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暗夜低语
“嗨!萍琪,你睡着了吗?”
休憩。
睡眠来得既舒适又突然。我几近透支的身体嘶喊着要求能得到哪怕一点点的休息,但每当我一合上眼睛,废土上那些充满着病态的恐怖情景,就伴随噩梦一次又一次地冲破我那已经闭合的思绪。
我看见小马涌进一辆标着“天袭者号”乘客车厢。在我的臆想里,他们都属于若干个美丽的家庭,打算在士气部建造的主题公园里美美度过一整天。父母们怀着温和的目光看着自己孩子满怀期待地蹦来蹦去(不知道为什么,我很肯定士气部建过不少游乐园,而且那里肯定会经常充满一大群欢呼的孩子)。我看见母亲们忙着警告孩子不要在椅子上爬来爬去,父亲们则仔细地检查相机,确保装上了足够的胶片。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一道由绿色烈焰组成的、闪耀着邪恶彩虹辉光的火墙正向他们迎面袭来。
我看见那只叫崔克茜的小马正往自己曾经的小屋门上留下记录,脸上的笑容仿佛预示她很确定自己将迎来全新的生活。我看见她离开了那扇门(在我的梦里,我自己变成了那扇门),我竭力呼喊,恳求她能够回头,希望她能知道那是一条不归路。一旦离去,她将永远无法活着回到这座小屋。我呼唤着、请求着、哭喊着……但崔克茜仿佛完全没有听到我的声音,渐渐远去。
我看见小马向自己的挚爱转达好消息——他们被选为避难厩居民了。我看着他们——有血有肉的,鲜活无比的小马。急急忙忙搬进他们的新家,墙上滴答的钟表正为他们默默倒计时,计数着死亡与灾难的来临。
我猛地醒了过来。
我躺在一个……什么地方……呃……一张床上。但每当我试图去回忆自己具体的方位,或者回忆我到底是怎么来到这地方的时候。记忆总像断线的风筝一样不翼而飞。我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房间很昏暗,但仍有些许光线从破碎的门窗间流入。我并没有认出那面贴满了褪色海报的墙壁,或是天花板上的那个沉寂下来、已经不会动的炮塔。
我的身体感觉很不对劲,我浑身酸痛,感觉到自己极度虚弱,不是冷得发抖,就是大汗淋漓。胃也似乎搅成了一团,嘴里更是莫名感觉有点黏糊糊的。
几团影子投射在门边,我听到了灾厄的声音:“你觉得她会不会是在那个避难厩里感染了什么东西?”
另一个声音轻柔而又清晰:“也有可能只是她心理压力太大了,我很担心她。我觉得废土的生活对她刺激太大了……”这是薇薇的声音。
“你们看起来适应得蛮好的,”灾厄提道。为了不吵醒我,他刻意地放低了声音。
薇薇·莱米发出一阵勉强(但不失优雅风范)的笑声。“没你想的那么好,我高贵的废土客。”那是嘲讽吗?还是说……是在调情?我搞不清楚……而且想这些又把我思绪搅得一团糟。“我应该做得比小皮更好,心理上,我比她还成熟十几年呢……”
真棒!对她而言我只是个小孩子。棒极了,我他妈只是个小雌驹!就和我们第一次在那个什么其他小马的可爱标记派对上遇见时的一模一样。我这一生简直他妈不能更好了。
“而且她之前吃的那些药……根本不是在帮她。”
我的胃部忽然一阵抽搐,疼得我差点叫起来。沉重的眼皮再也不允许我四处张望了,合眼之际,我没有选择再去挣扎着睁开,只是扭头避开从门缝里透出的那一丝光亮,然后再次陷入了断断续续的睡眠。
“你打算一整晚都这么陪着她吗?”
灾厄的声音几乎是耳语,听起来却非常靠近我的床。我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醒着的,更别说噩梦的浪潮一次次把我推向意识的边缘。但我也能慢慢察觉到黑暗中的一丝丝变化,一道缓缓浮动的光芒,或许是一扇门在缓慢打开。
“起码她退烧了,”薇薇的耳语仿佛就在我头旁边,惹得我的耳朵一阵抖动。
“她醒了?”
“她刚刚一直意识不清,或许烧退后能睡得更好。”
真是棒极了,我的身体几乎是在排斥我的意识,现在我的脑子一团糟,就像一团飘动的烟雾。我悄声向塞拉斯蒂娅祈祷,希望她能把这些疾病放逐到月球上。
“其实咱更担心你,”灾厄说,“不只是因为你自己也睡眠不足。”
塞拉斯蒂娅在上,真想气死我么?他们完全是在利用我的疾病和痛苦勾勾搭搭。现在他们绵绵缠缠的场面正在我的脑海中一遍遍折磨我,我却对他们具体做了些什么一无所知。
“噢?”就算我脑子烧坏了,也能感觉出她的语气中的愉悦,以及一种古怪的优越感。
“你护盾远没有她们那么强……”灾厄停顿了一下,“……就是那些……天角兽,至少咱觉得咱们可以先这么叫。”他的声音里是有一种厌感吗?不,不是厌恶感,是那种……不开心的语气,就像“天角兽”这个词本身听起来就很恶心一样。
“你的意思是?”
“如果你打算一直用自己身体去掩护其他小马的话,你最好养成穿护甲的好习惯,”灾厄指出。对啊,灾厄。这就是我一直想告诉她的,只是……从来没有机会……
我的脑袋昏昏沉沉,就算是最基本的聆听都要费好大一番劲儿。我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很高,床单几乎完全被我的汗水浸湿,但我实在没有力气挪动自己的肢体。睡眠就像一头埋伏的猛兽,随时准备把我拖向噩梦的深渊。
“……休想让我穿那些恶心掠夺者穿过的衣服,”薇薇说,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错过了他们的一部分对话。
“咱也没打算让你穿,更没想让你去穿奴贩的护甲,这主意糟透了,你可以等小皮醒了问她,她肯定对这点感触良多,”灾厄小声说,“但等咱们到了十马塔,还是得给你买一些合适的家伙,用来应对废土上可能遇到的种种危险。”
我的失落感随着这些语句慢慢消逝,一股轻松伴随着病痛传遍全身。看起来……我内心的一部分的确在担心他们会离我而去。
我感觉自己命中注定要在这糟糕的地方四处游荡。我要么能在废土上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然后融入进去;要么……要么去改变它,让它变得更好。不过……至少我会尽自己所能。如同守望者给我的建议那样,我现在就像一个正在寻求可爱标记的幼驹一样去寻找自己的美德。但灾厄和薇薇并没有必要为我去承担这些重任,或是被完全丧失意识的我拖累。为什么他们还没有把我丢下,然后一起找个地方去寻求幸福呢?十马塔,就是一个近在咫尺的目标,真的……他们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我听着他们谈论怎么给薇薇弄一套护甲(我倒是相当赞同灾厄,薇薇的确需要穿点护甲,但我也难以想象自己偶像不穿漂亮的裙子是啥样),也知道了他们一起在计划着废土上的未来,而且很有可能会带上我。这种感觉让我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尽管我有了这些感觉,但当我再次陷入睡眠时,我的思绪还是滑向了那条黑暗的小径。我发现自己在想,到底有没有办法拯救那些二十九号避难厩的小马。暴露于致命的地表和失去净水芯片种种灾难下,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成百上千活生生的小马被困在地下的大棺材里,被活埋掉,静候着死亡。
我在心中呼喊,他们没有必要在那种恐惧与暴力中死去。但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能去拯救……就算只能救一只小马的方法……
不……简直想想都恶心……
……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净水芯片的损耗降到最低的水平,这样就可以多运作几十年。想做到这一点,一开始就不能只削减最低限度的002马口,而是削减更多。
我被自己刚刚的想法吓了一跳,深深厌恶自己竟然能想出这种主意。
之后几小时的睡眠,阴冷潮湿仿佛正把我的灵魂拽入深谷。我再次惊醒,梦境中的一切,仿佛陷入黑洞一样地被清醒时的那一瞬的思绪锁死,只留下了零碎的记忆。我隐约记得梦的内容好像和小马镇图书馆、死去的猫、被龙活活烧死有关。
我在床边找到了一个水瓶,大口喝了个爽,然后又一次陷入了梦魇。
“不!别离开我!我被困在这了!”
