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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昔世旧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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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鬼故事,都是杜撰的。”

    家。

    “只要你让出保险库里全部东西的所有权,这里的一切就都是你的了,”葛瓦德解释说,用翅膀指了指面前的r-7枢纽站,“你接受还是不接受?”

    我得做出一个选择,一个是装满小马们“记忆”的保险库,那些小马早已死去两百年……另一个是一处可以称得上家的地方。

    “那你们就不需要这里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不把这里作为一个据点?”

    “既然现在我说了算,我会选择完全撤到碎蹄岭,我们不再像以前那样有充足的兵力,能分派到各个前哨站进行防控,现在不得不集中兵力,建造新的防御工事。幸运的话,红眼的那些奴隶贩子会撤回自己的贼窝,休整军备,但我从不凭运气行事,”葛瓦德苦笑了一声,“我宁可相信所有小马都生性贪婪,这样才更保险一些。”

    我缓缓地点点头:“那当我不在的时候,这儿的小马就不会洗劫我放在这里的东西吗?”

    葛瓦德笑了笑,就好像我提出的问题总是很有价值似的。“就算我不命令他们别动你的东西,他们也不会动一分一毫。”她语气中带着与自己性格大相径庭的和善,补充说:“每只小马心里都清楚你在此为他们做了什么,而那些不觉得自己欠你什么的马,至少也明白不该招惹一个‘屠龙者’。”

    我望着损坏的火车,望着用废金属搭的棚屋,带着全新的眼光审视着这里。这里可以成为我的家,如果灾厄和薇薇乐意,这里也是他们的家,我们共有的家。一个可以让我们休息的地方,一个可以让灾厄挂帽子的地方(他在睡梦中也不愿摘下那顶帽子,正如睡觉的时候不会脱下战斗鞍一样)。

    我绕着这地方转了几圈,似乎有些沉浸其中了。

    后面有个水泵,有烹饪用的烧烤架。葛瓦德曾经的私密区域里还有一个小型净水器。除乘客车厢外,这列火车还有几节可以上锁的运牲车厢和两节货物车厢——也就是说,我们都能拥有自己的私密空间,以及充足的储物空间。其中一间棚屋里有台发电机,能点亮夜里的照明灯,还能让后面几节货物车厢里的冰箱保持正常运作。

    我瞥了一眼葛瓦德曾经的办公室外部的那个警卫台,灾厄向我挥了挥自己还缠着绷带的翅膀。他差不多已经把那台三管电浆机炮安装就位了。

    我一直很想知道——灾厄是我们三个当中唯一一只能用蹄子操控那台怪物的小马——有没有可能把它重新设成全自动炮台?我回想起之前见到的那支附着天空伪装魔法的天空护卫队,那里会是一个找到改装所需部件的完美地点。

    确实,这个地方锈迹斑斑、肮脏不已、还充斥着一股发霉干草味儿——但只需要做些清理工作以及一点点打扫,多数困难还是可以克服的。当然,那个车站屋子里散发出来的恶臭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那里厕所里的排泄物已经溢出来了……

    我朝那看了一眼,略微感到恶心。还真是个艰巨且很不愉快的任务。

    薇薇观察到了我的表情,低声安慰:“别把它想成堆积多年的‘小马派饼’,把它想成一堆免费的肥料就好,我们可以建一个菜园!”

    我们!这个词简直比沐浴在暖阳下更令我感到赏心悦目。

    我在小马国废土上的家将是葛瓦德曾经的房子,包括她的办公室。

    所有犹豫(以及对葛瓦德为什么突然想要一保险库的记忆水晶球的疑虑)都被薇薇这个美妙的“我们”打消得一干二净。

    “成交!”

    “咱搞不懂,”灾厄嘀咕道,“她在帮掠夺者?”

    我和灾厄跟在葛瓦德身后,一同穿过碎蹄劳改所的碎石场。薇薇在别处,坚持尽己所能扶救伤员,尽管医疗物资在大战后第二个清晨就已经耗尽(包括我们自己的加上碎蹄的所有物资)。而且还不能排除那些曾杀了银贝儿父母的可恨之马还没有死掉,依旧混在这群伤员中的可能,

    “他们不再是掠夺者了。”葛瓦德非常坚定地说,让马难以反驳。

    灾厄果然是灾厄,“别想掩盖他们某些马做过的坏事,”他抖了抖鬃毛,“咱还是不觉得他们能改掉自己的卑劣本性。”

    “那是他们被死眼操纵的时候干的事,”葛瓦德娜·冷酷之羽带领碎蹄岭陷入绝境的小马们击退了红眼的奴隶贩子,现在,死眼和黄玉先生都被除掉了,而她就成了碎蹄岭公认的领导者。“我为这个地方制定了一个宏大的计划。从今往后,我的碎蹄岭里将不会再有那些冷血杀手的容身之所。”

    我看着她,敬佩她的言行举止。我对葛瓦德娜没什么好感,但现在还是对她肃然起敬。是的,她有柔顺光亮的皮毛、强壮的体魄,作为一只非马生物,具有非凡的魅力。(就算她是只狮鹫又怎么样,外表并不重要)葛瓦德自己也已经与敌方两只狮鹫较量过了,还用魔能霰弹枪和自己利爪击败了他们。她在大战中添了几道新伤疤,但我觉得那些伤疤只会让她的外表变得更令马印象深刻。

