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误入画中见旧事（一）
秋悲歌低低地痛吟一声，连忙挣扎起身，四处张望。方才进入画中世界时，不知出现了什么问题，竟出现了一场狂风。他与窦炀分开了。
人们像是看不到秋悲歌一样，一边交谈着，一边从他身上穿过。这一瞬，秋悲歌的身体变得透明了，也不觉得疼痛。
“阿，咳咳……阿炀……”
秋悲歌急坏了，站在原地观望了一圈后，便开始四处走动。他仿若无头苍蝇，在街上兜兜转转，边走边大叫着窦炀的名字。
“哥哥，你回来啦~”也不知是哪里窜出来的少年，举着糖葫芦，穿过秋悲歌的身体，兴奋地跑到一个青年跟前，抱住青年的脖颈。
秋悲歌望去，这青年竟是那画卷之中画的人。
“哥哥。”
手腕被轻轻握住，秋悲歌突然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不安的心终于尘埃落定。他激动的回头，紧紧搂住身后人的肩膀，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我们现在是进入了画中的世界了。”
“嗯。”
窦炀无声的轻拍着那人的后背，目光不自觉地向前面看。那张画卷虽已画得极好，却也只是画出这青年的三四分美罢了。
殷族人个个倾城，此言绝非虚传。
“我帮你背药筐！哥哥，快来我家，我娘做了很多好吃的！”一个扎着朝天揪的小男孩背上大大的药筐，牵着青年的手就往他家的方向拉。
“不行！凭什么每次都去你家啊？沐哥哥这次该去我家吃饭！”那个拿着糖葫芦的小姑娘不依了，小手推了推那男孩的肩膀，生气的大叫。
“不要打架，我们好好说话……”眼见着两个小朋友要动起手来，青年弯身拉架。
这时，远处又跑过来一个小孩，边喊边要拉着青年走：“小夜哥哥去我家！小夜哥哥从来没有去过我家！”
“没想到这位仁兄竟如此受小朋友们的喜欢。”窦炀从后背搂住秋悲歌的腰，下巴抵在人儿的肩膀上，说着。他的语调有意无意的向上挑起，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如此便多了几分滑稽的色彩。
“你也喜欢？”秋悲歌淡声问。
面对这道送命题，窦炀甚至都没有思考，回答脱口而出：“我不喜欢。”
秋悲歌清咳一声，并不言语，低头整理了一番宽大的衣袖。
窦炀又岂是只愿意问题拿及格的人，现下嘴角狡猾地轻勾，伸脖一口含住那人的的耳垂，吮吸两下，轻言道：“那是他们的哥哥，我只喜欢自己的——哥哥~”
“乖……别胡闹……”秋悲歌别过头，方寸被窦炀啄过的耳垂微红一边，渐渐漫上整只耳朵。
“清夜少爷！”
两人闻声一齐偏头，只见一个身材瘦小，衣着破烂的男人一瘸一拐地小跑着过来。他脚上只又穿了一只漏了脚趾的布鞋，脸上脏兮兮的，头发上插了一片树叶，像一个在泥潭里打了个滚的小乞丐。
沐清夜见了来人，担忧地迎上去，稳稳地扶住他，心疼的说：“不是让你等我吗？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那人一副做错事的模样，泪眼婆娑的望着沐清夜，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少爷，少爷对不起……你好久都不回家，我很担心你！”
“我去山上采了一些药，这就回去。”沐清夜的声音温润如玉，脾气也极好，与他的名字十分相配。
小孩子们纷纷围到两人身边，听到沐清夜的话，懵懂的问：“沐哥哥不去我家了吗？”
沐清夜莞尔，把那些孩子的头挨个摸了一遍，温声道：“哥哥要回自己的家了，你们也早点儿回去吧。”
“哥哥骗人！我爹爹说了，哥哥没有家了！”拿糖葫芦的小孩仰起脸，撅着小嘴道。
童言无忌。
沐清夜只是沉默了一瞬，脸上再次露出笑容，只是有些勉强。他牵起那个“乞丐”的手，缓缓开口：“之前没有，现在有了。”
“哥哥又找了一个爹爹和娘亲吗？”小姑娘问。
沐清夜并没回答她的话，只是道：“好了，早些回家吧。哥哥要走了。”
“乞丐”背上沐清夜的药筐，老老实实的跟着他离开。
“哥哥再见！”小孩们齐齐招手。
窦炀望着沐清夜离开的方向，轻轻松开环在秋悲歌腰间的手，转而与他十只相扣，建议道：“我们跟上去看一看吧。”
秋悲歌微一颔首。
“小九，你的腿脚受伤了，我来背你。”沐清夜说罢，俯身把那脏兮兮的人背在身上。
“少爷！不可以的，少爷！”小九明显是受宠若惊了。
沐清夜说：“为什么不可以？你不要乱动，我要站不稳了。”
小九这次不挣扎了，一动不动地趴在沐清夜的背身，小声嘟囔道：“少爷背下人，不合体统。”
“小九，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已经不是少爷了……”沐清夜顿了顿，和柔温顺地说，“而且，如果不是你一路上保护我，我也不会活到现在。”
“少爷……”小九喃喃。
“而且我们不是已经……我是你的人，就更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说到这儿，沐清夜脸颊泛起微微的红晕，带着几分青涩。
“阿炀！你做什么！？”秋悲歌正看得入神，脚底突然一轻，便被窦炀背了起来，“放我下来。”
窦炀边走边道：“前面有小河，湿了你的靴子便不好了，我背你膛过去。”
秋悲歌注视着他的侧颜，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脑袋轻轻靠在窦炀宽阔的肩上。他们在这画中世界，无形无体，除了彼此能够看见，别人根本察觉不到他们。他们之于这个世界就是虚幻的，纵使前方有小河，也不会沾湿靴子。
他倒是没有羡慕什么，但窦炀想要这般背他，从了他也无妨。
秋悲歌抬起手把窦炀耳边的乱发勾到耳后，又疼爱地抚摸着他的侧颜，无奈道：“幼稚……”
膛过了河后，他们似乎进入了茂密的森林，参天巨木遮天蔽日，每一棵都足足有三四个人合抱那么粗。他们越走越深，最后只能从树缝中穿过。
也不知走了多久，穿过了多少棵树缝，最后视野豁然开朗。这森林深处竟有一个天然的寒潭，寒潭边是一座简陋的草屋，像是刚刚搭好的。
“你这个样子是摔倒了吗？”沐清夜把小九放到草屋的土堆上，查看着他的伤势。
小九低下头：“对不起，我又给少爷添麻烦了……”
沐清夜沉默了一阵，许久才淡淡开口：“九郎，我不要你叫我少爷，也不要你和我客气。”
小九点点头：“好……”
沐清夜扶着他的膝盖，抬头望着他的眼睛，说道：“九郎，你叫我一句，我要听你叫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