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雨之围城
「酒保」是所有人中实力最弱的一位。虽然「厨师」的实力并不比他强多少，但仍令酒保心有忌惮。
他推开门，厨师沉默呆滞地坐在沙发上，盯着面前的空处。正如游民所说，他多半已经被人控制了。
只有室外沙沙的雨声。
酒保点起一支烟，与厨师隔桌而视。
酒保的头上渗出一层冷汗。他将手背在身后，在厨师视野的死角，一张魔法卷轴正在缓慢燃烧着。
他在吟唱魔法。
酒保知道拖下去只会对自己不利，要战胜比自己强的敌人，只有出奇制胜、尽快结束战斗才行。
“魂殁。”
五阶圣灵魔法。强大的威压从厨师头上落下，试图将他的灵魂直接压成一摊烂泥。酒保在施放完技能后就瘫坐在沙发上，即使有魔法卷轴的协助，越阶吟唱所带来的负荷还是太高了。
可是……厨师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这个魔法对他没有效果吗？
“不对劲……化骨。”
四阶圣灵魔法。酒保立刻出手试图将厨师的灵魂束锁住，以大幅降低他的移动速度、延长他的反应时间。但厨师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极不自然地站起身来，直接翻过桌子，压在酒保身前。
什……什么？就连化骨也没用……
“洗脑。”
厨师扔起双手，摁住酒保的脑门。
酒保身上一阵清脆的破裂声响起，是技能“反制”抵消了洗脑的效果，并对酒保造成了3秒的僵直。
酒保掏出腰间的匕首扎进厨师的心脏，接着顺势将厨师一把推开，连滚带爬地撤到一边，说道：
“鞭笞。”
酒保用出魂鞭，尝试抽击厨师的灵魂，但魂鞭理应导致的剧烈痛苦却并没有在厨师身上体现出来。3秒的僵直时间过去，厨师右手放在胸前，形成一个白色的魔法阵。
糟了！是灵寂死灭！
“x！”
三阶圣灵魔法。酒保以最快的速度双手交叉在身前画了一个x，那个x的光波静止在空中。之后就听见厨师说到：
“灵寂死灭。”
魔法阵碎裂导致的光刃径直向酒保冲来。那些光刃打在空中的x上，被削弱了许多，但依旧击中酒保的身体，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酒保的灵魂向后飞去，而他的身体追上他的灵魂，撞开包厢的门滚到外面，眼前一阵晕眩。
而厨师竟然直接向酒保走过来，以肉身硬生生地穿过了那个x。
所有的圣灵魔法都没法对厨师造成伤害……为什么？哪怕厨师只是别人的傀儡，他体内也一定有着操控者的灵魂才对……
厨师蹲在酒保身前，拔出心脏上的匕首，狠狠刺进酒保的肋间。
“啊——！！”
那就必须……将厨师的身体彻底摧毁才行……
“裂空斩！”
三阶天空魔法。六道刀刃从酒保身前斩出，打在厨师的肚子上，将他的脂肪斩了个稀巴烂。酒保翻身用一只胳膊向外爬去，却听见厨师说：
“鞭笞。”
一把魂鞭出现在厨师手中，狠狠地抽在酒保的身上。
如同一位贪婪的奴隶主鞭笞庄园中的奴隶。
酒保因为剧烈的痛苦而大叫，滚在地上缩成一个团。而厨师这时却走过来，握住酒保肋间的那把匕首来回转动，让刀刃在酒保的肋骨间不断摩擦着。
“啊——！！！”
酒保强忍着剧痛，瞄准向厨师的腹部。
“大地穿刺！”
二阶大地魔法。地面上忽然凸起一根土刺扎进厨师的肚子里，连同他的脊柱一起贯穿。极长的土刺勾出厨师的肠子，将他推离地面、挂在空中，限制住他的移动。
但厨师竟然双手抓在土刺上，就要把自己推出来。
“强制——引燃！”
酒保撕心裂肺地大喊着，把魔力灌进厨师的肚子里，而后点燃。野兽一般的熊熊烈火在酒保面前炸裂开来，将厨师整个人完全吞没。
酒保看着面前的烈焰惊恐地喘着气，嘴里的烟早就不知道掉在哪里去了。
