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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薇薇·莱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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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视吾为神,然何罪之有,引汝等之责备?”

    是她!

    我第一次见到薇薇是在监督女儿的生日宴会上,作为特别嘉宾,薇薇为她唱了一首惊艳四座的生日歌。而在这之后的数个星期里,我都沉浸在深深的妒忌之中,久久不能忘怀。然而这么久过去了,她依旧如那时一般美艳绝伦。

    事实上,相比于上一次见到她,现在的她看上去更华丽了。我追随她的脚步来到废土,如今再次看到她,对比着周围这污秽不堪的环境——无处不在的锈铁和腐木,再加上干涸已久的暗红色血迹和空气中处处弥漫的酒精味——她的歌喉是那么清晰而又嘹亮,穿透了一切的嘈杂与喧嚣——这一切都令她显得惊世骇俗。

    ——画师:wandrevieira1994

    我的心早已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就如一只困在玻璃罐中被夺取自由的蝴蝶一样乱飞个不停。一个念头在不断指使着我向她冲去,而另一个更小的念头,却十分坚定地指使我跑去怪罪她,责备她,都是她将我也卷入这片是非之地;无所谓究竟是谁让我闯出避难厩那扇坚不可摧的大门,虽然归根到底是我自己的主意。

    我迅速瞥了一眼周围正在巡逻的警卫,不得不说,虽然他们根本没注意到我所在的方位,不过我可不指望他们蠢到永远如此放松警惕,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我脑海中的那个念头依旧在不停地催促我,然而在我几乎就要跟随自己的想法冲出去之前,我却悄无声息的沿原路退了回来。

    如同一颗石子扔进平静已久的湖泊激起无数浪花,我的原计划被彻底打乱了。现在,把薇薇安全地救出牢笼成为了我的最高目标。我的意思并不是其他同样被关押在牢笼之中,受尽折磨的可怜小马就不再那么重要,只是,毕竟谁都有私事要处理对吧?刚才那会儿,我脑海里一直反复在想象她见到我的那一刹那时的表情,再次见到我,她该有多兴奋啊!

    就当我迈出自己的藏身之所时,眼前所见便让我意识到自己的麻烦要来了。不计其数的奴隶贩子,不少背上还打着灯笼,正聚集在刚刚被我放倒的用火烧我的混蛋尸体旁边。我刚才的所作所为被他们一览无余。就在看见我的一霎那,四个身上装备最轻的奴隶贩子便冲向中央谷仓的大门,试图警告里面那些毫不知情、依旧纵情声色的同伙。我吃力地如同一张海报一般紧紧贴住墙壁,要不了多久,警报一响,就该轮到我倒霉了!

    响亮的一记枪声穿透周围暴风雨的嘈杂,领头的那只小马应声而倒,身上多出两个弹孔。剩下三只跟随而来的,有两只飞快卧倒在泥潭中掩护,想寻找袭击者的方位。另一只继续向前飞奔,几乎都摸到了谷仓——近到当灾厄干掉他时,飞溅出的鲜血彻底染红了大门。

    另外四个全副武装的奴隶贩子,终于在灾厄俯冲的时候发现了他的踪迹,如冰雹般的子弹飞向灾厄,但他飞得很快,今天晚上光线实在太暗了……加上今天碰见的奴隶贩子的射击准头实在没给我留下什么深刻印象。看到那些飞向我同伴的突击步枪弹一发都没有打中,我感到十分欣慰。然而也丝毫不惊讶,毕竟就凭他们的本事?

    只是,那四个家伙眼看自己子弹全都落空后,就改了策略。现在他们四个紧紧团在一起,相互掩护对方的死角,逐渐向谷仓推进。不得不说这招太狠了,完全封死了所有可供灾厄俯冲的安全方位。见此,我迅速奔下走廊,全速冲向谷仓附近的一座半坍塌的老旧木屋,同时将战斗霰弹枪重新装填完毕,做好战斗准备……淦,这扇门居然上锁了。

    慌乱之中,我飘起发卡,蹄忙脚乱的翻出螺丝刀干活。这把锁简直不一般的顽固,每次失败都让我更加懊恼丧气。我真希望包里能有一盒曼它特,最好是派对时间型的曼它特。

    发卡断了。

    身后中央谷仓里传来的声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悠扬的歌声突然停了下来,而那些醉鬼的吵嚷和喧嚣被一声威严的命令所打断。

    我狠狠拽出另一根发卡,插进锁眼里进行下次尝试。身后的谷仓大门缓缓打开,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响,下一瞬,众多奴隶贩子冲进暴雨——发出嗜血、强暴和杀戮的怒吼向我冲来——这一切对我的冲击,都如同用酸液腐蚀五脏六腑一般强烈。我打死也不想被他们抓住,与其落入他们的蹄上受尽折磨,我更愿意立刻自杀!

