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新婚之夜
次日上午，昌之带着阿土的彩礼和自家的廿七块大洋，然后叫上麻子阿大再次来到玉龙家。
玉龙把大哥和三哥叫了过来，大家围着八仙桌坐定，玉龙妻子秀美立即将热茶端到每人手中。
“恭喜仙姑、恭喜大家！先生说，阿土和仙姑简直是天作之合，八字非常合得来。阿土也很高兴，当晚，他就把彩礼送到我家。先生还说，十二月十六是黄道吉日。大嫂，你看这个日子可好？”说着，昌之双手奉上彩礼。
段杜氏点头说好。
昌之道：“犬子和秀芬的女儿小娟暗生情愫，昨天，我和内人商定，来年春天给他们成婚。这样一来，我们就沾亲带故了，若阿土家有事，我们还能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呢。”
大龙和金龙对视一眼，面露诧异之色：一个孤儿，居然能成为大户人家的儿媳，这也太幸运了吧！
正想着，只听昌之道：“前日，你们谈到了让阿土还钱的事。我一直在想，这钱让阿土退确实欠妥，而且，以他的经济能力也还不起。但如果让小娟来还，就合理多了。母债女还，理所当然嘛。大家都清楚，小娟是靠阿土才长大的，自然是身无分文。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她成了我苏家的人，苏家的钱，就是她的钱。所以，这钱得我来付。”
段母道：“我说过了，老账翻不得。秀芬的去世，对小娟的打击也非常大。一个孤儿，若没有阿土抚养，怕是活不到现在。我们对她有愧呢。”
“老嫂子深明大义，昌之深感敬佩！我在想，我得把这番话带给小娟！”说罢，昌之从内衣里取出用红纸封好的银元，送到段母跟前。
段杜氏把钱推了回去。“苏掌柜，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钱一定不能收。”
“一定得收。从今天起，我们得忘掉过去、忘掉所有的不愉快！我们要像亲戚一样亲亲热热的往来，有事大家互相帮衬。”
玉龙道：“和苏掌柜做亲戚，我喜欢！”
大龙和金龙一边点头，一边重复着小弟的话，脸上也有了笑容。
见昌之态度坚决，段杜氏也不再推辞。
事情办完，昌之起身告辞，大龙和金龙却把他紧紧拉住，说既然是亲戚，哪有不吃饭就走的道理！再说了，你和叔公又是仙姑的媒人，我们还没谢过两位呢。
昌之说，谢媒是阿土的事。
玉龙说，如今，阿土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这话我喜欢听！”昌之道。见盛情难却，他便不再推辞。
玉龙眼疾手快，抓住一只正从眼前走过的红毛阉鸡。这鸡本打算用来过年的，既然有贵客在，还是先杀了招待客人。
宾主边吃边聊，气氛热烈而融洽。直到未时中，两位媒人才起身告辞。
路上，阿大道：“苏掌柜，我觉得这钱不应该给。过去了这么多年，道理上说不过去嘛！”
“叔公，这种事不需要讲道理的，我只问你，这钱花得值不值？”
“当然值！大龙和金龙的态度你都看到了，我想，这个冤结是彻底解开了。”
“值就好。花钱换和睦，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客人走后，段母分给三兄弟每人六块银元，余下的给了仙姑。仙姑不肯收，让母亲留着自己用。段母看着三个儿子道：“那年出事后，王荣贵家发来的彩礼都用在了你们兄弟造草舍上了。一个年近三十的老姑娘，身上没有一点私房钱怎么行！这次多亏苏掌柜仗义，要不然，姆妈想给也给不了。钱虽不多，但阿土底子薄，遇到急事用得着。仙姑，你就别推辞了。”
女子被母亲的话感动得热泪盈眶。“姆妈想得真周全，那我就不客气了。”
“都还没有出嫁呢，自然不用跟我客气。”
仙姑的脸颊飞上两片娇羞的彩霞。长这么大，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财富，虽然只有区区九块银元，对她来说却是一笔巨款。
十二月十六，婚礼如期进行。
阿土是孤儿，这次结婚，西兴来了两个堂兄弟，三个表兄弟。加上伴娘、张法、李江司、马江司等沙地头面人物，还有几个朋友和苏掌柜一家，总共才五十多个人，七张八仙桌还未坐满。
婚礼井然有序，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来宾的祝福真诚又热烈，将阿土心中不堪回首的往事连同和段家的尴尬一扫而光。
戌时末，阿土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关上房门。
新娘将一盆热水倒进红漆脚盆，道：“忙了一天一定累了，我给你洗个脚吧，用热水泡脚睡得香甜。”
在龙凤花烛的照耀下，仙姑娇羞地看着他。她的目光娴静、温柔，圆圆的脸上带着一点婴儿肥，看上去既清纯又令人疼爱。阿土道：“我不累，还是我给你洗吧。”
新娘的脸上泛起幸福的红晕。“哪有男人给女人洗脚的道理？”
“夫妻就得相互侍候。如果你愿意，我还想给你洗澡呢，一边洗，一边看。”
此言一出，女人惶恐地转过头去，虽然只是眨眼之间，但他还是看到了她的脸上布满了羞辱的阴云。
阿土喝了酒，但远没有到醉的程度。他立刻明白，自己的话触及了妻子敏感的神经。他将她拥入怀里。用手摩挲着她的头发。“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说你并没有挖我和段家疮疤的意思？”
阿土急了。“怎么会呢？我疼你、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我是真的喜欢你，这个话就随口说出来了。”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只要你喜欢，不论给我洗澡、看我洗澡，都容易得很。”女人抬起头，双目却噙满了泪水。
男人捧住她的脸。“我再也不说让你伤心和难堪的话了，我要你每一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仙姑，得知你肯嫁给我的消息后，我开心得在梦里都在笑。”
“我也一样。可是，你怎么不早点来求婚呢？”
“我哪敢啊！要不是昌之哥，这种好事我连想都不敢想。”说罢，阿土把新娘抱上椅子，脱去鞋袜。
两双脚在热水中鸳鸯戏水般地缠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