艘要沉的船一样。

    “我有点嫉妒这地方和曾经能在这里表演的小马,是不是说明我很糟糕?”薇薇穿过下面悬挂的一排扬声器,每个扬声器比一只成年雄驹都还大。“或者说,看见这里被破坏成这样,我感到非常苦恼?”

    我摇了摇头:“仅仅因为你梦想当医疗小马,并不代表你对唱歌的兴趣就会逊之。”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单纯只是知道自己现在该这么说,一定是派对时间曼他特的药效带给小马的洞察力和社交风度。毕竟我自己都不是很确定困扰她的到底是什么:“你并没有背叛你的理想,或是渴望歌唱的自由。”

    薇薇愣了一下,微笑着说,“谢谢你,小皮。”

    我回她了一个微笑,小心跨过一具烧焦的骷髅,停住脚步看着它。这里的情况并不像外面的街道,爆炸那天,外面的小马都是被瞬间蒸发掉,而这里的小马都是被活活烧死的。我有点后怕,努力不去回想当时的情况,烈焰如同洪水一样涌入这里,整个舞蹈俱乐部都被炙热的火海吞噬。我意识到士气部中心肯定也有自己的防御工事,只是不如暮光闪闪的部门那样强力。那些防御工事在当时一定挡了一会儿,或许只是眨眼间,然后便失效了。最终这地方遭到了地狱般的屠戮。

    斑马设在马哈顿市中心的野火炸弹,接近中午的时候被引爆了。那段时期,蹄鼓大厦的小马数量大概是一整天的最低谷,但大厦上层的政部层可就不是这样了。我得集中自己魔法才能在烧焦的骷髅堆里清出一条路。

    红点挤满了视觉强化魔法指示器。有点蠢的是,我第一想法竟然是当初那个带机械猫头鹰的游商告诉我们的有关幽灵的事。某方面上说,我有这想法也很正常。

    “呼(谁)?”一只小巧的机械猫头鹰飞进大厅盘问。我愣了一下,不是害怕,而是震惊。一只敌对的机器安保猫头鹰?这是在开玩笑吗?

    机器猫头鹰张开了喙,粉色魔能光束立刻贯穿空气,打在我身旁杂志柜一个被烟熏黑的花瓶上。花瓶向后倒下,闪着刺眼的粉光,没落地前就化为了一摊闪光的灰烬。

    没错,不是玩笑。

    我听见灾厄的战斗鞍在楼层别处开火了。我把战斗霰弹枪从皮套里飘出来,瞄向那只机械鸟。这时薇薇忽然冲到我前面,用角刺穿了那个金属生物,我差点开枪误伤到她。

    我感觉自己在颤抖——同时处在恐惧、释然和愤怒之中——薇薇停了下来,眼睛盯着那个插在自己角上坏掉的机械猫头鹰。她使劲摇头,想把它甩掉。

    “小皮?”她终于开口了,透露着绝望的语气,样子滑稽极了,“能给我点小小的帮助吗?”

    “只要你能保证,以后别再冲到一把上膛的枪前面。”

    她停下脚步看着我,角上还挂着那只机械猫头鹰的尸体,她的目光落在我用念力飘着的霰弹枪上,眼睛睁得老大,“天。”

    “‘天’!”,我严肃地重复,尽管自己怒气已经消散。我用魔法包住猫头鹰把它拔了下来,我刚刚想发火,但薇薇那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扑哧,扑哧,扑哧。

    子弹撕开了第一只猫头鹰,让内部构件起了火。又有两只猫头鹰看上去完全无害地从空中飞过,射出火焰光束打在厨房墙上。那个机械守卫死后,我娴熟地把辅助瞄准魔法完美切换到另一个目标上。我扣下扳机,三颗子弹立刻打穿了第二只猫头鹰。

    一道粉色的能量射线突然打在我的背上,引发一阵痛苦的烧灼感。谢天谢地,这一发没有让我直接变成粉色的发光灰烬。还没等到第二只机器猫头鹰落地,我就把枪口指向身后那一只,用念力再次扣动扳机。随着三颗子弹以及一阵火焰的呼啸,第三只猫头鹰也冒着火光落在地上。空气里满是臭氧、烧焦的电线和起泡的机械内脏味。

    我已经有点筋疲力尽,瞄准魔法也耗尽了。我看向周围,发现已经解决了所有目标。我检查了一下斑马突击卡宾枪还剩多少子弹。

    我很快就打光了斑马突击卡宾枪的穿甲弹。这武器似乎不能半自动射击,而干掉那样的家伙只需一发子弹。我需要换个武器,但战斗霰弹枪在这种交战距离上精度很差。那些猫头鹰很容易被消灭,但它们的魔能武器,即使射出的光束小得可怜,也仍然有机会让命中的物体灰飞烟灭。我可不希望它们离我太近而可以精准命中我。

    我觉得小麦金塔即使不用穿甲弹也能轻松打穿那些鸟的金属外壳。是个好消息,小麦金塔是我唯一没穿甲弹的武器。(毒镖枪除外,毒镖枪对付那些小玩意一点用处都派不上。)

    换了武器后,我开始走向那面摆着冰箱的墙,我要看看士气部在冰箱里用永久防腐剂存放的是些什么稀奇东西。士气部中心每层楼都有间厨房,即使只是个小型厨房。这里的厨房比卫生间都多,我实在不能理解他们的脑回路。而像这层一样的某些楼层,除了厨房外什么都没有。墙上的海报全都已经有点褪色,或直接整个被烧掉。几张还能勉强可认的海报让我更加坚信,萍琪派确实建立了一个政府直属工厂来为表现优秀的幼驹批量制造生日派对。这一年你表现很不错,小皮(相信我们,我们知道)。所以,这是你的蛋糕,由士气部直接派送,还有萍琪亲笔写的生日卡片!

    我想象的画面荒诞不经,似乎不可能存在,但某方面上……我却又相信事实的确如此。

    薇薇叫住了我,坚持要看看我身后的伤口。我盘地坐下,远远盯着第一扇冰箱门。

    “你和灾厄,”薇薇啧了啧嘴,“我梦想成为医疗小马的时候,就决定贡献自己一生去帮助其它小马,对象越多越好。而不只有你们两个,每次都是这样。”

    “你本可以一直都只让我……嗷!”她按到了某处的烧伤,还没提前把降温凝胶倒在上面,疼痛让我缩了一下。

    “这儿,很快就会变得完好如初,也许会有点粉,你的毛皮重新长好可能会花掉几天时间,但不会留疤。”她意思是不会像我脖子上的永久伤疤一样。

    “……光是让他洗个澡,就跟把苹果塞进针眼里一样难了……”薇薇一旦谈到关于灾厄的话题,就说个没完。我真的想用蹄子堵住耳朵,但那样就没法走路了。至少她现在声音降下去了,多半是因为这间大厅的装饰让她感到害怕。

    我们又上了一层楼,这层和大部分楼层一样,用于窃听海量的“私密交谈”,并在其中筛选出有价值的情报,窃听来源都是些神秘科技产品,例如终端机之间的信息传递。看来士气部一直都在窃听。

    沿着黑暗的走廊走下去,一路上全是被烟熏黑的萍琪派海报。它们注视着我们,目光似乎在我们移动时跟着我们。醒目的大字“永远”在每张海报的底部紧紧瞪着我们。

    这绝对是史上最诡异、最令马头疼的大厅了。

    我用念力飘起之前在冰箱里找到的纸杯蛋糕,咬了一口。它已经有点岁月的痕迹了,但惊马的是,两个世纪后仍然能吃。做出它们的小马,如果不是掌管烹饪的女神,就是一个精通黑魔法的女巫。

    “……没有三思就开枪,之前我们本来可以和那条龙谈谈,但他马上就开了枪,就像当初开枪打你一样……”

    当我们终于到达大厅尽头,我仍然试着无视她的话。往左?还是往右?还是直接穿过前面的大门?我发现自己又开始渴求另一片派对时间曼他特了。只要有机会,我就再吃一片。我真的不能冒着倒在这地方的风险,倒在这又黑又……诡异的地方。或者,退一步想,不能倒在薇薇旁边——尤其是她刚刚还那么……

    “哇!”