    就在无数次艰难尝试后,大门的锁终于放弃了抵抗。我二话不说就冲了进去。

    砰!砰!砰!砰!

    战斗霰弹枪以迅雷的速度喷出四波子弹,在面前这些守卫(正慵懒地盯着铺满一桌的烟蒂和瓶盖)还没反应过来前就送他们去西天了。就在我干掉他们的一瞬间,我突然吓了一跳,我凭什么就对着他们开枪?就因为他们的穿着和那些奴隶贩子一样,面向不善,以及全副武装守在这个地方?天哪,我刚刚的所作所为,不就跟灾厄之前向我开枪的行为一模一样吗?

    我是在杀死他们后一瞬间才有了这样的疑惑,现在回想起来,我并不觉得自己被恐惧支配的本能行为有什么错误。毕竟其中一只小马的可爱标记是一副镣铐——这更加证明他是那帮奴隶贩子的一员;而从另一只的尸体上,我搜出了能打开前门和大半个房间的笼子的钥匙。

    面前的场景不由得使我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这里的笼子和小马镇图书馆里的笼子简直天差地别,密密麻麻的铁栏杆后关着的并不是小马,而是各种各样的武器,外加无数堆高高摞成箱的弹药!

    我居然歪打正着跑到军械库里了!!

    看到这一切,我脑海中只剩下两种想法,一个刚刚闪过,另一个便接着出现:我刚刚真的撞大运中了头奖!然而我现在所处的位置也成了众矢之的!

    我迅速转身把门锁上,竭尽所能将其堵住,又不能堵太死把自己困在这里,要不然就救不了其他奴隶了。不过这能帮我拖延时间,让我从容洗劫这里的物资并思索下一步的计划。一个文件柜,一个柜台还有一张金属办公桌或许就能派上用场。在我放倒柜台堵住大门时,柜台上的瓶盖和赌博筹码纷纷掉在地上。我飘起文件柜,把它放在合适的位置。当我飘起办公桌,不知道放哪里最合适时,我注意到办公桌上还有一台发着绿色荧光的终端机,时间允许的话,我或许该看看里面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不过在看那些消息之前,先把正事干了。

    就在我彻底翻遍七大箱弹药(其中的一半都被锁上了),两个枪械柜和一个武器保险箱(也被锁上了)之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已经不能算一只小马了——现在的我简直是一个移动军械库。我找到了几十把抢,不过保养状态都太差了,因此我只拿走了三个保存最好的,包括一把射钉枪(needler pistol)。然而那些损坏的武器我也没有白白放过,哔哔小马的辅助维修魔法让我可以把坏武器上的好零件全部拆下来,一点也不浪费。我本来还想打保险箱里锁着的那两个战斗鞍的主意,不过它们实在太沉了。

    小麦金塔的子弹不知道为什么没找到,除此之外,基本上所有种类的子弹我都集齐了。我的收藏品里甚至还有些我从来都没见过的玩意,比如说几块魔法武器的充能电池以及三枚导弹。说真的,我第一眼看到这玩意时真被吓了一大跳,这可是连战斗鞍都搭载不了的型号,他们居然也有储量?

    搞到这么多战利品,最大的收获并不是数量众多的枪械或弹药,而是一套毒镖枪的蓝图!这武器能悄无声息地发射毒镖,迅速麻痹敌方使其丧失战斗能力,更幸运的是,在我刚才拆解武器时,我确定自己已经搞到了组装这把枪的所有配件。

    奴隶贩子很快就发现我把自己反锁在了他们的军械库里。如果说这就让他们放弃了的话,那么他们疯狂敲打大门的举动可一点也不像。重新锁上门是个无用之举;毕竟第一个进入军械库的小马一定有钥匙。相较之下,用来堵门的文件柜,柜台还有办公桌用处就大得多。就在我修好自己携带的全部枪械时,他们终于不再用蹄子疯狂敲打军械库的大门了。我可以肯定,他们正在外面悄悄埋伏,等我自投罗网,不过这也给了我更多的时间。趁着这时机,我浏览了一下终端机里的文件,几乎没花多少时间就黑了进去,密码是“终端机”,简直毫无挑战性。

    第一条记录可以说是活化石了;通过撰写日期能够看出来,这条记录甚至比世界末日还要再早几年。而剩下的几条都是最近几个月的了。

    记录一:

