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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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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蘅却很平静, 脸上完全没有乍然重逢的惊喜,上下扫了皇后一番,叹道:“身上这么脏, 怎么不沐浴?”

    这口吻,赫然便是当年温柔细心的邻家姐姐,皇后心中激动,哪里顾得上其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连声问道:“你去了哪里?为何又在这里出现?爹爹和大哥他们可担心坏了!”

    “我知道。”夏蘅垂下眸,并不急着回答。而是接过她手中发带, 灵巧的手指在她头上一盘一绕,便将发髻束好。又取了旁边的湿毛巾,默默为她擦去衣上的灰泥和暗色血迹, 见她始终急切地看着自己, 这才继续道,“路过边城时听人说起过, 老大人收了我做义女, 我的牌位进了方家的祠堂,就在阿钦旁边,我们虽没有后人,只要方家在一日, 就有人给我们供奉香火。”

    “你都知道?!你既然知道, 为何不与他们联系,白白让我们牵肠挂肚。”皇后鼻尖发酸。

    夏蘅深深看了她一眼, 眼中神色一变,就像换了个人。又拉起肩上垂着的黑纱半遮住面容,眼角眉梢勾出甜如蜜的笑,声线也柔和了许多, 语调却起伏不平得像夹了生:“皇后娘娘,您可认出我了吗?”

    电光火石间,皇后悚然大惊:“你,你是左贤王的……”她猛地收了话尾,咬牙不肯说完,亦或只是不肯相信。

    但夏蘅自己主动点头承认了:“你猜测的没错。我便是左贤王随行的那位夫人。上次还在宫中与你见过面。”不止于此,她连更石破天惊的话也一并交代,“我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已经一岁了。”

    皇后整个人都懵了:“你……”她万般不解,又急又气,“大乾的好男儿那么多,为何非要找个蛮王?”二哥已经逝去多年,夏蘅一人形影相吊委实可怜,再寻个伴侣也无不妥,但蛮族那几个王爵人人手里都沾了无数大乾百姓的血,左贤王便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个归宿她实在接受不了。

    “我也是蛮人。”夏蘅淡淡提醒。

    “你不是!”皇后脱口而出,“即便有蛮人血统,但你有父有祖,有名有姓有来历,在大乾土地上受教养长大,自然是大乾子民。”

    夏蘅静静看着她,忽然莞尔一笑:“逗你的。我自然是大乾子民。蛮人部落众多,彼此残杀吞噬,我外祖一族厌恶杀戮,只想与大乾和平相处,却不被蛮王所容,合族男丁被追杀殆尽,若不是乾人好心接纳,外祖父母也难以幸免,又何来的我娘和我。且我父母也都是随老元帅大军行医死在前线,我和那群人早就是不共戴天的血仇。更何况……”更何况还有方钦这笔血债。但此事太过痛心切骨,反而无法轻易言及。

    她一向对身世讳莫如深,皇后也是直到此时才知晓这些细节,若有这些前因,便更不可能去嫁与左贤王。如此一来,便只有剩下的唯一可能。

    “那你……你是故意如此?是为了报仇吗?”

    夏蘅笑笑:“别把我想成那等奇女子,我可没有那么大义凛然。我是去关口为军士出诊时,被路过的一个胡商使计迷晕,藏在货物里运送出关卖到了蛮族王庭。又辗转被左贤王看上,就在他身边留了下来。”

    她说得轻描淡写,皇后却听得惊心动魄,尤其辗转二字简直令人肝肠寸断,夏蘅虽有医术,却手无缚鸡之力,孤身一人不知受了多少磨难。她是如何熬过来的,完全不能想。

    “那些该死的王八蛋!”皇后狠骂一句,上前几步紧紧搂抱住她。

    夏蘅却依然平静,她轻轻拍了拍皇后的背,柔声道:“别气了。那胡商年初时恰好撞在我手里。我已经给自己报仇了。但我还有一事不明,必须要问你。那时我刚到王庭,想寻一枚银针好伺机报仇血恨。谁知在‘羊圈’里遇到一名大夫。他说是奉了你的命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猛地直起身,肃容低语:“你遇见了刘大夫?他可好?”

    “我见到他时他已病得奄奄一息,因之前行医时见过,他知道我是谁,便悄悄将事情托付给我,之后不过两日便死了。”夏蘅寥寥数语交代了一个人的生死,却没有多少情绪波动,蛮王王庭里乾人如蝼蚁一般轻贱,死亡早已稀松平常,“可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何要特地让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去认真调养老蛮王的身体,确保他延年益寿?”