    我把前面的门推开,发现自己正凝望苍穹。一间比避难厩中央大厅还大三倍的办公室展现在我们面前,摆满一排排桌子,都放着终端机,然而较远的那半边已经完全塌了。太阳正从厚厚的云层后缓缓落下,将天空染成末日般的橘红色。我差点忘了这栋大厦有一半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这几周内第一次感到强烈的眩晕。我已经习惯了外面的空旷,但像这样毫无预兆突然出现在我眼前,还是唤醒了我内心那只有空旷恐惧症的小幼驹。我万分谨慎、有点颤抖地关上了大门。

    “……什么样的马才能成为他那样的畜生”薇薇停下来吸了口气。我真感谢塞拉斯蒂娅给我这一片刻的清净,甚至都有点恶意地祈求她能把薇薇的声音放逐到月亮上。

    据我估计,我们现在所处的楼层是架着大滑板那层楼的上面一层。坍塌的楼梯使我们不得不往高处走,而现在我们得找一条下去的路。

    “问题就是,他让我非常……非常……生气,”薇薇跺了下蹄,我努力祈祷她能闭嘴,她忽然又开口说,“你知道,我真的该重新考虑自己的选择,小马国废土上有那么多其他雄马……”

    我感到自己被嫉妒之心一记重击,想开始在地上挖个洞把这种想法给埋起来。

    “……或者,”薇薇忽然换了一种甜美的声调说。我僵住了,能在左耳上感觉到她的呼吸。她什么时候离得这么近?她用如同巧克力一样丝滑的性感声音对我说,“或者是雌马?”

    我觉得自己膝盖软了下去,心跳仿佛停滞在这一刻。我体内变得火热,胃里也仿佛翩飞着无数的蝴蝶。

    但随即冰冷又残酷的现实一下子击垮了我,浇灭了我心中的火焰,用寒霜杀死了肚子里的蝴蝶。

    “不。”

    薇薇惊讶地退后几步。

    “不,你那么敏感,不可能不知道我对你有感觉,”我向前走了几步,声音变得冷酷而尖锐,“你不能玩弄我的心,故意给我那些我曾渴求的东西,回去找你的灾厄去吧。”

    薇薇退后几步,耳朵耷拉了下来,结结巴巴但什么都说不出来。

    ——画师: mrlolcats17

    “看在两位女神的份上,薇薇!”我吼了出来,“你是小蝶的追随者,不该这么恶毒的。”

    薇薇瞪圆了双眼,耳朵完全贴在了脑袋上,不停躲闪我的目光。

    棒极了。

    我转身走开了,不想再看见她的脸,我走过拐角,留她独自一马站在原地。我内心有什么东西碎了,而我不想让她看见。

    “你不应该在这里,”突如其来的声音听起来像机械萍琪派一样令马不安,“你这坏小马!”

    一个机械精灵的面板隐约透出炙热的粉色光芒,它已经把自己的魔能武器指向了我。

    “它们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薇薇大叫,又有五个机械精灵包围了走廊,开始用魔能武器蒸发被我们当成掩体的桌子和冰箱。

    我知道问题的答案,但我可没时间跟她大声解释。答案真的显而易见,在守望者用机械精灵监视小马之前,都是萍琪派在控制它们。那些机械精灵当然都是她的杰作。我努力想象它们曾经漂浮在战前小马镇、苹果鲁萨、马哈顿的每处街道,无处不在。不断在空中起起伏伏,播放着振奋心情的大号乐曲,或一些毫无意义的欢快调子,它们是士气部振奋士气的形象大使,也是间谍。

    我一次又一次扣动扳机,在重新填弹的时候才放低姿势。但它们比刚才前进得更快了,而且数量太多,在我把它们全部打下来之前,辅助瞄准魔法的能量就完全耗尽了。幸运的是,它们全是好打的活靶子,甚至都不知道去闪躲。

    曼他特的药效已经消失殆尽,只留下我迟钝的脑子。只要我没在瞄准开火,每一刻我都祈祷能有机会再吃一片曼他特,薇薇此时蹲在我身旁,让我完全没机会去吃。我现在仍在生她的闷气,我最不想做的,就是让她看见一件能感到自己做得对的事,并从中获得满足感。

    尽管我现在得弄清楚这层楼的情况。

    又有四个机械精灵从破碎的窗户外钻了进来,我用念力举起冰箱扔向它们,其中三个躲闪不及,直接被冰箱碾压在地,第四个机械精灵被撞飞了。我的旁边,薇薇正用射钉枪反复地开着火。她开枪的准头很差,但终于有一发打中了,然而钉子直接在附着装甲板的机械精灵上弹开,一点伤害都没有。

    机械精灵立刻朝她开火还击,一束激光擦着她的鬃毛过去。

    “好呀”,她怒气冲冲地选择了更“淑女”的解决方式。我吃惊地发觉自己的战斗霰弹枪从枪套里飘了出来,“尝尝这个!”

    砰!!

    一个机械精灵瞬间在电光中爆炸,残渣如雨点一样洒落下来,

    这间办公室真的棒极了。旁边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能让你看见马哈顿整座城市的全景。尽管窗户早就已经碎了,地面上全是破玻璃,窗户边框上只剩下一圈尖锐的玻璃残片。旁边的墙上有四个嵌墙的保险箱,尽管锈迹斑斑,但依然完好无损。保险箱正前方还有一张已经融化的桌子。

    离我们较远的那个拐角是一处小型半开放式厨房。桌上一台终端机的屏幕闪着柔和的粉色光芒。我之前还从未见过有哪台终端机屏幕是粉光,它们全都发着千篇一律的苹果绿光。

    房间另一个拐角,厨房对面,是一具已经烧成炭黑的小马骷髅。我注意到它的时候,正坐下来尝试破解一台终端机,随后我发现有东西埋在了那具骷髅的骨骼里。

    出于好奇,我起身快步走到旁边,瞥见里面有一团格格不入的杂色,很干净,没有被吞没这地方的野火伤到。靠近一点看,我终于发现有个小雕像埋在了那只逝去陆马的胸腔肋骨里。是一只年轻的紫色独角兽,薰衣草紫的鬃毛里夹杂着粉紫相间的条纹,是暮光闪闪。