    士气部昨天的所作所为真让我大吃一惊。我们都知道他们干了什么,我甚至还收到了“封口费”。无论如何,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居然进行得如此顺利。仅仅是给他们贿赂一点我们的“特产”,他们就给了我们合法许可?就算他们真的很肮脏,我还是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干脆把所有货物都扣下占为己有。整个过程顺利到难以置信。于是我做了点深入的调查,我朋友的一个朋友在蹄铁军工做事,据说了解一点隐情,于是就跟我透露了一些内幕:士气部的部长其实非常厌恶新颁布的违禁品限制法。自从士气部按要求实施那些法律后,那些美味的斑马“特产”都只能偷偷在公主的鼻子底下溜进小马国。我想这就意味着只要她说货物是黄元帅(golden delicious),我们也得跟着说是。即使公主怀疑她的做法(都这样了如果还不怀疑她那该多么白痴),她也不会被士气部以煽动暴乱的罪名指控,毕竟部长怎么可能被自己部门起诉呢。

    记录二:

    终于把这台机子给清理干净了。我删了三百多条没用的消息(大多被我删掉的连消息都算不上)。除了一个有奇怪的屁股标志的老文件有加密指令删不掉。相信我,删掉那个玩意弄得我精疲力尽,最后还是不行。

    我一直不理解为何要费力保存交易记录,而且所有的货物只运往那个鬼地方。也搞不懂斯特恩(stern)他妈的要这么多奴隶做什么,除非她想弄一支军队,要不然怎么解释如此恐怖的消耗率。

    头儿更担心的是运输上的损耗率。这帮操蛋玩意儿大概有三分之一送不到交货地,而且斯特恩可不会付钱买尸体。我得找个法子,让那些该死的货至少能活到瓶盖到帐的时候。或许给他们来一些毒品会管用。 我们上周找到了一个储藏洞的暗门,里面有被埋起来的一整节车厢,装满了这些玩意儿!

    记录三:

    我终于说服了头儿拓展我们的业务,参与一点幼驹贩卖。小崽子更容易管教训练。当然,我们得先垫点瓶盖,毕竟他们还不能承担普通奴隶的工作,不过很多买家能看到他们的潜力;见鬼的是,斯特恩什么也看不到。那婊子什么耐心都没有。

    结果出来了,一小剂霸力和黛茜(buck,dash,分别对应辐射中的壮大灵和杰特)的混合物或许能管用,这能让那些不值钱的奴隶在去吠城(fillydephia)的路上不会挂掉。至于那帮奴隶交到斯特恩那里后会怎么样,我一点也不关心。估计还是得跟鞭痕(whip crack)说一下,对他们别下太重的蹄。毕竟就算是混合毒品,也不能防止任何小马被鞭子活活打死,也许我该去建议让那些车夫换得稍微勤一点。

    记录四:

    用旧警署的那些小牢房关押幼驹非常合适。苹果鲁萨最早的定居者规划得很长远,造了许多像那样的坚固设施,很显然,他们对于如何建造牢房了如蹄掌。我甚至可以说,那些小牢房是他们滚蛋后留下的东西里第二好的,仅次于苹果派的食谱。

    结果,为了抓捕幼驹,去袭击那些独立的农庄风险更大。我们抓小崽子的时候,那些家长几乎无一例外与我们发生了冲突,但他们也为保护自己小崽子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即使我们杀光了所有成年小马,我们依然有一笔可观的收入。

    记录五:

    这他妈是为啥!整整两车价值不菲的货物,全毁了!我们能想到的情况,就是他们撞见了一条落单的地狱犬(hellhound),被撕了个粉碎。操蛋的变异怪物坏了所有好事!现在我听说,斯特恩还要派“特派员”来检查我们的工作情况,听上去更像是打算接管这里。我觉得她对事故一定大为震惊。那个“特派员”做事最好也小心点,别惹什么不该惹的麻烦。

    另一批幼驹到账了,等会儿就要拿他们换一批瓶盖了。做幼驹生意的另一个好处:你只需要在他们面前杀一个,就全老实了。不像那些成年奴隶,收拾起来真的好麻烦。

    记录六:

    上周发生了啥简直无法形容!斯特恩先前对那个“特派员”的身份完全守口如瓶,我现在真的啥主意都没有,我都快傻了!换个话题,就在我们的新头儿过来找我,清算我们在她到来前说她坏话外加别的啥的旧账时,我四条腿都在打颤!不过,我觉得她能够理解我当时只是在没有任何根据地瞎猜,所以才饶我一命?希望如此。上一任头儿留给我们的教训,依旧在我们脑袋里敲着警钟,提醒我们新头儿的蹄子可一点也不软。

    新法子倒是能留住那堆奴隶的命,实际效果也的确很好。只不过新头儿再也不让我们随意用霸力和黛茜这套把戏了,真他妈是个好消息。幸亏我能把这件事全赖到苹果核(apple core)头上,把自己推个干干净净。可怜的苹果核,压根也没想到这倒霉事会落他头上。

    女神们在上!

