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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失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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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发上午,段兆丰行色匆匆地翻过古海塘,当沙地上参差不齐的草舍完全被海塘遮挡时,他才放慢脚步。本来,他想去找在城厢镇当警察的表弟,让他去疏通一下关节,以免受牢狱之灾。走着走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只是把人家给x了,说实在的,这算不了什么重罪,如果换作别的女人,甚至都不会声张出去。退一步说,如果她死在自己家里,事情也没有这么严重,小娟和阿土要钱没钱,要门路没门路,能掀起什么风浪?女人的娘家或许有人,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来往,想必也亲不到哪里去,不太可能给她出头。

    所以,现在急着去找表弟肯定不妥,倘若人家不报官,自己岂不是不打自招!再说了,包袱里才三十块大洋,如果拿去打点,还不知够不够呢。但不管怎么说,沙地是回不去了。这个时候家里一定围满了人,大家正四处找他呢。

    段兆丰边走边想,兜兜转转,竟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他决定先在城里住下,过两天再以看望姑妈的名义去表弟家打探。

    待打定主意已日落西山,兆丰早饿得头昏眼花。看到街上有一家面馆,他进去点了两碗。为了逃命,今天,他还不曾吃过一粒米、喝过一口水。

    吃完面,身上也有了力气,兆丰开始寻找住宿。问了四五家,最后挑了家最便宜的宿夜店住了下来。

    这是一个能住七八个人的通铺,刚住下时,还只有两个人,但到了戌时初,通铺上都挤满了人,臭脚味、狐臭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咳嗽声、呼噜声此起彼伏,搅得段兆丰更加心神不宁,难以入睡。虽然吝啬,他还是劝说自己道:兜里又不是没有钱,出门在外总不能太委屈了自己。兆丰咬咬牙,加了点钱,在二楼换了间只有两张床铺的房间。子时已过,另一张床上的客人背对着他,正打着轻微的呼噜。段兆丰轻轻脱去衣衫,撤去枕头,把包袱枕在了头下。

    这一天过得极其漫长而难熬,虽然有太多的心事,但终究禁不住不断袭来的倦意,在鸡叫两遍时,兆丰沉沉睡去。

    一夜乱梦颠倒,朦胧醒来天已大亮。兆丰发现自己并没有枕在包袱上,在床上一阵乱摸,也没有摸到包袱。这时,他彻底醒了,睁大眼睛掀开被子,从床上找到床下,却连包袱的影子也没有。兆丰急得出了一身冷汗,难道是睡得太死,脑袋离开了包袱,被人拿顺走了?对面,已是人去床空,他不知道他的长相,年龄、甚至连胖瘦雌雄也没看见。

    段江司跌跌撞撞地跑下楼去,对掌柜讲叙了被窃的事。“肯定是同一房间的人拿的,这个人你认不认识?他还会回来吗?”

    掌柜是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干瘦的男人,他两手一摊,“我认识的都是本地人,而本地人是不会来住店的。这个外省口音的客人说只住一天,我想他是不会回来了。”

    “包袱里有三十块大洋,那是我们家仅有的财产,我要用来给儿子讨老婆的。过了年就是他的好日,这可怎么办,我拿什么给他操办婚事!”段江司紧紧地盯着掌柜,向他讨要说法。

    “这么多钱?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

    “可是,我在你这里住店,难道你没有一点责任吗?”

    掌柜的指指墙上“贵重物品自行保管,若有遗失,与本店无关”的提示,道:“你是说,丢了东西就得我来赔?如果这样的话,你刚才说少了,要是说丢了五百大洋,那岂不赚大了!”

    段江司的眼里已有了泪花。“可是,我确实丢了包袱呀,进来时,你是看到的,一个蓝底印花包袱。”

    “虽然我很替你心疼,可蓝底也好,红底也罢,那都是你自己的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沙地,段江司算得上是个能人,才走出几十里路,却完全没有了主意,面对掌柜那张精明的瘦脸,他只能像小孩一般地坐在地上抹眼泪。想到两天来经历的遭遇,段江司越想越凄凉,禁不住由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在别人店里哭泣是一件很忌讳的事,掌柜很生气,大声说道:“大上午的,来寻我晦气吗?还快不给我闭嘴!”