    我小心把雕像从骷髅肋骨中飘了出来,想拿近点看看,瞬间就感到有种奇怪的明澈感刷掉了一直停驻在脑子里的阴云。感觉上当然不如吃片派对时间曼他特那么强力,也没有曼他特的口感,但无法否认,我的确感觉自己思想变得更清晰了。

    小雕像的底座上写着:“智慧(be smart)。”

    我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把雕像收进包里,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终端机上。

    这台终端机的技术水平远远超出我的能力范围。即使我先前通过对比两版科技读物学到的新技巧,也不能让我黑进它。

    “小皮……”在我恼火地停了下来时,薇薇终于决定开口,小心翼翼走近我,“……对不起,刚才那件事……”

    我警戒地盯着她:“我们先别提这事。”我又添了一句更严厉的回应:“为什么不先去外边待一会儿呢,我需要些新鲜空气。”

    我可以看见她比刚才还泄气,她点点头,不再多说,然后通过那扇奇怪的杯糕形大门走出了办公室。

    大门关紧后,我立刻用念力飘出一片派对时间曼他特,吞了下去。我先试试那四个保险箱,没费多少力气就把每个都打开了。让我欣喜若狂的是,第三个保险箱里装着几十个派对时间曼他特!让我远比在第四个保险箱里找到两个隐形小马高兴得多。

    我的思维现在已经上升到一个新高度,于是把注意力放在那个富有挑战性的终端机上。前四次我都不得不退出并重启系统,防止自动锁死。但我最后还是成功了,我长舒一口气,兴奋地大叫了一声。

    “小皮?”薇薇的声音又一次通过门传来——有点胆怯,小心翼翼的。

    我的肩膀沉了下来,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终端机去打开门。“好吧,我知道你很抱歉,你也的确不是故意的,但这不能改变你刚才试着那么做的事实。就算你道了歉,也绝对不能在短期内让我不那么伤心。”

    她点点头,眼中噙着泪水。我感觉糟透了,为什么我会感觉糟透了呢?

    我闭上眼睛,又深深叹了一口气。现在我已经能清晰审视整个情况了,即使我不想,曼他特的效果对脑中所想的一切事都一视同仁。“无论是真是假,我都明白了。我很清楚你寄托希望于某件事,结果发现事与愿违的感受。”我试图举个例子,但首先排除掉自己在dj pon3那里一无所获这件事,因为我还不想把这个告诉她。但幸好,我立刻又找到了一个更好的例子。

    “我向外面的世界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完全迷失了方向。我不理解外界的任何东西,唯一知道的一切就是避难厩,至少说,是我假装知道的一切。实际上,我唯一了解就是二号避难厩,当其他避难厩和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时。我就有点……把握不好那种情感。”我狠狠踢了一下地板,扬起一片尘土,“妈的,更别提那些奇怪又操蛋的社会实验……我发现那些避难厩都不对……都不一样,都不是我认为正确的样子。”

    薇薇若有所思地盯着我。

    “当一些事,或一些小马,并不像你假设的那样,你要么接受自己不了解它们的事实,哪怕觉得自己了解,然后更努力去了解真正的它们……或者也可以直接……呃……”

    “像我现在这样?”薇薇小心地给了我一个答案。

    “没错,”我朝她露出了一个微笑,翻了翻白眼,“很明显,也不应该由我给你这建议,因为我自己都做不好。”

    “谢谢你,小皮。”薇薇诚挚地对我说。我离开了那扇杯糕模样的门,打算看看那台终端机的内容。

    终端机里只有一段可读的数据,是一条音频记录。

    “嗨,暮暮,是我……”

    “我已经试着给你中心城的办公室,以及这里的办公室都发了消息,所有小马都说你会去辉煌谷,所以我也试着给那里发一遍。我真的希望你不是在故意躲着我,如果真是这样,我……我也不会怪你。”

    发出声音的小马听起来很憔悴、伤感而忧郁。我知道萍琪派的声音,我之前在前任dj pon3——维尼尔的记忆里听过她的声音。这次的声音听上去基本和上次一样,只是虚弱了很多很多,甚至可能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我去斯派克那里参加了聚会,然后就像你要求的那样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我所有朋友都在那里,除了你……斯派克说你没法从工作中脱身,但……是不是因为我也在那儿,所以你才不肯去?”

    “暮暮,我真的很抱歉。你是对的,说得太对了。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了,我只是……”

    “做不到。”

    “我是说,我不能那样做,但我会做到的。我已经在帮蹄诊所那里预约了一次会诊。明天,他们应该就会带着东西来这里了……那些药应该可以帮我戒掉……毒瘾……”

    “你说他们会不会把那些药混在蛋糕里?或者放进馅饼里?我超爱馅饼的!”

    录音里,我听到了一阵敲门声,随后一扇门被打开了。第二个声音插了进来。

    “萍琪派女士?战时科技部派来了一队铁骑卫,已经被我们特工妥善安置好了。”

    萍琪派重新说话了,但这次是和那个刚插进来的小马谈话。看上去并不介意关上自己的录音器,就这么继续录了下去。

    “噢,四星公司的那些小马都是坏蛋!应该流放他们,然后在流放之地把他们关进大牢里,但首先,我们需要从那些小马坏透的脑子里拿到他们的秘密,确保我们内部不会再有他们潜伏的间谍了。所以告诉我的小马:我希望活捉他们。”

    “噢!我知道了!我要把他们全扔进我的萍琪气球里带过来!”

    进来的小马似乎有点不太确定萍琪说的话,用提议的口气询问:“女士?您希望我们用一个像您脑袋一样的飞艇去突袭四星总部?”

    “啊哈!我倒希望他们知道我要去制裁他们了!”

    我不由自主地想象出一个和巨型广告牌上萍琪瞪着眼的大脸一样的巨大粉色气球。我不确定这主意究竟是天才还是疯狂。

    录音里,我听到了关门的响声。萍琪开始重新联系她(曾经的?)的朋友,暮光闪闪。

    “真的很抱歉,你……绝对不会相信之前发生了什么,但别担心,只要过了今天,一切都会没事的。”

    “从今天开始,我就可以做任何你想让我做的事了,我就可以重新变回你心中的那个萍琪了。我很抱歉之前没能这样做……但我真的不能这样做。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话,但……拜托你试着回想一下,很早很早以前贪食灵成灾的那件事吧。”

    “我曾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暮暮,一些很糟糕的事。我还让我部门里的小马做过更糟糕的事。所以我真的、真的非常抱歉。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重新成为你心中的那个萍琪,但我一定会尽全力尝试,我发萍琪毒誓!”