    我看到的一切彻底激怒了我,心中燃起了熊熊烈火,立刻就要喷涌而出,将整个贩奴镇焚烧殆尽。拯救那些无助的幼驹,已然成为了我的行动目标之一,甚至开始取代拯救薇薇在我心中所处的位置。我现在整只马都不好了!妈的,我还躲在这里干什么?我现在就要出去,给那帮混蛋点颜色瞧瞧!

    曾几何时,废土还会聆听你诉求,将你所需的一切通过你的劳动给予你,但现在全都变了。就当我退出终端机,愤怒地四处跺蹄发泄,就连搬开障碍的力气都要发泄完时,大门突然爆炸了!滚烫的气浪和弹片碎屑扑面而来,狠狠地将我扇到背后的墙壁上,血液伴随着剧痛在身上游走,最后汇集在伤口处不住喷出。身体被甩到墙上时,我的脑袋也狠狠撞在了武器柜上,立刻就昏了过去。那帮奴隶贩子居然用导弹破门!

    伴随着因剧痛和震惊而产生的颤抖,我贪婪地吞下另一瓶治疗药水。然后,伤口开始愈合了。灾厄把我的前腿固定好,让我的骨头在药水的作用下愈合得快一些。伤口已经不能用丑陋来形容了,就算有药水,在找到真正的医疗小马彻底治好它之前,我都只能瘸着走路了。糖心离我们太远了,而且她还不一定能有这个能力。

    幸运的是,灾厄让我好受了很多。一个载着导弹的战斗鞍在瞄准目标时会费不少时间,这就意味着,那些缺乏操作经验的小马发射前都会把自己定在原地,变成一个活靶子。对灾厄来说,击中这样的目标简直易如反蹄。

    在我终于能够站起来,就算依旧摇晃不停后,我把之前的经历一股脑全都讲给灾厄。当我蹄舞足蹈地和灾厄解释薇薇在我心中的重要位置时,他不禁向我投来了欣赏的眼光,然后(高兴地)小跑回去,瞥了一眼我没有拿走的那些战斗鞍,马上就发现,那些型号都和自己的一模一样,甚至连零件也是。

    我们不敢继续在军械库呆下去了,那些奴隶贩子随时都可能回来。我们最后决定分头行动,我去找薇薇,而他一路赶去警署侦查地形,顺便干掉几个守卫。我会尽快赶过去与他汇合,但在此之前,他要将那些幼驹先集合起来。虽然我不确定灾厄能不能全部救出来,但……至少……灾厄能够给予他们希望,成为自从他们被捕获后遇到的第一个友好的小马。

    偷偷遛出房间后,我们在暴雨中分道扬镳。没过几秒,那些奴隶贩子就跟丢了我们。

    我迅速打开身后紧闭的厢车车门,悄悄溜进车厢,然后反蹄把门关上。随着车门的闭合,透过门框映在地板上的方形亮斑渐渐没入黑暗。

    她居然就在这里!

    “也许到时候了!”她正背对着我,直直盯着墙上挂的带着三只粉红色蝴蝶的箱子,“我在这里什么都干不了……”

    她猛地一转身,正好从眼角瞥到我的身影,顿时把自己想说的所有话都噎了回去。她慢慢转身直面我,又死死地瞪着我,“……别这样……”

    ——画师: mrlolcats17

    什么情况?自从半小时前见到舞台上的薇薇后,我就一直在幻想她重新见到我时表情会有多么精彩。结果?我本以为她会又惊又喜,但事实上,这两种情绪都没出现在她脸上。

    “天!”她的视线从我的脸上往下慢慢移动,扫到我的二号避难厩护甲上(就算小呆已经把服装改得面目全非,二号避难厩的标识依旧清晰可见),最后又落到我前蹄上的哔哔小马。薇薇看起来十分震惊……感觉还无比悲伤?

