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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众怒难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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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越聚越多,人们从沙地的四面八方赶来,街上开店的、摆摊的也都围了过来。只一会功夫,苏家门口的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

    兄弟三人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周江司、马江司、李江司等十多个甲长也站在人群中。关张二人意识到,如果拳头落向苗阿三,不但得不到便宜,还会触犯众怒。但如果就此收手,他们的脸面何在?余保长的威严何在?以后还怎么在沙地混?

    几百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三个人身上,姜德正还在火上浇油。“这倒奇怪了,咬惯了人的狼狗,怎么变成了吃屎的草狗?”

    横行惯了的关张二人如何受得了这个气,他们满脸通红地举着青筋暴突的拳头。

    但被关老二低了大半个头的苗阿三并不害怕,他仰视着两尊凶神。“倒是打呀!今天不打,怕是再也没有机会横行霸道了。”

    这时,站在后面的马老四说话了。“看阿三哥说的,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兄弟,开个玩笑而已,怎么舍得打呢?二哥、三哥,还不快把手放下。”

    关张二人见有人送来梯子,马上爬了下来。

    这时,只见小娟登上自家门口的椅子,大声说道:“乡亲们,三天前,余保长让手下带话,说缴税的事让苏家带个头,但我们没有答应。我认为,灾害之年,政府应该体恤民情,免除税收。余保长说,他已经向上面请求了,但上面不同意。关老二,余保长是这么说的吧!”

    “是的。”关老二说道。

    小娟道:“我没听到,说大声点。”

    关老二只好提高嗓门,重复了一遍。

    “乡亲们,苏家不带头缴税是有原因的。一、今年我们家除了天灾,还遭受了三场意外,已无力支付税款;二、如果我带了头,大家是不是也得跟着缴?不管怎么样,在缴以前,我想当面问问余保长,上半年我们已缴了粮食,下半年遇到灾害,为什么还要足额缴纳税款,上面的理由是什么?”

    “让余得水出来说清楚,别像个缩头乌龟似的整躲在家里想坏事!”

    “去把他叫来,洞里蝮蛇也该见见阳光了。”

    “对,叫他过来!即便是稻米产区,也只缴了三成税,我倒要问问,凭什么沙地要十足缴。”有消息灵通的说道。

    “关老二,去把你们主子叫来啊!如果今天不敢出来把话说清楚,我看你们以后还怎么在沙地混?”

    小娟的话起了强烈的共鸣。三人被逼得没了退路,平时伶牙俐齿的马老四这才吞吞吐吐地说:“余,余保长病了,不然,我们早,早就去叫了。他说过的,让我们不,不要去打扰他……。”

    姜德正道:“连这点路都来不了,洞里蝮蛇冻僵了吗?”

    姜德正的话引起了一阵哄笑。笑声过后,周张法开口了:“余保长一定得站出来说清楚。不然,对他、对你们三位都非常不利,而我等几十位甲长更无法面对众多沙民。倘若他不肯出来,我们只能上门去请了。”

    “把他拖出来!把他拖出来!”

    张法的话得到了大家一致响应,人们呼叫着,汇聚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浩浩荡荡向余得水家涌去。

    关张马三人被推搡着一起涌向余家。

    人们来到余家门口,一边敲门,一边大声呼喊余得水出来。但屋里毫无动静。

    苗阿三喊道:“余保长,半个时辰前有人看到你在街上买了条鲈鱼。大家都晓得你在屋里,出来吧,我们有事问你。”

    姜德正道:“有道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若是现在不出来,今后,你就没有资格发号施令!”

    马甲长道:“上面不减税,不是你的责任,你只要出来把话说清楚就是了。如果有人不信,你可以带大家一起去找镇长、县长。只要上头说不减免税收,就没你的事了。”

    但任凭人们喊破喉咙,屋里就是没有反应。

    沙民们开始用力砸门,有的还拣起堆在墙边的碰石断砖往屋顶上扔。

    长期积累的愤怒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人们一涌而上,纷纷拣起碎石和砖头扔向房顶,顿时,噼里啪啦的声音响成一片。

    关张马三人已失去往日的威风,以至于没有勇气说一句劝阻的话,大冷的天,他们的额头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待墙边的建筑垃圾扔完,余家的屋顶已惨不忍睹,但愤怒的人群还不肯罢休,有人提出要破墙进去,看看洞里蝮蛇到底在不在。房子都破成这样了,要是他还待在屋里,那也太能忍了。

    破墙的提议因得不到众人响应而不了了之。人们呼叫、谩骂、踢门,但屋里始终没有一点声响,寂静得如大家所说:莫非里面的人死光了?

    但事态并没有到此结束,张法提议说,趁现在人多,不如趁热打铁,马上去上面反映情况。这一建议立即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响应,有超过一半的人在张法的带领下涌向镇里。

    剩下的人则开始渐渐散去,离开时,他们对着余得水屋里喊道:“有本事死在里面别出来,不然,就对你不客气!”

    几个后生在关老二三兄弟眼前扬着拳头,警告说放客气点,不然就打断狗腿,让你们爬着离开沙地。

    掌灯时分,街上已空无一人。余家那扇厚重的院门发出小心翼翼的叫声后,开了一条巴掌大的缝隙,接着,缝隙里露出半张女人的脸,她惶恐地转动着黄眼珠,待确认无人后,急忙插上门闩,迈着一双小脚急步来到丈夫跟前。“都走了!”

    又矮又胖的余得水这才放松了紧绷的脸。“你确定墙边没人守候?”

    “应该没有吧,这么冷的天,谁还待得住。”为配合语言的可信度,女人还打了个寒颤。

    男人不满。“什么叫应该没有,难道你没看清楚?”

    “你让我把门开小点,可小了两边就看不清了。”

    “这么晚了,老二他们也不知去哪儿了。这些该死的,我好吃好喝地待他们,等到出力时,眼睁睁地看着人家把房子砸破,却连屁也不放一个!我跟他们说过多少次了,千万不要弄出是非来,千万不要弄出是非来!如今,不但弄出了是非,还犯了众怒。他们捅了马蜂窝,可以溜之大吉,我的家业都在这里,以后还怎么在沙地混?”

    女人胆怯地看着丈夫,张张嘴巴,欲言又止,最后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小心翼翼地说道:“年成不好,你就不能少收点?把人逼急了,能不造反吗?”

    “你懂个屁!心慈手软,上不瞒下不欺,哪来的好日子,又如何挣得来这份家业?”

    “韭菜不能割得太狠,不然,就没有下茬了。弄过了头,好日子就跑掉了。”

    “你个乌鸦嘴,扫帚星!”余得水重重地赏了女人两个巴掌。他已经很久没有打她了。这个黄脸婆,明知他心情不好,有一肚子的怒气无处发泄,可她还偏往枪口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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