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义无反顾
“所以……你认为你能在我的地盘上,我的镇子里打败我?来吧,让我看看。”
早餐。
我把一小堆瓶盖放在铁皮柜台上,不一会儿,一只褐色皮毛、有烤肉的可爱标记、满身伤痕的小马把一串烤兔肉从烤肉架上拿了下来。不管我们算不算宾客,都得付钱,不过也没有其他选择了。我拿起自己的早餐,香味扑鼻而来。我把它拿到餐桌上,灾厄已经在那里对一碗燕麦大快朵颐了。
“小皮,你在干什么!??”看到我走近,薇薇·莱米几乎是尖叫着问,我停下来,疑惑地看着她,薇薇看上去被吓得不轻,“你不会真要吃那些,对吧?”
我点了点头,但无法回应,因为肉串还在嘴里。我的胃正咕噜噜地叫。我吸了一下流出来的口水,被烤兔子的香味征服了。味道与我想象的不完全一样,还让我的胃翻江倒海,感觉怪怪的,但烤肉实在是太棒了!
“小皮……”薇薇把蹄子举到脸前,摆出了一种浮夸的姿态,“那是肉!”
“唔……嗯,”我赶紧把早餐咽了下去,看来享用一顿宁静早餐的愿望已化为泡影。
薇薇眯起眼睛。“我们是素食者,”她直截了当地说。
我顿了一下,的确,二号避难厩的时候我们只吃苹果。但我以前这么认为,是因为那是我们唯一的食物,现在我还感觉自己该庆幸这辈子再也不用吃苹果了。我回想起自己在外面的第一顿饭——是怎么发现冰箱里的熟肉,还傻傻认为废土上的小马吃那些的。我的胃正和不适感作斗争,但我认为这不适感是因为前半辈子都在吃苹果,现在我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废土上的食物。大多数情况下,我觉得自己能适应得了。
当然,现在我想到,那冰箱曾是掠夺者的,里面的食物来源的确值得怀疑。
灾厄终于把头从那碗燕麦中抬了出来,加入了对话:“咱们当然可以吃肉,只是不太喜欢而已,对咱们的身体不太好。”灾厄瞥向一侧,撅起嘴,嘴唇上还有不少燕麦渣。“咱兄弟们曾和咱比赛吃热狗,意味着他们要把那种令马作呕的东西硬生生塞进咱的喉咙里。”
薇薇看上去非常惊愕。
“除了是肉以外,更恶心的是它们已经有两百岁高龄了。”
我感觉自己食欲大减。呕!塞拉斯蒂娅在上,我希望它们在这两百年里至少一直都被冻着。
薇薇高昂着鼻头,一脸傲娇地从我们的桌子旁跑开。她一离开,葛瓦德就端着一盘烤老鼠来到我们旁边了。她看着薇薇极度厌恶地哆嗦,又加快步伐跑开了。葛瓦德把一条老鼠尾巴吸进嘴里,将整只老鼠吞了下去,转向我们:“她怎么了?”
“我猜你们会吃完早餐再走?”葛瓦德问,嚼着烤蔬菜和兔肉。我把红眼部队的事告诉了葛瓦德。她面色凝重,“你们需要护送离开吗?”
这问题已经困扰了我整整一晚上(不是护不护送的问题,而是离不离开的问题)。我现在就可以这么离开,把碎蹄完全抛到身后。错过这里即将上演的戏码,离开那些小马,让他们自生自灭。我必须承认自己不是没这样想过。尤其考虑到留下来一定会挨枪子,而且极有可能死掉。
这里有什么小马或什么事值得我冒着生命危险,甚至赌上我同伴的生命吗?
“我……我一直在考虑留下来,”我承认,“再多待一会儿。”葛瓦德对我报以微笑。
另一方面,我现在并不急着要赶去什么地方,我在废土没有家。目前为止,我在废土上只遇到过一个友好的小镇,而它不久前把我赶出来了。我依旧和以前一样流离失所,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在二号避难厩还没有可爱标记的时候,没有一个容身之所。在废土的感觉分毫不差……只不过墙壁变了(甚至天花板都还是灰的——只是更高了一点而已)。我只是屁股上有一个哔哔小马的小马——一个在二号避难厩没有任何特殊含义,在废土也没有任何意义的标记而已。
守望者曾告诉我去寻找自己的美德。对这里坐视不管能算什么美德?好吧,也许出于理智,理智也是美德吗?或者自我保护?
说实话,我真的想不到一个更大的使命了。就我而言,奴隶制是肮脏下流的,我想把红眼给揪出来(对,我察觉到一些迹象,红眼正在酝酿一些大事,但驱使我调查的也仅仅只是好奇和忧虑罢了)。我虽然正朝着阻止红眼的目标前进,但依然可以就此离开,即使我确定要把这作为自己的使命。但是红眼在山丘那边就有一支小部队,如果我真想教训那些奴隶贩子的话,为何不留在这里?
“也许咱们需要谈谈,”灾厄对我说。
葛瓦德若有所思盯着我,明显是在权衡选择。最终,她做出了决定:“如果你有兴趣留下,那么我有个合同要给你。”
我挑了挑眉毛,“哦?”
“替我干掉死眼,你觉得如何?”
我的耳朵迅速竖了起来,灾厄惊讶地瞪着葛瓦德。“我?为什么?”
葛瓦德面露难色:“因为你不做,我就得自己来做。虽然我确信这样依然在黄玉先生的合同范畴内,但这样政治影响不好。死眼有很多支持者,我可不喜欢时刻提防背后的长矛,那种滋味儿可不好受。”
“我不觉得雇我们除掉那家伙,就不会让你成为死眼支持者的暗算目标。”
“可能不会,”葛瓦德同意说,“但值得一试,对吧?”她补充,视线转向了我,“总之由你来决定。”
我的脑子乱作一团。应该杀掉死眼吗?妈的,我早就想这样做了,之前就想过怎样杀死他,还想了好几种办法。但被雇佣去干这个?我一直是个义务警察,但真的准备好当个刺客了吗?
不到两周前,我还一直生活在二号避难厩里呢。如果我现在做了这工作,到这个月底我又会变成什么样?在我下个生日的时候呢?
“我……我会考虑,”我老实答道。葛瓦德皱了皱眉,显然想立刻得到答复,因为没太多时间了。在红眼部队行进到碎蹄之前,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
我突然想到,根据自己对葛瓦德和鹰爪雇佣兵的了解,如果我这样问,她会更尊重我:“我们会从这任务得到什么?报酬是什么?”
我发誓,葛瓦德喙边一定暗暗露出了一丝微笑:“死眼有一把钥匙,总藏自己尾巴里,那钥匙可以打开碎蹄下方的保险库,下到老矿洞那里。”
感觉很合理,碎蹄这样的地方,自然会建在宝石矿脉上。他们不可能一直依赖岩石农场。宝石矿脉枯竭后,那些矿洞除了作为储藏室,还能干什么呢?珠玉冠冠最后的消息甚至还说了什么把最好的宝石送到“下面”。
“保险库里面有什么?”
