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隔离
回到收费站，小武去交任务。
李步凡和熊青青挎着枪，抱着头盔，溜溜达达四处打量。
阔了，确实是阔了！
收费站后用钢构件做成的关卡铺满整个匝道，两座用土方堆出的小山包子将收费站夹在中间，离山包子不远处零零散散放着一些活动板房。
再往外是三条两米多深的宽敞壕沟，沿着壕沟内侧整齐码放着数堆各式各样的玻璃瓶，油桶，纸箱，竹竿等，壕沟延伸出去环绕整个收费站。
壕沟与收费站之间是颇有章法的路障。八个用沙袋配合钢构件做成高台上摆放着95式班用机枪。弹药整齐的码放在机枪旁边。
“等明天，我们多散出去一些人，找些钢筋水泥，铁丝网什么的，里面垒上高台，外面布上铁丝网，如果只是本地的丧尸过来的话，这里基本不用担心了！”小杨队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看来小杨队长到底没抢下接应邻县的任务，李步凡转身笑着点头。
小杨队长递过一包吃食问道：“听小武说你身体有些不适，是不是碰过丧尸体液的地方灼热，口渴的厉害，还特别的饿，吃了好多东西都吃不饱？”
李步凡心中骇然，警惕的看着小杨队长。
小杨队长安抚道：“不用紧张，李队他们也有几个人也是这样，快两个小时了，暂时还没有其他异常。”
李步凡心中稍安，点了点头，依然看向小杨队长。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需要你24小时带上头盔手套。如果需要进食，饮水，会有专人协助你。请你配合一下！各地都有战斗员出现类似的情况，上头已经派出专家调查研究了，相信不用很久就会有结果出来。”小杨队长指了指李步凡手里的头盔道。
李步凡点了点头，将手套戴上，扣紧头盔问道：“要是研究出来有威胁，而我又没有变成丧尸，会怎么办？等变成丧尸后杀了我，还是直接杀了？”
“我们有我们的行为准则，请相信我们！出现症状的人里有我哥，他还在回来的路上，到现在还没醒。”小杨队长咬了咬嘴唇道。
李步凡轻吁一口气，尽可能语气平静的问道：“相信你什么？”
杨队长平静而又坚定的说道：“如果你们变成丧尸，我会亲自解决你们，如果没有，我会解决要解决你们的人！我哥……”
李步凡摆手打断，识趣的将枪支卸下递过去，说道：“如果我变成丧尸，希望你一把火把我烧了，最好骨灰也扬了，就像我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出现过。走吧，准备把我关那儿？”
小杨队长摆手道：“枪你留着防身，变成丧尸之前它们是你的，那边给你们准备了临时营地，他们晚一点过来跟你汇合。你们先休息一下！”
小杨队长说完冲站在远处的小武招了招手。小熊想要跟上，被小杨队长拉了回去。
小武磨磨蹭蹭走过来，涨红着脸说道：“我……我……”
“虽然心里有点不得劲，不过确实怪你！走吧，带我过去！”李步凡拍了拍小武的肩膀说道。
说完李步凡将手里的食物向小杨队长抬了抬道：“吃的好像不大够，你得再给点！”
小杨队长轻轻点头，目送李步凡二人离开。
熊青青看着走远的二人，嗫嚅道：“敏姐，我……”
“这世道，得学会坚强！也许下一个就轮到我们的对不对？”小杨队长叹息道。
……
李步凡的待遇还不错，房间很宽敞，居然还有不知道是从哪里拉来的架子床上。床上整齐的摆放着整套干净衣物，门边上的墙边依次摆放着四桶清水和四套洗漱用品。
“我可以洗一下么？”李步凡询问道。
为活着折腾了一整天，身上早已脏得不成样子，特别是总感觉还有丧尸的体渗透在衣服布料里，感到浑身不自在。
小武在一旁尴尬的站着，一直想点什么又不知如何张口，正好李步凡打破沉默，赶紧说道：“可以，这次是我对不住……”