    “我……”

    “派对时间曼他特坏透了,它们会让小马变得一团糟。我知道自己之前就已经一团糟了,比以前任何时候都糟。但我需要它们,正常的老萍琪很聪明,还有萍琪超感。不过派对时间曼他特能让我更……不是说变得更好……我现在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但……但它能让我更胜任自己的工作。这也是我们需要的,也是小马国所需要的。”

    “吃了派对时间曼他特后,我的萍琪超感就会变得更加灵敏,这也是让我们避免将会发生的那些很糟糕很糟糕的事情的唯一途径。我鼻子一整天都感觉火烧火燎,就像鼻子发痒,但更加糟糕。你知道吗,暮暮,有一些坏小马,他们想伤害我们,伤害整个小马国。但没有曼他特的普通萍琪没法阻止他们。”

    “只要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知道一定会这样,只是一定得度过今天才行……”

    “等到明天,我就会接受会诊,就……就……”

    “暮暮?你觉得……也许……有没有可能……你能和我一起去?我……有点害怕。这不是那种靠咯咯发笑就能缓解掉的害怕。”

    “我是说,我现在已经有你能陪着我了,你也肯定会和我一起去。但不是这样,我想要真正的那个暮光闪闪。我……”

    “我想要我朋友重新回到我身边。”

    “求求你?”

    “我愿意去做任何事……”

    录音结束了,我吃惊地坐在原地,头脑浮现出一连串想法,但没一个能让我集中注意力。

    派对时间曼他特会让小马变得一团糟。

    萍琪派自己亲口这么说,但她也说了它能让她变得……更强。我知道这也没错,因为它现在就正让我变得更强。

    萍琪派曾经想戒掉它们。但她不能这么做,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上瘾了,更是因为她已经需要依赖这种药物来做好自己的工作。去拯救数以百万计的小马的生命。这难道不比自己的一段友谊更重要吗?

    小马国废土需要牺牲。

    音频记录下面还有一条备注:

    错误,无法连接到马波里(maripony)基地42号终端。

    消息未能成功发送。

    暮光闪闪永远都没能收到萍琪最后的消息。

    我现在已经有你能陪着我了……

    我的目光落在那具找到暮光闪闪小雕像的陆马骷髅上,一股悲伤猛然涌上心头。我感到眼泪正流过自己的脸颊。

    “愿塞拉斯蒂娅和露娜永远与你同在,萍琪派。”我有些语塞,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

    太阳已经落下地平线,将上方的云彩染得粉中透紫,和暮光闪闪鬃毛的颜色一样。

    当我和薇薇终于到下面那层的时候,灾厄和铁蹄已经等了我们很久了。那个超大滑板车的一端死死卡进了这层楼巨大落地窗的窗框里,略微有些倾斜。那个庞然大物在风中吱嘎作响。

    “没错,看上去真是‘安全’极了,”铁蹄评论。

    薇薇看到灾厄时停下了脚步,死死盯着他,灾厄一回头对上她的目光,她又把视线移到了别处。

    “好吧,这次薇薇和灾厄一起行动,”我坚决地提议,他们两个之间有问题急需沟通解决,解决得越快越好,无论对我还是对他们。“我和铁蹄一起走,他走在滑板车上的时候,我会用念力帮他减轻重量。”

    头顶上的天空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暗了下去,我们必须得抓紧了。我爬上窗台,却犯了向下看的错误。剧烈的眩晕感涌上了我的身体。我们现在距下方小巷足足有十四层楼高,远处的小巷还有几个代表蝎尾狮的红点。我正下方很远的地方,有只蝎尾狮正沿着小巷飞过。我顿时感觉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

    我觉得自己能做到!

    “无意冒犯,但我可不想让你用念力飘起我,孩子。你看上去已经要累得虚脱了。”

    “计划有变,”灾厄对大家说,“小皮,你先撤到离窗台边缘远一点的地方,歇口气。薇薇,你先走,不用担心。”看到她脸上有些惊恐,他补充,“如果你不小心掉下去,咱会接住你。小皮,等你准备好,用你的念力减轻滑板车对铁蹄的承重。铁蹄过去后,咱再带你飞过去。”

    我们都同意这个计划。我一离开窗台边缘,立刻觉得好受了不少。

    薇薇第一个走,她用脚试探了一下滑板车雕像,整座雕像都在风中轻微摇晃。在她走到一半时,雕像还惊悚地发出嘎吱声。有那么一瞬间,我疑惑灾厄为什么不直接带薇薇飞到对面,但我随后意识到他不可能带得动铁蹄,如果能让一只轻一点的小马先过去试探能承受的重量,确实是个好主意。这样就算有什么变故,灾厄也能完全接住她。而不是直接在未经测试的情况下派出我们的“重装长官”。

    薇薇从滑板车末端跳了下去,跳下的一瞬间,架在红色赛车手工厂露台上的那一端直接翘起一马之高,她虚弱地挤出一个微笑,轻轻向我挥着蹄子,我也对她挥了挥以示回敬。就在这时,我第一次注意到了它们。

    我发现更高几层的地方,支撑着红色赛车手巨大滑板车的脚手架里有个巢穴,隐约有一堆油光发亮的血翼的暗黑色剪影。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地平线,最后一丝光亮正从天幕消逝,它们要开始行动了。

    我用念力拔出斑马步枪,想在它们还待在巢里的时候就开枪射击,斑马步枪子弹附加的火焰说不定会把整个巢穴烧个精光。但铁蹄已经踏上了滑板车雕像,雕像再次发出一声抗议般的激烈惨叫,我立刻转移注意力,用念力场紧紧包住他,让他的背包和装甲重量大幅下降。现在他可能比我还轻了。

    第一只血翼已经伸展开翅膀,升到空中准备寻找自己的猎物。

    灾厄朝它开了枪,它在半空忽然身体一震,打着不怎么优美的曲线掉下天空。让其他的血翼都立刻振翅飞向空中。

    灾厄俯冲下来,再次开火,另一只血翼应声而落,但又有两只立刻朝他扑去,仿佛看到了晚餐一样。锈褐色天马在空中急转,把那群血翼的注意力从我们身上吸引开来。

    扑哧,扑哧,扑哧。

    我只得把注意力分成两份,一份用来扣下斑马步枪的扳机,另一份用于努力减轻滑板车雕像上铁蹄的重量。同时集中注意做两件不同的事可不像同时举起两件不同的东西,但我还勉强可以应付——只是并不轻松。但最要命的是,在我用念力放下铁蹄前,我根本没法启动瞄准魔法。

    所以我打的那几枪,大多数都没能命中目标。

    我听见薇薇的方向传来枪火的轰鸣。她还拿着我的战斗霰弹枪,第二枪就打中了一只,空中一坨血块爆裂开。我看到另一只飞到她头顶上,只见铁蹄发射了一枚导弹,那枚导弹拖着尾烟“嗖”的一下直中靶心,炸烂了那只血翼,只剩下一对乌黑的翅膀在空中飘荡,身体被炸得连渣都不剩。

    我才回过神来,一只血翼的脸突然挡住我的视线,它落在红色赛车手滑板车的末端,露出匕首一般的尖牙向我冲来。因为没法看到铁蹄,我失去了对他的控制,整个滑板车发出了呻吟般的金属嘎吱声。

    扑哧,扑哧,扑哧。

    我错失了目标,它就在我面前,我几乎都能闻到它呼吸的口臭了,但我居然打偏了!