    近年音信杳然,皇后对此事本已希望渺茫,不想突如其来竟有了新的转机。她拭去眼角湿润,淡漠地笑了笑,“延年益寿不好吗?蛮人成日只吃肉,心旺体热,难以长寿。老蛮王早年就有胸痹之症,不是长命之相,他们的大夫又多是巫医,只会粗劣草药,不懂什么精细诊疗,我请个大夫去为老蛮王调养身体,他才能延年益寿活到今年,在蛮人中已是难得的高寿人物了。”

    “搭上一条人命就为这?”夏蘅不信,“我虽不如你们兄妹聪明,却也不是傻子。你莫要骗我。”

    皇后叹一口气:“并没有要骗你。只因此事如今还不曾结尾,须得等到定局才好从头诉说原委。”又道,“那位刘大夫与蛮族有杀妻杀子之恨,原是要孤身一人去蛮庭复仇的,我见他确实心怀死志,便将这个想法告知,他同意了。且此事险的是身处的环境,而事情本身其实并不危险。”老蛮王多疑,对乾人诸多警惕,入口的东西自然不会随意,但若那本就是良医好药,于身体有益无害,全无任何疑点,又有谁能抗拒健康长寿呢?

    “怪不得这些年里,那些来往的胡商总能轻易贩来许多连北地也少见的药。药材品类一应俱全不说,什么人参雪莲竟都不稀罕了。有大夫出方调养,蛮王自然乐得全数买下。”夏蘅的确不傻,前后一联想,便举一反三猜到了些许内情,“这些药材想必也都是你在其中出力。”

    “没错。”皇后大方承认,“北地过于干燥,冷热又变化频繁,许多药材稍有保存不当便容易失了效力。往往能用者十中二三,所以从前胡商们不爱贩卖。为了请人搜罗这些,弥补中间损耗,只得暗中从家里挪了不少钱,连主帅金印上的金虎都切了一半。父亲气坏了。”方老帅自己就是个钱漏子,花钱如流水,本以为七拼八凑或许还能凑个嫁妆充充门面,谁知女儿暗中漏钱的本事不下于自己,家里只剩三瓜两枣不说,还动脑筋动到金印上去了,不但把威风凛凛虎形金钮的两条后腿带老虎屁股切了个干干净净,还欲盖弥彰捏了个面老虎屁股充数,他发现的时候气得七窍生烟,险些给她一顿鞭子。不过这也给了方老帅新的灵感,金印只要印文无恙便可用,其他都是小节,算不得大事。所以,为了给女儿凑嫁妆他不但把剩下半只虎也割下来,还把底下厚厚的金座也切了一半融成金块用,幸而朝廷实诚,当年造金印用的是纯度不低的真金,才让他勉强凑出那些数目,虽然和京中贵人还是完全不能比,但也不至于两手空空丢人现眼。

    “你费这么大的代价,到底为了什么?”夏蘅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皇后还是摇头:“如今还不到说的时候。若是功败垂成,只我一人失望就够了。”

    夏蘅叹了口气:“你如此谨慎,竟是连我也要防了?那刘大夫身死,这两年若不是我暗中改动旧方,照着老方子用药老蛮王岂能活到今年?”但她并不是真心介意对方的不告知,也没有再强求答案,只道,“那你总得告诉我,最后一步还做不做?”

    “做。”皇后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我知道了。”夏蘅颔首,“事情尽管交给我,一定如你所愿。”

    这一诺的分量实在太沉重,皇后下意识攥紧她的手臂:“姐姐你别回去了。我想办法救你出来,派别人去。”

    “别人?哪个别人?我难道不是乾人,不能尽一份力?”夏蘅反问,又道,“我只问你一句,若事情最后成了,能为阿钦和大家报仇吗?”