我哭喊着,后腿被卡在一层断垣下,但薇薇和灾厄只是漠不关心地离开了。
“求求你们……别把我留在这!”
薇薇把头轻轻靠在灾厄鬃毛上,细腻地蹭来蹭去……我们之间的距离也在慢慢拉长。他们没有迈开脚步,就只是那样逐渐远去。云层慢慢降了下来,变成了浓雾,环绕在他们周围。在我的绝望中,他们的身影渐渐消逝。我知道他们一离开,自己就会死……
我猛地惊醒,一蹄子砸在自己的枕头上。
这种绝望感正侵染我的希望,就像是在杯糕上抹了沾满灰烬的奶油一样。他们依然和我在一起,但我却在逐渐失去他们。
我竖着耳朵细听……一点声音都没有……露娜在上!……我孤身一马!他们抛弃我了!那种被困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我猛地抬头,狂乱看向四周。灰色的日光一缕缕地从厚重的窗帘缝隙中透出(那窗帘是防弹材质做的嘛?),照亮了整个房间我转过头,发现薇薇正在旁边睡着,她用身体压着毯子,仅仅是为了确保让我一直盖着它。
一阵轻松就像一剂止痛药一样,麻木了我之前如水蛭一样侵蚀自己的毫无逻辑的恐惧。我真的为薇薇和灾厄感到高兴。真的!我只是……只是感到有点孤单。
孤单……以及……
沮丧……
我把视线从薇薇身上挪开,发现自己目光被一张涂成艳丽粉色的大号海报吸引。那是吠城欢乐农场游乐园(funfarm amusement park)的广告(“一切盛大狂欢节(grand galloping gala)应有的东西这里全有,”萍琪派认证,“每天都过盛大狂欢节!直到永远!”)好吧……至少现在我知道这种观念是哪来的了……
对面的墙上是另一张征兵广告。(“你也可以成为一名铁骑卫!”)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哪里了,举起哔哔小马扫了一眼地图,上面标着“铁蹄的棚屋”。我重新瘫倒在床上……感觉自己极度疲惫,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我仔细回忆着糖心的外貌,但她的脸和其他特征早已经在我脑中淡去了(更何况我和新苹果鲁萨的关系已经终结,足以让一切幻想都变味)。我倒是考虑过那只在记忆水晶球里看到的着彩虹鬃毛的雌驹,但不管她看起来有多年轻,她依然比我理想的意淫对象要老一点。就算我把她想象得更年轻……也还是不停地把她和灾厄联系到一起……结果搞得一切都感觉莫名其妙的。
我尽自己病得一塌糊涂,薇薇靠在我身上的脑袋忽然感觉重了很多,我可以感觉到她的体温,我的胃也愧疚地扭成一团。
我突然尝到一丝胆汁的味道,感觉自己似乎要吐了。我连忙滚到床边,冲着床和墙壁间的缝隙呕吐了起来。
又吐了一阵,我依然在不停干呕。嘴里感觉像是烧起来一样,眼睛里也充满泪水。我感觉薇薇似乎被弄醒了。我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了,这一回我在她眼里不仅仅只是一个小雌驹,还是一个脏兮兮的呕吐大师。我彻底没办法把她从灾厄蹄里抢过来了……虽然我实际上也没试着去抢她……(或许我以后也不会去抢!我可不是那种嫉妒自私的小马。只是……我只是这么说说而已……如果我真是那种小马,那么那就意味着,我丢掉最后的机会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我感觉薇薇在我身边坐了起来。
“……小皮,你还好吗?”这问题太蠢了吧,但我还是点了点头,随后把脑袋无力地靠在墙上。“等下,我给你拿点水。”
我等着她离开,然后靠在墙上抽泣了一会儿。身上的皮毛早已被汗水浸湿,靠着墙的脑袋也烧得一塌糊涂。
“天啊……我真是太可悲了……”
薇薇拿着水壶回来了,她先是洗掉了墙上和地上的呕吐物,顺便把我也洗了一下,然后又给床换上了新的床单。我根本没心情去享受这种待遇,但说实话……她愿意在我这种倒霉小马身上花时间,已经让我觉得是个奇迹了。
我的烧终于在晚上有所消退,现在我又回到了舒适无梦的睡眠中。
当我醒来时,可以感觉到一种数日内从未体验过的清醒感。
我的身体依然很虚弱,但至少没有那种软弱无力的感觉,加上温暖舒适的休憩,我相信自己应该恢复得不错。我的嘴唇依然干燥无味,但还好现在我的胃至少安安稳稳了。然后我就感觉自己渴得要命。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思索自己到底在这种半昏迷的情况下待了多久,无意间瞥见薇薇蜷在地上打盹儿。我的心立刻转移到她身上,想到自己真的亏欠她太多了。她的头枕着一件旧夹克,看起来有某只小马在她睡觉时给她盖上了一层毯子,我用自己蹄子打赌肯定是灾厄,不过这倒是让我挺开心的。
当我把床头柜的一个水壶弄过来时,铁蹄深邃的声音从另一个房间传了过来:“抱歉,但我可不会为这种只能骗住三岁小孩的描述买账。”
“咱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听到灾厄回答。值得我注意的是,他们似乎都话里有话。我一边机敏地竖起耳朵,一边把水壶送入嘴中。
“你们整个小组就像冷笑话的开头一样,”铁蹄开始阐述自己观点,“一个秘密特工,一个从战前贵族阶层下凡到废土的公主,还有一个被发达文明驱逐的流浪汉,想跑到酒馆里告诉其它所有马他们脑袋都是清晰的。”
听到这里,我差点把自己呛死。我安静迅速地盖上水壶,躺回了床上。
“你觉得咱们在胡说八道?”谢谢你,灾厄,你听起来的确感觉自己被冒犯了一样。
“我觉得要么你们在对我撒谎,要么就是他们把你耍了。”
我好像听见一声跺蹄,应该是灾厄的,“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一直都很谨慎!我看见我们输得一塌糊涂。那只天角兽力量实在太强,我们根本没法伤到她,她护盾挡下了所有榴弹。然后,一瞬间,她就死了。”铁蹄低沉的声音正对我们的初次联合作战做出评估,听起来像老师在念我们考试成绩一样。“一发子弹,直接射穿她的大脑。你想让我相信这是一个刚出避难厩天真无邪小雌驹干的?你自己真这么相信?”