葛瓦德得意地笑道,“你的报酬,不管里面有什么。可能是宝石,也可能是武器,大灾变前的小马用碎石采集到的宝石制造魔能武器。那里的军械库已经装满了这类武器,可以合理假设,保险库里还有更多。”
在我看来,监狱下方藏着一大堆魔能武器不太现实。毕竟,他们根本不可能在这里造武器。
但说回来,如果我要杀死眼,一定不是冲着报酬去的。
“你不能这么做。”
我们三个正站在运牲车旁,薇薇狠狠跺着蹄,嗤之以鼻。“小皮,正当防卫,或者为保护其他小马而杀马是一回事,但这实在……”她转过身,用能吓死监督的眼神瞪着我,“这完全是谋杀!”
灾厄紧锁眉头。“咱这次得同意薇薇的观点,小皮,”他直接说,“咱了解鹰爪雇佣兵,甚至有点尊敬他们,但咱们自己可不是雇佣兵,如果你要做这工作,咱可不陪你。”
薇薇又补了一刀:“还记得我写的那首关于高尚和真诚的歌吗?我当时是为你写的,小皮。从各方面上来看,你现在都不配,居然会考虑干这个……”她从我身边退开,声音变得柔软而惋惜:“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感觉自己的心在淌血,但他们越是朝我嚷嚷,我就越意识到自己已经选好了道路,我只需要让他们明白为什么这样做。
“银贝儿。”
他们俩安静了,看着我。心照不宣地顿了很久后,灾厄问:“银贝儿跟这有啥关系?”
我感觉很无力,但坚定无比:“银贝儿父母被掠夺者杀害了,那些混账还逼着银贝儿和她姐姐看,你们还记得吗?”
我可以看出薇薇有些颤抖,“当然,我们……”
“他们,让她们,眼睁睁地,看着!”我重重地跺蹄,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而且故意慢慢地害死她们父母,非常痛苦,非常恐怖!”我又问了一遍,“你们还记得吗?”
我的同伴都沉默了。
“那些掠夺者来自这里,”我把重点告诉了他们,“他们奉死眼的指示干的。”我啐了一口,“就写在他的账单上,我亲眼看见的。”
灾厄最先开了口:“那么一切就变了。”
薇薇稍微动摇了一点,但依旧很坚定:“什么变了?”
“咱不再觉得这是谋杀,”灾厄毫不保留地说,“这是正义。”
薇薇摇了摇头:“你的意思是复仇。”
“不,是正义,单纯的字面意思,”灾厄向我点了点头,“咱加入。”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我的独角,“你的悬浮魔法怎么样了?”
“休息后恢复了点活力,但仍然飘不起火车车厢,”我承认,“控制枪械还是可以,你翅膀怎么样?”
薇薇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来回徘徊,有点绝望地问:“你们打算找到害死银贝儿父母的掠夺者然后干掉他们?或者说纯粹只想毁掉整个碎蹄岭?”
“他们是掠夺者,”灾厄平淡地说,舒展开翅膀,“老实说,咱很疑惑为什么要帮助他们。直接让他们和奴隶贩子互相残杀,最后咱们再解决漏网之鱼。”
我有着不同的观点:“事实上,这里的小马并不都是坏的。”我想到了那个护送我出去,和我谈笑的碎石劳工。“我觉得……我坚信这地方会变个模样,也许会变成贸易小镇,而不是掠夺者要塞。”尽管话是这样说,但我知道这只是愚蠢的空想。我紧接着补充:“我的意见:杀掉死眼,找到黄玉先生,和他谈判——可行就友好共处,不行就干掉他,然后让葛瓦德掌管这里。”
死眼告诉过我要回去接其他工作。小麦金塔躺在鞍包里,沉甸甸的重量令马安心,我的狙击步枪和突击卡宾枪也都回到了背上,挂在侧部。我怀疑他根本不会在意我这样,无论如何,他的邀请是个完美的机会。
我让灾厄留在院子里,让他看《斑马渗透战术手册》,而我独自潜了进去。他一点都不喜欢这样,但我解释自己有个大计划,得探索碎蹄中还没见过的区域,以及找到下到矿井里面的办法。先前第一次来到院子时,灾厄就立刻发现那个液压货梯金属平台,但控制平台已经损坏到无法修复。如果能运作的话,也只能从矿洞内部操控它。应该还有别的方法,某个地方应该有一扇门可以进到监狱下面,我想知道那扇门在哪里。
现在,我觉得找到它了。
我站在食堂破败不堪的舞台后边。身旁是又大又脏的帷幕,帷幕将阴暗的后台隐蔽起来,与外面掠夺者就餐的t字台隔绝开来。无数的灰尘堆积在这里,我敢说没有小马拉开过这面帷幕,也不会这么做。这里只堆满了腐烂的舞台道具以及数以百计的小马骸骨。数不清的尸骨塞满了整个房间,从金属箱子里溢了出来,如果那些骸骨的肉体还没完全腐烂,这里的尸体堆得一定会有三只小马那么高。
那些碎蹄的“宾客”变成了如此野蛮的食马族,最后,每一个都死在了这里,我发现了他们的记录、他们的涂鸦。我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被如山的骸骨绊倒。
一幅巨大的壁画铺在墙上,画着一位看上去无比高尚的战士,我之前曾在小马镇看过他的雕像,高扬起前蹄,后腿直立。尽管壁画褪色严重,但还是能清楚地看出塞拉斯蒂娅本尊正站在他身后,神采奕奕,脸上洋溢着赞许的神色。我意识到,当初每一位碎蹄“宾客”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看到这幅壁画。直到舞台被建好,把它完全掩了起来。
墙壁上有扇被加固的大门,宽到足以让一辆马车通过。里面有片危险区,两座魔能炮塔安置在壁龛内,已经断了电。再往里面是另一扇厚重的金属钢门,门上的灯早已失去光芒,我可以推测那扇门也已经断了电。
我打算进去,不是因为里面可能藏着塞满整个保险库的珠宝。只有死眼才有保险库钥匙,只有死眼才面对面见过黄玉先生。如果那个黄玉先生真的存在,我敢说他一定就在保险库里。我开始脑补各种场景,也许有一台专线终端让黄玉先生和死眼远距联络,或者这个地下保险库是个避难厩,以及黄玉先生是个生化脑机器马,千奇百怪。
大门被锁上了,我只好把成堆的碎骨推到一侧,白色的细小碎屑飘到空中,我屏住呼吸。幸亏我天赋异禀,经过几分钟努力后,大门终于打开了。然而,最里面那扇金属钢门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它被建筑里的某台终端机控制,只能通过那台终端机来打开;在那之前,我还得恢复这里的电力。
我花了好几个小时在碎蹄周围闲逛,想要恢复那扇钢门的电力。恢复电力理论上很简单:更换一根保险丝,或一组闪闪电池就好,但事实证明,这些东西很难找得到。
我在警卫营房旁一个房间里找到了军械库。那里完全没武器,意料之中。因为大多数掠夺者几乎都持着魔能武器,应该就是从军械库中洗劫到的。但是,军械库后边的墙上还有一篇用框架装好的新闻报道,框架后面还有一个保险箱。