“别老说这个了。”李步凡不想纠缠这个话题，一边倒水脱衣服清洗，一边说道：“你能怎么样呢？隐瞒不报还是放我跑了？也是两道拐的老同志了，是你不认识军法，还是军法不认识你。”
小武低头沉默。
“再说了，你怎么确定这对我来说不是最好的局面呢？无论是变成那玩意吓唬你们，还是在外面东躲西藏都未必比得上现在。”李步凡一直就是这个性子，要是一切还有希望总会忐忑不安，失了分寸。真到确定无能为力时反而很是潇洒从容。
小武依旧低着个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李步凡利落的洗完穿戴整齐，坐在床上端着空枪练习瞄准。
时不时塞点食儿在嘴里慢慢的嚼着缓解抓心挠肝的饥饿感，一路上吃了太多，不敢再往肚子塞太多东西。
饥饿感让李步凡越发的烦躁，试了好几次端枪瞄准始终没法在第一时间形成三点一线，看着小武耷拉着脑袋的样子，更加觉得心内躁动得厉害。
重重的把枪一放，李步凡叹了口气说道：“你要真觉得心里过不去，那就麻烦手稳一点，如果我变成丧尸，别让我遭太多罪。也别让我造孽。”
“哦！”小武无力的回答。
李步凡气急，脱下只鞋子砸过去骂道：“特么的上点心，小心老子等会咬死你狗日的！”
说完把另一只鞋子扯下来丢到地上，床上东西随意一扒拉，躺下闭目养神。
小武轻叹一声，将地上的鞋子捡起来整齐的摆放在床下，又将李步凡卸下的装具按照条例一丝不苟的整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步凡悠悠睡去，闭上的眼睑如同两块红布覆在瞳孔上，目光所至尽是猩红一片，妖异而炽热，丝丝缕缕的光芒如烟如雾，缓缓飘进双瞳在脑海逡巡一周，顺着脊梁骨缓缓而下散入四肢百骸。
时间缓慢流逝，光芒越积越多，身体初时如同沐浴寒冬朝阳，光明而寒冷；随后又如初春微风拂脸，舒缓而和煦；既而如重回母体，温暖而轻柔……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逐渐灼热，如同置身酷暑。随即，强烈的饥饿感从每个细胞升腾而起，向肠胃疯狂汇聚。
半梦半醒间，李步凡伸手摸来食物，放在嘴里缓慢地咀嚼着，一下，一下，又一下……直到牙齿再也找不到触碰食物的颗粒感，才微微扬起下巴，让其一点点顺流而下。
耳边传来微弱而又雄浑的声音，静心细听又什么都没有。如公牛发情般的躁动而雄浑，似是自远古而来的呼麦，又如阵阵梵唱……食物滑过咽喉，缓缓而落，“叮咚”如同清泉泻入深潭，肠胃带着颤栗吸扯裹挟，瞬间无影无踪，似是落入九幽，又恍若从未出现。
肠胃翻滚着绞结着远未得到满足的食物，李步凡似乎都能听到它们乞求的哀嚎。
动静越来越大，李步凡无奈睁眼，心中叹息“真像一群饿死鬼呢！”
慢慢支撑着身体坐起来，李步凡发现窗外已是月华满天。
坐在对面床上打盹的小武惊醒，疑惑地看了看那李步凡，缓缓起身。
“几点了？”李步凡低头穿着鞋子问道。
小武看了看手表回道：“八点。”
李步凡站起来伸个懒腰，再次问道：“他们还没回来么？”
“没。傍晚有车队出去了，应该是去接他们了。”小武有些低沉。
李步凡朝外面指了指，当先出了房门。秋夜清冷的微风吹过鼻翼，丝丝凉意让李步凡很享受。
揭起面罩，深深吸气让屋外的空气充满整个肺部，仰头看向东方朗月，月华如水，透过双眼直达心田。
心中烦躁稍减，饥饿感稍得平静。索性席地而坐，对着月亮仔细端详。
“月亮快圆了，中秋要到了。”小武打着哈欠，找着话头。
李步凡依旧看着月亮，轻声回道：“嗯，没几天了。”
“在往年，炊事班要做月饼咧，可好吃了。可惜今年没有了。”小武感慨道，说完又咧嘴一笑，接着拍着胸脯说道：“不过等我出任务，我给你弄。”
好不容易安抚下的饥饿感再次躁动，身体燥热起来。李步凡嫌恶的斜了小武一眼，抬屁股离远一些坐下凝视月亮。