    我希望其他雌驹能注意到,现在我身上也有伤疤。烧伤虽然极为痛苦,但通过魔法治疗还是可以痊愈,但那些由破坏性魔法能量造成的恶性创伤绝不是轻易就能消除的。例如魔能长矛划过我脖子留下的腐化的皮肤,将会伴我终生了。

    “……可能当中会出几个‘臭蛋’,但他们都会被处理掉。” 葛瓦德娜正在和灾厄说着她未来的打算。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注意力已经飘到九霄云外去了。我刚刚一直在欣赏她体侧的曲线(当然,完全是充满敬意地欣赏),导致错过了一部分对话。“这里所有马都意识到,过去几年里,他们都在为一条龙卖命,而报酬就是那条龙计划吃掉他们。他们都在重新考虑自己的马生轨迹,而大多数都准备做出改变了。”

    葛瓦德娜看着灾厄,得意地笑了,“我会把对葛瓦德的敬畏之印烙在每只马的心上。”

    过去几天里,我了解到当我触发警报时,黄玉先生就降下了升降机,恰好赶到岩场。龙说话的声音很洪亮,直接传到了岩场里。虽然没马知道我在对话中说了什么,但有几十只小马听到了那条龙所说的一切。

    消息在幸存下来的小马当中传得很快。每只小马现在都知道了我和我同伴的名字,而且逐渐形成了某种观念……

    “嘿!小皮!”岩场另一侧一群马中,有小马远远地朝我呼喊,他们正整理从死者身上扒下来的护甲,“有发现什么屠龙专用弹吗?尝过黄玉先生食品储藏室里的东西了吗?”

    ……总有马比别的马少出点力。我翻了翻白眼,试着无视他们。

    我迅速集中注意力,插嘴问:“那你的&39;宏大计划&39;是什么?”

    葛瓦德停了下来,转过身,仔细地打量我。显然,我正在窥探她选择埋在心底的秘密。很长一会儿后,她给了我很多我可以知道的答案,然而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我在接下来几周自然会知道答案。

    “既然黄玉先生不凑巧地挂了,我们就有足够的宝石引来商队,建立贸易路线。碎蹄岭距马哈顿和新苹果鲁萨都只有几天的路程。”葛瓦德冲我会心一笑,“而且我听说苹果鲁萨的那些居民正在寻找新的贸易伙伴。”

    我努力试着不皱眉头,葛瓦德娜到底知道多少?

    “那咱在中心城还有幢大房子要卖呢,”灾厄略带讽刺地给了葛瓦德一个苦笑,“如果你指望咱真会相信像葛瓦德娜·冷酷之羽这样强硬的雇佣兵想安顿下来当个市长。”

    葛瓦德笑了,这次是深沉老练的笑声。“你说的对,同时我也会发出……”她停顿了一下,想找到合适的词,“邀请,邀请那些还未签约的鹰爪雇佣兵。”

    她没有透露更多,但我在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了画面。

    “那些记忆水晶球呢?”我问道,出于好奇。

    我对r-7枢纽站的改造方式感到满意(特别是我们封堵了那阵令马作呕的恶臭,开始把我设计的炮塔阵列付诸实际),我开始怀疑自己在这次交易中吃了更大的亏,但这个念头并没有使我苦恼,毕竟我已经在这次交易里获得了大好处。即使我吃了亏,我也佩服葛瓦德娜展现出的精明。

    葛瓦德眯起眼:“这不关你的事。”她的回答差不多在我意料之中。

    当我们走到院子尽头,进入警卫塔时,我可以隐约地听到有台收音机正在播放,宝蓝莎莎旧世的歌声唱到了结尾,取而代之的是dj pon3的声音。

    “晚上好,废土居民们!大家近来过得还好吧?今天我有些好消息要告诉你们!还记得那个挑战苹果鲁萨的奴隶贩子并救了那里所有小马的避难厩小姑娘吗?别问我怎么做到的,但她从飞驰坠崖的火车上幸存了下来。没错,大家,她回来了!”

    葛瓦德继续前行,但灾厄停了下来盯着我,抬起眉毛,帽檐向后微斜。我感觉自己的脸红得发烫,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那么她现在又去了哪里?我听到了你们的疑问。嗯,现在坐下来竖起耳朵,因为dj pon3讲故事的时间到了。准备好了吗?好,这个故事是关于一只叫银贝儿的小雌驹……”

    我懊恼地看着灾厄。这是薇薇做的事,功劳不应该算到我头上。我不过是让守望者去寻求小呆的帮助而已。

    “你就等着他开始叫你‘屠龙者’吧,”灾厄看着我不安的样子开了个玩笑。dj pon3一点都没提到我的天马朋友,但灾厄似乎很乐意那样。

    我回过头看着岩场,以及那些战后艰苦工作的小马们,一丝伤感在胸口涌起。

    最晚不过这周结束,我想着。到那时,我会把天空护卫队那里搜集到的自动炮塔搭建起来,让它们开始运转。到那时,我们都会得到充沛的修整,我被烧伤的部位毛发会健康地长回来。到那时,薇薇也不需要再关照灾厄受伤的翅膀了。

    灾厄也已蠢蠢欲动。他之所以能和我走到一起,全都因为我和他一样,在其他小马被虐待和谋杀的时候没有选择袖蹄旁观。他尊重我把r-7枢纽站作为行动基地的想法,而且已经计划在一节牲口车厢里建个工作车间,但我的天马朋友永远不会定居下来愉快地“过家家”。

    薇薇仍然在为她本可以挽救的重伤员而懊恼,但她也开始逐渐接受“其他小马做不了的事,她自己也无能为力”这个事实了。很快,她也会想着怎么离开这地方,这只夜莺永远都不会放弃飞行。