我把框架从墙上取下来,上面的照片一下子吸引住我的眼球。是冬天下的一次小雪,有一场葬礼,看起来还是一场相当隆重的葬礼,背景中隐隐约约站着两只天角兽,焦距失准得很严重,其中一只比另外一只矮得多,我希望她们就是传说中的塞拉斯蒂娅和露娜。
但这些并没有吸引我的注意力。照相师把镜头都聚焦在了一只雌驹——一只橙色小马上,她与周围小马都不一样,没穿着其他马都穿着的正式黑色丧服,而是戴着一顶黑色牛仔帽,脖子上围着一条黑色方巾,方巾前印着半颗苹果的图案。她正将一束美丽的鲜花放在棺材上,而相机捕捉到了那一瞬她流下的一滴泪水。那只雌驹的可爱标志是三颗苹果,与小麦金塔上的图案完全相同。
全小马国为大麦金塔哀悼,碎蹄岭的英雄。
两周前,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大麦金塔跳出来,英勇地挡下了斑马刺客射向塞拉斯蒂娅公主的子弹,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但他将永远活在拥有满腔爱国热情的小马的心中。他成为了全小马国英勇无畏、敢于自我牺牲的光荣榜样。
今日下午,政部大道(ministry walk)西院里举行了葬礼仪式。依露娜公主之令,天马安排了一场小雪……
保险箱里有两个(!)隐身小马,以及我需要的最后一块闪闪电池,还有各种武器的弹匣。根据放在一旁的文件来看,弹药都被魔法强化过了,有小麦金塔的弹药,射钉枪的弹药,还有灾厄战斗鞍的弹药,还有两种我不熟悉的口径(我怀疑其中一种是多管战斗鞍的弹药,因为我看见奴隶贩子用过)。
我刚将拿到的宝贝放进鞍包,正打算把框架装回原位时,就传来了掠夺者的交谈声,我立马呆若木鸡。
“……所以你确定他们没被那些地雷炸上天?”一只雄马问。
另一只听起来更年轻的雌驹哼了一声:“说得好像我会关心他们被炸飞一样,你知道那些混账奴贩在我小镇做过什么吗?”
我仓促把框架装了回去,身子紧贴在墙上,藏在一个空的弹药架后面,竖起耳朵偷听。
“你们不都从幼角岭来的吗?听说他们屠光了那片地方。”
“没有,但也差不多了,他们几乎带走了所有的成年小马,带不走的就杀掉,曝尸荒原。至于幼驹?小孩对红眼没任何用处,所以他们把我们丢在那里自生自灭。”
片刻尴尬的沉默后,她继续说:“那地方的情况很快就恶化了。见鬼,这只是梦魇的开端,我们很多马都亲眼目睹自己父母被残忍切碎,断肢撒得到处都是。但那里只会变得更糟糕,我想方设法逃离了那里。所以就我而言,如果有大批侵略者被炸断腿,倒在地上惨叫死掉,我再高兴不过了。”
他们走过的时候,我可以看到两个碎蹄岭掠夺者的影子扫过军械库地面,他俩太过专注于谈话,并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什么不对劲。
“好吧,我明白了。假如死眼的圈套起作用了,到时候会有很多奴隶贩子沦为我们的奴隶。那时你爱怎么干就怎么干,慢慢折磨他们,让他们血债血偿,都随你便。反正死眼不介意自己几个新来的碎石劳工少几个无关紧要的器官。”
他们转过弯,消失在我的视野里,谈话声渐渐消失。我呼了一口气,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一直屏住呼吸。
我快速整理了一下刚才听到的信息。死眼并没有叛变,并没有打算背叛碎蹄岭的掠夺者,而是想欺骗红眼军队,让他们觉得他已经叛变——然后把他们引到陷阱中去。他自然会希望他们可以毫不费力地进来。
而他也骗了葛瓦德,让她对自己采取敌对行动。如果这计划已经得到黄玉先生的批准……或者更糟,实际上就是黄玉先生的计划……那么葛瓦德等于违背了合同。
在我杀掉任何小马之前,我需要和葛瓦德谈谈。
“我想让你杀了葛瓦德。”
我盯着死眼,这难道就是他给我的第二个任务?
我尽可能躲闪着他的目光,再一次回应,“谁?”
死眼哼了一声:“葛瓦德娜·冷酷之羽(gawdyna grimfeathers),一只狮鹫,喙边到脸上有道疤,只有一只眼睛,你不会认错的。”他俯身向前,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你做了,就让你加入,成为我的部下。”他一脸沾沾自喜的模样,为了让这笔交易更诱马,他又接着说,“你会成为我的专属护卫,还会得到一个不错的房间,得到更好的食物。”
我无话可说,我知道他在耍我,我仍然是局外者。
我就像一只溺水的小马,四处寻找着救命稻草,然后目光又落在了二号避难厩首任监督——甜贝儿的那张照片上。我想起薇薇曾经告诉我的那些背景,那些背景当时也是现任监督告诉她的。
我盯着死眼瓦灰色的眼睛,坚定地点头:“好,没问题。”
他眨了眨眼。
“就这些?”我问道,仿佛杀了葛瓦德是全小马国最容易的事一样。
他抬了抬眉毛,“对……这些就够了。”
我转身故意装出要离开的样子,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说:“如果直接这样做,这里的小马一定会怀疑你,你需要编一个借口。”
他的眉毛抬得更高了。
“要我说,我有个计划,既能解决掉你的狮鹫问题,又可以让你撇开所有关系。”
他眯上了眼睛,“请说说你要怎么做”
“听说过一只叫甜贝儿的小马吗?”
死眼惊讶地眨眨眼,又哈哈大笑。他指着墙上的照片说:“你居然问我这个事?我可是有她每一首歌,至少废土能找到的都有。你难道不知道她就在这里表演过?就在那个舞台上。”他用蹄子指了指食堂的方向。“顺着我办公室外的楼梯上去,就是当年友谊典狱长观赏表演的看台。”
哇呜,我原本只期望死眼会知道一点有关墙上照片里的那只雌驹的事,但我完全想不到这残暴的混蛋居然是她的大粉丝。
他停止滔滔不绝,语调冷了下来:“为什么问这件事?”
我深吸一口气,“你知道我不是独自来这里的,有只和我一起旅行的小马恰好是甜贝儿的直系后裔。事实证明,音乐天赋是可以由家族遗传的。”
我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她的名字是薇薇,而她正打算去马哈顿为dj pon3的广播录几首自己的新歌。”等等……这的确是一个绝佳的主意!这样我也有机会和废土上最著名的雄驹谈一谈了。
“我觉得我可以说服她在这里来场表演,就在那个意义非凡的舞台上……”我飞速地思考,努力组织一个听上去合情合理的计划,“我们今晚就可以行动,邀请所有小马来观赏。当然……也包括葛瓦德娜·冷酷之羽。”
我能看出,死眼非常喜欢这主意,而且明天一早就有一场战斗,他趁此安排一个鼓舞士气的动员大会也堪称完美。
“我会藏在看台上,开两枪。一枪打爆狮鹫的头,另一枪只会打到你的桌子上,离你很近,让你看起来好像也是刺杀的目标之一。”我飘起一个隐形小马,“在有马抓到我或看清我是谁之前,我就会消失无踪,然后你可以把锅甩给奴隶贩子的刺客,谁会不买账?”