    她安静的目光蓦然凝成一线锋利,如同勾死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盯向皇后,到此时,这双死水无波的眼睛才终于泛起一点活人的气息。皇后如何还能不明白她的心意,只一个眼神交会,就知道她们其实都没有一刻忘记。她心中越发为夏蘅感到酸楚,再说不出其他话,只能点头道:“能!即便报不了全部,也能让他们元气大伤。”

    “那就好!”夏蘅彻底松了口气,人有了希望,仿佛明珠拂去尘埃,焕发出明艳的光彩,她欣慰笑道,“你如此谨慎,连老元帅都不知情,想必是筹谋已久,不足为外人道。但你如今身在京城,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手中哪还有得用的人?况且以我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便是最适宜的人选。老天让我被卖到王庭,或许就是天意要成全你,成全我们。”

    这笑容实在太刺心,用自己的苦难谈笑风生更是让听的人锥心刺骨,皇后移开目光,不忍再看她的脸,虽然心中万般不舍,但终究情势比人强,若还想成事,这就是最好的选择,这一点两人皆心知肚明。况且已经耗费巨大代价进展到现在,越发不能放弃,否则,夏蘅之前所受的那些苦就白费了。她狠狠心,咬着牙点了头:“好。”

    夏蘅更加满意:“那我该何时进行最后一步?”

    问到正事,皇后便不能一味伤心,她振作精神,低头思索良久,反复斟酌权衡了半日,才开口叮嘱道,“今年之内你便可伺机动手。务必小心。”

    “好。”也是一句毫不拖泥带水的回答。这便是夏蘅,明明坚韧如竹,宁折不弯,打定主意要与仇人同归于尽,但为了成全她的计划,宁愿飘落枝头,被肆意践踏,零落成泥。不只是她,还有死去的刘大夫和许多到最后也不为人知的人。

    皇后一时悲从中来,将头慢慢伏在夏蘅肩头。夏蘅察觉肩头湿意,怜惜地抚摸她的发顶:“都是杀伐决断的大人了,心肠要更硬更狠才对,怎么还这么心软,若被外人看见了只会轻贱你。”

    皇后低声道:“也不是任何人都值得我心软。”

    夏蘅轻轻笑了笑,没有继续争论这个,又笑道:“从前与你做了多年邻居,谁能料到我隔壁住的小妹妹竟是大乾未来的皇后。”

    这时,外面突然远远传来些人声。接着,有脚步声一路小跑而来停在门口,低声往里问道:“殿下你可梳洗好了?师父让我来说一声,定远侯来接您了,在正堂等着呢。”是陈玉儿。

    皇后看向夏蘅,夏蘅竖起食指挡在唇前,摇了摇头,显然她身份特殊,身在此地的消息连陈玉儿也不能知情。皇后会意,回道:“你稍等一等,我即刻出来。”

    难得见面,还没说几句话却转眼就要分别,皇后很是不舍,拉着对方的手不放,夏蘅见她眼下青黑,眼底凝着一抹化不开的愁绪,便知这个小妹妹也有自己的烦扰,就低声道:“这里的邱老大夫是我祖父的弟子,我父亲嫡亲的师弟。你只当他是自家人,日后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我瞧你比从前清减了许多,身上的旧伤发作可还厉害?”

    原来邱老大夫和夏家有这般渊源,怪不得医馆唤作夏秋堂。那老人的顽固和夏蘅倒的确一脉相传的相似。但腹诽归腹诽,这话是绝不敢当面说的。皇后只摇头道:“已是无恙了。”

    夏蘅秀眉一挑,显然对她的敷衍很不认可:“七日后你来医馆一趟,我还有话同你说。”不容拒绝地说完,她拉起黑纱蒙上头脸,快步转入一座高柜后,将自己藏匿起来。

    皇后定定心神,又洗了把脸,低头见身上被擦净大半,污迹也不甚明显,已经干净整洁了许多,就去开了房门。

    陈玉儿欢喜极了,一见面就叽叽喳喳道:“我才刚出门去买早饭,好巧殿下就来了,可用了早膳么,我买了一堆馒头包子烧饼油条,原是给师父和师兄师侄们捎的,都是我们日常吃惯的,味道还挺不错,您要不要用一些?”她不但活泼大方得多,更多了几分这个年纪少女才有的天真娇憨。看来的确过得很舒心。

    皇后眼角微不可察扫了扫身后,笑道:“正好饿了。你快带我去用些。”

    她们很快回到正堂,医馆的门板仍是只卸了一半,晨曦从半开的门洞射了进来,方昊独自一人大刀金马坐在浅金色的晕光里,皱巴巴的衣摆上满是泥点,眼中遍布血丝,脸上蒙着一层灰暗,眼窝深陷,两颊的颧骨高高凸出,显然也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