    不知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她重重叹了口气:“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挺直了身子:“我跟着你踏出了避难厩,穿越废土,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你,我是来救你的!”我给了她自己能够做出来的最灿烂的笑容,有点担心刚刚的话听上去可能不那么合适,又添了一句:“并不是在跟踪你。”

    “现在难道不是这样吗?”她使劲晃了晃头,心烦意乱地在原地晃悠,“我为了不让任何小马跟着我,绞尽了脑汁,最后却是这样,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她再次转头看向我,我看到她的眼神又扫过我腿上的伤口,以及我的装备。

    “你就是刚刚在外面到处开枪的家伙?就是你对吧?”

    等等,为什么薇薇的语气就好像在质问我?感觉像我做错什么了似的?“对,正如我刚刚所说,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救我?小皮……”天,她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我不是囚犯,我是自己决定留在这里的。”

    我没听错吧?什么!?

    “你在这里……和……那些奴隶贩子……”我不知道究竟是我的心先碎了一地,还是理智先被摧残殆尽,总之我快要崩溃了,“你……你为那些奴隶贩子服务!?”

    她静静在原地盯着我,语气中抑制不住的冷酷扑面而来:“而你刚才从他们中杀了个三进三出,小皮,你知道今天晚上究竟有多少马因你丧命吗?”

    “可他们是奴隶贩子!”我大口喘着粗气,双眼也因愤怒而变得通红无比。

    “那你知道,有多少马靠这维持生计吗?小皮,这是个小镇,有游商、酒店老板以及一群打工的,你敢保证你没有杀掉他们中任何一个吗?”

    “不,我没有!我保证!”除非有城镇居民打扮成奴隶贩子那样,全副武装还处心积虑地想弄死我。

    “而那些奴隶贩子?你真天真到以为那些奴贩会白白让你杀掉他们伙伴,不去报仇吗?你觉得他们不会先拿无辜的小马开刀来发泄吗?”

    只要我在杀掉他们前救出所有奴隶,就没这么多问题了!我不禁愤愤地想,但我并没有为此再和她吵下去,而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冷静,冷静小皮,毕竟是薇薇!我有必要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脑子里找遍我能选择的所有语气后,我尽自己所能平静地问:“那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薇薇一直保持着不为所动的冷酷语气。即便面对已经处在崩溃边缘,马上就要抑制不住吼叫出来的我,也依旧保持着一贯的高冷姿态。看到她这样,我更无法控制住自己。“在我留下消息以防任何小马跟我出来之后……我就离开了避难厩。”她直勾勾看着我,“路上我遇到了一个伤员,他的整个小队被恐怖的野兽屠杀殆尽,只有他捡回了一条命,伤势严重,还丢了一条腿。目睹此景,我毫不犹豫就跑过去为他包扎断腿。”

    “你知道我一直想当一只医疗小马吗?我帮他包扎好伤口,背着他回到他的营地,一个奴贩集中营。和他们相处的时候,我发现有太多需要救治的小马,特别是那些奴隶,”说到这里,薇薇略带示意性地抬头环顾整个车厢,这时我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她的专属房间,不是那些奴隶贩子监禁她的牢笼,“所以我就留了下来。”

    残酷的事实不由得使我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但……你这是助纣为虐!你正在帮最不应该帮的家伙!”

    或许是对我有点失望吧,她默默转过身去,凝视着墙上挂着的那些有粉色蝴蝶标志的黄色医疗箱。又漫不经心地,如同谈论天气一般毫不在意(阴天,可能伴有降雨,枪战和血腥屠杀)地告诉我:“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有幸看过一本讲述和平部部长小蝶(fluttershy)生平的书。书里讲到,每当她亲临战场时,她都命令所有隶属于和平部的医生必须对所有伤员一视同仁——所有伤员!不管是小马还是斑马,在她眼里,他们都只不过是残酷战争中的受害者,没有任何区别……”

    她再次转身瞪着我,缓缓问:“她能做到这些,我有什么理由做不到?”

    “但这是两回事!”

    “哦?”她质疑,“怎么不一样?”

    因为这些奴隶贩子对其他小马没有任何同情心,在他们眼里,所有小马都是可以随便杀掉的下贱货物。他们所过之处,带来的只有奴役和死亡,而他们甚至连幼驹都不放过!而斑马是……斑马毁灭了我们一座又一座城市。为什么他们带来的都是死亡!想到这里,我急得直跺蹄,好吧,看来真的没什么区别,虽然感觉不一样,但就是说不上来……

    “你看,”我绞尽脑汁,想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说服她,“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奴贩到底什么德行……你救了他们,等于让他们接着去祸害更多无辜的小马。那些可怜的奴隶,也许你帮他们包扎好伤口,能稍微缓解一下他们的痛楚,但他们最后都会被卖掉,在买主那里忍受饥饿和鞭打,最后劳累致死。奴隶贩子只是在利用你,让他们的‘商品’更有价值,能卖更多瓶盖而已。你这样做,不能带给他们救赎,反而让他们走向万劫不覆的深渊。”

    听完,薇薇脸上流露出难以承受的痛苦:“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都知道!但我又能做什么?我只是一只普通到再也不能普通的小马,我现在这样做,至少也不是坐视不管!照你说,我就应该抛弃那些可怜马一走了之,不管不顾吗?”