尤其所有小马都知道奴隶贩子会在第二天一早大举进攻。
我站在那里,死眼正斟酌着这个计划,我能感到自己非常紧张。他必须得考虑全面,因为这么做会把他自己和葛瓦德一同置于瞄准镜的准星内,而他之前早就认定我是那只狮鹫的间谍。他真会相信我这么快就背叛了葛瓦德,正寻找新的效忠对象吗?
“我喜欢这计划!”死眼打破了沉默,大笑起来,拍了拍蹄,“但有个条件。”
不……
“你的那个薇薇……我想在你毁掉演出前,至少听两首歌,包括甜贝儿的歌。”
“嗯……能指定哪一首吗?”
他笑了:“见鬼,她的歌我都喜欢。”他靠近了一点:“给我一点惊喜就好。”
我走出死眼的办公室,朝着周围瞥了一眼。我记得在自己拿走他的账单之前,死眼和他的守卫离开时走了另外一个方向。现在我知道了,那条螺旋向上的楼梯毫无疑问通向上方的看台。我检查了看台,那里相当封闭,而且在暗处,是一个完美的狙击地点。
我下楼梯的时候,注意到有个地方散发出病态的苹果绿微光,之前从没见过它。死眼办公室外一个房间里的一台终端机已经启动了,我敢肯定自己之前没见过那台终端机,它一定是在我更换保险丝和闪闪电池后重新运作了。我拿出工具,黑入了那台终端。
那里没有菜单,没有选项,只有一个单独的功能,我终于找到了可以打开矿井钢门,以及地下保险库的那台终端。
“我会给死眼的脑袋来发子弹,”我告诉葛瓦德,“另外一发只会打到你的桌子上。然后我会在有马发现我之前用隐形小马溜之大吉。当然,你可以公开宣布是红眼的奴隶贩子干的好事,毕竟他们明天就会发动进攻。”
葛瓦德点了点头,“交给你了,你真是个狡猾的策略家。”我感到一阵自豪,又立即进行了反省:如果我开始喜欢上这样的赞美,究竟是好的变化,还是说变得更糟了?
不一会儿,我,灾厄和薇薇就在运牲车厢里会合了。薇薇正因为紧张而踱来踱去:“一场演出?只有几个小时准备?”
“呃,为什么又要做这个?”灾厄很疑惑,“咱们现在又站在哪一边?”
“和以前一样,基础计划不变,但首先我想让他们待在同一个房间里。”
薇薇打开了一个鞍箱,拿出一册笔记本。“好吧,我需要唱哪首呢?我绝大部分歌曲都不会是那些掠夺者喜欢的歌曲。某方面上说,所有关于爱与和平、崇高与自由的歌根本就不合他们的胃口。”
灾厄又补上了一句:“呃,他们有很多是逃走的奴隶……”
薇薇检查着自己的歌曲名单。“好吧,这个……不行。这个……估计可以。噢,这个一定很有趣,但这首歌本来是二重唱,我在一本旧杂志上看过,萍琪派和维尼尔·斯库奇在蹄鼓大厦的音乐会上播放过这首歌。我可以调整一下,让它适合独自演出,但依然需要音乐伴奏,或者我该原创一首?那就应该……”
我眨眨眼,开始回想:“好吧,死眼希望在我攻击前能听完两首歌,还说其中一首必须是甜贝儿的。”
薇薇显然有些不满:“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额……就刚刚?”
她嘶鸣着,“好,两首歌,一首是我省掉n个曾的曾祖母创作的。好吧,至少大部分我还记得,但另一首……”
我情不自禁地翻着白眼。虽然我很喜欢薇薇的音乐,深深爱着她每一首歌,但今晚只需要分散死眼的注意力就好,不一定得十全十美。
“你觉得你能抓住在场所有小马的目光吗?”灾厄问。
薇薇看着灾厄,戏谑道:“怎么不行,亲爱的,那房间里不会有其他比我更吸引眼球的小马了。”我相信即使小呆突兀地站在观众席里,所有目光也会固执地停留在薇薇上。薇薇突然倒吸一口气:“所有目光!我需要洗个澡!不,我到时候要穿什么呀?!”
“我可以帮你的忙。”
薇薇抬起头,“不用了,谢谢,我自己洗也可以洗得很干净,亲爱的。”
我面红耳赤,结结巴巴。这才不是我的意思,但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想象的画面就在我脑子中挥之不去,我的心砰砰直跳。
灾厄暗笑一声,转过身。“咱会尽量给你们俩一些私密时间来……”他朝我们之间挥了挥蹄子,“……做你们想做的事。”他迅速离开了,嘴里抱怨得帮葛瓦德的小马安装魔法电浆机炮,还得在红眼军队到来前让它运作起来。我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话,只盯着薇薇,感觉自己的脸滚烫无比。
“我……”我跺着蹄子,“我是说,关于你穿什么我有个完美的主意!”我集中魔法,打开鞍包,拿出了那件废土上最美丽的服装,正是我在旋转木马精品屋里找到的那一件。
“how can i fix this how many times must i try ”
“我怎样才能弥补过错?又要经历多少次的失败?”
“please, this time, let me get it right”
“拜托,让我这次挽回所爱……”
“get it ri-i-ight!”
“挽回所爱!”
薇薇美若天仙。那套衣服简直就是为这位仙女量身定做的,让她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令马惊叹。她的独角发出柔和的光,整个舞台笼罩在绚丽而温暖的光芒中,光影随着她的歌声与曲调翩翩起舞。
“i rear up on my hooves, throw a buck in the air,”
“直立而起,一蹶飞上。”
“and let firm resolve overwhelm my despair!”
“坚定决心,征服绝望!”
她第一首歌选了广播中一首令马心碎的曲子,一首那些小马都非常熟悉的歌。她不仅仅是重新唱一遍这么简单,她直接……把它升华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我蹲在看台包厢里,身上盖着我们用过好多次的那张恶心床垫。我的辅助瞄准魔法已经准备就绪。狙击步枪已经上膛,就摆在我身边。事实上,我讨厌这个计划,因为这样会毁了她的演出。
死眼并不傻。我进入那个包厢时,发现了一张留给我的便签:一发击中目标,一发击中桌子!如果开错了枪,整个舞台会被炸毁!