他丝毫不敢怠慢，拼了命地把魔力覆盖在厨师身上，让他燃烧的更疯狂、更彻底。无止境的大火最终点燃了包厢外的走廊，而后酒保便头也不回地向外跑出去。
他的左肋间插着一把刀，衣服被烧烂、胳膊被烧伤，因为灵魂受损而意识朦胧。
酒保觉得自己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他不敢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把厨师变成那样无惧痛苦的怪物。自己面对厨师时已经如此狼狈了，万一再碰上厨师背后的人……
酒保打了个寒颤。
他在大街上狂奔着、在雨中狂奔着，如同一个长了四条腿的疯子。他不停地回头，虽看不见时，但时确实正不紧不慢地跟在酒保后面。酒保看了一眼大街，忽然在街边停下，大叫着：
“车夫——！”
一辆马车靠过来，酒保狼狈地爬上了车。接着就在时准备继续跟在马车后面时，那辆车忽然驶进一扇蓝色的时空门之中，失去了踪迹。
这是……空间传送魔法？
时愣了一下。
蓝色的时空门在顷刻间关闭了。
时独自站在空旷的大街上。他只要一念之间便可以找到酒保的位置然后继续追踪，但他没有这么做。
就像游戏第一次失败就选择作弊一样，太过无趣了。
他看着蓝色时空门出现的位置，看着令人压抑、窒息的雨，若有所思地说：
“「车夫」，是吗……”
……
“「游民」~啊，最近的计划执行的怎么样了？”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除了……「厨师」。「厨师」的死让人很是意外，似乎是有什么强者进来搅局了。”
“哦！哈哈哈哈，没关系没关系，只剩19天了，他们奈何不了我们怎么样的。不过嗯——该用什么来回礼呢？”
那人手中切洗着一副扑克牌，精彩的技巧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忽然间一张牌被他洗出来，掉在地上。
牌的背面是一张倒吊而死的小丑。
“哦呀呀失误了失误了，快把那张牌捡起来~看看是什么。”
「游民」跪在地上，将牌翻开。牌面上画着一只水獠牙、一只魔狼、一只魔鼹鼠。当游民再次抬起头来时，
他的面前只剩下一个上吊用的绳圈。
……
距离大巫祭典，还有19天。
魔王森山岭中。
海汐他们照常按照各自划分的区域进行调查。大河把时的事情给校长说过了，校长对此事的态度是……沉默。
他让大河他们不要再深究这些了，这件事他会去处理的。
时。
叛变的时所带来的的威压本就让人烦躁，再加上没完没了的大雨，更是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海汐有些胸闷、气短，他看着眼前被雨水打湿的记录表格，忽然有些恍惚。
“小型魔物的数量……有这么多吗？”
另一边，魔王森山岭的山体监狱中，祭司正在维护石壁上的魔法自动化系统。最近地下的魔力流动有些紊乱，因而一到下雨天就会这样，祭司只能感慨当初会长为什么不能选个干燥些的地方，比如大缓冲的地下之类的。他刚检修完一段通道，就有魔力从那里流过去。
“有人不请自来了啊……”
祭司回过头去，看到一位身穿法袍的女学生。
“那么，你好，南苓小姐。”
南苓在祭司面前停下脚步。“你应该还没见过人形态下的我吧？”南苓说，“那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靠灵魂。”祭司转过身去继续调整石壁上的圣灵魔法通路，“你的灵魂和那只猫是一样的，所以一眼就能认出来……有什么事吗？”
“时让我来告知你，「厨师」已经死了。”
祭司的手顿了一下。
“那好歹也是共事多年的同事，”祭司说，“主上说杀就杀什么的，未免也太不留情面了。就这一句话吗？”
“另外，他让你暂时先留在这边的监狱中，这几天都暂时不要外出。”
祭司思索了一下。