    终于!蹄踏实地的感觉又重新回来了,在薇薇挣扎的神色中,我看到了苦苦寻求的希望:“不用坐视不管,我们可以拯救他们,带他们彻底脱离这片苦海。”

    她轻轻摇摇头,苦笑一声,脸上依旧充满绝望和无奈:“拯救他们?就凭咱们两个?对付所有的奴隶贩子?”薇薇抬头看向我,“我不是怀疑你的决心……或你的装备,但是只靠我们俩实在势单力薄……”

    听到这,我心中一阵狂喜:“我并不是孤军奋战,我有支援,还是只天马!”

    薇薇的抵抗情绪逐渐化为乌有,不过她依旧坚定地摇了摇头:“就算我们做到了,然后呢?有足够的水和食物吗?我们距最近的友善聚落也有好几天的路程,而我照料过的大部分可怜小马,身体状况不能支撑他们走完全程,里面还有孩子呢!”

    她仔细瞧了瞧我受伤的那条腿,睁圆了双眼。“天!”她用前蹄指着我的腿,“看上去你的伤也不能支撑你走完这次的路途,如果能再富裕几小时,我或许能治好,只是……”

    她坐了下来,充满了懊悔:“我真的钦佩你的勇气和牺牲,小皮,但你真的有好好想过这些问题吗?”

    “怎么会没有?我都有准备,”我略显结巴地反驳,不过不是因为紧张,而是真诚,“我可是有一整列火车!”

    “哇!”薇薇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终于,她的声音完全不再充满痛苦,而是希望,“这……或许真能管用!”

    我和薇薇进入房间时,灾厄正站在旧警署屋顶上帮我们放哨。警署里的场景简直惨不忍睹——牢笼里有五六只幼驹,浑身散发出恶臭,无助蜷缩在墙角里。看见我们越走越近,他们眼神中的畏惧愈发明显。不过就在他们认出走过去的是薇薇后,恐惧的神情顿时缓和不少。作为回应,薇薇向他们递去一个最友善的微笑:“孩子们——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她轻柔地说,跨过一个守卫被爆头的尸体时——灾厄已经为营救扫清了所有障碍——略显犹豫地做了个鬼脸,“我们马上要坐火车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此时我正处理第一个笼子上的锁,眼前的场景不由得使我肃然起敬——透过笼子的铁栏,薇薇正依偎着那些幼驹,时不时用脑袋亲昵地蹭蹭他们,安抚他们受伤的幼小心灵。我敢说,薇薇对他们的意义,如同一座希望的灯塔,是在他们被奴役的这段暗无天日的时光里,留下的最后一丝光明。我注意到她体侧挂着的并不是鞍包,而是两个医疗箱(以前我在避难厩里也见她这样装备过)。看到这里,我才想明白,她鬃毛和尾巴上的金色条纹,不正暗示着她和那只粉黄相间的小马十分相像吗?后来我才了解到是和平部部长——这也是她自己说的。不过,我为啥不换个角度想想?金属医疗箱防弹能力可比鞍包强了不知道多少,金属箱子也更利于挂载武器。

    锁芯滑向一边,往下一拽掉落在地。或许不明白我是来做什么的,笼子里的孩子看我的神情非常复杂,有喜悦、希冀、恐惧和一点不情愿,这是我能辨认出来的所有情感。

    “有情况!”灾厄的声音在隆隆作响的暴雨中传来,“淦……小皮,有麻烦了,大麻烦!”

    薇薇递给我一个担忧的神色,仿佛我刚才给她建立起的所有信念一下子被击垮了。我示意她不要害怕,迅速而安静地溜到窗边,探头观察外面的情况——两个奴隶贩子正大踏步向警署走来,透过暴雨传来阵阵马蹄声,正跨过门前被水淹没的道路,沉闷如鼓点。车厢上还站着第三个,一直默默注视着这边,随后一跃而下,落在两个奴隶贩子中间,和他们一并走来。两侧的奴隶贩子都配着重型战斗鞍,不过最让我惊异的还是中间那个,我所有注意力全都在她身上。

    她高大的身体发散出强大、华贵又怨毒的气息,我从未在其他小马身上感受过如此诡异的气势。事实上,她都不能算一只小马。修长的蹄子、脑袋上修长的带螺旋纹的角,还有……翅膀!一只有翅膀的独角兽!