灾厄的沉默让我感到恼火,不过他还是回答了,“对!咱信!因为就是事实。”
“一个天真的小雌驹,”铁蹄重复,“刚从避难厩出来,就有极其熟练的犯罪技巧,能撬开每一把锁,黑入每一台电脑,这些技能两百年内大概都没有哪只小马能掌握。”
我皱了皱眉,不得不承认,我自己一直在怀疑这世界上为什么没有其他的撬锁大师。但因为我本来就一直想通过撬锁给自己变一个可爱标记出来,所以我早就把那些精密魔法操控磨炼得炉火纯青。cat测试显示我的天赋趋向于普通和神秘科学。况且,作为一名哔哔小马技师,加上业内的一些工具,我也拥有熟练操作终端机的技能,这在那些外来者里是很少见的。但最重要的是,离开二号避难厩之后,通过阅读书刊以及大量实践,我这两项技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
铁蹄接着说:“这么说,外面依然有一座避难厩在封闭循环条件下运作?如果哪个避难厩里还有幸存者,都已经是一件难以置信的事了。”一阵阴云涌上了我的心头。
灾厄压低声音,听起来有一点点威胁感,“你是怀疑她们根本不是来自避难厩?”
“不,我很肯定她们来自避难厩,”铁蹄的声音依然平稳冷静,“我只是觉得她们更像是来自必胜部黑色行动项目的设施,是训练有素的秘密特工,而不是什么文明世界的游客。”
什么?我记得灾厄说必胜部基本不干什么事啊。
灾厄结巴道,“这……太荒谬了……”
“真的?”铁蹄问,“她可是毫发无伤地从一列即将飞下悬崖的火车上脱身。”
“那是咱接住她的!”
铁蹄顿了顿,似乎勉强承认了这一点:“那你是怎么见到她的?”
我的朋友灾厄有些犹豫了,随后有点悲伤地长叹一口气:“咱当时差点把她杀了。”
“她当时刚刚从小马镇出来,在那里解决了一窝掠夺者,”灾厄解释,“她穿着一件从掠夺者那里抢来的护甲,浑身是血,咱以为她也是掠夺者,就俯冲下去开火了。”他的声音里似乎蕴含着一丝悔恨。
我忽然有点心疼灾厄,不过他的描述也让我感到有点害怕。灾厄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法听起来不对劲,赶紧解释,“他们只是掠夺者,别忘了是很容易收拾的。”接着他似乎想起那次货车事故,更正道,“如果你运气够好,天时地利都会找上你。”
“我懂了,”铁蹄不带语气地说,“所以说她不是什么嗜杀的秘密特工,只是运气好,那另一个呢?”
“薇薇?她……”灾厄暗笑,“她只是个普通居民,一只会疗伤的唱歌小马。和你便衣特工的说法完全不沾边。”
“她没有别的能力?”
“她是咱见过的最漂亮的小马,这个算么?”灾厄笑道,“至于其他的,嗯……她总能想到办法弄到自己想要的,就是讨价还价啊什么的。她也总能动员其它小马投入工作,当她没被……”灾厄立刻止住了嘴。
干得漂亮,灾厄,最好别把那句话说完。
“既然她是避难厩科技三个创始者之一的后裔,那个创始者还是公司的公众形象兼战前政府八巨头之一的妹妹。有这样的血统,她应该在魅惑、交易和外交方面有一蹄,”铁蹄有些讽刺地嘟囔,“对,你说的有道理,还真像个模范居民。”
我内心呻吟了一下,他究竟是怎么转过这个弯的?我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背景了,更别说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
我听到灾厄的一声叹息,希望他已经不那么火大了。“好吧,假如……只是假如,咱的伙伴们一直在对咱撒谎。”天……别这样,灾厄,我们一直都很诚实,我知道他说这些的时候听起来不太好,不过……
“那么他们究竟是为了啥?”
“嗯……”铁蹄低沉地回复,“她们潜入掠夺者和奴隶贩子的交战中心,让他们老大坐在一起好好商量,然后和他们达成共识。最后决定不仅得收拾掉她们不喜欢的那一位,还要把领头的龙也杀了,只为了保证支持她们那边的一直都是领队……”
灾厄打断道:“咱觉得咱也和这件事有关呢。”
铁蹄无视了他,接着说:“对我来说,听起来很像一些特种部门重新划分当地势力,为了更符合自己的利益,无论那个利益是什么。”
真他妈该死!这些小马满脑子都在想什么?我原来还一直为自己的英雄名声烦恼。但这种……这种简直就是疯了!
至少灾厄和我想的一样,“好吧,就算小皮真是什么黑色行动特工,那她最开始又怎么会差点被咱杀了?”
“因为地下的训练并不适合学习如何对抗来自空中的威胁,我打赌,像那样再来一遍你还是会赢。”
灾厄努力不让自己被他套进去,公主保佑他,“听着,咱和她们在一起很久了,而你没有。咱知道她们有时的确能干些出乎意料的事,但一旦你深入了解她们……”
“我就会相信她们不是间谍?”铁蹄几乎轻笑了出来。
“对,没错,就是这样。”真是谢谢你,灾厄。
“鬃毛里就没有一丝狡猾奸诈?”
“绝对没有。”
“你知道么,小皮睡觉的时候可会很可爱地打着呼噜……”
我才不会打呼……靠!
“又来了?”
我刚整理好自己的护甲,用念力挂好自己的鞍包,那只穿着动力装甲的小马就过来发表演讲了。
“我会跟你们一起去十马塔,既然你们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一命,护送你们到十马塔去是我力所能及的事。”
我不太清楚自己该怎么想。
然而铁蹄已经下定了决心:“我坚持这么做。”
我皱皱眉,环顾了一下这间屋子。整座棚屋有三个房间:卧室、客厅和后面一个工作间。全都看了一遍后,我才意识到铁蹄把自己的床让给我睡了,其他小马之前都一直睡在地上,这让我感到既感动又羞愧。
这里不是我生病时待的那个房间,棚屋的客厅有一个餐桌,一排排金属储物柜,一张放着终端机的办公桌,终端机的屏幕发出幽光,还有几个零零散散的奖杯作为装饰。那张桌子后的墙壁上挂着一面旗帜:三个切了一半的苹果,镶嵌着带着魔法火花的齿轮,三个苹果由一弯新月形的翅膀托起,一柄象征战争的扩柄大剑从中间穿过。和铁蹄战甲侧部涂装的那个标志一模一样,就在可爱标记的那个地方上。
那是铁骑卫的标志。
我叹了口气,“你得和其他小马说一下。”我系紧自己的鞍包,系上枪套,挎上枪带。
“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但他们表示你才是做决定的。”
什么?为什么?我绝对是最不适合干领导这种事的小马。 难道是广播上说的东西给他们造成了误解?看来到十马塔后我得和dj pon3谈谈这事了。
我转头看看薇薇,不过她已经躺在地上,深深陷入小蝶的记忆水晶球中。
后面的房间,我能听到灾厄正忙着修理自己从二十九号避难厩军械库里顺来的武器。现在我们兜里满是那种常见的小口径子弹,完全没法用在我们喜欢的武器上。灾厄正替换着各种零件维护那些小枪和小口径步枪,它们倒是可以用这种子弹,但我们没打算去用它们。军械库里搜刮的东西里基本只有霰弹枪子弹比较有用,然而剩下的武器和弹药在做交易的时候价格都不便宜,所以我们还是带上了。
后面一台收音机播着dj pon3的节目,刚播完一首小马四重奏,现在开始播放一曲饱含着悲伤、恐惧与希望的雄驹独唱,他应该两百年前就死了。
“i want to calm the storm, but the war is in your eyes”
“我幻想着平息风浪,但是你的眼中却流露出战争的渴望。”
“how can i shield you from the horror and the lies”
“我该如何保护你,让你远离恐怖与谎言之伤?”