    血翼收起翅膀,冲过窗户向我咬来。我只感觉一个巨大的蝙蝠状生物压在我的身上,身上散发出的恶臭几乎让我窒息,而嗜血的尖牙正摩擦着我身上的护甲,还在努力找地方下口。

    我听见灾厄开了一枪,那只血翼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飞回窗户附近,试图找出攻击者。灾厄再次开火,血花直接从它脑袋上两个洞里喷溅出来。

    “咱觉得你可能需要点小帮助,伙计,”灾厄喊着,飞越我头顶时扶了扶帽子,现在有四只血翼都被吸引过去追他了!

    铁蹄终于过去了,我盯着滑板车,它已经被铁蹄的重量压得变形,看上去比之前还不稳定。但灾厄现在很忙,我必须得自己走过去。

    “你能做到,”我大声告诉自己,“这可是你自己制定的计划。”

    我踏上了滑板车,感觉自己的腿在微微打颤。

    我已经走过一半了,浑身被汗水浸湿,一次只向前移动一寸。一只血翼忽然俯冲向我,我甩出斑马步枪瞄准袭击者,扣下扳机。

    扑哧,扑哧,扑哧。

    血翼尖叫一声,变成一个滚滚的火球。我的眼睛猛然瞪大,那只燃烧的蝙蝠直直向我砸过来。我只得慌忙向前狂奔,朝着末端跑去。

    血翼烧焦的尸体撞在我身后的滑板车雕像上,随着一阵恐怖的金属摩擦声,滑板车被从士气部窗户那里撞了下去。我可以感到蹄下的桥梁瞬间倾覆,身体变成自由落体状态。

    我把自己包在自己魔法中,试着用念力把自己推了过去。

    拜露娜所赐,我飞向的是一扇窗户而不是一面混凝土墙。不过,因为小马国废土从不眷顾我,我撞向的那扇窗户还是整个红色赛车手工厂里少数几扇有完好玻璃的窗户。

    尖锐的玻璃碎片划过我的身体,传来新添的剧痛。我直直撞向前方,硬着陆,沿途撞飞一张桌子,还撞碎几把椅子。眼前的一切都慢慢黑了下去。

    我醒来时,身处一个会议室的废墟中,全身上下都传来剧痛,我和我的伙伴们隔了几层楼,而我失去意识的时间,足够长到让派对时间曼他特的药效完全消失了。

    一只蝎尾狮正在我身上嗅来嗅去。

    我暗叫不好,努力想站起来,但太困难了。我有点想知道被活活吃掉是什么感觉,以及这蝎尾狮会不会先用尾巴蜇我。

    蝎尾狮俯下身子,咬住我的鬃毛,然后像拎起一只小猫那样把我提起来。这疼得要命,我脖子和头皮仿佛被火烧一样。但我现在全身其他部位疼得更厉害,也就算不上什么了。

    蝎尾狮转了个弯,穿过墙上的破洞。我发现斑马步枪就夹在之前被我撞碎的椅子间,于是集中念力把它飘了过来。蝎尾狮要么没注意到,要么就是根本不懂发生了什么。

    我意识到自己其实可以直接朝它开枪,但它正把我带去一个地方,我很好奇它会带我去哪。(我自己也需要挪个地方,运气好的话,它的目的地说不定和我一样。不管怎样,我宁肯忍着它拎着我鬃毛的疼痛,也不想自己亲自走到任何地方)又走了两层后,我发现蝎尾狮离开了楼梯,走到一个可以俯视整个红色赛车手工厂的阳台上。正常尺寸的红色小滑板车散落在装配车间的地板上,到处都是。已经腐坏的传送带以及古老破旧的机器之间,不知有谁放了不少笼子,不少笼子里都关着小马,大多数都是肿胀扭曲畸形的小马尸体(甚至很难看出曾经是小马)。场景让我一阵反胃,刺激着我的内心。

    蝎尾狮像看门狗一样自由穿梭在笼子间。

    咬着我的那只蝎尾狮靠在阳台边缘,松开了嘴,把我丢进门开着的一个笼子里。虽然笼子里垫着一层薄薄的干草,但我还是重重摔在了里面,又是一阵剧痛。

    我小心翼翼打开哔哔小马的库存管理魔法,用念力飘出一瓶二十九号避难厩里得到的超级力量恢复药剂,贪婪地一饮而尽,随后身体开始愈合,终于可以稍作休息了。

    “不会吧,”我看到对面牢房,不禁大吃一惊,在工厂摆满滑板车轮子的传送带另一侧,关着一只面熟的海蓝色雌驹,我一时语塞,不可能。

    她也看见了我,看到我也在牢房里,她一点也不惊讶。“嘿!”她站起身来,透过笼子栏杆向我挥蹄,压低声音朝我喊,“是你!”

    我忧愁地抬头看着她,点点头,“抱歉!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和你待在一起,直到你安全到家为止。”

    蓝色的小马眼中满是恐惧:“没用的,他就在那儿等着我。”

    他?他是谁?

    “他抓走了水渠谷里所有小马,”她有些后怕地吸了口气,“把我们围在他养的怪物中间。”她扫视了一下我的身体,“你还带着枪!他回来的时候,你一定要杀掉他!”

    由于曼他特药效过后的迟钝与呆滞,我一头雾水,努力想跟上她的话:“谁?什么?为什么?”

    “那个博士,他把我们折磨到死!”她焦急地告诉我,“他在拿我们做实验!每次会带走一只小马去另一个房间,然后里面就开始传来惨叫,声嘶力竭、毛骨悚然的那种。等到他把小马带出来,绝大多数已经死透了,稍微幸运一点的,可能还有呼吸和知觉,但都活不长,身体都完全错位了。”

    塞拉斯蒂娅在上。

    我站起来,看着一排排笼子。几十只小马盯着我,绝大多数都一脸绝望,还有一些满怀希望,剩下的满脸遗憾、妥协地看着我,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在摧残中尖叫着死去,谁都无能为力。还有两只小马哪儿都不看,没法接受这里发生的一切。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这种事就不会发生!

    那只蝎尾狮——博士养的怪物,把我关进了一个笼子。但笼子可关不住我,而且它还好心让我留着自己的武器。我集中念力,举起斑马步枪,然后是毒镖枪,把两支武器分别飘在两侧,我还在十马塔的时候,可没料到会遇上机械猫头鹰和源源不断的机械精灵,或者血翼。但我可是提前为蝎尾狮做足了准备。这笼子的铁栅栏给我提供了保护,让对付它们变得非常容易,它们只能从正上方才能够到我。

    我启动了辅助瞄准魔法,我从没像现在这样同时操作两件武器,但又会有多难?毒镖枪毒药是从蝎尾狮尾刺中提取的,可以瘫痪小马,大剂量的话足以致死。我不知道蝎尾狮对自己尾刺上的毒有没有免疫力,如果没有,毒药至少能让它们放缓一点。然后斑马步枪的附魔子弹就可以了结它们。

    我给斑马步枪重新装上弹夹,开始挑选瞄准的目标。

    如果没有一具蝎尾狮的尸体和我挤在同个牢房,打开牢房的门理应会简单得多。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做到了。

    那只蝎尾狮是唯一一只在我射杀之前进入我牢房的,毒镖射在蝎尾狮身上的效果,没比射在机械精灵或机械猫头鹰上好到哪儿去,我暂且把它扔到一边,换上小麦金塔。但那只蝎尾狮还是抓伤了我,在我用小麦金塔的死亡摇滚震碎它的灵魂之前,它在我前胸上抓出了几道血痕。

    毒镖枪和斑马步枪射击时都很安静,但小麦金塔噪音就非常大。不过着火的蝎尾狮弄出的动静也够大了,现在这一层楼都充斥着白烟和烤蝎尾狮肉的香味。

    在我牢房大门打开后,我立刻跑向海蓝色雌驹的牢房,没弄断一根发卡的情况下迅速打开了牢房。“这次我会护送你安全到家,”我向她保证,但首先有事得做,“那个博士的实验室在哪?”