    我的记忆里,只有两个和她一样的角色,每次回想起那两位女神时,我都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塞……塞拉斯蒂亚?露娜?”

    那只神秘的黑色雌驹的威严声如洪流般涌入房间:“只给你们一次机会,从里面滚出来!不然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

    我脑子现在乱作一团,身体不受控制地想向门口走去,但最后还是清醒了过来,并反复强调自己一直坚定不移的信念一定不会错:无论是塞拉斯蒂亚女神还是露娜女神,都绝不会纵容那些恶棍在这里胡作非为,荼毒生灵!我不管眼前那个……生物,究竟是什么,她不配得到我的尊重!

    我那个不信邪的朋友在房顶上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伴随一声“咿哈”,灾厄向地面上的三马俯冲而去。四发子弹击中左边那个奴贩的要害,让他重重撞在地上,水花四溅。随弹孔涌出的血漫过那只诡异雌驹的蹄子,染红了整条主街。

    诡异的雌驹一阵嘶笑,毫无同情和怜悯,就好像冷酷到了骨子里。“如此无礼!”她的独角开始散发令马作呕的绿色荧光,伴随角尖一声炸响,一道闪电撕开暴雨雨幕,直插进灾厄的胸膛,将正在俯冲的他狠狠击飞了出去。

    “灾厄!!”那一刻我都快绝望了,拼命集中注意力用念力接住他——在他失去平衡飞旋坠落,砸在雷区的前一秒成功接住了。看见笼子周围地面密密麻麻的地雷,灾厄双眼不断抽搐,神色中流露出的恐惧一览无余。他尝试在空中转身,但蹄子被麻痹失去了知觉,只能无力地颤抖。

    “不值得同情的虫豸!”就在我把灾厄飘出雷区,轻轻放下以确保他不会受太大的伤时,那只雌驹给站一旁的奴隶贩子下达了命令:“杀了她。”奴隶贩子飞奔过来,重型战斗鞍上的众多枪管瞄准了面前因年久失修和恶劣天气而摇摇欲坠的木质建筑。

    身后,薇薇高声警告那些孩子:“所有马快趴下!能多低有多低!”我转身,看到她冲着那些孩子所在的房间,挥着自己的角,把整个房间笼罩在一个闪亮而脆弱的魔法护盾里,我惊讶于她居然还会这样的法术,但当我意识到薇薇没有把自己也包在给幼驹制造的魔法护盾中的那一刻,已经太迟了。

    奴隶贩子的战斗鞍开火发出的轰鸣并不像其他枪械,更像是一条巨龙的怒吼!子弹撕开外侧的墙皮,有不少甚至直接穿透墙壁,在警署外墙上留下一排排触目惊心的弹孔!我在一张金属桌后伏低身子,防止被子弹打成筛子。我能感到子弹在上方划过留下的气浪,以及尝试穿透桌子时留下的一个个凸出的弹印。

    我听见薇薇痛苦的呻吟声,以及身体倒地时发出的闷响。

    枪管的咆哮声终于停了下来,似乎战斗鞍也需要一些时间休息。我用前蹄撑住桌子,跳出千疮百孔的掩体,开始施法。角上发出的光芒包住一枚、两枚、三枚、四枚地雷,趁着机枪奴贩换弹的瞬间,我把它们从泥里拔了出来,使劲扔了过去。那只诡异的雌驹看到我的作为后,略微张开翅膀,把自己包在一层绿色的球形护盾里,比薇薇的护盾更耀眼,力场更强,也更坚固。

    那个奴贩转向朝自己飞来的地雷,惊惧地看着不断发出“嘀嘀”声的金属圆盘,下意识往后大退几步……

    嘀,嘀,嘀嘀嘀轰!!!