“when all that once held meaning is shattered,ruined,bleeding”
“当一切都已被世界淡忘。”
“and the whispers in the darkness tell me we won’t survive”
“暗夜中的低语,似乎诉说我们终将死亡。”
我把狙击步枪挂在身上,终于能正眼看着铁蹄了。但看见他已经转移注意力后,我的话又咽回了喉咙里。他正注视着房间角落里的一张小照片,我之前都没有注意到。照片上有一只年长的橙色雌驹,她的牛仔帽下,黄色的鬃毛已夹杂着丝丝灰白。铁蹄的身体微微摇摆。我感觉房间里有一种隐隐的气场,告诉我不要去打破沉寂。
我凑近仔细看,发现自己之前已经见过那只雌驹,而且见过很多次。她的小雕像就放在我的鞍包里,记忆球中也记录了她在萍琪最后的派对上发生的事。我相信有关铁蹄的记忆也在里面。
那张照片下是一个展示柜,里边是保存完好的另一个小雕像,也是那只橙色雌驹(“坚强!”),小雕像反映了她年轻时的光采。柜子上面还有一个花纹装饰的小盒子,和我在维尼尔·斯库奇的保险箱里发现的那个很相似,里面放着一颗记忆水晶球。
铁蹄在歌曲终结时又晃了晃,最后的音韵也化为虚无。
“你认识她,对吗?”我轻声问。
铁蹄转过身,“怎么可能?她早在两世纪前就死了。”
我盯着他,没有发出评论,但我心里一清二楚。他严肃地站着,回应着我的凝视。就这样过了几分钟,我终于决定移开视线。
dj pon3的声音在后面房间里突然响起。“我忠诚的听众,竖起耳朵,我之前讲过这件事,但似乎某些小马并没有认真听哟。几年以来,我一直在告诉你们尸鬼和僵尸不是同一种东西。尸鬼是那些不幸暴露在高剂量魔法辐射中,但并没有死亡的小马,辐射让他们的躯体扭曲腐烂,和僵尸不同,他们的脑子和其他小马基本一模一样,不应该被区别对待。”
“十马塔里的一些小马没听到这消息,腐尾(rottingtail)警长一直在争取让他的尸鬼能够进到塔内,因为他们已经厌烦天天被蝎尾狮和血翼(bloodwing)打得到处跑,作为回应,十马塔安全主管煞星(grim star)雇了一大帮佣兵,沿着塞拉斯蒂娅铁路线把他们杀了个精光。”
“一次采访中,煞星被问及究竟是怎么把自己塑造成这么大的一个混账的,而他这么解释:”
另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广播中传出:“滚一边儿去!我的行为都是为了确保十马塔的安全。”
dj pon3的声音又回来了。“听到还有小马如此坚定地拥护种族偏见与歧视观念,你们心里是不是感觉暖暖的?谢谢你,煞星长官,希望塞拉斯蒂娅公主在太阳上为你护佑。”最后那句话听起来明显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我摇摇头,一方面,这条新闻倒是和我自己没关系,让我松了一口气。但另一方面,我和像小呆那样的尸鬼接触过,也和真正的僵尸小马接触过,我很清楚他们之间的不同。听到某些小马雇佣一帮屠夫去残杀那些无辜的尸鬼,还只是因为自己蠢到搞不清其中的区别,的确伤到了我,而且让我气得眼睛发红。
铁蹄低沉的声音在自己金属头盔里闷笑:“看来你不是什么尸鬼权益保护者,我姑且这么认为?”
我困惑又阴郁地看着他,显然是我的脸或者身体表现出了什么厌恶感,我自己倒是没感觉自己对dj pon3消息的反应会给其他小马带来什么误解。
“这片荒芜的地狱里,我认识的最睿智友善的一只小马就是尸鬼!”我怒斥道,“她叫小呆,不比什么战斗技巧,就凭她的道德品质,都比三个铁骑卫加起来不知道强到哪去了。”我狠狠地跺了一脚,甚至能感受到前蹄的疼痛,“dj pon3说得对,如果你搞不清楚之间的区别,那么我们队伍没有你的位置!”
铁蹄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开始收拾着行囊。
灾厄在工作台前忙活着,我看着散落在工作台周围的材料。现在我有了足够的部件去打造毒镖枪,或许现在就是个好机会实打实地做一个出来。我一边祈祷自己的魔法功底足够解决所有的问题,一边清理工作台,拿出自己鞍包里的设计图。
“早上好,小皮,”灾厄轻快地走进房间,“很高兴看到你又回到状态了。”
我只是简单地笑了笑,向他点了点头。那天晚上我听到的谈话依然在心里留下了阴影。我很清楚灾厄和铁蹄那天晚上谈了什么,也知道铁蹄对自己的怀疑持坚信态度。灾厄多半已经猜到我当时肯定偷听到了,但我们俩都没打算先揭穿对方。
“看起来咱们又多了一个旅伴,至少接下来一段时间里都会和我们在一起,”灾厄说,“你感觉他怎么样?”
我耸耸肩,我自己依然看不透铁蹄的内心,我从他的举止中能看到高尚也能看到丑恶,但现在直接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从灾厄小心翼翼的声音来看,他似乎也对铁蹄有所怀疑。“咱不得不承认,咱们的确需要他那样强大的火力。”他颇有风度地提议,“如果再次遇到那种……呃……天角兽时,他那种高爆火炮专家肯定会非常有用。”
我点点头,我也很担心会重新遇到那些奇怪的生物,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话……
“另一方面……”灾厄欲言又止,似乎在考虑自己的提议到底值不值得说出来。我抬起头看着他,摇摇蹄子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么说吧,铁骑卫没那种为普通小马而战的好名声……”
啊哈,对啊,名声……那一晚的谈话再次在我耳边萦绕。我看着我和灾厄之间隔着的距离,思考着这种距离是不是已经跨越了物理上的范畴。脑海中再次闪现出那个被困于断墙之下,朋友却离我远去的噩梦。
“嘿,小皮?你还好么?”很明显……我担忧的神情就像可爱标记一样显眼,我忽然有了一种黑色幽默的感觉:就我这自制力,还能是什么训练有素的间谍?