    就我自己而言,我想铲除红眼残忍的奴隶制度,这玷污了小马国的灵魂——但这是个模棱两可又野心勃勃的荒唐目标。我已经证明自己能够拯救一些小马,但我还不至于自大到相信自己真可以改变废土军事和经济的发展进程。

    实际上,摆在我面前最现实的目标,就是去见见dj pon3。我还是指望他能给我指明方向。加上前几天听了他的广播,我真的很想把薇薇的音乐加到广播里。

    这周结束之际,也就是我们启程之时。

    我们准备好出发了,除了薇薇。我看到她躺在自己火车车厢(她要求把那节车厢分给她)的地板上,而我们在小呆商队残骸里找到的记忆水晶球,正在她两只前蹄间抛来抛去。

    “你还没去看那个水晶球?”我惊讶地问。

    薇薇抬起头,用温柔可爱的眼神注视着我。“在你找到保险库里的那些东西后?我怎么能?我一直希望这是关于小蝶的……但现在,”她把它握在双蹄之间,举到眼前,“万一里面是忏悔呢?万一是糟糕的东西呢?”

    我能够理解。我还清楚地记得,当自己意识到薇薇不是苹果鲁萨奴贩的囚犯那一刻自己的反应,即使后来知道她是出于值得称赞的原因才那么做。我明白,看见自己崇拜的小马从自己为她所设的神坛上跌落下去是件多么痛苦的事。

    “愿意让我先替你预览一下吗?”我自告奋勇地说。

    薇薇感激地笑了,点点头,放下了那颗记忆水晶球,后退了几步。

    我深吸一口气,把突如其来的犹豫感憋了回去。我之前从没真正看过记忆水晶球。理论上,我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会亲身经历一些小马所经历的事。之前有马告诉过我这种“记忆”保存了视觉、听觉、触觉……甚至包括味觉和嗅觉。

    随着时光的流逝,它是否依然洁净无暇、生动清晰,或已经变得模糊不清?我看到的会是客观存在过的事实,还是经过记录者主观认知与偏见处理后的画面?我会感受到那只小马的思想吗?我能分清我的思想与他的思想吗?

    我感觉心里有点没底,但也感到强烈的好奇。薇薇盯着我。她的存在提醒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跪了下来。倾身向前,让独角接触记忆水晶球,稍稍集中注意力。

    一种奇怪的时光涌动的感觉扑面而来,火车车厢、薇薇·莱米以及整个小马国废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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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在舞台上,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那只小马站在舞台上,而我正通过她的眼睛看,通过她的耳朵听。

    这感觉很奇怪,就像自己瘫痪了一样,我可以感觉到她自己的感官,但我自己又根本无法移动。我忽然有种想拼命咬下嘴唇的冲动,但发现自己做不到时,又感到一阵惊慌。

    我正环视着一个富丽堂皇的室内大礼堂,观众席坐得满满的。马群中很多小马都在互相交谈,一种低沉的嗡嗡声像风暴一样在厅内交织环绕。所有的事物都一片暗淡,仿佛对焦不准一样,但我还是可以区分出每一只小马的脸庞——画面的细节等级可以达到“我”(那只小马)的大脑对事件的“初始印象”的级别。我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就说是我“搭乘”那只小马吧,总比说我“自然回忆的那只小马”要好一些。

    我本来想凑近看看大礼堂的墙壁,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那里并不是木板墙壁,而是一棵活生生的树,就像小马镇图书馆一样。但……可惜,我只能看到这只小马当时所看到的事物。

    她注视着一只更年长(却依然非常可爱)的黄色天马,后者有一头自然下垂、遮住脸庞的粉色鬃毛以及一条很配的粉色尾巴。黄色天马极不情愿地从她身边走过,朝立在舞台中央的演讲台走去,走路的时候紧盯地面,仿佛在把演讲台作为护盾,把自己和听众隔开之前,丝毫不敢和听众进行目光接触。

    我完全呆住了,那只小马和一周前在广告牌上看到的那一只如此相似。但是,命运之线把“胡萝卜风味可乐代言马”和“拥有政府最高权力的雌驹之一”联系到一起,让我无法理解。

    “额……大家好?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能不能……集中一下注意?”

    礼堂内庞大的扩音系统放大了她的声音,勉强放大到接近正常谈话的音量。嘈杂的马群突然间安静下来。每只小马,都把注意力百分百集中到台上那只可爱标记是三只粉蝴蝶的黄色天马。我猛然回想起,那个标记,正是薇薇挂在苹果鲁萨车厢里那个医疗箱的标志,上面的蝴蝶标记看起来一模一样。

    “谢谢……”天马嗫嚅道,好像被突如其来聚焦在一起的注意力惊到了。我意识到她本来没信心获得台下全部观众的注意(像现在这样)。底下的观众集中注意力,并不是出于对台上雌驹的服从,更不是害怕。事实上,我看到的甚至不只有尊敬,还有爱戴。

    “现在……额……我知道在座各位真的都很忙,所以我尽量不占用你们太多时间。”

    我懂了,但是我并不觉得她明白。小蝶担心冒犯到下面的小马们,或者担心他们可能不会信任她。从观众表情来看,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完全不存在。

    “露娜公主交给我们……应该是……她允许我们……启动一个新的项目。”