塞拉斯蒂娅快给我烧死那家伙吧!就算我把这消息告诉了灾厄,他也和我一样不知道怎么阻止爆炸(为了出这口气,我偷了死眼的《宝石资源应用》)。
薇薇·莱米将歌推向了令马落泪的高潮,底下的观众——大片大片的掠夺者,鸦雀无声地坐在原地,彻彻底底地被震撼了。即使是葛瓦德也大张着喙……我们在寂静中沉浸了好几秒……舞台慢慢变暗,只剩下薇薇独角上的一点微光。随即雷鸣般的欢呼声炸了开来,整座大厅都在撼动,几十只小马拍蹄喝彩,震得看台都颤动起来,屋顶上掉下几块碎瓦片。
我注意到死眼向包厢瞟了一眼。从葛瓦德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出,她也注意到了,她把喙伸进一个锡酒杯里,目光一直没离开过死眼。
新的音乐开始从舞台上流淌而出,她的独角就是一整支管弦乐队。
薇薇开始在舞台上轻轻跺蹄,打着节拍。很快,大厅里的大部分小马也跟薇薇一起打着节拍。
“受够了这样的慢调,不如来场狂欢派对!?”她大吼着,观众高声欢呼。
我竖起耳朵,目瞪口呆。不一会儿,我就完全忘记了身边还放着狙击步枪,我不记得有这样的音乐,我从来都没听过这首歌!
“gallop, don’t trot, night’s burning hot, don’t make me wait to go!”
“狂奔飞转,别再怠慢,点燃夜晚,别让我等待!”
“band’s playing loud, screams of the crowd, this here’s what feeds my soul!”
“乐队激情狂欢,观众高声呼唤,我的灵魂被洞穿!”
“if you’re not smiling, you’re not trying!”
“如果你没有笑,是因为没随节奏跳!”
“start a riot! don’t be quiet!”
“开始狂欢!不要发呆!”
“hoof to the floor, just give me more, i need my rock ‘n’ roll!”
“四蹄跺地,马不停蹄,我需要更多的摇滚!”
塞拉斯蒂娅在上!她再这样下去,自己就会引爆舞台下的炸药!
我飘起狙击步枪,担心如果让她唱完,后果会不堪设想。闪光和音乐从舞台上迸发出来,薇薇完全吸引住了所有小马(包括狮鹫)的注意力。露娜保佑,我应该可以开枪了,在半个房间的马冷静下来之前都没有马会发现我!好吧,前提是舞台没变成一团火球的话。
“don’t be lazy; just go crazy!”
“……不要如此懒散,尽情敞开!”
“why don’tcha get that it’s a party”
“为什么不在聚会上疯狂起来?”
我启动哗哗小马的辅助瞄准魔法,先后锁定了三个目标。
砰!!砰!!
第一枪打穿了锡杯,饮料溅了葛瓦德一身,子弹刺进了桌子里。在任何小马反应过来前,第二枪直接把死眼脑袋削掉了一半,脑浆溅到了坐在他前面的几只小马上。第三个目标是薇薇,她被一层魔法光晕包围,这可不是她的魔法,我正用悬浮魔法将她猛推进厚厚的帷幕里,推出那个舞台。
死眼没有说谎,舞台前端瞬间爆炸,消失在一团火球中,碎片也在一瞬间飞溅而出。前排的小马倒了下去,我看见葛瓦德踉跄了一下,她被木片所伤,正在流血。
我启动隐形小马,小心向楼梯飞奔而去,我听到楼下有小马大叫:“奴隶贩子!他们提前进攻了!”
完全符合我的假设,我思索着冲下楼梯。刚下到一半,外边有地方传来爆炸声,我这才知道,下面那些小马惊慌失措不是完全没依据的。
我迅速跑到那台终端机前,犹豫了一下,是巧合吗?不,当我到达桌子激活终端唯一的功能时,我意识到完全不是巧合。红眼的奴隶贩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信任死眼,在死眼计划背叛他们的时候,他们早已经准备好先下蹄为强!此时此刻,所有小马都在这里。照计划,葛瓦德也会出席,包括她的支持者。我们把所有的小马都集中到了一块地方,边境和警戒哨都无马防御。他们当然会选择在现在发起袭击。
我冲进帷幕后面的房间时,隐形小马刚好失效。我看到薇薇正从那堆骨头里往外爬,华丽的裙子上挂着不少碎骨头。
我喘着气向薇薇道歉,向她解释了关于便条的事。她挥挥蹄子:“没什么,比起变成这堆骨头的一份子,我宁可被埋在骨头堆下面。”她的笑容让我心软了下来:“谢谢你,小皮。”
她又想了想:“但是,就不能让我把歌唱完吗?”
我羞怯地回答:“其实,我刚才担心你自己会不小心激活那些炸药。”我回过头看着帷幕,从缝隙的火光可知,帷幕前面已经着火了,只不过帷幕本身太厚,火焰一时还烧不过来。我抬起头,天花板上黑烟滚滚。帷幕的另一侧,我听到了接连不断的枪声和魔能爆炸声。我开始寻找灾厄。
那只锈褐色天马不一会儿就飞奔过来,黑色牛仔帽几乎都要掉下去了。他用牙齿叼着一把系在链子上的钥匙。
薇薇翻了翻白眼,笑了一声,“你不会真的停下来去拿钥匙了吧?”
灾厄转过头,将系着钥匙的链子挂在战斗鞍的一支枪上。“对!”他对着薇薇笑了笑,“顺便看看谁会打赢,咱都已经准备好飞回去搜刮尸体了。”
薇薇对此不屑一顾,甚至连我都翻了个白眼,我立刻转身向大门跑去,“来……”
灾厄咬住了我的尾巴尖,让我停了下来。“别动,宝贝儿,”他朝着那扇门点了点头,我转过头去。
大门另外一边,我们和那扇打开的金属钢门之间,有四座防御炮塔正指着我。
我埋怨着自己,恢复电力当然也会重启那些炮塔,我怎么这么蠢,居然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原本可以在安全的时候关掉它们的!
“咱们一次解决四个炮塔?”灾厄提议。
“不……等等……让我想想。”
“我们为什么非要下去?”薇薇问,在她看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显然会非常危险。
我也很想同意这想法。但现在,下去比什么都重要,“我希望下面有一条后路可以逃出去。”
我抬起哗哗小马检查。“还好,算我们走运,我还有一个隐形小马,可以用它来接近那些炮塔,覆写程序,就和上次天马护卫队的残骸一样。这样,它们不仅会让我们通过,还能挡住那些想跟踪我们的家伙。”
计划有了,我把失效的隐形小马拿了出来,装上了最后一个隐形小马,开始了行动。
我们悄悄穿行于被改造成储藏室的洞穴之中,里面堆满了标着“碎蹄岭劳改所碎石场”字样的箱子,其中一些箱子还被勾上了圈,意味着有塞拉斯蒂娅级别的运输优先权,还标了mas或mwt的缩写字母。
“好吧,”我轻声对我的同伴说,“我知道mas指的是魔法部(ministry of magic),但没听说过另一个。”
灾厄停了下来,一脸迷惑:“那怎么……?”
“mas应该是神秘科学部(ministry of arcane science)的缩写,”薇薇在他想破自己脑袋前漫不经心地解释。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深处传来,如隆隆雷声一般席卷了洞穴,吓得我们都停了下来。
“所以!你们就是那些闯入我的地盘上,还把一切弄得一团糟的小马驹。你们杀了我的代理小马,然后又来到我这里?!”