    她给我指了路,我并没有急着去那儿,而是先打开每一个还关着活小马的牢房,我鼓励那些看上去心智还算健全的小马去帮助那些无法自己离开笼子的小马。我还是尽量避免长时间或近距离去看那些死掉的小马尸体。

    “所有小马先待在这里,我马上就回来,然后就把你们全带出这鬼地方,带你们回……”我转头看着那只海蓝色小马,她用嘴型告诉我自己镇子的名字,“对,水渠谷。”

    说罢,我压低身子向实验室进发,离开工厂区后,我启动了一个隐形小马,这样那个博士就不会发觉我的到来了。

    我溜过另一只蝎尾狮,默默在心中记下它的位置,这样在处理完博士后就能回去对付它。我可不想再制造更多噪音(尽管之前动静确实很大)。

    走廊尽头,我看见那些通向红色赛车手工厂急救医疗站的双开门(看来这工厂原来的安全等级还挺高的?)有光线从门上的小玻璃窗和门缝漏出来。

    我蹑蹄蹑脚地轻轻推开门,尽可能保持安静,成功溜了进去。

    屋里有一个穿着研究服、浑身腐烂的陆马尸鬼,正在化学实验台和医用设备周围来回踱步。几张医用病床靠着一面墙排成一排。床上有一些深黑的污点,染上的可能并不仅仅是血。最远处的那张床上,一只棕色陆马被捆住躺在那儿,眼睛瞪得老大,已经死了。一个巨大的恶性肿瘤从胸口长了出来。房间中央则堆放着一堆剥了皮的蝎尾狮尸体,仿佛是被解剖过一样。另一面墙上挂着几十条蝎尾狮尾巴。远处角落里,还堆着一些两马高的铁桶。每个桶上都贴着钻石状的标签,标着深紫色的警告符号。

    有毒魔法副产品

    神秘科学部财产

    请勿触摸、吸入或注视。

    “不,不,”那个尸鬼博士自言自语嘀咕,“已经很接近成功了,上一组实验几乎都起效了,我到底还缺什么?”

    他慢慢走到一台终端机前,看着屏幕上面的数据,又转向那堆蝎尾狮尸体,“看看你们自己,看上去就和野火炸弹落下前一模一样。”

    我猜,他口中的“一模一样”肯定不包括现在的一脸死相。

    “……辐射动不了你们的毫毛,腐质也伤不到你们,简直就是完美的生物。”

    我把小麦金塔飘了出来,这个尸鬼博士不是那种可悲的掠夺者,他完全疯了。开枪前我犹豫了,想让他说完自己的疯言疯语。我想知道那些死相恐怖的小马到底为了什么而死。即使我知道这没有任何意义。

    博士停下脚步,目光停在桌子末端。桌上笔记本和蒸发皿之间,一颗记忆水晶球静静躺在那里。他伸出蹄子触摸,转着水晶球。又转身说:“我知道秘密就藏在你们的毒素里。”他对一个已经皮开肉绽的蝎尾狮尸体说:“我只是还没有完善配方,只要再解剖几个尸体,再做几次测试,我就能解决!”

    他转向躺在病床上的小马尸体,走到旁边,振奋地低语:“过不了多久,所有小马都会记住你们对医学的贡献,以及你们所有献出生命的小马。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我,我们会给全小马国带来治疗腐质的解药,我觉得我会给它起名为腐特宁(taint-away)。”他顿了顿,仿佛那具尸体在回答他一样,“不,你说得对,这名字听起来是很蠢。”

    他退后几步,他着尸体挥挥蹄子,露出一个微笑:“不,不,你客气了,真的不用谢我,我很高兴能让你们派上用场!”

    塞拉斯蒂娅……在上!

    博士若有启示地顿了顿:“我需要更多小马做实验。”

    我的好奇心占据了上风。我现在还在隐形,而且那个疯子暂时不会去伤害其他小马,我觉得我还有时间。

    我移到远处那张桌子旁,低下角,集中念力在记忆水晶球上。现实世界一下子离我远去了。

    <-=======ooo ooo=======->

    ……眼前的景象被一间豪华办公室所代替,奖杯整齐地摆在柜子上。一个比我们当作桥的那个巨型模型小得多——但依然等比例放大过的滑板车模型悬挂在天花板上。我的视角不停起伏旋转,让我有点头晕。

    一只橙色皮毛的年长雌驹站在由暗色木头制成的大号桌子后,紫色的鬃毛已经显出几条灰色条纹。“还有吗?”她的声音听上去非常耳熟。

    “目前只找到一个。”离我很近的地方传来一个声音,但不是来自我。我忽然意识到这段记忆不同寻常。我依然可以看和听,却没有嗅觉和味觉,我也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躯体。

    我的视野突然疯狂地斜向一侧,只能看见天花板。然后又自己摆正了。几次同样的过程后,我已经想吐了,但这样会暴露我在现实世界里的位置。在记忆结束之前,我会被一直困在这段记忆中。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非常严重的战术错误。

    我冲着一个书架上下晃动,然后就一直透过红雾盯着书架上的墙。我的视野又慢慢回转,然后发现自己正看着一只深红鬃毛的白色独角兽严肃的脸,她角上的红色魔法光晕和她鬃毛很搭。她直直盯着我,随后独角停止发光,挡住我视野的那团红雾也随之散去,整个房间变得明朗无暇。独角兽小跑着穿过房间,头上的独角再次发光,扫描着远处的家具。当她的角掠过一盏台灯时,台灯立刻发出亮粉色的强光,强光闪了几下,又随着一阵气球炸裂声消失不见。

    “这是最后一个了,飞板璐小姐,我已经完全除掉了士气部设在您房间的所有监听器。”独角兽说,“我现在能让她们进来了吗?”

    飞板璐点点头,做了个鬼脸:“请快点,我朋友们已经等了很久了。”她看着独角兽走出办公室,叹了口气,四处环顾了一下,目光最后停在了我的身上。

    “贝卡布(peek-a-boo)!”她想叫住那只离开独角兽,“你落下了你的……”她顿了顿,叹了口气,“……闪闪可乐。”

    我是一瓶闪闪可乐?不,等等……我是个藏在闪闪可乐瓶子里的间谍装置。飞板璐走到我旁边,低头咬住瓶子上端(我猜的),带着我走到垃圾桶旁边。坠落过程中,我的视野晃来晃去,最后脸朝上落在一堆垃圾中。她又瞥了瞥垃圾桶中的我,跑出了我的视野。

    我听见门被打开了,但我只能看见天花板。

    “小苹花,甜贝儿,见到你俩真是太好了。我是说,你们绝对想不到我见到你们有多高兴!”飞板璐说,听上去像松了一口气,然后声音忽然紧张了起来:“你们没被跟踪吧?有没有马看到你们?”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们,”小苹花有点兴奋地说,“没有,我们很谨慎。你确定在一个和士气部只有一街之隔的地方秘密会面是个好主意?”

