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封信
从千峰县城到安州市坐大巴车需要将近一个小时,抵达之后,周莺陪着赵梦瑶去逛街买衣服,到午饭时间,就去附近的小饭馆吃了两个炒菜。
下午的活动才是主菜,也是周莺同意来市里玩的主要原因——赵梦瑶手上有两张她妈妈单位发的免费电影票,可以去电影院选一部电影观看。
安州市只有一个电影院,在此之前,周莺也只来过一次,是去年冬天周美怡带她来的,所以对在电影院看电影这件事她觉得特别新奇,至于电影本身的质量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不过电影看完,在离开电影院的时候周莺和赵梦瑶对内容进行了激烈的探讨,谁也无法说服谁,等周莺意识到不对劲,已是走出很长一段路之后。
她们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小巷子里,四周僻静,没有其他行人。
两人瞬间停止争论,面面相觑。周莺吞了下口水:“这是哪?”
“我怎么知道。”赵梦瑶回答得简单粗暴,“我是跟着你走的,你不知道路?”
“我也是跟着你的啊,我以为你知道路。”周莺道。
……这下可就麻烦了。
她们两人平时都在千峰县生活,很少来安州市里,大马路上还能勉强辨别方位,这种弯弯绕绕的小巷子就完全不认识了。
周莺叹口气,搓搓脸,道:“算了,我们找找吧,遇到人就问。”
赵梦瑶“嗯”了一声,把周莺的手臂挽得更紧了。
两个女生走在这种偏僻的小巷子里心里多少有点害怕,尤其是传闻中安州市治安不算好的情况下。她们靠得很紧,周莺努力地找路,希望能尽快回到大马路上去。
两个人如同没头苍蝇般四处乱撞,周莺带着赵梦瑶走到了一条破旧的老街上,有家杂货店开在大门朝街的门市里,老板娘看上去四十来岁,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市里打瞌睡。
能看到人周莺就松了口气,牵着赵梦瑶过去想问路,突然,一阵喧哗声在寂静的老街上响了起来。
粗俗的叫骂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交杂,虽然人还没有出现,但光听声音周莺就能猜到,多半是一群小混混在闹事。
不务正业的混子在千峰县不少,周莺出门的时候经常看见他们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地在街上闲逛,流里流气令人生厌。她对这种人从来都是敬而远之,隔得远远的,所以很幸运地这些人没被骚扰过。
可是她没料到在安州市里还能遇见,而且眼下无处可躲。
周莺咬住嘴唇,和赵梦瑶对视一眼,对方亦是脸色惨白,满眼无措。
这个时候,杂货店的老板娘站了起来,把她们拉进杂货店里,眼神里透着司空见惯的麻木,语气却是万分无奈:“这些杂皮又在打人了,你们先避一避吧。”
“杂皮?”听到这个陌生的词语,赵梦瑶好奇地看向她。
“就是那些混社会的坏人。”老板娘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鄙夷,抱怨道,“自从我们这边开了间酒吧之后,天天都没消停过。那个老板一边开酒吧一边放高利贷,手底下养了一群打手,谁要是敢闹事欠钱不还就会被打个半死。据说之前有个欠了他钱还不上的,被打得脑袋瓜都开瓢了。”
似乎正是为了印证她的说法,一群手里拿着铁棍的混子追着一个男人跑进了老街,为首的人追上了他,一脚把他踹在地上,嘴里骂了句粗俗至极的脏话,抓住他的领口把他拎起来,表情凶狠,一巴掌扇过去,扇得男人偏过了头。
尽管有杂货店这个庇护所,赵梦瑶依旧被吓得气都不敢出,吞了吞口水后才勉强回过神,转过头去看周莺。
周莺似乎也被吓住了,脸色惨白,却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群人。
那些无比粗俗的脏话声传进她耳朵里,猖狂又聒噪,她看着带头的人拿着铁棒挥向摔在地上的男人,惨叫声传来,她闭了闭眼睛,身体动了动,无法控制地想往外走,却被老板娘一把抓住。
“别去。”老板娘朝她摇头。
周莺看着她,面无血色,忽然感觉一切都很陌生,无力感瞬间侵袭了全身。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现实——
带头的人她很认识,是李临溪的哥哥,李逸洋。
老板娘敏锐地觉察到她的不对劲,试探着问道:“有你认识的人?”
周莺犹疑片刻,摇头:“不,不认识。”
捉拿苟勇着实花费了一些时间。
他是本地人,对地势地形、城市结构很熟悉,手上还有一些人脉,东躲西藏,像老鼠进了下水道,游刃有余。最终抓到他是在一个偏僻的乡下,他烟瘾犯了,去村口的小卖部买烟,戴了口罩以为这样就不会被认出来,结果小卖部的老板格外机灵,在他走后偷偷摸摸地报了警。
李临溪亲自审问他,审讯室里,苟勇搓了搓手,贼眉鼠眼地笑着和李临溪套近乎:“您就是李警官吧,真是久仰大名啊!”