    见妹妹来了,他朝旁边小桌示意:“坐下吃点东西吧。”

    桌上满满当当摆了一堆吃食,还在腾腾冒着热气。皇后依言坐下。方昊也抓了个馒头塞进口中。两兄妹都是又累又饿,吃起饭来莫名带了一股狠劲,虽然仪态尚算文雅,却仿佛快刀横扫般飞快的将桌上食物扫空了一大半。

    方昊先吃完,他一放下碗筷,皇后也跟着停了箸,忐忑不安地等着兄长的训斥。她孤身回京,于情于理都逃不掉一顿骂。

    但方昊只是伸手抹去她唇角残留的馒头屑,温言道:“吃好了?那我们走吧。”

    指尖粗粝的老茧擦得脸颊微微刺痛,皇后颇感意外地抬眼看去。方昊疲惫地笑笑,道:“本想先让你回家去,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最好不要留人口实,索性安排你直接回宫。”

    竟难得没有生气,皇后答应了一声,回头看去,陈玉儿到底有些怕生,只敢远远缩在角落,笑眯眯朝她挥手告别。邱老大夫不见人影,无法细问夏蘅的事。她也不想节外生枝,就出了门登上了门前的马车。

    城里比之山上炎热了不少,才是早上,就已经感受到久违的热意。大哥难得细心,备了一套旧日衣衫在车内,供她更换,不至于狼狈到家。马车摇晃得人昏昏欲睡,她时时注意才没有彻底睡去。入宫城时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但一应猜测的麻烦事或是刁难都没有发生。她离开时闹得人仰马翻,后续引发的风浪也不小,不料回程却这般风平浪静。以两殿耳目之灵不至于不知道她回来了,但是连她们都闷不做声,白白放弃了这么好一个堵门下她脸面的机会,安静得仿佛她出这趟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委实有些稀奇。

    或许刁难在后面吧,反正人都回来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很光棍地这么猜想,索性将这些顾虑抛之脑后,眼下还是早些回椒房睡一觉养精蓄锐来得重要。

    很快,马车就停在了内城的一处门前。皇后对外城不熟,不大分得清位置,好在路边已有凤鸾匆匆赶来,她熟门熟路爬上去:“去椒房殿。”

    小鹊几个并没有跟着辇轿前来,负责跟随的宫人只略有些眼熟,闻言便是一愣,小心翼翼问:“殿下不去紫宸殿吗?”

    皇后强撑了半日精神,一松懈下来脑子就直发钝,随口道:“我住在椒房,去紫宸殿做什么?”

    那宫人便不敢多言了:“是。”

    这处门似乎离椒房殿很有些距离,悠悠晃了好半日才终于停了下来,皇后已经困得上下眼皮打架,有一两次差点就睡过去了。她醒醒神,难得扶着宫人的手下了轿。

    多日不见,椒房殿仍是老样子,并没有什么改变,宽广空旷得连风声都异常清晰。所以小鹊的大嗓门也格外响亮,就像一百只鸭子突然同时叫响,冷不丁吓人一大跳。

    “殿下,你终于回来啦~~~”她一路哇哇大叫着奔了过来,绕着皇后转了好几圈,开心得不得了。

    纯澈的笑容特别容易感染人,皇后也开心起来,踏入殿门后那点轻微的怅然也随之消散。

    待她疯够了,殿内都没有其他动静,比离开前更安静。皇后奇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她们几个呢?”

    小鹊憋了一肚子话,连珠似的往外蹦:“宋妈妈头风犯了,小满安排她去太医院旁边的小院子住着,请太医好生治一治。阿未姐姐被罚去掖庭了。殿下才走,皇上就来找我们算账,罚了好多人打板子,阿未姐姐觉得他蛮横不讲道理,就顶了两句,说他对殿下不好。然后皇上就臊了,把姐姐罚了板子,送去了掖庭永巷。不过我们有悄悄去看过几次,黄玉私下传了话,那边没人敢为难阿未,只是屋子小了,住着有些无聊,点心也没有咱们这里的好吃。阿寅是昨天被小满叫走的,小满非说殿下回来会去住紫宸殿,让我们都去那里等,我才不信他骗人的鬼话,当然不肯去啦。小满就急得要哭,我看他实在可怜,只好让阿寅跟去了。可我自己是一定要在这里等殿下的。”