    “你们懂,我选这地方,是因为他们绝对想不到会有马在他们鼻子底下行动,就在你们到这儿之前,贝卡布在我办公室里发现了两个士气部窃听器。”

    “谁是贝卡布?”甜贝儿询问,声音非常甜美。

    “我的首席安保小马,”飞板璐回答,然后狠狠跺了跺脚,“我讨厌他们这样!”

    “璐璐?”

    飞板璐沮丧地低声咆哮:“我讨厌他们这样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的!这不好玩。”

    “这本来就不好玩,”小苹花评论。

    “没错,你说得对,神经病才干得出来,”飞板璐跺着蹄子,走到我视野边缘,朝办公室窗户挥了挥蹄,“我们秘密会面;建设新型的二重加密通讯;躲在未完工的避难厩里,只为了能畅所欲言。她们都是我最敬仰的小马,其中两位还是你们姐姐,而我们现在不得不躲着她们,秘密行事。”

    “嘿,苹果杰克没什么问题!”

    “瑞瑞她……只是压力太大了。”

    飞板璐听上去像是啐了一口,“我承认,苹果杰克的确没做什么坏事。我也可以自豪地说云宝黛茜依然很棒,但其他部长?萍琪?说实话,甜贝儿……印象部?都是什么鬼!”

    “别这么说我姐姐,”甜贝儿语气充满强烈的警告。

    “没错,我们都知道事实,没必要捅破这层纸,”小苹花提议,“不如谈谈别的吧。”

    “比如马哈顿避难厩,”甜贝儿提示,“我听说你已经开始把小马送进去了……”

    “没错,另外,你们一直在修改我避难厩的设计?”

    飞板璐叹了口气,“我们已经谈过这个了,小苹花。有时候必须改变避难厩的结构和特点,去适应社会实验的要求。”

    “但我的设计都很完美!”小苹花抱怨。

    “确实,”紫鬃的橙色小马回答,“你的设计一直都很完美,所以每只小马都用你设计的东西。家家户户也都有你设计的独立终端机。”

    “呃,那些终端机是很早以前的设计了,哔哔小马要比它们好得多。”

    “但是,”飞板璐坚持说,“每座避难厩不能都是完美的,不然社会实验就没法正常进行。”

    “为什么不能呢?”

    飞板璐抱怨了几声,走出我的视线。小苹花跟在她身后,进入我的视野。我只能看见她脑袋的一部分。但她是一只有着玫红色鬃毛的淡黄色漂亮小马。我猜她年龄和那只橙色的雌马一样。

    “我知道咱们如果真要用那些避难厩,确保小马出去后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也相当重要,但是,确保他们能活着出去不也一样重要吗?为什么要修改我避难厩的设计?这样不就相当于降低他们幸存的概率了吗?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小苹花低头瞥见了我,“嘿,你什么时候又开始喝闪闪可乐了?”

    我不清楚飞板璐对她岔开话题究竟是恼火还是感激:“不是我喝的,你也知道我听说工厂发生事故后就再也没碰过那些玩意,那瓶是贝卡布的。”

    “噢,”小苹花说,目光移到一边,“那你开始叫小马住进马哈顿避难厩又是什么意思?欧米伽级危险协议都还没激活吧。”

    “我……好吧,你知道事态怎么发展。你真觉得他们开始行动时我们会提前得到预警?有足够时间撤到避难厩?”

    甜贝儿回答:“当然不。”

    “所以……好……我就实话实说,我已经开始对一些社会实验有次要的规划了,尤其是马哈顿的避难厩,那些方案都有些……风险,”飞板璐承认,语气听起来很沉重,“所以我想先模拟运行试一试,为了确保在真正启动前没什么差错。”

    小苹花摇着头:“但……这样不就等于告诉所有马我们在做什么吗?这会毁了社会实验的。”她听上去可不像飞板璐那样积极。

    “我知道,”飞板璐一脸忧郁地跺着蹄,“所以在战争的威胁结束前,我们会一直让马哈顿的小马待在避难厩里,直到战争真正结束。之后,就不会再有事了。”

    “我……不觉得我能转过这个弯,”甜贝儿谨慎地说,“他们会指控我们囚禁无辜的小马,并用他们来做实验。如果最后我们根本不需要用到那些实验的结果,又如何向大家解释呢?”

    “别担心,”飞板璐庄重地说,“我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你们俩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看上去就是我一只马的主意。”她干笑了一声,补充,“真的,无论如何,看上去都至少会是这样。”

    “璐璐……”

    “我们不能让你这样做!”

    一记蹄击重重砸在桌子上,甚至连垃圾桶都震了一下。(我现在只能直勾勾地盯着“纸杯蛋糕商城”的包装纸了。)

    “不行,你们必须让我这么做,”飞板璐的语调忽然变得激烈,我感觉已经带着一点哭腔了,“我们不能再让这种事发生了,云宝黛茜、苹果杰克、瑞瑞、萍琪派……她们所有部长。我当然也爱戴她们,但她们挑起的事端已经超出控制了,而且正在伤害每只小马。我绝对不能让这种情况再次发生,永远不能!”

    “这再也不是我们的小马国了!不是我们每只马从小到大那个开心、安全、愉快的世界了。我不理解世界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是怎……怎么……世界是怎么变得这么糟的!得有小马找出答案,然后修正才行!而……而……”

    “如果非得有小马成为那个万夫所指的对象,就让我来吧。”

    <-=======ooo ooo=======->

    毫无预兆,现实一下子就重新回到我的眼前。我立刻就知道自己有麻烦了。这段记忆比其它记忆长得多,隐形小马的法术早就已经失效,我一直被困在记忆球中动弹不得。

    现在我躺在手术桌上,被铁链紧紧绑住。我的武器被拿走藏了起来,可能就藏在附近,但不在我视野范围内。我的护甲还在身上,前胸的伤口一直在流血,护甲被血浸透,失血过多让我感到头晕眼花。

    那个尸鬼博士走到我旁边:“嗨,醒了?很好,别担心,你马上会帮上很多马的……”

    尸鬼博士斜身走到我的视野外,用嘴叼来注射器,然后盯着我。

    继续盯着我。

    一直盯着我,僵在那里一动不动。那只海蓝色的雌驹走了进来,嘴里叼着我的毒镖枪。她用蹄子轻推了一下,那个已被麻痹的尸鬼博士就倒在了地上。

    我向她露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

    她转过身,低头看着尸鬼博士,开始拼命踩他的头。我甚至听见了头骨碎裂的声音。她好像把自己遭遇到的一切伤痛、积累到的一切怒火全倾泻在了尸鬼身上,一次又一次踩踏,即使后者早就死透了。