“有具体的时限吗？”
“等候时通知你。”
“我明白了。那么……这边的魔法通路稍稍有些问题，需要圣灵魔法教会的法师来帮忙检修一下，请问可以吗？”
南苓沉默了片刻。
“时说可以。”她说，“只要你不离开就好。”
……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道路中央，正在大雨中对坐饮茶的二人。
“调查的进度怎么样了？”
“已经知晓「分部」的人数是6人。”时说，“他们的身份是「厨师」「酒保」「游民」「车夫」「祭司」「商人」，下一步只要刺探出他们的计划就好。”
“嗯。”校长点点头，“我现在也算是知道那些满大街都是的传单是怎么一回事了。我听说「厨师」死了？”
“校长的消息也这么灵通吗？”
“毕竟那家饭店还算是挺有名的，下雨天突然失了火，很快就有人把消息传出来了。”
“是「酒保」杀死的。”时说，“我用圣灵魔法控制了厨师，被他们发现，结果就是那样了。”
“圣灵魔法是禁忌，时先生就这么公然对别人使用，是否……”
“只是好奇罢了。”
校长看向时，表情有些……复杂。
“实不相瞒。”校长说，“大河他们注意到了藏在魔王森山岭的那座监狱，海汐看到你和圣灵魔法教会的人沟通，他们现在觉得你多半是站在圣灵魔法教会那边的人。”
“「祭司」吗……那人莫名其妙地成了我的内应，大概只是想活命罢了。”时说，“至于海汐他们，是不信任我吗？”
“不是不信任。”校长说，“而是时先生实在太过强大，强大到足以凌驾于一切法则之上，不被任何事物所约束。实话实说吧，哪怕是再忠诚于你的人，心底里都会对你有所忌惮的，时先生。”
“……我大可重塑他们的大脑结构，让他们不会对我有丝毫的疑虑，但那样又有什么意思呢？”
时顿了一下。
“你呢？校长先生。”
“我……也一样。”校长说，“从某些角度看，你不是神，而是魔王中的魔王。”
时站起身，他双手背于身后。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穿过时的身体，就如同掠过一个虚影一样。时伸手触碰空中的雨，但那些雨只是穿过他的手掌，落在地面上。
“我会去找他们谈谈的。”
时消失了。
校长将杯中的半杯茶一饮而尽。他擦擦额头上的雨水，转身向魔王森山岭走去。
……
“那么……今天是来到魔王森山岭调查的第二天，雨很大，大家都辛苦了。现在按照预先的编号顺序汇报一下自己的调查结果。第一项：小型魔物的数量：”
“中等。”
“多。”
“中等。”
“极多。”
“极多。”
……
后勤老师的眉头皱起来，因为昨天大家这一项的调查结果还都是“少”，为什么今天的变化这么大？
他在空白的地方写下：
疑点一、小型魔物数量变化异常。推测不是原生魔物。
“老师，”天空魔法那边的人补充说，“那些小型魔物好像都是今天下午聚集起来的。”
“今天下午？”后勤老师看向大地魔法这边，“你们也是吗？”
海汐点了点头。
疑点二、魔物聚集速度异常。
“嗯……先继续吧。第二项：中型魔物数量：”
“无。”
“无。”
“无。”
……
不应该的。魔物的成长速度参差不齐，一个族群中有一二阶的弱小魔物，就一定会有三四阶的中型魔物，更何况是在样本数量这么大的情况下。一只中型魔物都没有，太过异常了。
理论上中型魔物应该很好辨认才是。
疑点三、无中型魔物。
“第三项：大型魔物数量：”
“无。”
“无。”
……
“有。”海汐说。
后勤老师立刻抬起头来。
“是直接碰到还是间接推测？有魔法录像吗？能不能判别出是什么样的魔物？”
“没有直接碰到。”海汐说，“它的行动轨迹是向魔王森那侧，从留下的脚印等痕迹来看……”
海汐望向远处被大雨覆盖的魔王森。
“是一只六阶的森林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