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天坛法会
巧巧负气的缩回被里面,把自己圈成个小团,贴在一个床角,离着秋悲歌远远的。
秋悲歌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他跟这丫头已经吵了很久。过了很久,他的脑海里依然回荡着那丫头的最后一句话,他之前的话已经不记得了,只想着那丫头说心疼自己。
他把睡着了的岁岁放回竹篮里面,回到床上想要开口说软话。可被单上突然绽开的红莲让他再次变了脸色。
他端着已经凉透了的汤药,拍着被子哀求道:“丫头,喝药,喝药吧……阿娘知道错了,求求你了……把这碗药喝了吧!”
巧巧拉开被子,一把将秋悲歌手里的药碗打翻在地。她紧紧按着心口,下巴上满是鲜血,嘴里还在不停的往外流,她的声音嘶哑的可怕。
“我若知事情会成现在这般,就该早早死了!也省去你为我费神费力!”
“不准这么说话!”秋悲歌一把抱住丫头瘦弱的躯体,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颤抖。
他用自己的衣袖为那丫头擦拭下巴,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净那些血。他看着袖子上的红花越来越大,心里更加不安。
他哭着对巧巧说:“你消消气……只要你好好活,我什么都依你,全都听你的!”
巧巧目光无神的盯着前方,对秋悲歌说话的语气也柔软了些:“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好!只要你能好好的,我什么事都答应你!你不愿再喝如今的药,我也不再逼你……阿娘给你去找更好的药方!”
“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我亏欠你的已经太多……”
“你胡说什么啊?我是你娘啊,我对你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我不用你还我,你只要好好活着,我不用你还!”
“好……我一定好好活!你要耐心等我好起来……这算是约定。”
“我耐心的等你好起来……既然约定便不可反悔!”
秋悲歌双手抱住巧巧紧握的拳头,两人的额头轻轻相抵,他默默的在心里记下了这个独一无二的约定。
巧巧偏头跑到床沿边,“噗嗤”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来,她整个人失了力气,变得头重脚轻。
秋悲歌眼见她要一头倒下去,迅速起身扶住她的双肩。那丫头十分艰难的睁开眼皮,趴倒在秋悲歌怀里,身体微微抽搐了几下。
“对不起,衣服……全脏了……”
“不妨事……不要讲话了,乖,娘去把你师公找来……这么个小孩,哪受得住吐这么多血……”
“不要走!不要……找师公……”
秋悲歌的手被那丫头无力的握住,一双小手冰凉,冻得他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秋悲歌双眼通红,茫然无措的站在原地,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耳边,那丫头又低沉的咳嗽了两声,声音颤巍巍的开口道:“别走。我冷……抱抱我……”
秋悲歌也不知在心里想什么,便真的听了那丫头的话,将巧巧裹在被褥里面,他坐在床上,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进怀里。
时间像是静止在了这一刻,门外匆忙的脚步声,窃窃的低语声,沙沙的落叶声,一切万物都被某种力量隔绝了,安静的让人心神不宁。
秋悲歌突然冒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就像是灵魂从很远的地方经过后,回到了这里。
他莫名的有些头痛。那丫头已经不再咳嗽,但躺在他的怀里依然捂住心口低喘。
“你不舒服了吗?”
秋悲歌闻声向下看,便见那丫头睁大了眼睛在望他。他收起按揉额角的手指,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我以为你睡了,现在可有暖和一些?”
“你怎么这样抱着我?”
“这么抱不好吗?你小的时候,不是总喜欢这样吗?以前还喜欢举高高,现在长大了,阿娘举不动你了。”
秋悲歌微抬起胳膊,将枕在臂弯处的小脑袋托了托,随后低下头在巧巧的眉心上印下一个吻。
他轻轻摇晃着身子,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一下一下的拍打着怀里的孩子。
巧巧仰头望着秋悲歌的脸,瘦削的面颊似有似无的凹陷,眼底隐隐有疲倦之色,皮肤虽然依旧白皙,但仔细看的话,状态并不是很好。
巧巧缓缓抬起手触摸秋悲歌的脸颊。
被那丫头抚上脸颊,秋悲歌的神情微微愣了愣,随后淡然轻笑,顺着那只小手的方向歪了些头,闭着眸子,露出欣喜和十分享受的模样。
“主子,前厅有些账目单子需要您看一下,还有找您的使者还在偏院候着。您何时亲自处理一下?”一名小厮小心翼翼的推开了,跨进来一步,低着头朝里面的人汇报情况。
秋悲歌正想犹豫拒绝,便听那丫头开口说话:“不用刻意陪我,你去忙……记得换身衣服。”
“好……之后若是不舒服,立即让人去找我,不许耽搁。我去煮些银耳粥,待会让人给你送来,乖乖的都吃掉,等我晚些来检查。我答应不逼你吃那些药,但补身子的粥食不能不吃。还有这床上的被单和褥子,你先勉强用着,也等我回来给你换……”
“哎呀,知道了……好啰嗦~”
秋悲歌原本还有些事要嘱咐,但听那丫头开始埋怨,又想想也并不是些什么重要的事,便也没继续说。他站起身,弯腰俯身亲了亲那丫头的鼻尖,哄了一声:“听话,乖~”
秋悲歌刚要走出门,巧巧却突然大声的吆喝道:“你也别太勉强自己……多注意身体……”
虽然声音越来越小,但秋悲歌一个字没落下的全进了耳朵,他没有回话,只是欣慰一笑,转身离去。
那使者身着白色斗篷,带着面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秋悲歌并未停下手中的针线,沉默无声的给那丫头缝制衣服。那使者也没有说话,十分自然的坐到靠窗的桌案旁,缓缓拉下脸上的面具。
“我以为,我们不会见面了。”秋悲歌并未抬头看那人,声音中却带着几分寒意。
“孤为表诚意,可是一个随从都没带。不过……你似乎并不欢迎孤。”迟却是妩媚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线。
“陛下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不必跟我讲那些客套话,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迟闻言笑意更胜,他当然能感受得到秋悲歌对他的厌恶,可越是如此他的内心就越舒畅。只要是让秋悲歌不如意的事,他都乐在其中。
“孤本次是为了天坛法会而来。”
闻言,秋悲歌愣一愣,嘴里喃喃的念叨着“天坛法会”四个字,眼中不自觉的染上狠色。天坛法会对于秋悲歌来说,那是永远不可能抹去的噩梦。这里到底是东瀛,迟怎么敢如此肆无忌惮?
“迟,我念及旧情不愿与你动手,但你也别逼我!冬儿,送客!”
“孤有办法救那丫头。这个条件……老师不再好好想想?”
秋悲歌闻言,顿时有些动容了。他这次叫住了迟,怀疑的望着他:“我凭什么相信你?”
迟戏谑轻笑:“你可以不相信孤,但你女儿可等不及。”
深夜,秋悲歌脑海中尽是迟的话。他嘴里喃喃的念叨着“天坛法会”,思绪万千,渐渐飘向很远很远的过往……
“陛下,求您开恩!饶了窦炀吧!”