李步凡依旧浑身灼热心中烦躁不堪。索性将装具卸下，脱了上衣光膀子在夜风里吹着。
“步凡，你信我，我一定能弄到！”小武保证道。
“别说了，祖宗！”
李步凡嘴角抽搐，烦躁之意更甚。跑进房内，将桶内清水一捧一捧地拍在身上，感觉稍微好受一点，拎着95出来，端起来对着月亮练习瞄准。
小武摸出一个弹壳，屁颠颠过来轻轻立在枪口上说道：“这样练更有用呢！弹壳掉了说明枪端得不够稳。”
李步凡长叹道：“武哥……”
弹壳当一声掉在地上，小武赶紧捡起来吹了吹，又小心放到枪口上说道：“我就想做点什么，不然心里不得劲。你继续练！”
李步凡只能认输，盯着东边月亮努力集中着精神，控制呼吸。
当……
小武俯身捡起，吹口气，放回。
当……
小武继续。
……
时间缓慢地流逝，月亮缓缓攀上中天。远处几道光束在夜空划出圆弧。
“是大刘、阿飞他们回来了吗？”小武踮着脚伸着脑袋张望，言语中满是期盼。
李步凡收枪眺望，只见车灯忽隐忽现，最后一拐弯上了大路，飞快靠近营地。
营地中人影窜动，几名战士飞快跑出去移开障碍。车队呼啸而至，一辆接一辆地开进营区；
“是的，是他们！”小武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颤。
车头飞快冲向李步凡所在地。
“咯吱”一声急刹，停在房外，尾门快速打开。数名队员跳下车，从车内拖出一个担架。担架上绑着一个人，赤裸着上身汗水淋漓，一溜冰袋围满四周。
“慢点、慢点”几人相互招呼着抬起担架快速进到活动板房内。
“李队？”小武惊呆了。李步凡顺着缝隙扫了一眼，里面乱哄哄的，看不真切，便默默走到一旁继续盯着月亮看。
“凡爷，你怎么样了？”身后声音响起。
李步凡转头，大刘、阿飞站在身后防护严密。
“你们？”李步凡脸上稍显不悦。
大刘敲了敲头盔道：“跟你一样，浑身热得一批，还饿得想吃人！”
“别瞎说，这玩笑开不得！”阿飞提醒道。
李步凡难受得抽了抽嘴角，道：“吃呗，这里又不缺！不过别在我面前弄，我受不了这个。”
阿飞解释道：“一开始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肚子里都快塞满了，饿得反而更狠了。又看了他们的惨样，哪里还敢啊！”
“他们？这不就他一个么？”李步凡疑惑道。
“三个，另外两个已经回不来了。”大刘说道，语气中有些悲痛，也有些消沉。
李步凡也不免心情沉重，长叹口气从兜里摸出烟来一人扔了一支，轻声说道：“能详细说说么？”
四人加上小武席地而坐，阿飞主动出来详细说这一路的经历。
他们去的时候还算顺利，除了路上要清理一些障碍。很顺畅的赶到地方与早已汇合到一起的两县幸存者碰头。
与多数中西部地区县乡一样，老人小孩居多，年青人很少，能县城能逃的就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下面乡镇、村庄太散也不在这个时候向城镇聚集。
接到的幸存者数量也就不多，只有一百多个以半大小子、部分留守妇女，还有一些机关人员为主体构成，再加上一些自由职业者和个体户。
接上人后，弄了几辆卡拉上就赶紧往回赶。路程走到一半的时候，大刘他们五个先后有人出现燥热，饥饿的症状。很快将食物消一空，用来给身体降温的水也消耗得非常快，一路上需要不停的停下来补充。
再后来，那两名队员对身边的人发起攻击。好在大家都防护齐全，没有人被伤到。只是面对生死与共的弟兄，大家下不来重手，一时间反而被动无比。
最后李队亲自出手给了他们痛快。然后，沾染了过多的李队就晕过去了，体温高得吓人。大家只好又去搜集了一些冰袋，才摸黑返回。
“盯着月亮看看吧，我试了好像有用！你们也试试。我去看看李队。”李步凡拍拍屁股站起来，走向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