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想到桐月的病本来已经好了,后面又不明不白的死了,母亲指的不会是这样事情吧,苏毓珠濒死之时也曾经说过桐月之死归根究底并非她所为之类的事情。
陆芸婉的心里恐惧到无以复加:“所以说桐月会死,和母亲脱不了干系?”
顾寒宜的脸深深埋在手掌心:“娘亲不懂你在说什么,娘亲自问自那件事情开始以来就没有再害过桐月了,她已经疯了娘亲还害她做什么呢,这些年做过的唯一的错事,便是以侍卫害她的清白,之后也已经不敢了,还收养了她的女儿悉心照顾。”
那苏毓珠濒死之前为何要说桐月是母亲害的,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莫非还想以此事来激起芸鸳对于顾寒宜的怨恨?
幸好芸鸳没往这边想,可若是日后知道了呢?她的心里当真不会对顾寒宜有所怨恨吗?
“所以桐月会疯,都是母亲一手促成的?”
“侍卫自然也是我布局的,目的是让桐月失宠,只是想让老爷厌弃她罢了,自从她入府之后就得到老爷的宠爱,从来没有见过老爷那样宠爱一个人。”
“那毓珠姨娘呢?”
“对于苏毓珠,娘亲从来都只是对她们打压而已,是她自己福薄。”
苏毓珠虽然生子,莫不是因为之前身体有亏损的缘故,才导致早逝,苏毓珠的身体为什么不好,和母亲就没有关系吗?
陆芸婉已经是不敢再问了,生怕还问出了什么来。
陆芸婉从今日才知道母亲在背地里竟然做了这样多的事情,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呢,一时间竟然很难原谅母亲的所作所为,只是她不是母亲,无法设身处地站在她的立场上想问题,很多事情母亲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她,所以其实,她也是有罪的。
顾寒宜递过来漆黑的药汁与一叠霜糖,陆芸婉吃下去糖块,有种粘腻的感觉化在了口中,想到了今日在山中的见闻,整宿心里很恐惧,心神不宁。
若说一报还一报,人只要做了什么错事,都是会有报应的,娘亲为了她做了错事,她自然也会遭到报应。
还不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场病缠绵月余,病好之后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行动之间肺部隐隐有不适,想必是不管怎么费尽心血去养病,还是落下了病根。
芸涵十五岁及笄之礼已成,魏昔默悔婚一事闹的太大,现下再为芸涵谋一门亲事已属不易,且陆家男人领兵在外,若是苏毓珠还在,还能为女作主,现下陆府主事之人没有,陆芸涵的婚事并无人为之筹谋。
魏氏因为自家子弟有错在先,便提出了以魏昔默族弟迎娶陆家大小姐的事情,魏昔默这个族弟名唤魏穆衡,乃是儒生,如今是扬州府吏,荆扬二州一衣带水。
有陆旻之首肯,陆芸涵即将远嫁,魏家族亲送来聘雁行纳采之礼,听说魏穆衡是个举止有礼的男子,有才貌。
只是陆芸涵情绪郁郁寡欢,想来至今无法从往日对崔承嘉的思慕走出来,但苏姨娘临终有言说,她此生憾事乃是未曾看到陆芸涵嫁得如意郎君,因此陆芸涵为了完成母亲遗志不再说一句不是,许是从前太过任性不知为母亲分忧,兼有对于自身命运无法掌握的苦痛,如今已经是心如死灰,不愿意再去抗争,对一切只是听之任之。
媒人送合婚庚帖回到扬州,合婚庚帖是为大吉,当即魏穆衡亲自送来聘书和礼书,行纳征之礼。
请期在三月之后的初秋,那时候魏穆衡和魏家族会亲自从扬州过来迎亲。
广陵王母妃郑太妃的生辰寿宴将近,崔承嘉让小厮送来了郑太妃生辰寿宴的请帖,说是郑太妃请陆府的女眷都前去赴宴。
广陵王对陆旻之的态度暧昧,也许郑太妃会注意到陆氏的女眷是因为陆旻之的缘故吧,想必是广陵王那边已经和郑太妃打过招呼的缘故。
王府院落深深,一行人被小厮领着朝深处走去,行到一座小桥流水的院落前,才听得有管弦之声,看见衣袂飘动之景。
顾寒宜携芸涵、芸婉二人来到广陵王府之后,陆府的女眷由于家门不显赫并不受到重视,在席上说不上什么话,陆芸婉听见席上的贵妇说一些建康城皇的新鲜事情,都是她未曾听过的。
