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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章 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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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镇长答应向上面争取的五百大洋到年底也没有眉目。看不到钱,苏昌之自然不会配合征收钱粮,他还联合沙民进行了抵制。

    清皇朝苟延残喘,气数将尽,官员自顾不暇,对征收钱粮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辛亥革命爆发,民国成立,清政府未曾向沙地调拨一个铜板。作为回应,沙民们也没有交纳一个铜板、一斤粮食。

    辛亥革命剪掉了男人的辫子,废除了女孩缠小脚的恶习,在推翻腐朽的清皇朝的同时,倡导建立一个民主、自由、平等的国家。但军阀混战,国家积贫积弱,百姓依然在水深火热之中挣扎。

    初夏的一个晚上,吃完晚饭的阿土把碗一放,抬腿就走。

    “又去给秀芬干活吗?”见到一身汗臭的伙计,站在门口的苏掌柜问道。

    阿土无奈地摇摇头。“地里活太多,不开夜工可不行。”

    “天亮得早,每天得干五个多时辰,可得保重身体啊。要是实在忙不过来,就放你几天假。”

    “哪怎么行!农忙时节短工难请,你地里的活又这么多。”

    “我这里不碍事,倒是你,要养活她们母女,身上的担子可不轻呢。”

    “东家,如果没有你借给我农具、赊给我肥料种子,就没有这么好的收成让她们渡过难关。秀芬一直念叨说要当面谢谢你。我一心两用,难免精力不足。虽然东家你没有一句埋怨,但我总感到愧疚。”

    “你做的并不比别人少,有什么好悔疚的!再说了,你做的是好事、正经事,我自然得支持。对了,什么时候拜堂成亲?看你那么喜欢秀芬,就别再拖了。”

    “我们准备今年年底成亲。越是喜欢她,就越马虎不得。她虽是二婚,但我得风风光光把她娶过来,可不能让人给小看了。成亲前,我得把横舍造好,再置办些像样的家俱。小娟虽然不是亲生,但一想到自己从小没了父母,在忍饥挨饿中长大,我就不忍心让她吃苦。东家,做你的家人真好,只是我没本事,给不了她们那么多。”

    “做男人就得这个样!阿土,遇到你这样的好男人是秀芬母女的福气!我就不耽误你了,干活要紧,快点去吧。”

    想到秀芬站在路口翘首以盼的样子,阿土脚下生风,只觉得身上又充满了力气。

    凉风习习,月光如水,这样的天气最适合晚上干活。要是没有风,蚊子会把他咬死的。

    果然,秀芬已在路口等候,几步外还站着邻居段江司。

    段甲长喷着酒气,道:“阿土来啦!你可真勤快,自从你和秀芬好上后,她算是过上了好日子,人看上去也比以前年轻了。你看她的皮肤,雪白粉嫩的,要是走在杭州街头,她就是个城里人。可谁能想,她居然是一个住在破草舍里的沙地人。”

    阿土这才发现女友穿着无袖碎花旗袍,皎洁的月光照着她嫩藕似的双臂。黑是沙地人特点,秀芬却是个例外。阿土没有理睬段甲长,自顾走进屋里,拿了把棉花培土用的铁耙。

    原先,秀芬家里什么农具也没有,各种铁耙、粪桶、箩筐、镰刀都得向东家借,就连一根最廉价的扁担也没有。去年底,他置齐了家当,干什么活都有相应的农具。

    “阿土叔,你来了。段江司来我家了,娘连灯也来不及吹灭就把他带了出去。这个人真讨厌!这些天发神经病似的总往我家跑。”小娟在蚊帐里小声说道。

    “小娟,棉花地里的草拔好了吗?”

    “赶在天黑前拔好的。我娘说你太辛苦了,起码得三个晚上才能培完土。”小娟说道。女孩很懂事,没有她,有一小半土地会荒芜。

    “你也了累了,得好好睡上一觉。”阿土看了看蚊帐,见掖得严丝密缝,便扛起铁耙走出门外。箍桶舍又低又小,还没到盛夏,里面已异常闷热。

    秀芬已站在去地里的路上。很多时候她会提上茶水,坐在地头等候。

    两人默默地走着,不一会儿就到了地里。

    棉花有膝盖高了,已开始开花。阿土用铁耙在两行棉花之间开出一条沟,将沟中的泥土放到棉花根部,以防倒伏。他说小娟长大了,得有单独的棉被,成亲时至少得做四盖两垫六床棉胎。另外,还得做三套棉衣,他得让她们母女穿着全新的棉衣走进新家。

    女人亦步亦趋,一手提茶壶,一手拿着蒲扇,肩上还搭了块毛巾。陪了一会,她说拔了一天的草,脚不舒服,便走到前面地里,坐到了碧绿的花生上。一个多时辰后,在阿土干到地头时,秀芬迎上去,提上茶壶,给他擦去脸上的汗水。“歇一会吧,今天就别干了。”

    男人说好,便走上花生地,展开四肢,仰躺在上面,把自己摆成一个大字。晚风下,花生蔓散发着阵阵清香,阿土仰望天空,见一轮明月正在奋力摆脱云彩的纠缠。“好舒服啊!真想这样永远躺下去,不再醒来。”

    女人用蒲扇给男人赶着走蚊子。“要是没有我们母女,你也不至于这么苦。是我把你拖累了。”

    “我愿意!即使做牛做马我也愿意!拔了一天的草,累坏了吧,你是从来不下地干活的,这双小脚走了一天,一定很难受吧?”

    秀芬点点头,说又酸又痛。

    男人仰起身,抓住女人摇动蒲扇的手,不让她再给自己扇风。“把鞋脱掉,我给你揉揉脚。”

    男人用坚实的双手揉搓着她弓起的足背和被压得畸形的脚趾头。“舒服吗?”

    女人点点头,眼睛里却有了泪光。“做女人已经够苦了,为什么还要缠足!要是有一双天足,去年,也不至于饿得差点死去。阿土,我恨死缠足的恶习了!唉,要是晚出生二十年,何至于受这个罪!”

    “要是晚二十年,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苦过这阵,你就不要下地干活了。”

    “以后,即使晚上没有活,你也得早点过来。天气转热后,段江司每天晚上都要过来转转,眼睛贼溜溜的,净拣我的胸部和屁股看。”

    “这个老不正经,都五十来岁了,还这么花心!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他有儿有女有老婆,只是过过眼瘾罢了,想必不会做那种猪狗不如的事。”阿土相信,秀芬不是一个轻薄的女人,不可能会轻易解开裤腰带。只要守住底线,对方就奈何不了她。

    “要是地方够大,有两个房间、两张床,你就可以和我们住一起了。”

    “睡一起吗?你就不怕我跟你做那事?”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她和他拥抱、接吻、抚摸,但就是不曾跨越那条红线。她不想孩子出生在低矮的箍桶舍里,不想他(她)吃小娟一样的苦。

    “我又没毛病,为什么要怕?你以为我不想吗?”

    男人听了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坐到她的身旁,拿起用来擦汗的毛巾擦了擦手。女人清楚他要干什么,默契地解开胸口的纽扣。

    女人被撩拨得眼神迷离,但思维还没有离开刚才的话题,她在爱人耳边柔声说道:“造横舍时得搬远一点,最好能隔开几户人家。”

    见男人没有反应,女人小声嗔怪道:“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这东西又不会长腿跑了,至于忙得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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