    用念力飘出螺丝刀和发卡解开身上每条铁链花了我不少时间。它们本该非常好解的,但我仍然受着重伤,而且头昏眼花。整整弄坏了三根发卡才得以脱身。在我解开束缚的整个期间,海蓝色雌驹一直在踩踏那具尸体,现在与其说是尸体,不如说是一团浆糊。

    她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过去紧紧抱住了她,把她带到了外边。

    我坐在阳台上,俯视着消沉的水渠谷,初阳已经跨过城市的地平线缓缓升起。下面,薇薇正照顾我们刚刚救出的那些小马,灾厄和铁蹄一直在讨论如何加强聚落周围的防御。灾厄正讲解我们之前在r-7枢纽站组装好的炮塔阵列。

    尸鬼博士死后大概半个小时,我和伙伴们终于在红色赛车手工厂里碰面了,他们已经成功找到dj pon3感兴趣的那个保险箱,却没有打开它的办法,于是想了个替代方案。铁蹄用榴弹把嵌有保险箱的那面墙轰成了碎片,然后把保险箱背在自己装甲上。灾厄把那片区域也搜了个精光。

    里面有两张试录唱片。甜贝儿的“小蝶安眠曲(马哈顿不夜城演奏)”和可爱标记童子军(cutie mark crusaders)唱的一首叫“唱出来”的歌。我希望敬心喜欢这份大礼。

    守望者悄无声息地飘到我旁边。经历过士气部中心发生的事后,我感觉自己对那些大铁球的看法已经彻底变了。

    “这还不够,是吗?”我开口问,主动打破了沉默,“我想说,知道自己的美德还不够,对不对?”我想起守望者跟我讲的那些伟大的美德,但那些美德,我现在逐渐认识到,本身并不一定就是好的。我已经见过它们很多黑化扭曲的版本了。萍琪贝儿/银贝儿毫无快乐、发自忧郁的笑声;葛瓦徳只对合同和金钱负责的忠诚;干酪杰克只为维护自我形象的诚实。

    “是不够,”守望者毫无语调的机械音回答,“因为还需要一个……闪光。没有它,任何一种美德都没什么特殊的。”

    “什么是闪光?”我有些泄气地问。我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美德是什么,现在我还需要找到闪光?

    “友谊。”守望者的回答如此简洁。

    我抬头看着那个漂浮在半空中的机械精灵,来回踱着步子,感到胸前的绷带蹭来蹭去。“友谊?”我转过头,看到薇薇正给一只粉色雄驹包扎伤腿,灾厄正和铁蹄愉快地交谈。友谊。

    我拥有友谊了。那种被认可接纳的感觉一下子撕碎我小肚鸡肠的妒忌心以及不断蔓延的猜疑心,一阵愉悦直击着我的内心。我有朋友了。

    “你知道,我做过这方面的研究。”守望者承认,在我能够开口发问前,一阵静电噪音打断了我,守望者已经消失了。机械精灵播放着鼓点音乐逐渐飞走。

    敬心露出了笑容,接过两张试录唱片。“谢谢你,谢谢你们所有马。dj pon3想听这些唱片已经等了太久了,他的感激之情无法用言语表达。”

    “他可以先出来做个自我介绍,”铁蹄有些不快地建议。

    “很抱歉,”敬心向他道歉,“他一直忙着准备下个新闻环节,但他派我来,让你们知道他有多么感激,也让我给你们这个。”

    敬心的角上微微闪光,流量调节器静静地飘进灾厄的蹄中。

    “啊,”薇薇语气里明显透着失落,“我挺希望见见他的,再给他唱首歌。”

    我缩了一下身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把这件事告诉敬心。美丽的灰色独角兽向我投来一个疑惑的目光,“呃……等明天吧,”我有点结巴,“我确定明天dj pon3就会有时间见咱们,而且我们这一天摸爬滚打,你们真不打算先休息一下再去见他?”我咽了下口水,满怀希望地看着其他马,“顺便再洗个澡?”

    这句话正中薇薇的心意,她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说的太对了!我刚刚都在想些什么啊?”

    “你就不想在去其他地方之前……”我指着那个魔法装置对灾厄说,“好好研究下那个东西?”

    “当然想。”

    我转头看向铁蹄,却想不出该说什么。但他好像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转身离开。

    “和我们一起吗,小皮?”

    “呃……你们先走,我去去就回,”我回答,至少得把薇薇唱歌这个主意告诉敬心。

    我的伙伴们走进电梯,转身面对我。薇薇冲我露了一个微笑,让我再次知道她对我们之前那次谈话、以及我的宽容有多么感激。而灾厄只让我看见了他压低的牛仔帽帽檐。

    电梯门缓缓关闭,开始向下运动,将他们带到我们楼下的房间。

    “谢谢你,避难厩居民,”敬心轻柔地说,“不仅仅为那几张唱片,我已经听说水渠谷发生的事了。”

    我想起自己和守望者的初次见面,他当时骗了我去小马镇,我愣了一下,“你……全都知道?”

    但敬心只是睁大双眼,一脸无辜的样子:“才没有呢,如果我知道,我会事先告诉你,我知道你也一定会去那里帮助他们的。”

    我点点头,感激地回以一个微笑,我真希望所有小马都能像敬心这样对待我。

    “所以,薇薇·莱米……她很优秀”

    我笑了,“她可是万里挑一的小马,而且还是甜贝儿的直系后裔。”这句话引起了敬心的关注,“她可不止遗传了唱歌的技能,我觉得她的水平甚至都超过了甜贝儿。”

    “既然这样,我当然得听听。”

    我用蹄子在地板上画着圈圈,关于薇薇的想法让我忧郁不已,有些事是我一直没有勇气开口去问的,但现在我的心极度渴望,想要知道答案,“敬心……你能帮我个忙吗?”

    “当然,”灰色的独角兽灿烂地笑了,“是什么?有什么需要吗?”

    我深吸一口气,下面这问题可能会很丢脸。但敬心在各地都有眼线,如果说有谁能替我找到什么东西,非她莫属了。“你能观察整个小马国……至少大部分。你有没有发现小马国有哪只雌马,呃……可能会喜欢我?”我闭上眼,几乎陷入无尽的尴尬中,“我的意思是,一只像我这样喜欢雌马的雌马?”

    敬心沉默的每一秒,都仿佛是压在我头上的铁砧,铁砧上面还压着一辆干草车,干草车上面压着一台钢琴。

    “我可能会……”敬心有点拘谨地回答。

    我松了一口气,放松的同时又有点难堪:“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在哪里?我该怎么去找她?”

    忽然有只蹄子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小皮,我说‘我’可能会。”

    我转头看着她,不太理解,但我马上就看到了她眼中的情感,恍然大悟。“噢……”我眨眨眼,她的表情变得温柔起来……一种令我愉快的温柔……

    我感到自己的心燃起了熊熊大火:“噢!”

    敬心给了我一个美丽动马的笑容。

    谢谢你!塞拉斯蒂娅!

    蹄注:升级

    技能通知:科学技能已经达到100

    新技能:活力小马(等级二)——你对瞄准魔法了如蹄掌,你在战斗中会更酷20。此技能每增加一级,你会在辅助瞄准魔法中得到额外15点行动点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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