“黄玉先生?”灾厄问,这也是我想问的。他要么是搞了个性能超好、藏得也很好的音响系统,要么就是哪个家伙正用魔法扩大他的声音。我觉得是后者,这就意味着他可能是独角兽,或者……一个更可怕的想法惊到了我……又是一个伪女神,就像我在老苹果鲁萨见到的生物一样。
在这里,我可搞不到什么车厢。
我迅速掏出附魔弹药,默默向塞拉斯蒂娅和露娜祈祷。如果黄玉先生确实是那种怪物中的一员,那么我们真的需要上天的帮助了。
灾厄快速给自己的战斗鞍换好弹药,然而薇薇却十分冷静。她的独角亮了起来,她张开嘴,声音从矿洞的每一块石头、每一张木板中迸发出来。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薇薇的声音在墙壁间回荡,她继续调整声音,直到自己的声音比对方更骇马一点:“现在,为什么不礼貌一点?停下你的把戏,出来和我们打个招呼。”
我飘起小麦金塔,为他的登场做好准备,我开始确信那就是一个伪女神。
当一条长满橙色鳞片的龙突然出现在角落,舔着利齿时,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了。
“得了,”灾厄大喊,扇动翅膀朝山洞深处飞去,比我和薇薇跑得都要快,“起码不是一条成年巨龙!”
我竭尽所能以最快的速度狂奔,尽可能跟住薇薇。灾厄是对的,这是唯一对我们“有利”的情况——黄玉先生只比一节火车车厢略微小一点,如果不算上那条满是尖刺的尾巴的话。他一口就可以吞了我;灾厄的话,大概需要两口,然而我没看出灾厄占到了什么便宜。
我一路狂奔,用魔法把身后墙上的一根梁柱扯了出来。我能听到天花板的塌陷声,岩石崩塌下来。我阻止不了他,但至少可以拖慢他的速度,让我们远离那些尖牙利齿。
“我们本来可以谈判解决问题的,”薇薇在逃命时叫着,“如果灾厄没先开枪的话!”
我的呼吸变得越来越费劲,灼热的刺痛感在肺里蔓延。我可以听见黄玉先生冲破我刚制造的坍塌路障的噪音。“前面左转!”我喘着气,虽然没法停下来检查哔哔小马的地图,但视觉强化魔法指示器显示我们一直在兜圈子。
“起码咱们知道那些新弹药有效!”灾厄一个回转,向那条龙开了两枪,又一个急转弯,向左消失在拐角处。我们紧紧跟着灾厄,刚离开的那条过道现在已变成一个炼狱,墙壁都因龙吼而剧烈震动起来。
弹药的确起作用了,子弹径直穿透那条龙装甲般的鳞片,但他实在太大了,中弹似乎只让他更加狂暴。
我们一路狂奔,经过一道金属制成的大门时,薇薇嘲讽地笑着:“嘿,那不是你要的保险库吗!有谁想停下来打开看看?”
真他妈是个机智的提问。
灾厄在下个拐角处停了下来,盘旋着,显然把自己的恐慌感掌控得很好:“小皮,走哪条?”
“这次走右边!”至少我希望是这样。我现在被死亡的威胁压得透不过气来,假如我们走的是条死胡同,那么那里将会成为我们的坟墓。
灾厄消失在右边的通道里。
露娜和塞拉斯蒂娅与我们同在。 还好向右走是正确的,这条通道带着我们回到了进来时的第一条隧道。灾厄认出了这条路,已经飞回了碎蹄劳改所,加入了奴隶贩子和掠夺者已经打成一锅粥的混战中。
薇薇紧随其后,但当我跑向大门的时候,黄玉先生已经追上来了。他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尖利的牙齿在我的眼前反射着寒光,一滴口水滴在了我的脖子上。
炮塔在我跑过去的那一刻开火了。
那条龙怒吼了起来!吼声传遍了整座餐厅,大厅中的战斗突然停滞,当四座炮塔湮灭在黄玉先生喷出的烈焰时,每只小马都盯住了那条遍体鳞伤,已被完全激怒的龙。我感到火焰席卷了我,皮毛都被烤黑了,皮肤在高温下起泡,我的一个鞍包也着了火。
我的心脏急速跳动,仿佛要炸开一般,身体现在动起来就像被火烧一样疼。我想朝其他小马大叫,警告他们,但此时我都快不能呼吸了,看来,在我倒下之前,我是逃不出去了。
我背着着火的鞍包和即将被火烧着的狙击步枪,避开惊慌失措的马群,挣扎着跑向一条龙追不进去的狭小通道,后面,食堂已经成了一片火海。黄玉先生正用烈火焚烧里面的一切,不管是奴隶贩子还是掠夺者。
然后那条龙离开了。
我气喘吁吁靠在厕所的墙上,这儿和食堂隔了好几条走廊。我把身边的水槽灌满水,把鞍包浸在里面,还倒了些水在旁边的地面上,这让我烧伤的皮肤感到了一些凉爽。我跳进堆积的小水塘里打着滚,希望把自己每一块烧伤的皮肤都浸到水里,疼痛使我不停哀嚎。
我尽量让自己别去想身上有多疼,尽量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条龙,我觉得他应该已经回到了矿井。他只能在那间大餐厅里飞来飞去,其他房间对他来说显然太窄了。他可能就在那下面出生,或者……
薇薇倒在我旁边,气喘吁吁。对我们两个来说,没有受任何致命伤,甚至还活着,简直可以算得上奇迹了。我想站起来,但做不到,腿又不听使唤了。
“那条……龙……在哪里?”我喘着气问,朝外窥探,看看猜测是否正确。薇薇只是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灾厄……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找不到他。”
见鬼!灾厄不会蠢到跟着他下去了吧?或许在保险库里?不,当然不可能。他刚刚和我们走散了,仅此而已。如果那些掠夺者和奴隶贩子还在外面互相厮杀,在原定地点等待显然不安全。他也许会飞回r-7枢纽站等我们?或者和那些战斗中的小马火拼……
“露娜保佑!”
“小皮?”尽管薇薇已疲惫至极,但耳朵仍然保持警惕。
我突然意识到,院子顶部铁丝网上的那个大洞一定就是那条龙的杰作。然后我又想到了:“货运电梯!那条龙会穿过岩场回到地面上!”
我咬着牙忍住疼痛,试着向前移动,薇薇警觉地看着我, “小……皮!先……让我……”她虚弱地打开了黄色的医疗箱——这箱子一直被她拿来当鞍包用,她拿出我们最后的治疗绷带和一个注射器。“这个……可以……止痛……”她缓缓喘着气,“相信我……你会需要的。”
她非常正确,镇痛剂能帮上忙,但我还是疼得大叫。
当薇薇处理完后,我感觉头重脚轻,泪水模糊了视线。我虚弱地呻吟,膝盖在发抖,但最后还是站了起来。
“小皮,你现在状态很不好……”薇薇的语气中并没有责备,只有担忧。她也和我一样,知道我们不可能留在这里,她也知道我必须去帮助灾厄。
“我们……还有剩下的霸力吗?”我咬了咬下嘴唇,向她要这种东西真是难以启齿。
薇薇没有像往常一样朝我叹气以表反对,只是拿出瓶子,从里面倒出几块橙黄色药片递给我。
“谢谢,”我小声说,送进嘴里,又把头伸到水龙头的水流下,含了一口水咽了下去,丝毫没有咀嚼。
过了好一会儿似乎都没什么效果,时间长到我都担心这药不会有我需要的功效了。
随即一股爆发的能量充满了我的全身。我感到更强壮、更敏捷、精力充沛、头脑更清醒了。这……好,这样一定能行!