    诡异雌驹的护盾上瞬间洒满鲜血和内脏。刚才的剧烈爆炸中,护盾稍微闪烁了一下,但……也只是闪了一下,不过也说明那玩意儿并不是坚不可摧的。

    “有点意思!”她皮笑肉不笑,“不过,我可没时间陪你玩游戏。”

    我根本没注意她在说什么,而是紧紧瞪着薇薇倒在一片逐渐蔓延的血泊之中。有三发子弹射中了她:一发只是略微擦破她的表皮,但另外两发深深嵌入了她的腹部。我火速打开她背着的医疗箱,拽出一卷绷带。

    警署大门被狠狠从门框上扯了下去,扔进了某个阴暗角落里。“继续啊,”她讥笑道,“把你全部本事用吃奶的力气使出来。”我什么也没动,因为旁边没有任何物体能扔向她。

    “呵呵,”她笑了,好似看穿了我的所有想法,“山穷水尽了?你可真是丢尽了独角兽的脸。”

    我尽自己所能给薇薇包扎好。接连不断的疼痛让她身体不断颤抖,发出难以忍受的呻吟。这情景不由得使我心惊肉跳。

    “我们居然还奢望你这个不知死活、来我们地盘捣乱的小贼能给我们一点挑战呢。结果呢?真是让我们失望透了。”

    我尽可能地集中注意力,角尖也开始绽放出光芒。

    “又是悬浮魔法?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的小把戏。”她慢慢朝我走来,不忘继续做出那副嘲讽的表情,最后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你留下一堆烂摊子……还让我们在你这个低贱的虫豸上浪费时间。因此,我们会先处理你的朋友,把他们变成一锅炖肉喂给你。”

    我角上的光芒愈发耀眼,全身紧绷开始不断往外冒汗。

    “……不,我们突然改主意了,决定先把他们喂给那些幼驹,让你在一旁无助地看着!”

    我角上的光芒突然闪了一下,另一层更刺眼的光芒又把它包了起来,我筋疲力尽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

    “依然是,小把戏。”诡异雌驹的嗓音依旧那么居高临下,令马不敢抬头。我角上发出的光不断透过墙上的弹孔和大门倾泻而出,而她对此毫不在意。“所以你又想玩什么花样?飘走全部幼驹?放弃吧,你无力把他们藏到我们找不到的地方,或者你想操控军械库的所有武器?就算你做到了,分隔你我的护盾也能帮我们挡下所有弹火!”

    第二层光芒从我角上喷薄而出,又完全盖住了上一层。能量不断在我体内燃烧,我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

    那只诡异的雌驹左右环视,又转头看看身后是否有别的东西搞偷袭,然而除了涓涓流淌的水流、无边的黑暗,空空如也。她又抬头仰望,和身后一样,什么都没有。“闹够了吧?别浪费时间了!”她转过身看向我。

    “你说得没错,”我说,虚弱无力地迈向门口,由于消耗太多体力,我都害怕自己下一秒会直接昏厥,“我是个瘦弱……的可怜虫。”我瘸了的那条腿剧烈地颤抖,牙齿也开始不住上下打颤,无法忍受的剧痛让我落下眼泪。我低着脑袋,独角紧贴地面,看上去像是在对她鞠躬一样,“作为独角兽,我确实只会悬浮魔法这种小把戏。”我仰视着她的双眸,没有抬起独角。在如此近的距离里,我角上的光辉完全照在她身上。她其实并不是纯黑色的,看上去更像墨绿色,还有紫绿相间的鬃毛。

    “但,我真的,特别擅长这个。”

    她再次漫不经心环顾四周,尝试推测我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略微担忧了片刻后,我给她留下了“非常无趣”的印象。“或许,你并不完全一无是处,献身于我们吧,加入我们的‘统一’(unity),你会比现在这副可怜样子好太多。”

    第三层极其耀眼的光芒从我的角上闪耀而出,明亮到几乎要闪瞎双眼。我的瘸腿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疼痛了。我单膝跪地,“不!!”

    因我的无礼顶撞,那雌驹满腔怒火地质问:“什么?那你还想怎样!”

    我听见灾厄在附近偷笑:“让你再也不能胡作非为。”

    “什么?”她低下头,又马上抬头看向天空。一瞬间,一列厢式货车悄无声息从警署楼顶飘到了她的正上方。她恍然大悟地瞪圆双眼,但已经太迟了,我松开了魔法,任由货车自己狠狠地砸了下去。

    <<<------======!!!轰隆!!! ======------>>>

    碰撞产生的巨大气浪将我掀翻在地,灰尘涌进我的鼻腔和咽喉,呛得我不断咳嗽,而对新鲜空气的渴望又让我喘得更厉害。我试图硬撑着站起来,但一股来势汹汹的倦意迅速蔓延到全身,下一刻我就彻底昏了过去……

    蹄注:升级

    新技能:管理大师——你现在可以更高效分配鞍包的空间。这项技能允许你携带更多重要的小物件。重量小于或等于二磅的物体装入你的鞍包时重量减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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