    皇后见她眼神闪烁,分明有所隐瞒,担忧还有什么坏消息,就故意一脸不信:“就这些?若不说实话,就罚你绕着椒房跑一百圈。”

    小鹊无拘无束了这些日子,人都胖了一圈,哪还肯吃苦,顿时吓得不轻,忙竹筒倒豆子都招了:“也没别的,就是小满求我们好歹去一个人,说他愿意用半年的月俸换。”

    皇后这才松了口气,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回身吩咐那随轿的宫人:“传本宫的话,让阿未即刻回来。”

    那宫人忙答应,脚不沾地地去了。但其他轿夫內侍都木桩似的立在原处,全没有告退的迹象,仿佛等着随时再起驾。可惜皇后实在脑子转不过来,看到了也没有多想。

    既然椒房殿里的几个没有大碍,她也彻底安下心,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可有备浴汤?我实在困,得洗洗睡一觉。明日再去给两殿请罪吧。”真是舒适得太久,人大不如从前,年少时两三天不睡都能精神奕奕,如今却刚一回宫就全身犯懒,恨不得倒头就睡。

    小鹊脸上却露出些迟疑:“浴汤倒是时时都备着,随时就能用。可是睡觉却不好睡了。”

    皇后听她说得不伦不类,就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鹊撇撇嘴,似乎自己也很困惑,又有些不解,但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明,就干脆放弃了:“殿下你自己去寝殿看一眼就知道了。”

    皇后见她欲言又止,显然又是一桩不小的隐情,一时心有些发沉,睡意去了大半。她扫了一圈四周,果然到现在还没有其他宫人敢露面,偌大的椒房殿只有一个小鹊出来迎接后宫之主,这根本不合常理,必是又有什么幺蛾子。多半是两殿给的下马威,怪不得回宫的路上没有一点波澜,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越是麻烦临头,就越是要沉住气,倒要看看她们能在她寝殿闹出什么文章。皇后笑盈盈道:“那就先去看看吧。”

    她一路脚下生风直奔寝殿而去,很快就到了殿门前,驻足四看,彩绘明窗,一尘不染,翻修不久的殿阁晶然如画,没有一点瑕疵。

    小鹊快人快语,叽喳议论道:“这些新换的洒扫宫人比上一批勤快多了,殿下不在这里的时候也是一丝不苟的,半点不偷懒。”

    她这样轻松的语气,竟半点不急,完全不像有什么麻烦等在前面。皇后有些疑惑地这么想,推开了殿门。

    迎面是一大副新换的白底粉莲花绢屏,在夏日里异常秀丽清新,影影绰绰映出里面的轮廓,殿内一片安静,没有半个人影。

    “在床那儿。”小鹊提醒道。

    皇后越发狐疑,她几步绕过屏风,往床榻而去,才拐了弯就远远看见床边的地上有许多色彩斑斓的烂木块,明亮的光线下,上面细致彩画纤毫毕现,旁边散落着不少碎琉璃瓦片,一根不该出现在此处的长竹竿躺在旁边角落。

    她立刻皱起眉:“这是谁丢的?”

    “不是有人丢的。”小鹊道。

    这丫头总说不到重点,真是急人,皇后索性直接问:“那这些杂物从何而来?”

    小鹊见她到现在还没发现问题所在,只好伸出一根手指往上指了指:“你自己瞧。”

    皇后满脸困惑地抬起头,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凤榻之上的天花板中间赫然一个硕大的窟窿,不但彩绘的天花板有洞,上面的琉璃瓦屋顶也是个明晃晃的大洞,屋外的光线透过这个洞笔直照了下来,怪不得屋内竟如此亮堂。

    小鹊的声音絮絮叨叨响起:“头一天刚罚完我们,第二天一早皇上又来了,气鼓鼓的带着个竹竿进了殿,又不准任何人跟着,我们就只听到里面噼里啪啦的,后来他出来,黄玉就锁了门不让人进。若不是昨日有消息说殿下要回来,小满还不肯开这个门呢。前晚下大雨,里面被水泡得一团糟,我们昨天收拾了大半天才弄干净,却只敢换床帐和地衣,那些乱七八糟的全不敢动。”她越说越是满头雾水,“殿下,你说皇上好端端的把你床顶上捅个大洞做什么?这漏风漏雨的岂不是又要修了?”

    皇后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到底没忍住,噗嗤一声大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回宫了~~~

    男主终于被不着调的老婆带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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