    我听到下面传来阵阵窃窃私语,看起来不管他们有多喜欢讲台上那只雌驹,都显然不会是一个受欢迎的消息。

    小蝶发出一声短促而微弱的尖叫,有些瑟缩,轻轻地说:“求你们了……没事的。我知道我们都已经超负荷工作了,每一位的工作都已经非常繁重了……而你们干得都很出色。”她添上这一句时,给了所有小马一个无比温暖的微笑。就算二号避难厩所有水都结成冰,那个笑容估计也可以把它们都融化。

    “但是……这真的很重要。我已经和露娜公主谈过了,而且……而且我真的真的很想做这个计划。我完全支持,而且我真心希望你们也支持。”

    台下反对的声音戛然而止。每一只小马都在认真听着。

    “这场糟糕可怕的战争已经持续得太久了,也伤害了太多的小马。”我可以听出她话语中深深的悲伤与痛苦。仁慈的塞拉斯蒂娅在上……我真想冲过去给她一个拥抱。我想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尽管是个谎言。

    “露娜公主说和平部应该致力于结束这场战争,让所有马,无论是小马还是斑马,都重新回到谈判桌前,以交涉的途径解决问题。”

    有小马(我有种迫切想踹他一脸的冲动)却问:“如果战争结束了,那我们不就全部失业了吗?”

    我可以听到小蝶低声祈祷:“愿你的言语传到塞拉斯蒂娅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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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所在的现实世界突然浮现,如潮水一般涌向我时,我一时语塞,大口喘着气,就好像刚刚自己一直屏住呼吸一样,

    薇薇用又大又漂亮的双眸注视着我。我对她笑了笑,把记忆水晶球还给她,小心翼翼将魔法集中在它周围的空气上,而不是直接作用在它上面,这样我就不会再重新掉进那段记忆里。

    “内容不算坏。”

    这天大部分时候,我们都在像石板一样的蓝灰色天空下赶路。马哈顿冰冷、死气沉沉的残骸在前方若隐若现,我们离那儿仍然有一天的行程。但即使在这么远的距离,我们依然可以感受到野火炸弹当初毁灭性的威力。魔焰没有烧到这附近,但巨大的冲击波还是荡平了这里的树木,使房屋化为废墟。

    我们接近一座及其简陋的小屋,一眼就可以把它与周围建筑区分开。与环绕着城市的残留郊区比起来,那座小屋离马哈顿还要远上几里。小屋前门面向城市的反方向,仿佛屋子本身在刻意回避背后的城市一样。也正因如此,前门完整幸存了下来,而小屋其他部分大都已经坍塌。这个距离上,野火炸弹的破坏力不会比一场强风暴更强,但也足以使房子另一侧变得更脆弱,之后,时光的摧残则足以彻底破坏掉它。

    当我们走得更近一些时,灾厄低声说:“某只小马的家。”他悄悄往前飞去,侦查一番。片刻后,他笑着回来了:“安全,只是遇上了一个躲在废墟里的游商。别在意那只猫头鹰,咱非常确定已经被驯化了。”

    灾厄挥舞翅膀飞上前和游商打招呼。薇薇跟着他跑去,向一幢小楼(称不上一幢)西侧移动。我跟着他们,突然发现某马把一盒录音带钉在了前门上。它看起来很古老,而且严重风化,我觉得自从小屋的居住者死后,它就一直被钉在那里。

    我改变方向,向那扇门跑去,哔哔小马在视觉强化魔法指示盘上闪出一条古怪的通告,告诉我正把这片独特的废墟标注成“崔克茜的小屋(trixie’s cottage)”。我早就放弃去理解为什么哔哔小马坚持要标记一些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地点了。

    录音带的状况非常糟糕。我把它抠下来,打算在灾厄和游商讨价还价时修复带子。潜意识中,有个声音坚持认为当下我遇到了件很困难的事,应该来点派对时间曼他特了,我知道那声音在撒谎,所以我试着忽视它。

    我重新与其他马会合时,那个游商(一只灰白色的独角兽雄驹,泥色的鬃毛,穿着经商小马的护甲)正给灾厄和薇薇讲着马哈顿废墟的离奇传说。从他看薇薇的眼神可知,他从没见过那么美丽动马的雌驹……就算见过,也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幽灵?”薇薇怀疑地问。

    “对,这就是为什么我到菲特洛克(fetlock)就不敢再往前走了。呃……它们和蝎尾狮(manticore)一起在那里出没。”【译注:fetlock原指马蹄后上部长毛的球节,文中指马哈顿外围一座小城,为本文原创,未出现在正剧中】

    “蝎尾狮?”灾厄问,“丛林生物在战前大城市废墟里做什么?”

    “不知道,但那鬼地方到处都有,最好绕路。”

    薇薇还是不想放弃:“额……那些幽灵?”

    独角兽游商点了点头:“至少他们这样说,一定记住,马哈顿不像中心城,中心城的小马死得缓慢而痛苦。在马哈顿,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切都来得太快,那些小马的灵魂甚至还没意识到爆炸就已经死了。”

    “胡说八道,”薇薇大声说。

    小马意识到我正走近,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啊,又一个顾客,欢迎来到……”他朝身边已经倒塌的建筑挥了挥蹄子,“……‘屁眼杂货店(shithole)”,他身后,一只机器猫头鹰从一个没门的储物柜顶飞到空中,扇动翅膀发出呼呼的声音。它张开金属鸟喙的时候,我能看到藏在嘴里的一支小型能量武器发出的亮光。“虽然东西不多,但都是我自己挣来的。”

    好奇心占据了我:“那只鸟怎么卖?”