灾厄在我身边敲敲蹄子,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后背。“你不用担心,无论什么言论都不会在咱们之间播下互不信任的种子。”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他笑了笑。“我看过你们内心深处,小皮。你们都是真心真意想去帮助其他小马,为此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就算某些小马不值得你们的帮助。咱并不打算因为某些小马胡说八道而动摇先前对你们的观点。”
我可以感觉到泪水在眼中打转,于是紧紧抱住了面前的锈褐色天马。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看看。”
在我之前的感情小失控后,这是一小时内铁蹄第一次和我说话。薇薇在里面的房间检查我们的物资,灾厄则在铁蹄的净水器那里重新给我们的水壶接水。整理好行囊后,我也只能无所事事地看他们忙,好奇心最终把我领到了苹果杰克照片下的那颗记忆球上,她也是……一个什么部门的部长来着……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压根不知道苹果杰克管辖着露娜政府的哪个部门,我只是凭着仅有的线索瞎猜罢了。
“你打开看看,”铁蹄鼓励说,“已经很久没有小马看过这段记忆了,某些小马不应该被余下的世界遗忘。”
我的注意力从铁蹄转移到那颗记忆水晶球上,我有点好奇为什么除了独角兽外还会有其他小马保留着记忆球,明明只有独角兽才有能力读取里面的信息呀。完全讲不通,除非……除非那只小马保留那段记忆只是为了分享,或者只是想单纯留着……不过,如果没有小马看过里面究竟储存的是啥,留着和扔掉没什么区别。
我尊重地点点头,考虑到他愿意与我分享这种东西也很不简单了。我身子前移,将独角指向那个球体,随后用魔法打开了记忆之门。
我周围的世界消离散去。
<-=======ooo ooo=======->
我发现自己身上缠着什么东西。
我们站在幕后,藏在巨大的帷幕投下的影子中。苹果杰克就在我身旁,凝视着深黑色的石制讲台,上面摆着麦克风和扩音器。台下的观众席里叽里呱啦响成一片,讲台后的墙壁上有一个巨大的黄铜mwt标志。
我(或者说这段记忆的主角)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看起来很紧张,不用说穿着那一身正式服装看上去有多么别扭。
“咱做不到……”
我感觉自己开口说话了,“没事的,你能做到。”声音深沉雄厚,就像铁蹄的声音一样,只是没有那么沙哑。
“他们恨我,在咱全面掌管部门后,有近半数小马已经累出鞍疮了,就因为咱几乎就没让他们放松过,更不用说这回咱还让暮暮那边的马掺合进来……”从她的语调中,能听得出来事情根本就没有按照她预想的那样顺利进行。
我用蹄子挽住她(这回倒是让我看清了自己青苹果绿的皮毛),轻柔地抚摸,这种肉麻的感觉还蛮不错的。“今天过后,他们都会理解你,也会因此而敬仰你。”
我凑近她的耳朵低语:“现在走出帷幕,去创造历史吧。不然我可能得‘被迫’拍着你的屁股把你赶上讲台。”
哎呀,亲爱的塞拉斯蒂娅……
橙色小马的脸瞬间红了,给了自己鼓励者一种妩媚的表情,要是有哪只雌驹能对我做出这种表情……我愿意付出一切。“那么……一会儿见,宝贝儿。”她笑了,然后大步走到马群前,起码她现在看起来比刚才更开心了。我搭乘的这只小马目光不断地在她的体侧游走,弄得我的注意力也随着他移动。虽然我不能责怪他,但是不得不说这样搞得我非常不舒服。分享这种记忆简直莫名其妙……
接着我注意到她一条腿上绑了一个枪套,几乎完全藏在礼服里。在她走动时,我看到了那个闪动着三个苹果标记的象牙白枪柄。
下面的观众并没有像上次记忆球里对小蝶的那种尊敬和崇拜,但苹果杰克依然坚定地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喉咙,缓慢但清晰地开始了演讲。
“大家注意,咱知道你们对和神秘科学部的小马合作感到有点恼火,而且咱也很清楚,你们都希望我们能用陆马自己的方式来让小马国发展壮大,而不是借助那种脑门前的花哨魔法完成。但在紧要关头,我们的倔强固执也应该作出让步,应该主动去寻求帮助。相信我,咱理解你们的心情。”
“同时咱也想让你们知道,咱对自己今天能站在这里,向你们展示我们共同的努力成果而无比自豪。你们绝大多数都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工作。最重要的是保持………”看起来她不太能自然地说出接下来的话。“……保持整个项目远离斑马的眼线。这一切你们都在一年内干完了……没有哪些小马有能力像我们建立苹果鲁萨那样在更短时间内完成比我们更好的工作。”
当她讲到这里时,台下恼火的窃语声打断了她的演讲。现在,她的声音又放低到一种极其凝重严肃的状态。观众席的所有小马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不是因为怕她,而是对她讲的话题肃然起敬。
“咱还年轻的时候,咱的哥哥大麦,总陪在咱身边。他是咱最亲近的家属,也从未让咱失望过。当整个小马国需要他时,他也没有让任何马失望。他在军队光荣服役三年,用自己的生命拼出了陆马的荣耀。最后,在咱们最需要他时,他也做出了最伟大的牺牲。”
“斑马的子弹穿透他的护甲,击碎他的心脏时,咱的心也跟着碎了。”我可以感觉到苹果杰克的眼角有泪流过。她的声音颤抖着,但依然坚持讲了下去。整个房间里只有她的声音,下面的观众席一片寂静。
“一年前,咱们埋葬了大麦金塔——咱的哥哥。也是在那一天,咱下定决心不再让任何一只小马在战争中无谓地死去了。他们为国家冒着生命危险,这是咱们欠他们的。今天,咱们终于可以回报他们了!”
这段记忆的主角开始走上舞台,我可以感觉到身上的绳子猛然收紧,皮带嵌入了肉体中。我感到了一种阻力,也听到轮子吱吱作响,我身后的马车开始前进了。
“科技部(ministry of technology)的小马们!请让我为你们正式介绍——铁骑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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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后,记忆的场景就化为虚无,最后的情景在我脑海中不断浮现:马车展台上的那一套魔法动力装甲。然后我感觉到周围的世界正慢慢重组,我看着铁蹄,感觉自己对他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浅灰色的阴云降了下来,化为浓雾,将大地笼罩,在我们周围饱经冲击波摧残和岁月腐蚀的乱石瓦砾中投下阵阵阴影。我不断查看视觉强化魔法的指示器,确保我们没有偏离预定方向,就连灾厄也落到了地面上,以防和我们走失。
我们正在接近马哈顿郊区,但根本看不清那座城市长什么样,这让我很失望。灾厄和薇薇走在前面,我不断检查视觉强化魔法,导航的同时也密切留意周围有没有敌对目标。
一个红点在我们正前方闪烁,紧接着便向左偏去,“灾厄,注意你的七点钟方向。”
灾厄点点头,低下身子向前慢慢走去。雾气将他的身形掩盖了起来,从我的视野里渐渐消失,但视觉强化魔法依然可以标出他的位置。薇薇向后退了几步,紧盯着灾厄的位置,她的角闪烁着,随时准备在那只顶着黑色牛仔帽的锈褐色天马周围展开一面护盾。
过了一会儿,浓雾中响起了两声枪响。
灾厄走了回来,“一只巨型辐射猪(radhog)。”就是我之前在铁路桥下碰见的那种变异猪形生物。
“呃,你没打算去把他们拿来吃吧。”薇薇轻蔑地调侃,“我完全无法想象你们这几天吃的肉对你们身体有什么好处。”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在暗处偷偷瞥了她一眼。
“你看,这就是为什么你们是素食主义者,”灾厄笑道,“你从来没吃过培根。相信我,如果小马真的天生注定只能吃水果、燕麦和青草的话,那馅饼里培根的存在就证明这个世界其实是邪恶的。”
这下好了,看来我也得试着去吃辐射猪了。
过了一阵子,我们点起了篝火,灾厄开始向我们解释辐射猪身上那些部位的肉最好吃。薇薇决定去和铁蹄坐在一起,选择地无视我们俩。
但当她和铁蹄讲话时,我依然可以听见她柔美的声音:“听好,下次我们遇到战斗时,我希望你能先让灾厄和小皮处理。无意冒犯,我真的感激你能来救我们,但上次我差点被你的高爆弹药炸死,而不是先死在天角兽蹄下。”
我从来没想到这一点,不过薇薇的确有道理。铁蹄的武器都有些……火力过剩。虽然在面对蝎尾狮和天角兽时有很好的远距离打击优势,但在近距离或者室内作战时,那种级别的火力可以不分敌我地炸死所有小马。
看来我不得不说服铁蹄在不需要他战斗的时候能保持冷静,我不太确定这对铁骑卫而言是怎么想的,或者只对铁蹄自己而言。我怀疑他上次接下保护同伴在路上不受伤害的任务,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又是一首老歌,”当灾厄和薇薇再次走在队伍最前面时,灾厄主动凑过去和薇薇搭话,“如果咱试着唱一点点(估计很难听),你能用魔法弄点音乐伴奏吗?”
