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位太子，好像也不错
太子爷不开口，周围也没人敢在那闲聊，大家伙都默不作声地在一旁守着，看看饶秉义家里到底能抄出多少银子来。
这时候，也不知道饶秉义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军士的控制，冲到已经被挖开一半的大坑前面，面对符昀跪下，砰砰直磕头，嘴里发出凄惨又凶厉的呜呜声。
符昀摆手示意。
侯高盛走上前去，只两下就把饶秉义的下巴给归了位，让他能开口说话。
“太子！！！”
饶秉义语气惊慌，急声道：“不要再挖了！你要多少银子，微臣都可以拱手送上，这官帽，微臣也不要了，只求太子爷能放微臣一家老小一条生路！”
饶秉义一边说，一边使劲磕头。
符昀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地说道：“这话听得新鲜，你当本宫费这么大的劲，只是为了抢你那点银子？”
“那是为何！？”
饶秉义跪在地上，用膝盖‘走’到符昀面前，急切道：“而且不是一点，至少有八十万两啊太子爷！只要你高抬贵手，就全是你的！”
八十万！
周遭所有听见了这话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符昀眯起眼睛，冷笑道：“大汉普通百姓一家五口，一年的收入不超过十两银子，人均一年二两上下，而朝廷官员的俸禄也并不算丰厚，如你这正三品实职，所发放年节、粮食、礼物等补贴，折合现银一年不超过二百两，这八十万两银子，足抵得上一省一年的税收！”
“这敛财的本事，饶大人你当个户部左侍郎真是屈才了，应该让你当户部尚书才是！”
饶秉义脸色惨白，但彻底豁出去了的他也不掩饰伪装什么，而是直接回答道：“朝廷俸禄微薄，官员也是人，也要养家糊口，既然俸禄不足，那么当然要想别的办法维持生计，否则光凭两袖清风，这清风能喂饱家人肚子么！？”
符昀闻言二话不说，一个耳刮子就甩在了饶秉义脸上。
这个耳光势大力沉，把饶秉义打得跌坐在地。
符昀指着饶秉义，骂道：“朝廷俸禄固然不丰厚，但你这种实权高级别官员府上一应正常花费、一年衣着所用布匹、粮食、肉食皆有朝廷供应，便是生病了，天恩浩荡之下，也有太医可上门诊治，一年下来真的要用到银子的地方能有多少？便是当真不够，这就是你搜刮那些民脂民膏的理由！？”
“前年南河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易子而食，一场旱灾三个月整个南河行省直接受灾百姓过六十万，饿死、病死者过十九万！”
“去年北方蝗灾，数万亩良田一夜之间被啃噬殆尽，七万灾民涌入京畿地区，出卖儿女者无算！一名妙龄少女，饿得皮包骨头，给五十个铜板就能带走，一名稚童才刚会说话，卖上六七个铜板，乃至一碗粥饭！”
“百姓卖儿卖女，是真活不下去了，卖去大户人家，虽然被人为奴为婢一辈子，但总好过饿死得强！”
“饶秉义，你们户部掌握国家财政审批、驳正、拨付之权，你又是左侍郎，大权在握，这些年你从中捞取了多少好处，这些罪状，换你一家老小的项上人头，你觉得委屈，本宫却觉得太便宜你了！”
符昀站起来，指着饶秉义的鼻子，痛骂道：“本宫翻过你卷宗，你饶秉义也是穷苦出生，你父母为了供你读书，靠给人卖苦力当佃农把你供到二十八岁，昭孝八年中的举，十二年秋闱中的榜眼，入翰林院当了足足四年编修，在第四年时，你母亲重病无钱去医治，你急火攻心跪倒在时任翰林院学士面前，愿以官身做抵，借取白银十两给你娘治病，此事之后多人赞扬你孝道忠厚，后先帝爷有感，特诏允你提前外放嘉禾县当县令，一步一步过了十六年，在三年之前你爬上了现在的位置。”
“这一路走来，你不是不知道百姓的日子过得多苦，不奢求你多清正，但至少你应当有点良心，这些民脂民膏，你吃进去，晚上都睡得着？”
一番话下来，现场的羽林卫士兵听得眼火直冒。
士兵也是从普通百姓家里出来的最普通的人，谁都知道当兵苦，大汉的军饷只能说勉强够用，而且又常年征战，所以但凡能富裕一点的人家都不会把孩子送到军队里去。
这些士兵穿着军服站在这里，兴许只是一个最不起眼的士兵路人甲的角色，但脱下了衣服走出军营回到家中，他们就是那个家的主心骨和最重要的成员。
这些从最基层中走来的士兵，最恨的当然饶秉义这样的官。
如果说之前执行这一趟军务对于羽林卫的士兵来说，只是一次普通的‘奉命’，那么现在，他们就有了尽全力把这次军务执行好的理由。
再看站在饶秉义面前气宇轩昂的符昀，羽林卫之中，有些士兵的心情悄然发生了变化。
这位太子，好像也不错。
饶秉义嘴唇哆嗦、浑身颤抖。
被符昀说得做不了任何回应。
未必是被说得愧疚有了悔改之心，符昀很清楚这样的人思想已经彻底贬值，在纸醉金迷和权欲熏心之中被荼毒了十几年，根本不可能是自己一番话能改变得了的。
符昀也没指望他改就是了。
恰在此时，正挖掘的一名士兵手中的铁锹一顿，立刻抬头高喊道：“挖到一个入口了！”
符昀眼睛一亮，丰收的时候到了啊。
而本已经说不出话来的饶秉义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抬头对符昀厉声道：“太子！我劝你不要打开那个地窖！里面的东西一旦曝光于天下，那个后果你承担不起！”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大家目光灼灼地看着符昀，等待他的抉择。
符昀抬手，抓着饶秉义的发髻，使其抬头和自己对视。
微微俯身，凑近了饶秉义，符昀冷笑道：“你还是不明白，你以为区区一个户部左侍郎，值得本宫大动干戈？羽林卫都调出来了，本宫今天要铲的，是一群人，而不是某一个！”
饶秉义瞪大眼睛，继而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大笑道：“就你一个在朝廷之中毫无根基的太子？只怕是你还没开始，就已经被人给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