    游商大笑起来:“不好意思,小姐。老齿轮翼(old gearwing)不卖的。如果一个游商没有支援,那他在废土上一定活不长。”

    我点了点头,递给灾厄一把魔能长矛,把它加到他的交易物品栏里,然后坐下继续捣鼓那卷录音带。这东西设计得非常坚固,带子显然遭受过变态的摧残。我飘出一些精密工具,意识到除非奇迹发生,否则我不可能从里面提取到任何东西。

    我刚开始干活不久,薇薇就跺了跺蹄。“不,不,不。”我抬头,想知道为什么她反对我尝试,然后意识到她是在对灾厄嘶叫。她低着头,把他从游商那边推开。

    “你这是发哪门子的火?”灾厄显然有些气恼。

    “你这是在让他抢劫你,就这样,”她反驳,“现在,让更有经验的小马来处理。”

    我看着我的同伴,一脸懵逼。游商盯着他们,微微皱眉。薇薇回过头,灾厄在她身后看着她,她直接无视掉灾厄想卖给对方的一堆货,更不用说灾厄自己想买的任何东西了。

    她冲游商妩媚地眨了眨眼,让我的心妒忌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她问:“那件连衣裙,看起来春意盎然的,多少瓶盖?”

    她在砍价,摆出女孩子娇嗔的样子,假装害羞地表示他展示给她的每件服装质量是多么差劲。不一会儿,她就用两条裙子的价格买了四条裙子。

    她带着自己的裙子跑向灾厄,礼貌地问:“现在,能拜托你用这些布料补好小皮给我的漂亮礼服吗?它在我们和龙的战斗中受损了。”

    我感到心中一阵小激动。灾厄则盯着她,一脸懵逼。游商看着她,嘴里缓缓问:“和龙战斗?”

    “为了啥?你甚至都没补充医疗物资。”

    薇薇耸耸肩,对问题表示不屑。“求你了~求你了~”她对灾厄笑得更灿烂了,后者马上动蹄开始修补。

    我回去继续修理那卷录音带。将近一个小时后,我对自己成果很满意。虽然我清楚这卷带子的内容不值得我付出这么多努力,但既然我把它当成挑战,它本身包含的信息倒并不是很重要。

    灾厄已经补好了薇薇华丽的长裙。我真佩服他,裙子看起来就像新的一样。薇薇露出笑容,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引得我心中又是一阵嫉妒),然后带着裙子跑到瓦砾堆后边换上(说实话,我感觉这样做意义不明)。

    我的哔哔小马最后扫描了一下带子的记录,将它重新还原。几乎就要抢救出完整的文件了。我戴上耳机,听听这一个小时的努力能给我带来什么。我可不会糊涂到抱着很大的期望,但如果是一条上门推销领带的广告记录,那我可就有点生气了。

    “白唇(whitelip),真抱歉这周放了你鸽子。你知道,与你见面是我一周中最精彩的事,但我刚刚接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电话!是暮光闪闪(twilight sparkle)打来的,暮光闪闪呀!她居然给我打电话!简直出乎意料,太不可思议了,不是吗?我是说,我以前的确认识她,但她当时还很平凡,什么都不是,而我……”

    “算了,不管这些了。我只是感到很惊奇,她居然还记得我。不只这样,她还邀请我这周末到马哈顿去讨论一个项目。你能想象吗?我,为魔法部工作!还是部长亲自打电话邀请的,我肯定得认真对待。”

    “我……我犹豫了很久才说出来,但现在我回来了。顺便提一下,崔克茜的生活看起来就要迎来很大的转变了!”

    “呃……我不知道自己去马哈顿后会在那里待多久;但是……保险起见,就按我平时的要求,把吃的放门口就好了。三杯牛奶,一小盒黄油,我保证下周给你付钱。”

    费了这么大劲,我只抢救出一张给当地送奶工的订单?我向自己保证过不会发火,但现在确实有点了。

    薇薇再次出现在我眼前,看上去美得不可思议。我已经见过她穿那条裙子,但眼前的场景仍然使我腿软。而游商之前完全没见过,现在看得眼睛都直了。

    “现在,让我们回到交易中来,”薇薇带着亲切的笑容,从灾厄打算卖掉的那堆商品中飘起魔能长矛,“我不确定你是否有足够的瓶盖买这样的东西,但我确信我们可以达成交易。”

    “不确定我有……?”游商试着重新站稳,“小姐,我得说那值……”

    “一大笔瓶盖,”薇薇面带微笑,“想一下:所有魔能武器中,没经过特别训练的小马也能使用的,是不是只有这种长矛?这是一个毁灭般的高效武器,永远不会缺弹药或电池。完全不必把自己辛苦挣来的瓶盖花在容易消耗的弹药上;也没有在战斗关键时刻停下来重新装弹的风险。”

    薇薇举起它,飘在显眼的位置上。“再看看它的质量!为什么呢?因为上面单单一块宝石,就比你可爱的小‘屁眼杂货店’那点微不足道的医疗用品要值钱得多。”

    她顿了一下,打量着魔能长矛:“回头一想,我无法想象自己竟然要失去它。当然,它的分量有点沉,但……”

    “好,好,”独角兽游商打断了她,“你想用它交换什么?”