“这个嘛……”薇薇听起来不太确定,“我可以试试。”她笑了笑,“其实你的声音蛮好的,如果你上几节声乐课,你的歌声一定会很好听。”
我翻了翻白眼,那可是我的薇薇。
不,那是灾厄的薇薇,我对自己再次声明,然后又清空所有思绪,不,薇薇属于她自己,除非她自己承认自己属于别的什么。只要她愿意,灾厄也会是薇薇的灾厄。
而我才不想再他俩中间横插一蹄。
铁蹄一直在殿后,我退后几步,考虑除了偷听前面两只小马的对话外,还应该和铁蹄谈点什么。我努力想着一个可以聊起来的话题,忽然想到,关于那段记忆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想问点什么吗?”铁蹄的声音表示他很清楚我有很多疑问,而且大部分问题都不关我的事。
“呃……那个叫科技部的部门,为什么简写是mwt?”
我可以听出他在装甲下松了一口气:“就官方而言,应该叫战时科技部(ministry of wartime technologies),但苹果杰克讨厌那个名字,她总是指出,mwt研发或投资的技术应该用来造福整个小马国,而不是单纯为战争服务。”
我点点头,仔细地听着。这是铁蹄为数不多真正感兴趣的话题。天空中一闪而过的绿光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我抬头去看,但什么都没看见,我转身想问铁蹄他看见没有,但铁蹄依然滔滔不绝地讲着有关苹果杰克部门的事,我怀疑就算有一辆空中运载货车砸在他身边,他都不会注意到。
“在科技部指导和支持下,很多革命性的工业技术在小马国遍地开花。政部和蹄铁军工、四星运输(four stars)、马国机械(equestrian robotics)、甚至避难厩科技等一系列公司展开了合作,使以前存在的企业也变得更加壮大,他们的产品渐渐成为每只小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他低头看着我的哔哔小马,“所以……为什么要把名字的重点放在‘战时‘上呢?它本来就应该叫科技部。”
我听到了音乐声,但不是薇薇和灾厄在唱歌。一首爱国主义的老式进行曲从浓雾中传出。我停在原地,环顾四周,然后一个小光点在指示器上显示了出来。
“大家,等一下,我去看看一个东西。”
“你自己去?”铁蹄问。
“对,”我点点头,“没事,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经常这么干么?”铁蹄询问我的同伴,我已经随着歌声深入迷雾。
“经常干啥?”灾厄嬉笑道,“到处乱逛?擅自离队去翻路边一块砖头?她向来如此。”
我正接近一幢建筑,建筑有一半是个巨大的仓库,仓库没一扇窗是完好的,另一半则像城堡一样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哔哔小马把一个名字标在了视觉强化魔法指示器上面:四星集团总部及中央办公室。
一阵静电干扰声后,音乐停止了。“你好,守望者。”
“你好,小皮,我看见你交到新朋友了。”
“或许吧,”我含糊地说。
就在这时,铁蹄低沉的声音从雾中传来。“小皮?你还好么?”哇哦,他一点也不懂得潜行呀。
“嘿,”守望者机械的声音说,“那声音听起来蛮熟悉的。”我对此并不惊讶,铁蹄的声音非常有辨识度。如果守望者真在小马国废土上到处乱逛,他应该已经看过不少铁骑卫了。
现在看来,守望者才应该被怀疑成是什么特工小马。
我四处寻找那个机械精灵,但周围的雾实在太浓了。我倒是看到了两台紧挨着的自动售货机:分别售卖闪闪可乐和黎明沙士。第三台售货机就在它们旁边几尺远的地方,上面标着“蹄铁弹药售卖处”。售货机已经被完全撬开,被搜刮得干干净净。我感到一阵颤栗,想象一下,在战前世界你可以毫无妨碍地在大街上的自动售货机处购买弹药,而且就在饮料售货机旁边。
“守望者,必胜部真的存在嘛?”这只是投石问路,显然我早已知道答案了。
“没错,是云宝黛茜领导的,”毫无变调的机械合成音居然不知怎么地表达出一丝诙谐的情感,“对,小马国其中一个英雄的确决定要让自己部门叫必胜部。他们甚至在政部大道上建立了一个指挥部。我想灾厄已经和你提过了,对吧?”
我点点头,忽然意识到浓雾中机械精灵也可能没法看清我,如同我看不清它一样(即使如此,果真这样的话,我还是会感到吃惊)。我说:“对。”
政部大道……我之前听过这个地名,但我在地图上根本看不出来它究竟在哪,也记不清何时何地听到过。
一阵毫无结果的苦思冥想后,我最终问:“必胜部都干些什么呢?”我很反感把灾厄已经回答我的问题又拿出来重新问一遍,尤其是基于铁蹄所说的话。即使灾厄一直没有相信过铁蹄的说法。
“他们不干多少事,”守望者的话让我松了一口气,“我是说,云宝黛茜的确开展过几个项目,比如,独行小马计划(single pony project)就是其中之一,但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到处瞎晃,什么事都不干。几年后,露娜下令让他们负责装箱,他们就把maw总部当成仓库存东西了。”
又有一个问题涌上心头。我启动了哔哔小马的库存管理魔法,打开鞍包。但首先我得先确定一下:“你能看见我吗。”
“对,小皮,我能看见你。”
我就知道。
我用念力取出自己找到的那两个小雕像,“这些是什么?”
当然,守望者肯定知道答案。“限量版的谐律小马雕塑,你捡到的这些东西是小巧精致的魔法文物,它们总共只制作了四十二个。”
“四十二个?”我还以为只有六个呢。
“她们就是大家所说的小马国英雄,也是六只拥有谐律元素对应美德的小马。这些雕塑总共做了七套,六个雕塑为一套,她们六个一马一套,最后一套露娜公主自己留着。她们通常会互相交换雕塑,有一小部分也传到了她们喜欢的亲友蹄上。”
这就可以说得通了,甜贝儿有她姐姐的雕塑,苹果杰克肯定也给了自己男朋友苹果快餐一个。我怀疑自己在老苹果鲁萨找到的那个小雕像,最开始应该是给布雷本的礼物。
“噢,现在我想起你那新朋友的声音像谁了。”守望者下一刻说出的名字让我倒吸一口气,真庆幸我当时没喝闪闪可乐,不然绝对要喷出来。
“谁是……?”我问题都还没问完,一阵静电干扰声就传了出来,守望者的声音忽然被红眼的声音取代,后者高高在上地告诉所有小马:掠夺者、尸鬼和地狱犬都是十恶不赦的畜生。当机械精灵消失在迷雾中时,他的声音也随之慢慢淡去。
“四星运输”曾经是一家重要的轨道交通公司,为马哈顿中心区提供公共交通服务。铁蹄告诉我,如果那些单轨线依然能运作的话,这会是我们穿过这片废墟迷宫以及高辐射区域的最好办法,还能避开掠夺者出没的大部分废墟。
听起来像一个挺好的主意,所以我在铁路上一张依然闪着荧光的标牌那里停了下来。这个站点是露娜列车线的其中一段,与之多处相交的塞拉斯蒂娅列车线则可以直达十马塔。
灾厄终于在垃圾桶里翻够了,带回一大堆令马吃惊的可卖物品和几十个瓶盖。薇薇翻了翻白眼:“我希望这堆东西能让你付得起十马塔洗澡的钱。”
我看向候车室对面几扇厚重的大门,都通往一座像城堡一样的办公楼。那里有几块已经发黑的镶板,看起来像很久之前被摧毁的炮塔阵列。在好奇心驱使下,我挪到那扇门前,试着打开它,却发现门已经牢牢锁上了。
好吧,这门简直就是像是在祈求我去把它打开。
“你在干什么?”铁蹄问,和其他小马一起凑到了我的身边。
“我想看看里面有什么,”我泛泛地回答,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在锁上,这把锁的水准不低,四星集团很明显不想轻易把自己的秘密公开于众,这只能激起更多我对了解那些秘密的兴趣。
我听到了灾厄的窃笑声,显然是想和铁蹄表达:“你看,咱已经和你说过了。”
随着清脆的咔哒声,我略带得意地推开那扇大门。
一刹那,视野立刻被一个宽敞的灰色大厅取代,翻倒的半圆形桌子遍布地板,一堆沙包和临时路障构成了简易的防御工事。我环顾了一下,看到很多铁骑卫被撕裂的尸体——残留的骸骨上还包着魔法动力装甲。我注意到天花板上曾经安着炮塔的地方有三个烧焦的大洞。
四星大厅天花板上剩下的炮塔突然转了过来,突然开火了。我被打了个措蹄不及,不过薇薇早有准备。她在哒哒的机枪声下瞬间在我周围展开护盾。不过护盾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子弹直接打穿了护盾,穿透我的护甲,射入了我的身体。我的身体瞬间充满了火烧的痛苦,一切都在瞬间乱套了,至少有六发子弹直接穿透我的身体,又深深埋进站台的地板里。
当我倒下时,差点都没听到铁蹄榴弹机枪发出的怒吼,周围的一切都慢慢远去,感觉就像自己坠入了一口深井。通过上面遥远的“井口“,我可以看见天花板淹没在一阵烈焰中,随着一声虚无缥缈的巨响直接倒塌在下方的地板上。
我带着浑身痛苦警惕地重新回到废土世界,薇薇正把另一瓶超级力量恢复药剂喂到我嘴里。我咳了出来,大口喘着气。
“欢迎回来,小皮,我们差点就失去你了。”薇薇的声音充满了担忧。
“发……发生什么了?”
