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这一变故让在场众人始料未及,钟逡急忙对旁边的医童道:“快,快将剪绮姑娘扶出去。”又犹豫着还要不要继续的时候,一个身影冲进来,先是指挥人将剪绮抬出去,然后迅速蹲在榻边伸手搂紧了燕如茵。对钟逡说:“我来按住郡主,你手脚利索些,尽快做完。”
燕如茵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誉长丰:“殿下……这,这怎么使得……”
“郡主,行军在外,无法拘礼,还望郡主原谅。”誉长丰的声音冰冷而不容拒绝。
“可是……”燕如茵还想说什么,却被誉长丰打断道:“钟太医,务必一次清除干净淤血。”
钟逡赶紧招呼着医童,继续下手将剩余脓血都挤出来。
燕如茵被钻心的疼痛包围,什么礼节忌讳,都统统抛诸脑后。只顾着双手紧紧抓住誉长丰的胳膊,已经喊不出声音。浑身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又差点虚脱到晕厥过去。
还好钟逡手法熟练,切口深浅合适,很快创口处便只流出来的都是新鲜清亮的血水。
钟逡赶紧将药物涂好,用干净纱布小心包好伤口。燕如茵整条小腿都麻酥酥的,但是却不再那么肿痛,轻松了许多。
她无力地靠在誉长丰的怀里,一动也动不了。誉长丰挥手让医官们退出,又叫来肖晔嘱咐了几句什么。
好一会儿,闭着眼睛的燕如茵听见耳边有人低声道:“喝点汤。”
经过刚才的折腾,燕如茵出了太多的汗,虚脱到只觉得头晕乏力,别说食欲,甚至仿佛一张嘴就会呕吐。于是努力摇摇头,避开递到嘴边的勺子。
“你还要服药,不吃点东西会全吐出来。”那声音冷硬的坚定,勺子仿佛长在了燕如茵的嘴边,她根本躲不开。
燕如茵睁开眼睛,拼尽力气瞪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誉长丰,不情愿地张开嘴。
其实她只是因为虚脱导致的不适,食物是最好恢复的良药。吃了几勺汤之后,腹中那恶心难耐的感觉反而好多了。
这时候,剪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郡主,奴婢没用,怎么就晕过去了。”说着抬手就要给自己一个耳光。
燕如茵见状有些着急,想挣扎着阻拦。誉长丰冷声道:“算了,你未见识过这种场面,不用自责,赶紧过来照顾郡主。”
剪绮急忙停下手,擦擦眼泪,上前接过汤碗。誉长丰站起身,看了一眼燕如茵,冷声道:“好好养着。”便转身走出帐篷。
燕如茵喝了些汤,吃了点东西,又服了药,便重新睡去。到晚上醒来的时候,浑身的不适感竟好了很多。
看来,钟逡的办法十分有效,燕如茵小腿的伤口已经好转,肿胀消除不少。高烧也随之退去,燕如茵的食欲精神都恢复了些。
晚饭后,誉长丰派人来告诉燕如茵,从山下紧急调来的马车明日就会到达,让她放心调养。
“淳王在做什么?”燕如茵问来传话的肖晔。
“殿下在追查那些凶徒。”肖晔答道:“郡主放心,接下来的路程,不会再出现什么危险。”
燕如茵听了追问道:“凶徒们可是义王军?”
“回郡主的话,还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山中普通劫匪。”
肖晔告辞出去,燕如茵皱起眉头,默然道:“不是山中劫匪,也不是义王军的话,那能是谁呢?”
肖晔从燕如茵处回到誉长丰帐篷内,誉长丰正在跟奇虎军亲卫队长张丛交谈,只听张丛道:“若说是身材十分魁梧似金刚一般,肤色黝黑,而且擅长使用流星锤,有从军经历的人。属下也跟殿下一样,能想到的便只有曾在奇虎军中服役的燕商校尉。”
肖晔听了惊讶地插话道:“燕商不是永安伯的远房堂侄吗?曾经也有过军功,后来据说因为屡犯军规被永安伯削去一切军职,赶出了奇虎军。”
“正是此人。”张丛面色严肃地道:“燕商跟永安伯并非远房亲戚,只是同宗。但燕商非常善于打仗,为人凶狠干脆,杀敌十分勇猛,永安伯很赏识他,对外都是以叔侄相称。”
“只是……”张丛摇摇头道:“不知从何时起,燕商突然变了一个人,甚至于数次撺掇永安伯拥兵自重,向朝廷谋求更多权利。永安伯一门忠烈,哪里容得下他这等煽动人心的言论。几次斥责甚至军法处置,而燕商始终不知悔改,永安伯最后只得将他赶出奇虎军,并誓言永不见他。”
肖晔听了皱眉道:“难道真的是燕商在那日假扮了义王军?可是,从军之人,跟永安伯再有瓜葛也不至于对郡主下手吧。这也太下作了。”
“所以我也只是怀疑。”张丛道:“燕商在永安伯府的时候对郡主非常好,几乎言听计从。在谁看来都是象宠溺亲妹妹那样对待郡主,怎么会将郡主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誉长丰听着,双眸凝神,若有所思。须臾道:“此事甚是蹊跷,须得格外谨慎。今日之后,不管何处来的消息,只要跟这事有关,奇虎军和飞鹰军都务必互通了对方再做决断,不要莫名被人挑唆误导。”
张丛和肖晔点头称是。
送走张丛,肖晔问誉长丰道:“殿下方才说的那句话,是不是怀疑本次‘有匪意欲劫持郡主’的消息来源?”
誉长丰点点头,沉声道:“皇上不肯说出消息来源,我便有所怀疑。现在竟然牵扯到奇虎军旧部,有些事情,细思极恐。不管怎样,我们既然先接触到奇虎军亲卫,必得抢了先手。若是等到了京城再打算,他们也好,咱们也好,都会被动。”
肖晔点点头:“属下明白。”
誉长丰顿了顿,问道:“郡主怎么样了?”
“精神比之前好了很多,方才还问了属下一些问题,看起来已经没有大碍。”
誉长丰点点头,挥手让肖晔下去。
燕如茵的帐篷里,燕如茵让剪绮掌灯,看着自己小腿上的伤,轻声道:“已经不怎么肿疼了,果然要将脓血完全挤出去再上药才是最好效果。”
剪绮叹口气道:“郡主,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用自己的伤口来实践医理。”
燕如茵笑笑,伸手道:“来,扶我起来。”
“您要做什么?”剪绮道:“钟太医和殿下都让您好生歇着,您可不要起来乱跑。”
“你懂什么。我这伤口,钟太医为了阻止重新生成脓血,绷带绑的很紧,若我不多起来走动一下,很容易导致小腿血肉滞留,反而不容易康复呢。”
剪绮虽然没听懂,但是燕如茵说的,她就觉得对,于是小心地将燕如茵扶起来。
“今日天气似乎已经转暖了,帐篷里太憋屈,扶我出去走走吧。”燕如茵道。
“天气是暖和了,但您可慢着点,咱们别走远。”剪绮担心地道。
“你放心,我不会累到自己的。让小丫环们准备些茶点,咱们在外面坐坐,这几日了,也没好好欣赏下山中的夜色。”燕如茵说着,慢慢抬脚,扶着剪绮的胳膊,走出帐篷。
刚走了几步,就听见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你为何将郡主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