我从水里飘起被浸湿的鞍包,重新背到背上。当包擦到我绑绷带的皮肤时,我还是疼得咬紧了牙。“不如这样,”我思索,把鞍包放了下来,让它飘在我身边。
我转向薇薇,尽可能不用发号施令的语气问:“薇薇,可以去找灾厄吗?小心点,别被任何小马抓到。”
她点了点头:“小皮,那你怎么办?”
我看了看大门回答:“我会回到下面,进入那个保险库。如果走运的话,里面可能有什么厉害的玩意儿,能帮我们对抗那条龙。”
“但是……”薇薇皱着眉头,担心地问,“小皮,你没有钥匙啊!”
我笑了笑,“我什么时候需要钥匙来开门?”
食堂现在如同一个屠宰场,舞台被烧毁的框架仍在冒着火苗。空气中弥漫着浓烟,以及烤熟的小马的味道,他们中有些身上还燃着火,让我差点窒息。
虽然时间紧迫,但我还是花了些时间随意捡了几把未受损的武器,然后再经过那些已被轰成渣的炮塔,进入因高温炙烤而变形的大门。身后,那曾经支撑着帷幕的横梁在烈焰的吞噬中轰然倒塌,我径直走向那个保险库。
转过一个拐角,我和一只身穿皮甲,拿着魔能长矛的小马撞了个脸贴脸,我不知道她是哪一方的,不过显然不重要了,因为她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
“等等……”
长矛发光的尖端向我刺来,我试着躲开,但身体撞上了洞穴的墙壁。一阵剧烈的刺痛席卷了脖子,我感到自己的血肉瞬间融化,“嗷!”
那只小马先是退后,紧接着用魔能长矛一个横扫,矛头直逼我的脑袋。我迅速压低身子,长矛擦着头顶扫过。我飘起鞍包狠狠砸向她的脸,那家伙一个踉跄退后了几步。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启动了辅助瞄准魔法,用捡来的一件武器锁定了她。我发现是一把魔能步枪,而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开枪,瞬间心里一沉。那只小马衔着长矛冲我眼睛刺过来,我马上把步枪甩了过去,挡下这一击。枪与魔刃接触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响声,那枪立即融化变形了。
我丢下所有飘起的东西,低头拼尽全力向那只小马冲去。她再次挥舞长矛,但这次我已经与她近身,矛头无法伤到我;她用矛杆猛击我的体侧,力道相当大,足以透过护甲震伤我,但还是不能阻挡我的冲锋。我的角刺穿了她的皮甲,深深刺进了她的胸膛里。
长矛从她嘴里滑落,落到了我的头上,弹开了。她试着拿回,然而我一个劲向前顶,她的身体逐渐变得无力,最终挂在了我的独角上。
我向后退,独角被鲜血覆盖,那只小马倒在我的蹄边,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
我感到血从头上流了下来,有一滴流进了左眼里,视野迅速被染成了红色。
她微弱地呢喃:“……我不想死……”
我退缩了,不断眨着眼,试着让那滴血流出眼睛,这反倒让更多血流了进去,我的视野模糊一片。“太迟了,我很抱歉,”我诚实地说,“我没法救你。”
我想扭断她的脖子。她已经死定了——为什么我还要让她这么痛苦地死去?我抬起了蹄子……
……又从她身上走过。我终究还是下不了蹄,无论我怎样容忍废土肆无忌惮地改变自己,我还没有堕落到那种冷血的程度。
我沿着通道向下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过身,飘起自己的鞍包,拿出毯子,轻轻把它盖到她的身上。然后我把地上的武器飘起来,丢下了魔能步枪,但把她的长矛收了起来,作为收藏。
接下来的一路,直到抵达那座保险库,我都没遇上麻烦。
锁芯的弹子终于被我拨到了正确的位置,“咔嗒”一声,保险库的门打开了,随即警铃大作。
很显然,我开这扇门虽然不需要钥匙,但如果我想悄无声息地开门,那还真需要一把钥匙。
我把前蹄放在厚重的金属大门上,用尽全力推开了它(要是没吃霸力我一定做不到)。我走进黑暗中,集中精神,增强角上的亮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房间里究竟有什么,我原先想过很多种可能,但都想错了。
这个房间里装满了记忆水晶球,从上到下,满满一架子一架子的记忆水晶球。每颗记忆球都标了日期和“宾客编号”,至少有几百颗。
我的耳朵和尾巴耷拉下来,垂头丧气,这里没什么东西可以帮我对抗……
“呦,呦,你还真是执着。”
我转过身,黄玉先生正蹲在保险库的门口,把头伸了进来。他的肩膀太宽进不来,但也完全堵死了我唯一的出口。他只要轻轻喷上一口烈焰,就可以把保险库里的一切都烧成灰。
“我正要去吃掉你外面几个朋友,尤其是那个看起来就很可口的天马,你却偏要自己跑来敲响我的晚饭铃。”
我的尾巴撞上后面一排架子,距离勉强不会被他咬到,架子上的记忆水晶球散落一地。我发疯地搜索四周,却发现根本没有躲藏或逃跑的地方。
“你就非要让自己第一个被吃掉,我很欣赏你坚持不懈的精神,”那条龙邪恶地开了个冷玩笑。
“第——第一个?”黄玉先生的确是个施虐狂,但起码还算健谈。如果我可以让他一直说话,或许就能找到一个逃生的办法。我绞尽脑汁,想找一些能保住自己小命的念力把戏。
“假如宝石算甜点,那么小马就算主菜,”那条龙面露愠色,吓得我几乎想尖叫出来,“当然,你从中插了进来,打乱了所有计划。我花了所有时间和精力,确保在休眠前有个完美的睡前大餐,结果现在大部分都他妈死掉了!”
他的目光里充满了仇恨:“你们这些小马生吃起来更美味。”
我改变了策略,故意靠在一个架子上,碰掉了几十颗神秘的小球,它们掉到地板上,向各个方向滚去。
龙的目光顿时被滚动的球吸引住,“你到底想在这里找什么?成堆的宝石?还是你觉得我喜欢在每次有点饿的时候,就叫白痴死眼过来?你看过那些箱子里有什么吗?”