    我看了看灾厄。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的想法和我一样。从现在起,薇薇将包揽我们所有的买卖活儿了。

    辐射蟑螂的尸体在我蹄下恶心地吱嘎作响。我迅速用倒下的路牌把辐射蟑螂粘糊糊的尸体从蹄子上刮掉。我们前天夜晚睡在崔克茜的小屋里,早晨赶路,一切顺利。

    根据哔哔小马来看,我们当下穿过的这大片被熏得焦黑、化为废墟的房屋迷宫,曾是菲特洛克的郊区。我们放慢脚步,大片废墟意味着我们可以从中搜刮到不少有价值的物资,即使在上锁的保险箱和卡车外面也一样。

    悲剧的是,没任何医疗物资。薇薇试着节省我们从游商那搞到的补给,把治疗绷带切成两半或三份,但依然坚持定期清洗、包扎我们的刀伤和刮伤,以防感染。

    她打开一个旧冰箱,兴奋地叫了出来,在里边找到几瓶仍然纯净的水。要知道我们的水壶几乎都空了,我找到了几个还能用的水龙头,但出来的水都会让哔哔小马的辐射探测仪发出“滴滴”的报警声。她能找到纯净水真是露娜保佑。

    这里没什么掩体,红色小点总是在视觉强化魔法指示器上移动。大多是辐射蟑螂,偶尔有巨大的变异刺猬。魔法辐射渗入水中,使生活在废土上的许多动物都变异成了怪物,通常都是原来物种的巨大化版本。大多数生物都没能在转化中幸存下来。

    但至少不是掠夺者或奴隶贩子。不用同其他小马作战真是让我松了口气。薇薇开始提高自己使用射钉枪的技术,她的道德准则显然不适用于那些饥肠辘辘的敌对野兽。

    灾厄一个俯冲飞到我们面前,他已经在前面侦察过了:“咱们运气不错,咱觉得在前边找到了一个可以过夜的地方。”

    我和薇薇让他带路。两个街区后,我们来到一处巨大的天空乘客车厢残骸前。和我们之前抄近路经过云中城郊区遇到的那个相比,这一个保存得更完整。虽然表面的纹饰已被火焰熏黑,已经在岁月的侵蚀下褪色,漆面下也如同金属一样锈蚀不堪,但它非常完整,当超聚魔法爆发的时候,它正停靠在这个车站,因而没有从空中坠落。

    它同样满载乘客,还有一只套在车前拉车的小马,在翻滚的魔焰火墙横扫过菲特洛克时,他们都被活活烧死了。乘客车厢里满是炭化的骸骨和烧焦的行李。

    “你想我们在这里睡觉?”薇薇问,看起来被吓坏了,“灾厄,这太压抑了,即使是你也受不了吧。”

    我注视着满是小马骸骨的车厢,陷入沉思,他们是谁?曾经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们快乐吗?我想知道这班车是不是驶向马哈顿的。那些小马是不是……

    我狠狠用蹄子拼命压制住那些念头。大灾变带来的恐惧与悲伤天天都压抑着我们,纠结这些事虽然不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但能把马逼得自杀或崩溃。

    我的目光移向别处,悲伤之余,看见了缩在车站角落里的一台闪闪可乐售货机发出的荧光,心里浮现出一丝喜悦。“我马上就回来”,我告诉自己同伴一声,然后留下灾厄和薇薇清理车厢或者继续讨论了,他们干什么都无所谓。

    我绕过墙跑向角落,那儿比我想的要大得多。视觉强化魔法指示盘上红点密布,而我没注意到,一下子犯了大错。

    一只蝎尾狮转过身,看到我这个冒然闯入领地的入侵者,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强烈的气流吹得我鬃毛都向后炸开了,他呼吸时散发出的腐肉味口臭让我顿时明白,我是他的晚餐。

    我抬头盯着那个凶残怪兽庞大的身体、强有力的前爪、巨大的翅膀、以及剧毒的钩状尾巴,真庆幸自己几个小时都没喝过水,不然我现在一定会吓尿了。

    我没准备好任何武器;因为我之前不想把珍贵的子弹浪费在自己踹一下或跺一下就能解决的小目标上(比如辐射蟑螂)。蝎尾狮显然不会列入此类,但我还是猛转身飞起后蹄狠狠踹了他的鼻子。

    感觉就像踹在一堵砖墙上。非但没有击退蝎尾狮,后坐力还让我自己向前飞了出去,摔了个狗啃泥。蝎尾狮举起满是巨大利爪的爪掌,挥过来猛击我的背部。要不是小呆给的强化型护甲,那一下估计已经拍断我的脊柱了。疼痛在我青肿的背上蔓延开来。我慌忙爬起来,撒腿就跑。

    蝎尾狮穷追不舍,在我身后边飞边跳。我很矮,而那家伙比几辆苹果货车堆一起还要大。这样的追逐不一会儿就见了分晓。

    蝎尾狮用头撞上我,把我顶飞了。我重重砸在街上,不停翻滚,撞在街对面一家五金店残存的墙体上。我挣扎着站起身,头晕眼花,蝎尾狮再次向我冲来。

    灾厄战斗鞍的枪声划破天空,血一下子从蝎尾狮前腿涌了出来,它绊了几步,正好避开了我,一头撞向一边的旧灯柱,灯柱被连根撞翻。伴随着响亮的金属碰撞声,蝎尾狮倒在了路边。

    当蝎尾狮回过神来时,一件烧焦的长裙(一定是从乘客车厢里废弃的行李中找的)飞过天空,系在了蝎尾狮头上,就像蒙眼布一样,是薇薇的魔法。

    蝎尾狮盲目地甩着自己蝎子似的剧毒尾巴,胡乱击打。其中一击打在旁边破碎的行道上,离我不到一尺远。

    灾厄再次开火,这次选择攻击那生物的侧部。我飘出小麦金塔瞄准目标,急步退后。蝎尾狮剧烈摇着头,摆脱了蒙眼布。我打出了漂亮的一枪,射中了他的尾巴。小麦金塔强大的威力直接把蝎尾狮的尾巴打成了两截。