    谁都清楚,当一个人哭到兴头上时,是很难停下来的,段江司也一样,他一边哭一边说道:“谁寻你晦气了?我们家四个壮劳力,辛辛苦苦两年,才积攒了这点钱……。呜呜……。”

    “收了你几个烂铜板,居然想敲诈勒索!哼,你这种人我见多了!阿彪、阿虎,还不赶快把这个无赖扔出去。”

    话音刚落,只见从里面走出两个年轻人,他们二话不说,一人一边架起兆丰就往外拖。眨眼功夫,他就像狗一样地被扔在积了冰的石板路上。

    “你开黑店,我要去告你!”段江司揉揉疼痛的膝盖,在宿夜店门口哭诉道。

    阿彪和阿虎问闻声赶来。见状,段江司顾不得膝盖的疼痛向西跑去。

    找表弟的事本来还想缓一缓,随着包袱的丢失,倒成了迫在眉睫的头等大事。段兆丰摸摸口袋,幸好还有两块大洋和一些零碎铜板。不幸中的万幸,这些钱,还能让他支撑一阵。兆丰来到昨天吃面的店里,向店家要了盆清水,胡乱地洗了把脸,然后点了碗阳春。这种面只需在清水中烧熟,撒上盐和葱花即可。阳春白雪,青青白白,故名阳春面。名字虽然好听,但食材简单,因此,也是最便宜的。段江司觉得,接下来,怕是连阳春面也要吃不上了。

    从面馆出来,兆丰买了两根紫皮甘蔗,一包白糖,径直向姑妈家走去。

    走了一会儿,兆丰来到巷子深处一户居民家门口,见里面一老妪正坐在堂前拔着念珠念佛。兆丰径直走了进去,叫了声姑妈,然后将礼物放到桌上。

    见到内侄,老妇人高兴地站起来,说:“前些天还在说起,兆丰该要来请我们吃喜酒了。侄孙娶亲、侄孙女出嫁,双喜临门呢!”

    当侄儿的低下头,眼睛却是一片湿润。

    但老妇人并未察觉。

    “是兆丰哥来了,我也估摸着你得来找我。”

    段江司循声望去,见在警察局当警长的表弟张文龙正站在楼梯口。一听这话,兆丰便明白了大半。在暗暗叫苦的同时,身上也出了一身冷汗。兆丰硬着头皮道:“文龙弟,你没去局里呀,我正有事找你呢。”

    表弟说上楼说话。

    主客在楼上房间一坐下,张文龙便来了个开门见山。“兆丰哥,出大事了吧?”

    “我是来请你们吃喜酒的,不料昨天在路上耽误了时间,怕打扰你们,只好在宿夜店过了一夜。早上醒来,谁曾想枕在头下的包袱不见了。我是来向你报警的,包袱里有三十块银元。我想,不是被同房间的人偷走了,就是开店的做了手脚。对了,莫非你已晓得此事?”

    表弟摇摇头。“你又没有报警,哪里晓得你丢了钱财?我只晓得一位姓郭的寡妇吊死在你家门口。兆丰哥,一个叫曹阿土男子向警局报案,说你强奸了他的未婚妻,导致其怀孕然后自杀身亡。昨天晚上,我的两名手下已去过现场,经调查了解,我觉得曹阿土说的基本属实。接下来,就等着你的口供了。”

    “文龙弟,我承认强奸了她,可是,可是,我实在咽不下那口气才这么做的呀。”

    “哦,还有因为咽不下气逼得你强奸的事?说来听听。”

    兆丰把如何偷看郭秀芬洗澡、如何被发现并赔偿棉花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强调说:“我就是想捞回来,不然,太便宜她了。看看又不会少,凭啥要赔那么多棉花!”

    警长带着不可理喻的表情摇摇头,嘲讽道:“捞倒是捞回来了,可这是错上加错!你惹上官司了晓得吗?”

    “我晓得,最多是强奸罪,没啥大不了的。”兆丰忽然发现,说得太轻松表弟就不帮他了,连忙补充道:“再说了,不是还有你表弟吗,你会帮我的。”

    “虽然是强奸案,但后果很严重。如果报案人不依不饶,我很为难的。表哥,不是我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会犯小年轻的错误。在沙地,你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弄到这步田地,你如何面对乡亲和子孙儿女?我在想,以后三房儿媳妇见了你都要绕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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