“呃……不。”
他笑了笑,发笑时喷出的热量让我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昏厥过去。我失去了重心,鞍包和收集到的武器都掉落在地上。他津津有味地打量着那些东西。
“难道是武器?你希望在这里找到用来屠龙的魔法霰弹枪,是吧?这世界上不可能会有龙傻到在自己住宅附近留那种玩意,除非想自取灭亡。”
“不……不是,”我又说了一遍,尽管他这次猜得八九不离十。
那条龙把爪子伸了进来,用爪尖弹了一个记忆水晶球过来,“去,试一颗,毕竟你马上就要为这玩意儿死掉了。”
我马上就要死了。
我迟疑地伸向那颗记忆水晶球,把它拿了过来。我满头大汗,房间里的热浪正在榨干我的体力。过不了多久,我可能站都站不住了,我唯一的对策仍然是让他保持谈话。
“那……那些是什么?”
“是供词,”那条龙残忍地笑起来,“看来你们士气部的老部长并不信任传统的审讯方式,大概是因为年轻时的意外或其他什么缘故。取而代之,她们训练像你这样的独角兽来审查其他小马的记忆,找到犯罪的想法或经历,提取出来,作为公共记录。毕竟,她们不想把任何无辜的小马抓进碎蹄劳改所。”
“什么……但……那……”
“当然,就精神上而言,每只放出去的小马,并不都和刚进来时的状况一样。但是,你们小马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切碎苹果就烤不成派?”他又笑了笑。这一回,我确实失去了意识,好像就一小会儿。我发现自己突然躺在地上,但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倒下的。
“那……太糟糕了。”
那条龙停止大笑:“看到了吧,小马驹?看看你们小马当时对同类都做了什么,再看看你们现在对同类又做了什么,你觉得你这可悲罪恶的种族,除了成为龙的食物,还有什么其他的价值?”
我尝试起身,但做不到,热浪让先前烧伤的皮肤像暴露在火焰上一样痛苦。我觉得自己身上又着火了,这次说不定更严重,我痛苦地叫了出来。
那条龙要吃了我。已经没其他主意可选择了,没什么把戏,没其他逃生的办法。我会死在这里,就这样,孤零零地死在一个监狱地下的金属小房间里。
但我还是尽可能反驳:“不……不是所有小马都是坏的,有些……是好的。”
那条龙哼了一声,呼出的热气夹杂着丝丝黑烟。“对,我看得出。”他盯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他正盯着我的独角。高温已经使我角上的血液结块了。
他嘲讽地说,“得,我同意你们中有些是好的……有番茄酱的话就更好了。番茄酱能让你们小马的口感更爽滑,更容易咽下去!” 我瑟瑟发抖,害怕他会再次笑起来。空气已经变得太烫,连呼吸都很困难。“尽管由我来看,我更喜欢芥末口味……”
外面的矿洞通道突然爆出一道明亮的绿色焰流,直接命中了那条龙一侧的身体,剧烈的爆炸把他的头拽出了房间,他被掀翻在地,四爪朝天。
“耶哈!”
久违的清凉空气涌进了房间,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是灾厄的声音!
“你喜欢那些苹果吗!”灾厄飞进了我的视野,带着从r-7枢纽站搞到的魔法电浆机炮。
“嘿,小皮!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不好意思,咱花了这么久才赶过来,这些东西装身上实在太重了!”那件古怪巨大的三管武器比他自己都大,绑在他的下腹,而电池组则用钢索固定在战斗鞍的顶端。
我发现自己一直痴呆地傻笑着:“你……你看起来真滑稽!”
“好吧……”灾厄亲切地打断了我的话,“你她妈一定在逗我!”
“什么?”
“他又站起来了!快跑!”
奔跑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大部分身体都如同被火烧一样痛苦。我蹒跚着向前走去,试着击中精力,鞍包开始飘了起来。
灾厄又开火了,炮口喷出的火焰撕裂了空气,后坐力使他猛烈后退。那条龙痛苦而愤怒地咆哮着。
辉煌无比的露娜啊!我们到底该怎么解决那个大家伙?!
我用悬浮魔法飘起自己剩余的库存,冲出那扇门。灾厄咬断了固定住电浆炮的绳子。“同时背着你和那门炮可飞不动。”
我向后看,那条龙受了重伤,差不多奄奄一息。其中一只翅膀已扭曲变形,一侧的伤口深达肋骨。其中一条腿已经变形得只剩一截儿了,但他还是成功站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深不见底的暴怒,张开大嘴喷出了烈焰。
但这次的烈焰范围只有之前的几分之一,我能感到火焰来袭前翻腾的高温气浪,但火焰最终并没有波及到我们。
不一会儿,灾厄带我飞上了天空。液压升降机已经降了下来,我们从那个电梯井的洞口飞了出去,天空依旧乌云密布。葛瓦德从我们身边一闪而过,正与两只奴贩阵营的狮鹫进行激烈而残酷的空战,我那只没被血盖住的眼睛的余光瞥见她正用着一把魔能霰弹枪,将所有子弹都轰向其中一只狮鹫的胸膛上。我们下方,整个岩场都是混战的小马,大大小小的爆炸和魔能的闪光遍布升降机周围,不断照亮大片大片的黑暗,上演着一出出充满暴力的屠杀之舞。
那条龙不可思议地追了上来。
即使他的翅膀已经残废,他依然比我们飞得快,粗暴地撕开顶部铁丝网上的缺口向我们追来。 如果灾厄翅膀完全痊愈,或者没携带额外负重的话,本可以有更好的机动性。但现实是,我们就像两块小马形状的板砖一样笨重。
那条龙越来越近,黄玉先生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我回头一瞥,看见一排排极其锋利的牙齿,以及深不见底的贪婪之喉。
我想到了一个主意,“继续向前飞!”
灾厄嘟囔了一句,竭尽全力扑扇翅膀加速:“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打开了鞍包,把剩下的蹄雷拿了出来——所有蹄雷,我感到了一丝黑色幽默,它们看起来确实很像一颗颗金属苹果。
“尝尝这个……”我说着便拉开蹄雷的保险销,把它们精准送入了那条龙贪婪的喉咙中。
——画师:darksittich
当它们消失在龙的大嘴里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可怕的错误。龙既然可以喷火又可以吃宝石,区区几颗蹄雷除了引起消化不良外,还能造成什么更大的伤害?
不一会儿,我发现自己的延时爆破对那条龙完好的身体部位完全没伤害……但他受伤的体侧被炸开,血块从电浆武器轰开的伤口中喷涌而出。
黄玉先生身体一侧出现了一个足以容纳三只小马的大洞,几乎可以确定,他在撞到地面前就已经死透了,躯体在地面上滑行了几十米,留下了长长的血迹以及散落一地的内脏。
灾厄滚转着改变方向,带着我回到了枢纽站,碎蹄劳改所那边的战斗还打得火热,但这个晚上的经历对我们来说,已经比那片战场刺激太多了。
“老天,”灾厄困乏地说,“差点忘了薇薇。”在我慌张起来前,他告诉我:“她藏在了宾客中心里,咱跟她说过咱会马上回去找她。”
他轻轻把我放下来,扇动翅膀飞回黑夜中,看起来已经精疲力竭了。我坐在那里,等着灾厄回来,不知什么时候,我陷入了沉睡。
蹄注:升级
新技能:狙击小马——你在使用sats时击中对方头部的概率增加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