    他痛苦地吼着,如子弹一样向我飞速冲过来。这次我准备好了,敏捷迅速地从他前方闪开,转身面朝他,用小麦金塔对准了他的背。只见那蝎尾狮展开了翅膀,又飞到空中,向灾厄飞去。

    在那野兽够到灾厄前,灾厄又射中了一枪,蝎尾狮的脸上顿时血花四溅、喷涌而出,但随后就把灾厄从天空上撞了下来。我很担心我的朋友,赶忙转向他的坠落点。灾厄呻吟着,倒地不起,但至少看起来还算完好。他的帽子飘落在不远处的街道上。

    薇薇跑向我,“你是悬浮术大师——试试这些,”她从五金店里飘来了一大堆锯片。

    蝎尾狮朝我们俯冲下来,我立刻在空中布满了高速旋转的死亡陷阱。

    ——作者:vincher

    薇薇看完了和平部的记忆球(至少第十二遍了),假装没看到我在煮蝎尾狮肉。根据哔哔小马,这相对比较健康……至少就肉类而言。薇薇正吃着我们最后一罐玉米罐头。

    一小时前,灾厄吃完了我们最后两罐豆子罐头,然后爬进乘客车厢底下去“看看什么东西”。他真的需要好好喘口气歇歇。天色渐暗。乘客车厢依然是我们睡觉最好的地方,但我们必须轮流睡。

    我挨了蝎尾狮那一下后全身疼痛,但我几乎习惯了身上带着不同程度的伤痛。灾厄的伤势恶化了,但所幸脑震荡不是很严重。只有薇薇在战斗中没有受伤。

    然而我在战斗中付出的伤痛还是值得的,我们从蝎尾狮的蝎尾上得到了毒液囊,根据我在老苹果鲁萨找到的蓝图来看,这是我制作毒镖枪缺少的最后一样东西。

    薇薇叹了口气,跑到马车那里蹲下,仔细端详着。“好了,出来吧,下边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她断言,“你在战斗中摔得很严重,还没让我检查呢。”她为了表明自己的坚决,又添了一句,“这次我要你完全脱掉鞍具,让我对你进行一次全面检查。”

    “噗呲”一声,我撬开了一瓶闪闪可乐,抿了一口。这是战斗结束后我在自动售货机里找到的。尝起来有些温热,但气没有跑完,依然是可口的胡萝卜味。

    灾厄乖乖从车厢下面爬了出来,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好消息,”他宣布,“它完好无损。”

    “我不管你在说什么 ,”薇薇命令道,把头歪向一边。

    灾厄则冲着乘客车厢点了点头,让我怀疑他对“完好无损”的定义。车厢所有窗玻璃都已粉碎,顶上还裂了几个大洞。左侧遍布着两只蹄子那么大的锈斑。

    “你们以前可没见过咱说的这东西,这尤物比一枚移动炸弹棒多了,”灾厄转向马车,露出微笑,“咱能修好她,她只需要一个流量调节器。”

    “‘她’?”薇薇反问。

    “没错,”灾厄扇动翅膀,飞到空中。

    我翻了翻白眼:“一个流量调节器?这可是非常特殊的部件,不是那种散落四处,我们可能捡到的东西。”

    灾厄回到地面上:“对,咱知道,想一下,如果咱们做到了,咱就可以把咱们全拉到天上,带上任何想带的装备,去小马国废土任何地方。再也不用花好几天穿过野兽出没的凶险之地。”

    薇薇闷笑:“对,但到目前为止,你的载具战绩真是出色。”

    我想起了那列火车,还有那个苹果货车。爬进一节同时也是移动炸弹的乘客车厢并不像好主意 。然而我没说出来,没理由浇灭灾厄的热情。我们身上显然没那个能让灾厄修好车厢的零件,在我们找到零件前,任何关于有关爆炸的疑惑可以先往后推一推。当然,我们十有八九永远也找不到那个部件。

    薇薇正催着灾厄卸下战斗鞍和护甲。“我知道这是你自制的,你喜欢穿着,但说真的……我现在都已经和你们俩待了一个多星期了,都还没见过你的可爱标记。看得出是你的审美品味,但这样真的有点荒唐。”

    我的注意力本来已经转向自己的晚餐了,但还是注意到了他们的对话。仔细一想,我也从没见过灾厄的可爱标记。他总是穿着护甲,背着战斗鞍,除了洗澡的时候。而我一直给他留了隐私空间,我对看公马洗澡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是因为咱没有。”

    什么鬼?不可能。我自己的可爱标记花了好长时间才出现,但还是伴随我很多年了。一只成年雄马怎么可能到现在都还没得到可爱标记呢。

    “噢,”薇薇转移视线,看起来似乎不知道如何回应。

    灾厄暗自发笑,笑得很低沉,没有一点幽默的意味:“不是那样,咱曾经有,但现在没有了。”

    “什么!?”薇薇表达出了我的想法,虽然她表现得更夸张一些。

    灾厄看着我们俩,长长叹了口气。“见鬼,咱还以为你们已经晓得了,”他卸下战斗鞍,开始解开护甲的束带,“它被烙掉了。”

    “什么?为什么?”薇薇结结巴巴地问,“谁会做这种事?”