灾厄的声音从碎石堆深处的哪个地方传了出来。“它们打的是穿甲弹,”他听上去感到难以置信。
“停下!”铁蹄命令道。我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但铁蹄的愤怒是针对灾厄的,“我不会让你搜刮那些殉职士兵的尸体的!”
“嘿,”灾厄反驳,“不管你怎么想,这堆尸体可用不着这些东西了,而且你那个滑稽战斗鞍的弹药可不便宜,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在掠夺者军械库或办公桌里找到的东西。不管在哪里,咱们都需要留心收集那些弹药。”灾厄顿了一下,用嘴衔起一枚导弹,“想信窝,踏们再也勇不作这些了。”
他张开嘴,把导弹丢进自己收集到的那堆物品里,转身瞪了铁蹄一眼。
薇薇正把更多药水喂到我嘴里:“对呀,更何况我们现在刚钻进一栋不是很友善的大楼里。”
铁蹄走到我身边,我思考他是不是还以为我是什么秘密特工,我护甲是满是弹孔和自己的血。(我觉得到了十马塔得把这身护甲好好清洗修复一遍,或在去十马塔前就把它收拾干净,我现在这样子比从小马镇掠夺者老巢里刚出来时好不了多少。)
“的确勾起了我的注意,”他看着附近一个士兵的尸体,对我说,“现在我也想知道这大楼里究竟有什么。”
我点点头。“好,我们分散行动。”我想着要不要把薇薇分到我这边,但转念一想,这似乎不是什么好主意。“我和铁蹄一组,薇薇,你不介意和灾厄一组吧?你们俩检查这一层剩下的房间和地下室。我和铁蹄去检查上面几层。”
薇薇冲我微笑了一下,然后严肃地看着我。“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别像之前那样鲁莽了。”
我向她保证。
四星所有雇员们请注意:
根据最新的安全和安保协议,所有员工在公司区域内必须随身携带标准军用级枪械。违规者或未将枪械定时保养填弹的小马,公司有权根据员工守则13-b条将其开除。
当四星财产面对潜在的政府势力突袭时,所有雇员都必须去保卫公司财产与主管,因此每个雇员本月至少在周末参加三种“四星防卫及团队建设课程训练”的任何一种。违规者将根据员工考勤守则6-f条被开除。
雏菊枝(daisy may)将在课程训练后提供自制的美味花瓣饼为你们补充体力,放开吃吧。
我刚刚已经读过相同的内容了,我黑进去的每台终端机里都有这条消息,重新再读一遍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望向铁蹄,想确认一下在黑入下一台终端机前是否安全。
我觉得现在应该是一个提出疑问的好时机,“铁蹄,你听说过‘小爹(flutterguy)’这只小马吗?”
铁蹄倒吸一口气:“你为什么问这个?”
“我听某些家伙说你的声音像‘小爹’。”
我看到铁蹄轻轻跺了一下蹄子,“以前听说过。”我竖起耳朵,如果铁蹄知道守望者提的是什么小马,我说不定可以从他那里套出一点信息来。我刚准备张嘴去问,他一句话直接把我想说的话噎回了嘴里,“只是个笑话而已。”
噢,他直觉蛮厉害的嘛。我又把注意力转回终端机里的信息里。
员工疏散守则:
四星集团非常注重你们对公司的义务。极端情况下,例如联邦特工突袭,或者更糟糕的超聚魔法打击时,保护高层核心小马、协助以下员工按以下的优先顺序撤离是每一个雇员的责任:
1)范围内的四星领导和所有股东
2)执行部门成员
3)尖端科研组成员
4)首席主管的秘书,雏菊枝。
5)中层管理成员
6)红色、黑色和金色级别的研究助理
7)白色或橙色级别的研究助理
8)楼层主管
当以上列表的所有成员都安全撤离后,我们建议你再抓紧时间确保自己安全。
为了确保你们的安全,我们向所有等级在楼层主管以上的员工派发军用级穿甲弹。
我厌恶地远离终端机,如果我有什么机会回到过去,那我发誓自己绝不会到这里工作的。
这栋大楼里有很多仍然可以运作的神秘科学设施,或者说曾经可以运作的。铁蹄根本不注意细枝末节,每当他毁掉一个安保生化脑机器马或者像蜘蛛一样的守卫机器马时,都对周围造成了很大程度的附加破坏。因此,我的搜索目标已经缩小成在一个个写字台里翻找东西或者搜索弹药箱了。
幸运的是,柜子里面都有不少,两个世纪内没有谁成功进到这里,数不清的弹药箱足够供一小支军队使用了。灾厄之前说得对,这些箱子里没有导弹或榴弹这种大威力弹药。其他弹药倒是应有尽有,包括不少穿甲弹,足够我们用很长时间了,剩下一些还可以卖掉。看见这里普遍使用穿甲弹,铁蹄相信这整块地方都是专门为对付铁骑卫设计的。
有台终端机还有一条消息,看起来是一封私马邮件,我在其他终端上都没有见过。
回复:绸缎(satin):
我听说士气部抓住她了,还指控她煽动叛乱。上个星期,士气部特工在深更半夜直接突袭了她的住所把她绑走了。
高管们在我楼上大发雷霆,他们看上去很确定绸缎会无意间透露什么,或者更糟,想起什么。我现在只知道,全副武装的政部特工随时都有可能跑到我家破门而入。
去他妈那些傻逼苹果特工!我现在就回家拿上我的枪!