李临溪没有搭理他,开门见山地问:“四月二十七号那天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你人在哪里?在做什么?”
“四月二十七号啊,我想想……”苟勇抠了抠头皮,陷入沉思,几秒钟后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一改,眼底出现一抹不易察觉地慌张,随即便恢复正常,语气变得莫名强硬,“就算我做了什么,那也是我的私事,我有权保持沉默。”
旁边的小王被他气得够呛:“你拽什么呢,你知不知道——”
李临溪一抬手,示意他安静,神色淡然地再次发问:“可以,下一个问题,我们在监控视频里发现,你在四月二十七号前一周里,多次出现在福星小区附近,你去那边做什么?”
“有吗?”
“有。”
“哦。”苟勇明摆着睁眼说瞎话,“应该是路过吧。”
“路过?”小王被他气极反笑,“你把我们当傻子敷衍呢,你前科可不少,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做的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这位警官,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是因为无知做过一些错事,但我也接受惩罚了啊,你们都看到的,我可是被关了好多次。你们不能因为我犯过错,就先入为主的认为我去哪里就一定是要做坏事,是不是这么个理?”
他油嘴滑舌,反将一军,仿佛把他抓进来的人才是过错方。
李临溪冷笑一声,目光寒凉看了他一眼。
本来还在为自己临场反应沾沾自喜的苟勇被这一眼看得心里发虚,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眼神。
“我想,你可能搞错了什么。”李临溪靠在椅子上,双臂抄在胸前,慢条斯理道,“我们既然能抓到你,当然也能查清楚你在四月二十七号晚上做了什么,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一旦我们查清楚了,现在我们审讯室的录像就是你妨碍司法公正的证据,到时候罪加一等,你还能坐在这里嬉皮笑脸?”
苟勇眼神闪躲,却仍旧嘴硬:“我犯什么罪了?”
“你还不知道?”李临溪挑眉看他,“小王,你跟他说。”
小王冷哼:“我们现在怀疑你跟四月二十七号夜里发生在福星小区的一桩谋杀案有关,你有前科,案发前在福星小区踩过点,是本案的重要嫌疑人。”
“妈呀,谋杀?”苟勇被吓了一跳,脸都红了,急急忙忙道,“我没杀过人!”
“你要否认也可以,请你提供不在场证明,还是那个问题:四月二十七号那天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你人在哪里?在做什么?”李临溪慢悠悠道。
“这个……”苟勇的脸上再度浮现出难色,随后在李临溪的冷眼里,支支吾吾道,“那个时候我在酒吧喝酒。”
“谁可以给你提供证明?”
“当时我跟朋友在一起。”
“姓名,性别,年龄,联系方式。”
苟勇万分不情愿地开口:“苏梅梅,女,二十岁,联系方式我手机里有,你们抓我的时候把我的手机没收了。”他看了眼目光凛冽的李临溪,刚才的硬气荡然无存,用打商量的语气道:“这件事你们能不能别告诉其他人,尤其是我老婆?”
“你以为这是在菜市场,还能讨价还价?我们会派人联系苏梅梅来核对你说的每一个字,其他的事之后再说。”
“好吧。”苟勇悻悻地缩在了椅子上。
“下一个问题,为什么你此前要在福星小区踩点?”
“两位警官大人,你们也知道,我有偷鸡摸狗的前科,所以我去踩点,还能因为什么?我就是财迷心窍,动了入室盗窃的心思,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动手杀人呀!”
“既然人不是你杀的,那那天民警去找你,你跑什么跑?”
“……”苟勇心里百转千回,一想到他最害怕老婆知道的事都已经说了,突然无所畏惧起来,重重地叹了口气,抱着脑袋说,“因为我确实去了别人家偷东西,不过不是福星小区,那边家家户户都有防盗网,不太好偷。我当时以为是主人家发现东西丢失报了警,你们就是来抓我的。”
入室盗窃不像在大街上小偷小摸,被抓了之后是要进局子的,所以他看见警察来找他,下意识地一位是要抓他,站起来就跑,开始东躲西藏。被抓了之后想着死不承认,兴许能逃过法律的制裁,直到方才小王指控他跟一起谋杀案有关,他才知道警察是针对谋杀案对他进行传唤,根本不是为了他入室盗窃的事。
搞成现在的局面,他简直是自作自受,偷鸡不成蚀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