    “咱兄弟们,”灾厄说,语气并不那么平静,“这就是他们对像咱一样的天马所做的事。”

    “像你一样?”我问,记得他以前似乎提过这件事。

    灾厄点了点头,“咱告诉过你们关于天马的事,他们说,超聚魔法抹掉云中城时,所有天马都抛弃了小马国,躲在云层上。所有天马,没错,但是除了一位。”

    我放下正在吃的食物,因为这样看起来像不尊重他,但我依然灌着一大口闪闪可乐,显然,他正打算讲一个故事。

    “他们说云宝黛茜(rainbow dash)看到了其他天马的所作所为,她背弃了他们,正如他们背弃了地面上的小马一样……”

    “谁?”薇薇尽可能礼貌地打断他。

    灾厄微微一笑:“云宝黛茜。某些小马看来,她是咱们之中最优秀的。她把天马训练成令敌方闻风丧胆的精英中的精英,天马作战部队在小马国内外都极具震慑力。她也是必胜部(ministry of awesome)的部长。她……”

    我敢肯定灾厄一定在等我喝完另一口再继续说下去。因为我呛了一口,剧烈咳嗽起来,闪闪可乐从嘴里和鼻孔里喷射出去,接下来一周内,估计我身上都会带着一股胡萝卜味儿了。

    “什么部?!”我喘着气,眼泪都流出来了。我明白这会让灾厄扯得更远,但我不在乎。

    灾厄看到我的反应,大笑起来:“必胜部。”

    “请说说,他们是做什么的?”薇薇询问。

    灾厄耸耸肩:“据咱所知,他们啥事都没干。”

    他仔细分析着:“记得守望者告诉过咱们关于那些部门的事吗?咱听过的版本有点不同。天马们从不谈论其他部长,但对云宝黛茜倒是津津乐道。咱听到的故事是,露娜公主告诉云宝黛茜,要让她主管一个部门时,云宝黛茜立即宣布:‘好,那我的部门就叫必胜部!’”

    “当问到这样的部门能做什么时,她回答:‘噢,他们会明白的。’然而云宝黛茜自己为了赢得战争而忙于作战,根本没空把心思花在管理什么政府部门上。”

    我只是盯着他,感觉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真是……有意思,”薇薇最终发言,“那么,这个云宝黛茜对天马来说是一位英雄喽。”

    灾厄眼睛眯了一下,“重点是,她反对他们封锁天空撤退。所以她飞走了,再也没马见过她。至于其他天马?有关她的流言四起,各种说法传得比帽子着火的小母马还要快……”

    灾厄脱完了自己的护甲。护甲滑落,露出臀部上魔法烙印而成的伤痕。他的可爱标记被抹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毛骨悚然的伤疤,看起来像是一朵云,云下带着一道闪电。

    “咱是一个黛茜派(dashite),”灾厄说,“对他们而言,就是‘叛徒’的意思。”

    雷声在头顶隆隆作响。

    现在还没到中午,天色却出奇的暗,暗得足以让马误以为现在是傍晚。第一滴雨落在鼻子上,紧接着第二滴雨落在了左耳上。

    我们已经走出菲特洛克,进入了一片地势不平的区域,到处都是长满草的小山丘,偶尔突兀地露出几片沙地。下一个山丘底部有一个湖,那里还有一个简陋的棚屋,岸边有几艘沉没的游船。我们接近时,哔哔小马一如既往地告诉我那里是“铁蹄的棚屋(steelhoove’s shack)”。

    我飘出小麦金塔,拿起双筒望远镜想看得更清楚些。一排工具靠在墙上,我能看到外面凉亭里有台发光的终端机。还有……等等,那些是炮塔吗?小屋每个转角的地面上都有一些金属玩意儿,而且藏在伪装物里。可能因为我最近在r-7枢纽站干过安置炮塔的活儿,我才这样认为的;如果它们真是炮塔,几乎全被埋进土里了。

    “等下!”我大喊一声,才注意到棚屋附近长满草的山坡上遍布小坑,是地雷爆炸后留下的。草丛高度足够让地雷完美藏起来,除非你直接踩上去,否则很难注意到。

    灾厄和薇薇都停了下来,担心地看着我。

    我正想开口解释地雷的事儿,但另一个声音打断了我。

    “嘿,看看我们找到了啥!”声音带着皇室一般的威严、令马害怕。

    一只带翼的独角兽突然出现在我们正前方,瞬移过来的。薇薇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我们记得你,在苹果鲁萨。”

    我惊得下巴都掉了。不,这不可能……

    但当我定睛一看,我发现这个和奴隶小镇里的那个不是同一个伪女神。她们颜色一模一样,但脸、鬃毛还有屁股都有些不同。

    我们两边的空气翻腾起来,下一瞬,又出现了两只邪恶的带翼独角兽

    “隐身魔法?”薇薇抱怨,显然开始和我有了相同的想法——废土总是与我们为敌。

    伪女神们包围了我们。每个长得都不一样,但也只有细微的差别,就好像都是孪生姐妹似的。我慌乱环顾四周,这荒山野岭可没什么货车车厢可以让我利用,沉没的小船根本不能解决她们。

    “你们不是我们寻找的奖励,”她们中一个说。

    “但不管怎样,杀掉你们都是件很有趣的事,”第三个几乎是满足地说。

    蹄注:升级

    新技能:出其不意——你精湛的身手(如果你是天马,那就是灵巧的飞行)总能让你远离危险。当敌对目标攻击你时,他们将失去五点战斗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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