陆氏女眷于座尾不起眼的位置坐着,陆芸涵沉默寡言,几乎是没看席上众人几眼,只是将头低低的垂着,兀自想着事情。
“那日自屏帷之后窥见了魏郎君,觉得也是个儒雅的公子,听闻穆衡公子有美名在外,且是府吏,穆衡公子的父亲与昔默的父亲兰陵太守是亲兄弟的关系,兰陵太守和我们父亲的关系好,芸涵嫁过去之后应该有享不尽的福气。”
陆芸涵苦笑了一下:“好与不好,也只有嫁过去才知道。”
“妹妹先提前恭贺姐姐了。”
“我以前只是一味的跋扈嚣张,也难为你南下一路上照顾着我们了,也许我只是没想通,为什么你是嫡女,我是庶女,如今来了这江陵之后才知道,当世权贵之多,我们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姐姐嫁过去之后,若是穆衡政绩好,日后升迁有望,也能够得到富贵,还望姐姐能够相夫教子,忘却前尘才是,日后能有享不尽的福气。”
陆芸涵的眼中有盈盈泪光:“我知晓毓珠姨娘做错过许多事情,有很多事情芸鸳其实恨的也没错,毓紫并非可以托付之人,自我走后子仪便托付给你了。”
正在陆芸婉和陆芸涵二人交谈之际,自门后锦罗簇拥而出的一位高贵的妇人,衣饰颇有古风,广袖翩翩,如雨霁云开,端庄守礼。
席上士族贵女众多,只是无一人如广陵王妃气度那般雍容高贵,看见广陵王妃华丽气度,窥见门阀门风之华雅,自知远非家门可比,陆芸婉的神色中露出了羡慕景仰的神色。
广陵王妃坐下来与谢氏女谢锦珊说话,都是出自于陈郡高门,和谢氏女儿关系颇近,陆芸婉有幸见到了当世闻名的谢锦珊,正和广陵王妃热络的攀谈,谢氏女不仅有貌,文采卓然。
只是谢锦珊虽然容貌出众,身体好像不怎么好,谈话之间时时捂住胸口,眉间有痛苦之色。
谢锦珊与太子殿下是青梅竹马,本应当做太子妃的,奈何后又变心转而与王家的郎君王皎有染,这才遭到了太子的厌弃,谢氏为了弥补,将谢锦珊的族妹送入王府为妾。
“听闻皇后娘娘不喜欢这位谢小姐,如今太子殿下娶的也正是刘皇后的侄女,如今眼中钉已去,王皎大人也得到所爱,岂不皆大欢喜。”
“听闻王皎早有原配的妻子,这位谢小姐已经声名狼藉,听闻王大人厌恶于她并不愿意与她见面的,谢家的族人只能将谢锦珊安置在了府外的别院静养,真不知道她图的是什么。”
听得席上人议论纷纷,陆芸婉想到堂堂嫡女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还要去做王皎的妾室,这是陆芸婉想不通的,莫非在士族之中也会有这样难以满足心意的事情发生,就好像那一日她和崔承嘉一样,明明崔承嘉想娶,但是崔夫人只肯给一个妾的名分……
当然这个妾她是不愿意做的,那怕是崔承嘉。
听到席上人议论,谢锦珊的眉目起了很深的皱纹,手紧紧捂着胸口,好像无法喘息一般,注意到席上人窃窃私语,王妃清了清嗓子。
袁朝雨虽然只是庶女,父亲是会稽太守,为当世名士,颇得到主上的爱重,王妃同样受到广陵王的尊敬。
席上广陵王被众人簇拥着出现在陆芸婉的面前,广陵王梁毅金冠束发,身着玄色礼服,为母亲郑太妃贺寿,宴席上广陵王梁毅面目清冷,五官倨傲,唯一双凤眸下有一颗泪痣。
广陵王的目光飘忽过来,望见席上末尾有一女面容朴素柔和如江南清雨,唇角微勾,猜测其身份地位,想来那便是崔长史所言的陆氏女,果然容貌姝丽。
被那一双幽深的凤眸凝视,心知此乃当世王族,被这样的目光凝视,陆芸婉的手心沁出了汗水。
广陵王来后,王妃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广陵王的身侧,只听见广陵王夸赞了一句:“朝雨将一切都安排的很妥当,母妃也总是夸赞朝雨能干,孤心甚慰。”
南豫州刺史乃是宣城王梁珹,如今贺寿也在宴席之上,与广陵王地位不分伯仲,因此座位在荆州长史崔承嘉之上。
宴席开始,席上觥筹交错,有一股沉闷的压力。
待众人开宴之后崔承嘉不知因何事耽搁,来到了宴席之上之后于众人面前朝广陵王躬身,被广陵王扶起,“崔长史来的好晚,待会可要罚酒三杯。”
在陆芸婉的注视下,崔承嘉落座了,崔承嘉从来都是个守时的人,不知会因为何事耽搁。
崔承嘉落座之后,远远的瞥见了陆芸婉的目光,崔承嘉低头饮酒有些刻意般避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