铁蹄转了个方向,保护着我的侧翼。我慢慢走在前面侦察——检查房间,搜索桌子,查看书架。我的视线在视觉强化魔法指示器和走廊间来回转移。这时,又一个红点在指示器上显出来,我后退几步,给铁蹄指了指敌方的位置,随即退进旁边的房间。我可不想被他对狭窄走廊倾泻的火力给误伤到。
一个机械声音传了出来,“这里是私密领地,联邦蠢贼!立刻放下武器被处决吧!”话音刚落,我就听到火箭弹的嗡嗡声,一时间整条走廊都被火焰吞噬。出乎我意料的是,我还听到了铁蹄倒地的声音。
露娜他妈的月球大便(luna shitting moon rocks)!刚刚发射火箭弹的是一个安保机器马!什么样的机器马才需要装备火箭弹这东西?
我拿出自己的狙击步枪,装上穿甲弹。压低身体,小心地探头瞥了一眼。
那个机器马占据了大半个走廊,看起来像一辆坦克和铁骑卫的结合体。四只腿末端连着几个球轮,支撑着它慢慢滑过走廊。它起码装备了三种武器,包括一座导弹炮塔和一挺安在胸口部位、可一百八十度旋转的转管机枪。
我专注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脏话来形容它,但我的大脑就像新生儿的可爱标记一样空白。
那东西直接奔着铁蹄滑过去,铁蹄还能移动自己的身体,但已经站不起来了。那个安保机器马胸口的转管机枪直接指向那个倒地的铁骑卫,我很确定它也装备了穿甲弹。
我穿过角落,举起狙击步枪,透过狙击镜仔细瞄准。当我打开辅助瞄准魔法时,那挺机枪被我吸引住,不再对着铁蹄。三发狙击步枪弹在一瞬间脱缰而出。
前两发子弹在那个坦克一样的哨兵(sentinel)“脑袋”上打了两个洞,似乎只是微微干扰了它的瞄准系统。哨兵机器马的机枪对着墙壁一阵猛扫,有一发子弹撕开了我的护甲,射入我的左侧。
我的第三发子弹射进它的导弹炮塔里,直接射爆了弹药。那些导弹是用来对付铁骑卫的,对哨兵机器马杀伤力同样巨大。
我左后腿感觉摇摆不定,鲜血和皮毛上的污秽混成一团。我向铁蹄那里蹒跚走去,他的装甲正在自动向他注射治疗药剂和支撑激素。装甲的自动修复魔法正利用周围环境中的废金属重组右侧的破洞。我楞了一下,惊叹苹果杰克和她的部门创造了如此的奇迹。
“你能挺过来吧?”我问道,铁蹄点点头,坚强地一声不吭,“我一会儿就回来,我想看看那个怪物究竟在守护什么东西。”
哨兵机器马保护的是四星领导的办公室,里面的桌子都是被加固了的,可以随时放倒作为掩体,墙上还有一个打开的暗门,呃……如果它是关上的,我一定找不到。办公桌的柜子被锁死,我只用了一根发卡就打开了,里面放着一张看起来像安全权限卡一样的东西。我自嘲地笑了一声,我们刚刚费了那么大工夫去收拾安保机器马,而这张卡本来可以让我们安全通过所有的机器保安。
桌子下的几个弹药箱都上锁了,我打开第一个弹药箱,里面有几颗电磁蹄雷。我很快意识到这些蹄雷是专门用来破坏铁骑卫动力装甲的魔能核心的,让他们像铁蹄被天角兽攻击时的那次一样毫无还蹄之力。我觉得这些蹄雷爆炸时应该也会破坏绝大部分机器里的科技芯片,包括那个守护这个房间的哨兵机器马。“能杀掉巨龙的魔法霰弹枪有时候确实就在龙巢呀。”
我试了好几次才黑进房间里的电脑,每次都在它锁死系统前及时退出。
行政部门疏散守则:
当马哈顿遭到超聚魔法打击,或更糟糕的情况——例如士气部向这片地区发动突袭时,四星所有行政官员必须根据下面列出的zs1a-5d守则里的撤离步骤有序退到地下避难厩,请自行遵守你所分配到的撤离路线。
四星避难厩可以在各种灾难中保护你们的安全,储存着食物、水和必要的药品补给,足够支撑你们挺过超聚魔法级别的灾难——足足有十二周的储量。
四星避难厩还包含一座军械库,一个靶场供你们训练,也有很多读物供你们消遣。包括如何在受到超聚魔法轰击后的地表生存,以及如何迎接我们的斑马统治者。
好吧,好吧,好吧。
铁骑卫并不属于士气部,有小马叫来了那些重火力战士。但更糟的是,四星的领导居然预测到了他们的行动。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根据附件的地图,有一个“隐藏”的楼梯可以通往地下室。我们应该很快就可以在那里见到灾厄和薇薇。
我试着撬开武器柜的锁,和处理那台终端机的情况一样,我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我甚至有来一片派对时间曼他特来提高智力的冲动。就在我准备放弃撬锁去服药时,柜子被我打开了。
里面有一件加装护甲的连衣裙,我以前从来都没见过,红黑相间的衣服点缀着丝丝金色,保存得很完好。我小心翼翼把它拿出来,铺在背上,薇薇穿着这个肯定会十分漂亮。这套护甲还附带了一个头盔,但我很想把它扔了。头盔上花里胡哨的红色羽毛简直就是一个高亮的大靶子。
里面还有几把设计得十分罕见的精美突击卡宾枪,其中一把还装了瞄准镜和消音器,还有一个漆成黑白条纹的定制精雕握柄。
“咱们一直在等你们,小皮。”当我走进地下室时,灾厄对我笑着。他和薇薇站在一扇被终端机锁住的大门旁。我很高兴看到终端机上面有一个可以刷卡的身份验证器,那张混账卡片到底还是派上了用场。
我把找到的装备交给薇薇,她也觉得那个头盔华而不实,不一会儿,灾厄就帮她穿上了那件加装了护甲的裙子。我把注意力转向那台终端机,从包里拿出那张通行卡。
“你从哪找到那玩意的?”铁蹄听起来才刚赶上我们的思路,我看着他,用魔法把通行卡放到刷卡的位置。铁蹄走到楼梯底部,看着薇薇。
“小皮在楼上保险箱里找到的,”薇薇回答,语气里蕴含着难以抑制的愉悦,“你觉得我看起来怎么样?”
“美极了,”灾厄惊叹,“红色和金色和你鬃毛和尾巴上的条纹十分相配。”接着他羞涩地笑了笑,“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衣服,看来以后不会有什么小马把你当掠夺者或奴隶贩子开火了。”
探头扫描完通行卡后,身份验证器发出了令马愉悦的“哔”声,“欢迎首席主管太太!”里面的机械部件开始嘶嘶作响,大门也开始升了起来。这门肯定没避难厩科技的大门那么精密,不过它的科技含量还是比我在废土上见到的那堆垃圾高出好几个级别。
“我可能会对她开火,”铁蹄嘟囔,我们都用一种困惑又厌恶的眼神看着他。
“那个,”他解释道,“是斑马军团的制服。”
灾厄倒吸一口气,薇薇顿时也看起来满脸不自在。我转过头,决定看看面前这座黑乎乎的迷你避难厩里究竟有啥。
黑暗中闪烁着点点荧光,至少有几十双僵尸小马的眼睛正盯着我。我再次确认了一下,对,的确都是僵尸,一只活小马都没有。
蹄注:升级
新技能:活力小马(等级一)——你对瞄准魔法了如蹄掌,你在战斗中会更酷20。此技能每增加一级,你会在辅助瞄准魔法中得到额外15点行动点上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